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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宇救过碾子的命,要不是姜宇,他早就让一砍刀削下半拉脑袋了,这事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赵武请示武警:“能把手铐摘了吗?”
武警茫然一愣,肃着面孔瞪着眼睛,那神情是说你想也别想,干啥呢!没事找幺蛾子,出了岔子你俩脑袋也顶不起。
赵武笑,开玩笑:“我哥们儿绝不跑,他要是真想跑你们俩人也挡不住。”
俩武警懵头,瞬间两把枪咔咔端正了。
姜宇瞥嘴一乐,骂:“赵武,你丫的没事找摧呢!我活生生的一个好人愣让你这张烂嘴整成一个匪徒,操!没事搅什么乱!”
赵武忧虑的说:“姜宇,你还就得匪点儿,那地方指定不容你,知道吗……魏江就在西川监狱。”
姜宇咋不知道,魏江是他逮着的,他一枪打了他的脚踝就没让他站直过,他哥哥魏海也是他杀的,诸如此类他逮进去的罪犯不止魏江一个,而他就要深陷如豺淫狈的地狱,他孤立其中,周围都是血红的鼠眉狗眼盯着他,恶狠狠的瞧着他,张着獠牙都想咬死他才解气。
姜宇宽慰赵武:“你还怕我姜宇吃亏不成!我姜宇对待那帮狗杂种啥时候手软过。”
赵武知道,你姜宇不比从前了,你现在是和他们一样的囚犯,你单蹦的一个人如同掉进狼窝,你姜宇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那狼窝,你没枪没后盾,没人能帮衬你,你得干捱着、干受着,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姜宇撇开话头说:“赵武,你好好带着二大队,这队里年轻人多,有活力,都是我一个个挑选的,有你赵武带着我放心。”
赵武无语,望着窗外,眼睛一片湿润,你姜大少还有心思管这么多,你咋就不说说你自己呢,你怎么不问问穆筠,我知道你这会儿指定难受,前途没了,女人没了,你姜宇啥也没了,我给你的那些套子也用不上了……
碾子低沉着头默语,姜宇对碾子说:“碾子,咱以后饭局是凑不到一块了,赶明儿你有了尕妞儿结婚的那天别忘了告我一声,也让我替你乐乐,”
碾子哭丧着脸:“姜宇,你别说我们了好吗,你咋不问问穆队,你说你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咋就摊上这事了……”
姜宇一惊,忙问:“穆筠怎么了?”
碾子支吾:“穆队病了……输了三天液了,还没好呢!人都瘦了好几圈,我从没见她这么憔悴过,这事赶谁身上都禁不住……”
姜宇的心疼痛的要命,咬着嘴唇差点儿流出眼泪,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担得起,唯有感情,他无能为力的再去爱一个人,他没有权利再去安慰她的筠子,他真想搂过筠子抱在怀里亲她,让她不难受,让她不伤心,可他做不到,颤抖的咒骂自己:我姜宇该死,我姜宇活脱的就不该遇上筠子,筠子忘了我……求你了宝贝儿……别让我这么难受……
医院里穆筠望着窗外,这正是秋季,秋风肃啸,树叶卷着沙尘飘舞,天空被吹拂的那么湛蓝,可穆筠的眼里却蒙着一层浓湿的水雾,遮住了眼帘,看不见蓝天的颜色,她对着窗外轻声一句:姜宇,再见!
姜宇带着近乎崩溃的身心来到了西川监狱,从车窗望出去,满眼的高墙电网遮挡了半个天空,抬头仰望,几只飞鸟高空掠过,从此他就要被拘禁在此,他再不能像飞鸟纵跃蓝天,他只能透过高墙仰看那片湛蓝,度过他人生必经的磨难。
、57行走地狱
押送车停在监狱的广场上;没让姜宇下车;等到几个狱警到位;门才唰的拉开,姜宇戴着手铐走下车。
快要正午时间,秋阳高照,姜宇仰头看去,刺迷的睁不开眼,在广场的西角高高的岗楼里站着端枪的武警;正俯视着围墙内的一切。
两名狱警带着姜宇往里走;广场各处的犯人攒头的望过来,这是将近午饭的休息时间;出工刚回来的犯人正扎堆儿晒太阳。
姜宇一路走着;和面对望过来的犯人持眼对目,这里有很多他熟悉的面容,他抓过他们,审过他们,他曾以警察的身份和他们对峙较量过,而今他以囚犯的身份站在他们中间。
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窃喜,更多的是咬着牙的仇恨,像深久不见荤腥的饿兽终于圈住一只落单的猛虎,猛虎再厉害,耐不住成群的豺窝,都直着脖子呲着獠牙血红眼的瞪着,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牛逼吗,你也有这个下场,这地盘儿可不是你说了算,你等着!
一个篮球冷不丁对着姜宇的脑袋飞过来,姜宇反应急速一歪头,篮球擦着头皮飞过,狠狠砸在旁边狱警的脸上,狱警扯嗓子怒吼:“都躲远点儿,我看你们是不想晒场子了,捞个机会就窜蹦,再这样都甭想出来……”摸着脸直骂:“操的……王八蛋,赶往我身上扔……活够了都……真疼……”
姜宇望过去,扔球的方向一个人正怒眼梗脖子的和他对视,那人就是魏江,这一球正是冲着姜宇而来,姜宇抬着下巴,咬了咬牙。
姜宇被带到监区室,浑身上下让他脱得只剩下裤衩,监区长给姜宇一套狱服,命令:“穿上,你在六监区,编号430。
姜宇从此没了大名,只有编号。
监区狱警是个中年人,姓马,对待犯人总拉个脸端威严的架势,犯人们暗地里都叫他马脸警,别看他一脸严肃,其实这人特胆小那种,上不得罪下不摊事。
能混进监狱这地方的都是犯下累累罪行、恶名昭彰、甚至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在牢里还有围墙铁门管制着,可犯人也有出狱的那一天,他马脸警上有老下有小,只想完成本职工作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想触碰任何犯人,不想有任何麻烦,万事就图个安稳息事宁人。
正赶上中午吃饭的点儿,姜宇还没进六监区,直接就被带到了食堂,马脸警撂下一句话:“你先吃饭,回头我领你去六监区。”
姜宇始终一言不发。
食堂挨着门口排着两队犯人,各个手拿着饭盆敲着等着,姜宇站在最后面,轮到姜宇,犯人厨子盯着他看,嘟囔一声:“新来的?”
姜宇不语,面无表情回了厨子一眼,厨子一撇嘴,没趣儿,碗里舀了一勺炖白菜,扔进去俩青稞馒头。
姜宇端着饭刚一转身,一个冲击力撞在他半个身子上,差点没把他撞到,一盆饭整个扣在地上,一双大脚在上面碾了几下,青稞满头稀烂,姜宇抬眼望去,魏江正梗着脖子近在咫尺的和他对视,牙缝里狠劲儿挤出一句:“这不是姜警察吗,你不是公安吗,咋能到这地界儿吃这口饭呢!这的饭可不好吃啊!”横着脸阴笑着:“你姓姜的也有今天!”
呼啦围上一群犯人都盯着这个刚来就被魏江撂一膀子的新犯人,姜宇仍是面无表情,沉默着,撩起眼死盯着和魏江对视,狱警拿着电棍喊着过来:“都干嘛呢?都给我散开坐回去!”
犯人散开,魏江瘸着腿闪到一边。
狱警命令姜宇:“是你撒的?赶紧收拾了,下回饭堂在撒饭就扣你工分。”
姜宇不言语,逮着笤帚唰唰两下收拾干净,捡起饭盆对着厨子说出他来到这的第一句话:“再来一份。”
厨子眼角瞥瞥魏江,回道:“一人只能打一份儿饭一碗汤。”
姜宇无声息的看着厨子,懒得说话,用手指指大桶里的汤,厨子给他舀了一勺汤,这哪算汤呀!就是清水煮的几根白菜帮子,农户家里养的猪吃的泔水都比这料多。
姜宇拿着一碗白菜泔水坐到最僻静的角落,喝了一口,是凉的,直凉到他心底最深处,扎得胃疼。
不远处魏江横着眉,眼冒火星的盯着姜宇,这人他不会忘记,姜宇那一枪打在他的脚踝上,断了筋,那条腿走路再没直过,从此他成了跛子,他的肩膀又挨了穆筠一枪,这枪没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健壮的躯干萎缩了一节,至今伸胳膊还抻的胸疼。
他哥让姜宇一枪打在面门上,血呼啦面目全非的丢了命,都认不出人摸样,魏江咬着后槽牙的发恨,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哥就那么死在姜宇手里,他恨自己当时那一树杈为什么扎在了姜宇的肩上,怎么就没扎心脏上,后悔姜宇没死在他手里。
他被判了无期,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天日,别想为他哥报这个仇,可万万没想到姜宇也成了囚犯,送上门来,近在咫尺,他咋能放过,他攥着肠子都在使劲儿,终于让他有了机会。
马脸警带着姜宇来到六监区,这屋子挺大,一个土炕的通铺占一半空间,这监区有二十一个犯人,姜宇成了六监区第二十二名犯人。
屋里各处,趴着的、卧着的、蹲着的……梗脖子斜脑袋的都瞅着这个新来的,姜宇放眼望去,一眼又看见魏江,魏江阴霾着一脸横肉带着阴笑,姜宇盯着,咋这么巧!怎么和这土贼是一个监区!
魏江身边贴一个人站着,姜宇一眼就认出那是和魏海一起抓获的皮三。
床正头的位置翘腿坐着一个犯人,那人三十多岁的摸样,面容清晰若然,抽着烟虚眼望着姜宇,轻吹一口气喷出烟雾,这人叫华翔。
姜宇知道每个牢房都有自立的鹰头,敏锐的姜宇一眼就认定这个并不魁伟的人就是这屋子里的鹰头,二十多人只有他一人靠床坐在正中的位置,魏江等人都在他的下首坐着,有人给他递茶,只有他一人抽着烟,而马脸警睁一眼闭一眼的啥也不说。
马脸警叫过编号292的犯人说:“这是430,以后就在六监区。”又对姜宇说:“292是六监区组长,以后你有啥事,先跟他打招呼,他会给你上报。”
马脸警吩咐完事走人,姜宇拿着被卷扔到床上,292马上说:“你睡最边上吧。”
姜宇一声不吭又把铺盖扔到最边上,这最边位置挨着墙和门,脑顶一头又是个透风的铁窗,到冬天时候特别冷,墙被冻得跟冰块似的,从窗框里嗖嗖的往里灌风,一夜都别想暖和透了,没人待见这地方,这是留着整人的位置。
姜宇乐得,这地儿空荡,没人和他挤,他就想远离这帮人。
姜宇来到这地儿就逃不过去,各个死对头都呲牙瞪眼的盯着呢,正瞅机会往死里整他呢,姜宇不知道正是魏江请华翔帮忙跟监狱长打招呼,专本要姜宇分在六监区的,为这事魏江大方的供奉给华翔两条凤凰烟。
在这监狱,鼠有鼠道,猫有猫路,这不大的牢狱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江湖海道,甭管你哪路进来的,进门先松骨练筋整治一顿,也算是过了第一道关口,往后想立足成型到什么水平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但要是赶上强奸罪的花案子,那就别想让人放过你,你过街老鼠似的招人不待见,是个人的都可以唾弃你,收拾你,毁败你的精神,那是专本挑着你人性深处的侮辱你,把趣儿的玩儿你,让你没颜面,没自尊,没皮脸的撂出你的大鸡巴给人看,但离死远着呢,不会整治到死的份上。
唯有一种人,他们会下狠手往死里整,那就是条子。
这监狱的道规就是江湖上不成文的死令,凡赶上警察落进号子里,那不用说,一窝蜂的往你身上泄愤喷屎,扒层皮的把你的自尊撸得干干净净的不剩一根汗毛,让你从此不知尊严为何物,让你像猪狗一样只为吃上一勺饭丢尽人格,不仅于此,暗仓明现的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一人搓你一刀子的往死里整你,只让你生不如死的趴地上抬不起腰杆儿的活着。
中午还没歇脚的工夫,姜宇和六监区的犯人出工板砖,一下午的时间在狱警的眼皮子底下干着活,这搬砖的活姜宇打待业那年就干过,搬了几个月的砖积攒的钱买了把猎枪,他甚至感谢那段时光,可以让他现在驾轻就熟的干这活,一点儿都不生疏。
一般人一铁钳能夹四块砖,姜宇可以夹五块砖,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