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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深秋的风里。
猛然之间,叶芊雪回转身,回书房。
她要写信,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猛然之间,又想起一件事情,疾声呼唤贴身侍女:“小满,将王爷的盔甲拿出来,送到校场去!”
……
校场上。风猎猎,将东方归元的头发吹起,有些凌乱。士兵已经肃立在那里,队列整齐。赵四半年的训练,已经颇见成效,这些新兵蛋子脸上,竟然能见到几分老兵的风采来。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吴王殿下有的是私房钱,居然能给这些新兵蛋子,每人配上一匹马。也就是说,王爷殿下的五千私兵,全都是骑兵。
叶芊雪带着小满气喘吁吁的奔近,却有士兵将她拦截在校场门口。叶芊雪急切的扬起手中端着的盔甲,疾声嚷嚷。而那士兵,却听不得这样的嚷嚷,当下就用力将她请到一遍,再也不给她说话的余地。而东方归元,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士兵们的脸上,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校场门口的叶芊雪。
大军扬起飞尘。飞尘呛进了叶芊雪的鼻孔,呛得她连连咳嗽。在一群骑兵的簇拥当中,吴王殿下根本没有注意到被挤到遥远的栅栏外的叶芊雪——因为,叶芊雪的身材,实在太瘦小了……
刘琬匆忙奔跑过来,跺脚道:“王妃殿下,您怎么就将吴王殿下走了呢?”
叶芊雪淡淡笑,脸上是高贵的笑容,无可挑剔的笑容:“吴王殿下决定的事情,做妻子的,只能支持。”
刘琬跺脚:“王妃娘娘,您该知道,要救庆州,也该请晋州将军去!而不是……王爷带着他的私兵去!”
叶芊雪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王爷关心国事,又怕通知晋州将军会有人扯皮,不放心,所以就自己去了……”
刘琬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咱们先回府邸,先商量着,怎么给叶尚书写信,给朝中的风宙大人写信……这事情总要尽量挽救才好。”
叶芊雪微微一笑,说道:“国相大人说的是。”
……
纵马,扬鞭!
马背上其实非常颠簸,作为纨绔皇子,吴王殿下只能借打猎的机会锻炼自己的马技。寻常时候,吴王殿下并不觉得自己的马技多少滥,但是今天,却前所未有的痛恨起自己的马技来!
常五跟在左右,疾声说道:“王爷,要不要歇歇?”
东方归元咬牙,说道:“不用!我们的士兵们能不能……跟上?”
常五道:“他们还好!王爷……”
“我们要尽快,否则,隰州与鄜州得到消息,他们会在半路拦截我们……这样一来,时间又将浪费!”东方归元咬着牙齿说道。是的,私兵擅自出境,周边州县都要负责,他们一定会来阻拦!
一定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离开隰州与鄜州,来到庆州!时间是如此的紧迫,紧迫得让东方归元无法思想!
心中隐约升起的绝望,将东方归元的心一点一点的占据。东方归元不停的告诉自己:这种绝望,是没来由的,他一定没事,庆州城,没有这么快沦陷的道理!再说了,江上舟是名将,庆州城的形势,比当时夏州城的形势要好得多!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扭转乾坤,没有理由,今天就不能了!
只是那种绝望,丝毫没有散去——东方归元不敢停下,停下的话,心中那种难受的感觉,会让他窒息!
东方归元在马上,奔驰了几个时辰?三个时辰?五个时辰?月亮上山了,很好的月亮,稍作歇息之后,东方归元再次吩咐,士兵们上马,再度奔驰!
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之后,终于进入了庆州的地界!
赵四过来,疾声说道:“王爷,应该让士兵们歇歇了,再奔驰下去,士兵们已经吃不消了!”
东方归元看着天色。天上晨光已经初露,地上的晨霜显得异常洁白。这是一个清朗的深秋的早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似乎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东方归元告诉自己。已经到庆州地界了,隰州与鄜州的地方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我去庆州城下了。
庆州城下……那个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的男子,就在庆州城里,翘首盼望着援兵——他有没有想到,他盼到的援兵,第一个出现的,居然是我?
或者,他根本没有想到要援兵。或者,他已经凭借着他的智慧,与江上舟他们合作,将敌人赶跑了吧?
东方归元看着远处。还有一些雾气没有消散。而这些没有经过任何战争考验的新兵蛋子们,却已经是一个一个筋疲力竭——如果不歇息,即使是赶到庆州城下,也没法立即投入战斗。
看了一下远处,东方归元下令:“传令下去,就地休息,两个时辰之后,再行行军!”
士兵们欢声雷动,在赵四的训练下,这些士兵对着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也没有任何怨言,但是听闻可以休息,立即欢声雷动。赵四一脸苦笑,东方归元也笑着摇摇头。
正在这时,没来由的,一种疼痛,一种极细极细却是锥心的疼痛,从东方归元的心头,蔓延上来,就像毒蛇的药一样,刹那之间,侵入了骨髓——
一刹那之间,东方归元的脸色变得煞白——
常五留意到了东方归元的脸色,疾声问道:“王爷,您……身子……”
东方归元挥了挥手,说道:“我没事……要不,我们继续行军?”
赵四在边上,急忙说道:“王爷,休息的命令已经下了,现在不能马上改变注意,否则士兵们要失望的。”
东方归元点了点头。绝望却一点一点的,再次从心底升起——但是,心中却又另外一个声音,倔强的告诉他: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这种纠结中,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到了,东方归元一跃上马,率先往庆州方向疾驰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东方归元终于看见了庆州城。
庆州城城墙依旧。庆州城下——已经没有了突厥骑兵的踪迹。庆州城外还能看到战争的孑遗,比如箭镞,比如突厥人打桩的营地,比如被马蹄践踏的泥地,比如泥地里的血迹。
可喜的是,庆州的城墙,依然是挺立着,上面甚至没有多少新添的伤痕。城头上的旗帜静默的飘荡着,很安详,很恬静。
不知怎么,东方归元停下了马匹。照理说,城中的士兵,应该早就知道他们前来的消息,至少也应该有人前来交涉。
缠绕在他心中的不安像一团不详的阴云,再次慢慢的扩散出去,将他的整颗心都埋葬了进去——
赵四上前,说道:“我已经派士兵,往城门方向去了。得到他们的许可,咱们再进城去。”
东方归元摇了摇头,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楚,让他不能说话。
就在这时,东方归元听见了歌声。
飘飘渺渺的歌声,并不响亮,也并不动听。但是那声音里,却包含着一种痛楚,一种令人窒息的痛楚——
那是很多人在齐声歌唱。因为没有训练,声音并不整齐。中间间或夹杂着几声呜咽。
东方归元听见了那歌声,听清了那歌词。
“怜我玉同尘,虚负凌云万丈才!怜我玉同尘,一身襟怀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青山为我长呜咽,绿水为我哭声哀;只因千秋道义在,文星今日入泉台……”
常五失声道:“那是什么歌声?那是挽歌吗?”
赵四一声不吭,当下策马往前面跑去。
歌声越来越切近,东方归元看见了——纸钱。漫天飘飞的纸钱,从城头的一个角落里飘了出来,就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然后,东方归元看见了——一群身着白衣的人,或者是书生,或者是农民,或者是其他人,出现在了城头。
除了低低的挽歌,没有其他声音。
除了飘飞的纸钱,没有其他景物。
东方归元的目光已经定住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低低的挽歌,就像是一把很钝很钝的刀子,慢慢的切割着他的心——很痛很痛,但是却不能将他的心割死。
只因为不死,所以那种绝望更加深切。
赵四跑了过来,说道:“突厥兵已经退了,就在今天早上……江上舟将军带着大部分士兵去追敌人了,城中只有一千守军,不敢接纳我们进城……”
常五厉声问道:“你问清楚了没有——”他指着城头,“那是怎么回事?”
赵四垂下头。好久才说道:“那是玉少爷给自己作的挽歌。”
“作的挽歌——他给自己作的挽歌?”东方归元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赵四低声说道:“明天是关内省预定的——乡试的日子。今天……是在祭圣人,还有——为玉少爷招魂……”
“招魂,招魂!”东方归元蓦然大笑起来,说道,“招魂,用他自己给自己作的挽歌——他也真的是狂妄自大,居然自称‘文星’!自从三皇五帝以来,有人称赞别人是文曲星的,没有听说过有谁敢自称文曲星的……玉同尘啊玉同尘,临死的时候,居然还不忘要狂一下……”
东方归元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下来了。
赵四低着头,看着东方归元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泥地里。耳边,却是吴王殿下那刺耳的笑声。
蓦然之间,一种撕心裂肺的怜惜,攫取了赵四的心——他从来也不曾想过,吴王殿下的心,居然痛到了这般地步——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啊,居然在殿下的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东方归元的笑声慢慢止住,他看着赵四:“怎么不继续讲下去?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四低声说道:“突厥人这次前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他。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玉少爷懂得冶炼钢铁的消息,才决定前来突袭庆州城。他们抓了庆州城外数百名普通百姓,然后逼令玉少爷与他们相见。玉少爷用言语挤兑他们,用死来威胁他们,最终……”赵四指着脚下这片土地,“就在这个城门口,玉少爷与那个突厥王子,叫阿史思那梁云的,赌赛,用一首诗换一条命,玉少爷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不曾吃东西不曾坐下歇息,硬生生的救下了两百九十九个人,取得完胜。”
东方归元厉声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挽歌,他没事给自己作什么挽歌?”
“四王子放走了所有的俘虏,却在最后一刻,围住了玉秀才和十几个给玉秀才做记录的书生。玉秀才就对那个阿史思那梁云说:你放了所有的人,你发布回乡的命令,我就跟你走……然后玉秀才对着城楼方向,作了那首送给自己的挽歌,然后,他拿剑割了自己的脖子……”赵四的声音终于呜咽起来,“城头上,几千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那阿史思那梁云也所料未及,他已经发布了回乡的命令,士兵们都已经收拾营寨,前锋部队都已经掉头往后了——阿史思那梁云抱着玉秀才的身体的时候,江上舟将军率众杀出,阿史思那梁云竟然一时不知指挥,突厥士兵大乱溃逃,江上舟将军率众追去——就是三个时辰前的事情。”
“他呢?”不知怎么,东方归元的声音很平静了,平静的就像不是人的声音。只是那平静的声音,却是叫身边的赵四与常五,齐齐打了一个寒战。
“被阿史思那梁云带走了……江上舟将军已经带人追上去了,一定要追到不可。”赵四终于将所有的话讲完,看着吴王殿下,“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东方归元咬着牙,厉声说道,“怎么办?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庆州,难道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就跑回去不成?总要杀几个突厥人,给我们的儿郎们见见血,长长血性!”顿了一下,说道,“去问清楚,突厥人往哪个方向去了,江上舟又往哪个方向去了……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