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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洛本来愁眉不展,隐隐觉得女帝态度有变。她一向与太女不睦,为着周峥的婚事。后来又与三皇女李岚走的颇近,当日的太女,今日的女帝若对她全无芥蒂,如何肯信?
乍闻李岚惨状,连兰贵君都不能幸免于难,这教她如何肯信当今女帝是磊落之辈?
不料这会子被夏友这翻话竟给逗得捧腹大笑,暂将愁肠放过一边,且乐他一乐。
他自见她得圣命传诏,一路行来,愁眉不展,有心要搏她一笑。此刻既见她开怀,自然也份外开心。
阿然见得师傅将师娘逗得笑靥动人,趁机耍赖,扬声道:“师傅,您老都干了一天了,这会子师娘下朝,自然要陪陪她,不如徒儿去给你们端点茶水过来?”
见得夏友随意点头答应,眼睛早粘在英洛身上,如何扯的开?
阿然见机,拉着三位妹妹出了药圃,招手唤来一名小厮,吩咐一番,自然有人将点心茶水端到他们面前去。
她带着三位妹妹沐浴完毕,换了汉家女儿衣裳,也学英洛用同色丝带在头了绑个马尾,逛遍了长安大街。
这日晚饭之后,英洛兄妹与夏友,英田四人在书房密议。
掩了房门之后,三人便见英洛回头郑重对着英田下跪,不住叩头:“女儿不孝,年少无知,替全家惹来了灾祸,还请父亲责罚!”
英乔自然知道是为着哪桩,心内唯有暗叹。
夏友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这朝堂政局之变化,但也规规矩矩跪下,叩首道:“爹爹见谅!衡虽然不知道洛洛犯了何错,但孩儿也愿与洛洛担过,只求爹爹不要重罚洛洛!”他自小教养英田膝下,敬这伯父便如亲生父亲一般。此际做了他的娇婿,爹爹叫来顺畅无比,便如以前十几年早在心底叫过一般。
英田疼他自然与子女更不同。怜他身世孤苦,更兼着父母兄弟姐妹都丧身在仇人刀口之下,夏家只遗这一点血脉,更是着意教养,盼他成材。
见他二人下跪,感叹不已。唯有上前亲扶起她二人,道:“洛洛自然没有错!我的女儿,敢作敢当,顶天立地,拼死沙场,比之多少人的女儿来,强了百倍!你所虑者,不过是得罪了今上。她越和蔼,你越琢磨不透,不免心慌,怕为英府招来灾祸!”
一番话说来,英洛只觉心内五脏六腑俱涌上了一股暖意,眸中几乎要涌上泪来。她历经了两世,得此慈父,说来乃算是上天的优待!
却听英田继续道:“今上虽面上温文,待臣下谦逊有礼,但三皇女差点惨死,兰贵君身故,又岂能与她脱得了关系?这种君主,全无该有的气度。便是哪一日英府招来灾祸,却也是命里劫数,为父怎能怪罪到洛洛头上?若真有那一日,为父拼了性命,必也要护我的孩儿们周全!”
英田面貌温雅,但此番话说来,自有股凛然的气势。英洛泪如雨下,便是连英乔与夏友,亦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
半晌,英乔方道:“父亲多虑了!孩儿如今已经成年,怎能再容老父涉此险境?若有风雨雷电,自然是孩儿护在前面,护老父与弟妹平安!”
屋内几人心潮起伏,忽听窗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竟像是印证英乔那番话一般。
其实英田所思,实非多虑。英洛当日得知李岚惨状,遥想当日情境,自然得出了一个太女毒弑庶父,杖杀幼妹的故事来,便是女帝令兰贵君陪葬的遗旨,九成九也是假的!
她这番推测,其实正暗合了当日情状。
太女向来唯华相马首是瞻,且她性格暴戾,不堪大任。女帝临终之际,已有悔意,欲立李岚为太女,却被华氏一脉得知,欲逼迫女帝改了遗诏。
当日宫中情势紧张,其中过程如何惊险,华相如何凶残,至今日已不足为外人道矣。众人只知结果,便是兰贵君被鸩杀,三皇女险丧杖下,若非华皇太夫前来相救,今日的李岚早成了帝陵之下的一抹冤魂,陪伴在父母的膝下。
近来更有小道消息流传,李岚虽贵为皇女殿下,却生不如死,被囚禁在皇女府,不得自由。身边小侍虽说貌美可疼,倒底是女帝送的,其中含了多少监视的意味,无人得知。更有消息传说,李岚早已神智不清,命悬一线,只等着阎王前来索命……
英洛听罢英田所述,由不得冷汗涔涔。那位豪爽侠义的女子,在甘州城外高台之上,与西突厥可汗签定盟约之际,何等尊贵,何等威仪?今日却沦为了阶下囚,生死不知……
窗外雨声击打窗棂,电闪雷鸣。她感觉到了窒息般的闷热,推开窗来,豆大的雨点泼进来,打湿了案上的书纸,英田也不去阻止她,只任狂风吹散了满桌的纸张。架上的琉璃灯盏之内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映着每个人脸上都是青青郁色,仿佛经年疯长的茂盛植物,早已没了束缚……
闪电劈过长空,暗夜便如一只无形的巨手被撕扯开来。……………人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有雨点打在脸上,她分不清,不知是泪还是雨……
端 倪
天载二十五年岁末,天降大雪,帝京之地,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寒彻入骨。
英洛自回朝复命,每日里五更早起,与英田一同上朝,苦不堪言。这日照例,夏友将她从暖暖的被窝里面挖起来,里外衣衫穿好,拉下床来,她才睁开眼睛,无精打彩的梳洗打扮,在夏友的监视之下喝了小半碗梗米粥,才被拖出了英府,塞进了门外的马车里。
这半年来,早朝之际,她只依着品级,站在别人身后打磕睡。朝中素有华氏一党,眼下常氏亦有飞腾之气,朝堂之上,她不过提供一双耳朵。有时所议朝政枯燥无味,她连耳朵亦不肯提供。
不过这日,竟有十来位官员联合参议温德与顾行迟,为官贪佞,欺上瞒下,她也终于认真了一回。
原来这温德与顾行迟,均是朝中二品大员,乃是华相门生。一人在户部,一人在刑部,一向是华相得力臂膀,今日忽的被堂下十来位四品官员参议,实乃开国奇闻。
难得女帝今日亦有兴致,竟将每位官员叫上前去,细细询问,竟是将个早朝会变成了大理寺审案一般。温德与顾行迟为官这些年,不过是得华相庇佑,当真有些不干净,此时被扯出来,唯有当堂呼救……岂料华相竟是头一个站出来,严厉指责此二人目无法纪,为官贫墨,实乃国之蛀虫,并将堂下这十来位低阶官员赞了又赞,起头一跪,口中山呼万岁,堂下站着的官员皆面面相窥,三三两两,不过片刻,尽皆跪倒,盛赞女帝英明。
英洛在别人身后,边弯着膝盖跪拜边在心里咒骂女帝……
女帝气得面色铁青,当场将御案之上一块蟠龙玉石纸镇给摔下殿去,立声召唤御林军上前,将这二人脱了官服官帽,顾不得三司会审,立时押出午门问斩。
廷下英洛正跪得两腿发麻,突听得女帝厉声道:“征西将军英洛听旨………………”前面英田心内大跳,那懵懂女儿随口应了一声,似乎还未睡醒,女帝道:“朕今日命你带御林军前去,抄了顾温两家。凡遗家资,一并充入国库。家中男女,无论老幼,皆发配岭南作苦役!”
英洛在半梦半醒之间激灵灵打个冷颤,心道:女帝这是拿我当刀使啊……
虽如是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领旨谢恩。
这一日帝京之内铅云压顶,天色惨淡。征西将军英洛带领一帮五品小吏前去查抄顾温两家。
顾家二十七口人,年轻的女子抱着幼儿跳了井,年老的顾行迟之母上吊自杀,其余顾行迟之妻妾子女,束手就擒。最后查明,那跳井的年轻女子,竟是顾行迟最小的一房小妾,年方十九,前两日才做完月子,怀中小儿,不过月余,蒙昧不知人事,竟是随母赴了黄泉。
温德一家一十九口,英洛去的晚了,竟也是惨烈非常。最后查明,唯有一名一十七岁的少年尚在外地,不及拘拿,其余人等,自寻短见者有之,红了眼要上前与英洛拼命的有之。
随行的官员只见自犯人群中扑上来一名年近四十的女子,赤了双目嘶声力竭道:“我今日与你这狗官拼命!”扑向那年轻的三品将军。
不及她身后两名侍卫出手,只见得那年轻官员狠狠一脚,狠厉非常,竟是将那女子一脚踢开。那妇人在远处吐了一口血,将身下积雪染红,竟是昏厥了过去。
初时女帝颁下旨意,这些人平日皆见这女将懒懒散散,似睡未醒,便是站在朝堂之上,也不过是一截木头桩子,不见议政。今日见她一脚将那女人踢开,目中不见半点怜悯之色,终于知道这女子之狠厉,自然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几日,朝中盛传,征西将军英洛成了宣熙女帝眼前的红人,但有所奏,再无不准。唯可恨这英将军,不苟言笑,人前并无悦色,令那起欲攀权附贵的小官员们无从下手。
自斩杀了顾温二人,宣熙女帝痛恨朝纲腐败,官员贪蛀,大力整顿朝吏。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天牢之内,二品大员便关了数十个。便是那些个虾蟹小官,一时之间也不知抓进去了多少。
英洛很快便调往刑部,主审官员贪墨舞弊案。
凡有官员私下议论,无不诧异……………这英田之女,一改英田为官的宽厚之气,竟是酷吏作风,抄家砍头,事事由她主导。
便是英田与英乔,私下亦很是不安。腊八这晚,晚饭之后特特将她叫进书房,商议一番。
英田自然还记得,前两日早朝之时,女帝在殿上将英洛大大夸奖一番,赞她忠勇为国,铁面无私。他心下隐隐不安,如此嘉语,英洛竟只是当庭谢恩,面上殊无喜意,若不是早晨还同乘马车前来上朝,途中她亦如往日般睡得昏天暗地,英田几乎要以为,这个年轻官员,并非自己嫡嫡亲生的女儿!
眼下她亦乖顺跪在他面前,面容沉静。听得老父责难,斥她对朝中官员得罪太甚,动辄诛杀,更添杀孽……
英乔更是在旁沉痛道:“妹妹自小虽顽劣,但决不是心肠冷酷之辈,怎么今日便要将朝中诸人诛杀?”
英洛沉静的看他二人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苦笑来,道:“父亲和哥哥可想过近日被我诛杀的朝臣,属那一派?”
英田细细回想,道:“有些是华相支脉,有些是常氏的人,有些是兰氏的人,或者是别的家族的人……”
却见得英洛冷笑了一声,表情怪异。英田与英乔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一时都有点呆了,却听得她漠然道:“这些人,除了兰家的人必须除掉之外,其余的,却都是华氏的人,不过明里暗里,女帝这样费尽心机挖出这些人来,父亲与哥哥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吗?”
英田立时骇出一身冷汗来,道:“莫非……她想扳倒华相?先砍其支脉臂膀?”
英乔困惑道:“女帝不是与华家同属一脉吗?扳倒华家不是自伤一臂吗?”
他父子二人只听得英洛缓缓道:“华家与皇室几代姻亲,骨血早融。太女身上虽有一半血液源自华家,怎见得她不恨华家呢?当初选立皇夫,她弃华彻而娶华阳,本就已是对华家心存芥蒂。华相独大,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要想铲除于她,亦是桩难事。今上在当太女之时,对华相俯首贴耳,不过是为着宫中那把椅子。如今她既坐上了这把椅子,怎再容得华相独大?顾行迟与温德,不过是女帝与华相宣战,做了女帝刀下祭品!之后所诛官员,并非是女儿纤毫必察,铁面无私,不过是女帝给了女儿一张名单,要女儿按着名单之上人口去诛杀!”
英田素来宅心仁厚,怒道:“你不能抗命么?”
此语一出,自己也觉荒谬。从来君王之令,做臣子的莫敢不从?
不等他话再出口,便见得英洛趴下去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