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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英俊的脸上现出无奈的神色来,“我还以为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我算是发现了,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你就爱开玩笑,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暗的天色,你能看清什么,就说我黑了?”
我嘻嘻一笑,抬头往天上一指,“怎么看不清,不是有月亮吗?”
这么好的月色,就连对面院墙上放哨的人都能看清。若不是有这片密林,我和胤祯只怕也会被对方发现。
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对面,院墙上几个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巡视着,在有了热武器的情况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乱晃,看来是真的笃定了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子弹的射程。真是孤陋寡闻,井底之蛙,这群人还以为驳壳枪是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却不知道这样的距离对狙击枪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眉梢一挑,我对着胤祯说道,“你不觉得对面那几个人挺嚣张?”这次行动好像带来了好几个狙击手。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他用手比了个枪击的姿势。
我点点头。
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可这样一来不就被对方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嘴角缓缓扬起,我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就是要对方发现我们的行踪。也该让他们紧张紧张了。”
“啪!”“啪!”……
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对面院墙上的黑影晃了晃,一头从墙上栽了下来。
四个狙击手静静地伏在地上,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透过夜视瞄准镜寻找着敌人,一旦锁定,弹无虚发。
院墙上放哨的人很快就被一个不剩的解决掉了。对面的宅院,灯光大亮,人声杂乱。
“很好,来了这么久了,那群笨蛋终于发现我们了。”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抬手向前指了指,对着地上潜伏不动的狙击手命令道,“接下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对面很快有人从墙上冒出头来,枪声杂乱无章地响了起来。对方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是胡乱地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盲目地射击。这边的狙击手目光沉静,一个一个地锁定对手,然后将对方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击毙命。
没多久,对方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要一露头就会丧命。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可他们连敌人的一根毫毛也没有发现。枪战看似激烈,实际上呈现一面倒的战局。
“是灯光!快,快熄灯!”对面有人大喊。
这群蠢人,终于发现敌人在暗我在明了吗?枪声响起的时候居然第一反应就是点灯,这不是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当活靶子吗?
对面的灯火熄灭,宅院被一片黑暗笼罩,月光凄然,黑夜里一片肃杀,“啪!”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人体落地的闷响,对面响起了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没用的!熄了灯他们也能看见!”
“妈了个巴子的!活见鬼了!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听准了,枪声是在树林那个方向传过来的。给我打,狠狠地打!”一个粗哑的嗓子吼道。
又是一阵凌乱的枪响。
一边的胤祯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枪在这些人手中还不如弓箭好使。只知道满天的乱放枪,连瞄准都不会。正经敌人打不到,天上的乌鸦鸽子,地上的野兔老鼠倒是射死不少。”这些人为了隐蔽,肯定不敢光明正大地练枪,何况子弹有限。火枪在他们手中的威力发挥不到十分之一。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我们这边三个士兵受重了伤,十几个受了轻伤,没有一个丧命的。受伤的那些还有几个是被流弹打中的,并不是直接损于敌手。反观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就剩这么些残兵流寇在负隅顽抗。“所以……”
“所以他们认为得到了先进的火器,就能颠覆我们大清,不过是痴人说梦!”胤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接着我的话,说道。
我微微一笑,不再出声。胤祯说的对,这些人颠覆不了清王朝。不光因为他们人数少,武器贫乏,更重要的原因是现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对于大多数的老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关心上面的统治者是谁,他们只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原先他们打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旗号,杀一些贪官污吏,在一些贫苦百姓中间还有些号召力。而这次他们为了扰乱朝廷的视线,掩盖他们欲在浙南起兵的目的,在南方各省大肆捣乱,杀人放火,多少百姓因为他们家破人亡,所作所为已经与“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口号太远。起义失败,朱三太子被捕,连民心也失去了。这次天地会和白莲教已经彻底向了穷途末路。
黎明前的一刻,黑暗笼罩大地,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枪声已止,四个狙击手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通过夜视瞄准镜观察着对面的行动,但从他们一枪不发的情况看来,对面已经没有人再出现在墙头。
我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看来他们的子弹已经耗光了。”
胤祯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我,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诡异,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几场仗打下来,我们两个越来越默契十足,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我轻笑一声,朱唇轻启,“传我的命令……”
浓浓的黑色,像是有人拿着墨汁泼在了天空,太阳还没有升起,星辰和月亮早早地避让,这段时间,所有的神祇都闭上了眼睛,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茂密的青草上,悄无声息。一千名新军战士从四面悄悄向那处宅院围拢,如同一张网,慢慢的,缓缓地收拢。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包围圈越来越小。
突然,宅院中的灯光大亮。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微微愣了一下,院墙处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地一排人,其中一个黑衣女子厉声大喝,“外面的人听着,不准再往前靠近一步!否则休怪我们刀下无情!”
我止住脚步,抬头看去。一排锦衣华服的人被按在墙头,脖子上架着闪着寒芒的刀锋。那黑衣女子脸色阴郁,无视对准她的无数枪口,用凌厉的语气大声道,“我数三个数,立刻退回去!不然这些人的头就保不住了!”
“一!”所有的士兵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候着我的命令。
“二!”那黑衣女子拖长了语气,墙头有个被按在刀下的人突然大叫起来,“我是福建巡抚佟匡,还不速速退下!速速退下!”
那边墙头的黑衣女子已经扬起了手,我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任何下令退兵的表示,身旁胤祯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三……”黑衣女子的脸色变得铁青,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举起的手臂如有千斤重。没有了子弹,她只能赌一赌。赌清廷不会放任这些官员的性命不管。可看眼前的情况,难道他们真的放弃这些人了?
二百米的距离,隔着一处薄薄的院墙,两方的人一时陷入了僵局。除了那些生死一线的官员不时发出恐惧地哭号外,一千多人鸦雀无声。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下,我突然轻笑出声,清亮的笑声穿透了恐怖肃杀的黑暗,迎来了东方第一抹光亮,我缓缓止了笑,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子,“林初儿,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援(二)
林初儿的脸色一变,“是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我,很意外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你们天地会,还有朱氏天下的美梦,都是毁在我的手里。当日云和县一战,我以为你们会血战到底。没想到被你逃了。可见玄水堂自林老香主之后,再也没人了,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林初儿柳眉倒竖,大喝出声,“住口!谁说我们贪生怕死?我林初儿的性命,自入会的一天起,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我们留着性命是为了大业着想。”
“大业?”我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一个字一顿地说道,“这么说,你出卖了他,也是为了大业?”
眼神如冰冷的刀锋,狠狠地刺向林初儿。林初儿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似雪,眼神闪烁,“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叛主上……我劝过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听……我没想到他会选择那条路……我也没想到主上会杀了他……我不想让他死,我从来就不想让他死……”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是在解释什么,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她猛地住了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脸色不断变换,悔恨,愤怒,嫉妒,“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她大吼出声,“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背叛主上,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我有什么错!我做的是一个属下该做的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业着想!”
她“唰”地一下子抽出腰间的佩刀,长吸一口气,将刀架在了福建巡抚的脖子上,“现在,尊贵的公主,如果你想要这些人活命,就立刻退后五百米。若是今天他们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立刻退兵!马上!”
我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一扬手,沉声道,“退兵!”
此刻东方已经大亮,一千士兵退回树林。
没过多久,宅院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人朝树林处跑了过来。我身后的战士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个瘦高的男子远远地扬起了手中的信,大声喊着不要开枪。
胤祯皱了皱眉头,“是对方派过来送信的。”
我冷冷一笑,“我已经可以想象出信中的内容了。”无非是要求我们将朱慈焕交过去,然后退兵回避,待他们安全离开后,才能上山解救人质。
瘦高的男子将信送到了我的手中,我看也不看,直接将信递给胤祯。
“什么?派人将朱慈焕送到宅中,在林中留下一百匹快马,然后退兵三十里?”胤祯冷笑连连,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这样也叫谈判?怎么什么便利的条件都叫你们占全了?爷用不用再给你们备点银票,供你们路上花用?”
和我原来料想的差不多,不过马匹倒是我没想到的,他们想的还挺周全,若是没有马,就算放他们离开,再捉到不过也是多费点时间而已。我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唔,原来宅院中天地会有人只剩下一百来个了?
胤祯说的不过是气话,谁知那瘦高的男子却大义凌然道,“银票就不用了,我们天地会的人不收你们的脏钱!”
胤祯怒极反笑,“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同意这种条件?要知道目前弹尽粮绝,被困一隅的是你们。再说我们把朱慈焕交给了你们,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出尔反尔,将一百多人质杀了灭口?”
“就凭那一百多条人命现在握在我们手里。”那个瘦高男子道,“我们天地会的人从不会言而无信。只要你们能将主上交出来,退兵三十里,放我们离开。我们绝不会动那些人一根毫毛。”
胤祯还欲再说些什么,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们的条件过于苛刻。我们一下子很难接受。我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瘦高的男子闻言眼珠一转,“那我便回去复命了。”
我点点头,示意士兵们让他离开,士兵们让开一条路,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了一下:“公主,贝勒爷,希望你们不要考虑地太久。我们倒是不急,只是这天气炎热,一群人挤在屋子里又没食又没水的,真担心这群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大老爷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