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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_by_却三[弱攻强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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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硬塞给了一直照顾他的校长。 
爸爸不知道,校长转头就把烟扔给门卫室老张,因为校长只抽高级烟。 
爸爸更不明白,校长照顾他只是因为他成绩好,能给学校拉升学率。他的照顾,也仅仅是在有电视台采访或领导检查时做做样子而已。 
他从不感激那些为了名利装腔作势的人,但是也从不揭穿他们的装腔作势。校长和老师要他露脸他便去,或者写好谢辞在大会上讲得情真意挚,在领导到来时表现得感激涕零,即使他们只送过一件不穿的棉衣,只免过出奇昂贵的参考资料费。 
只有爸爸当所有人都是菩萨,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送给别人,连几个伯伯得寸进尺的催逼都从未发觉。本着多子多福的思想,大伯生了三个儿子,为了他们的婚事搞得家里一穷二白,眼看小儿子已快三十岁了,家里连片盖新房的瓦都没着落,眼巴巴看着自己家的几间瓦房,只盼着他早点滚蛋,因为他从小就说要好好读书,工作后把爸爸接到城里住。 
说这话时看到亲戚们都笑,他也满心欢喜,一直以为大家是称赞自己的孝心,直到高二时听到大伯和几个弟弟偷偷商量,“你们都别跟我争,我幺儿已经快三十了,等他们走了房子归我,地和其他东西你们几个分!” 
他恍然大悟,从此再也笑不出来。他一头扎进书堆,再不理会窗外的闹闹嚷嚷。 

眼前这凶神恶煞般的脸和那些亲戚的脸渐渐重合,他微微一笑,避开他喷溅的唾沫星子,把毛巾晾在外面,又从包里拿出那双新鞋,工工整整地,摆在床底。 
如同一拳头打在水面,铁心慈目瞪口呆看着他的笑脸,只觉得一股火苗从脚底板窜到头顶,他双手攥住那细细的胳臂,大吼道:“你小子不会说话啊?老子说你这么多句你当耳边风,找死!” 
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难道冒冒失失穿进一个火药库?程严突然有这样的怀疑,拧着眉怒视着他,不发一言。铁心慈被瞪得气焰高涨,该死的,从来只有我瞪人,哪个不要命的敢瞪我!他一巴掌甩去,程严一下子跌到床上,脸上隐隐作痛,嘴里顿时充满铁锈味。他莫名其妙被打,抡起拳头就想还击,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进学校,难道第一次就要因为打架被开除,又缓缓地收了拳头,瓮声瓮气道:“那不是垃圾,我只有那双鞋子,那条毛巾也是新的!” 
铁心慈张口结舌,低头瞧了瞧他的脚,果不其然,他赤着脚,脚上白得青色红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他哼了一声,转头钻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恶劣。 
等他出来,程严已经不见了,洗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他床上,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抚摸着,把脸凑上去,闻到隐隐的清香,这是洗手台上那块洗衣皂的味道,他轻笑起来,“这个笨蛋,连洗衣机都不会用!” 
他心情突然好起来,头也不疼了,拿起钱包便窜出门,出校门钻进一辆的士,对司机急吼吼道:“去最近的百货公司!” 

目测结果,那瘦猴的脚应该比自己小上两号,他兴冲冲买了双波鞋和皮凉鞋,拎上就往学校冲。 
寝室里,程严打了饭菜回来找酱菜配着下饭。他有些得意,自己真聪明,知道大城市的菜贵,在家里做了许多酱菜给爸爸和自己带着,这样就可以省一大笔钱。发现那瘟神不在,他顿时松了口气,出去时大家都盯着自己脸瞧,想必打得很惨,以后得躲着他点。 
还没吃,虚掩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铁心慈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通红,嚷得惊天动地,“这鬼天气真他妈热,要死人了!”他看到程严,脸红得更厉害了,把鞋往地上一砸,骂骂咧咧道:“什么世道,买错鞋子了还不准退换,你小子试试合不合脚,不合脚我就扔了!” 
随着鞋子的落地声,他一溜烟钻进洗手间冲冷水去了。 

程严目瞪口呆看着地上的新鞋子,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地方,悄然微笑。 

铁心慈一颗心七上八下,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看那只瘦皮猴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他不用他谢,因为本就是自己不对,而且两双鞋对自己来说算不了什么,他的脚很费鞋子,没几天就能穿坏一双,没穿坏也因为不喜欢被他扔了。 
大热天冲冷水澡就是舒服,他围着浴巾走出去,发现鞋子整整齐齐摆在自己柜子里,瘦猴子却不见了。他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拉开门一看,瘦猴子正端着饭盆气喘吁吁往这边跑。两人在门口对望着,见他又开始瞪人,程严低头喃喃道:“我……去给你打饭,你看看菜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去买。” 
铁心慈哼了一声,把盆子接过来,开始瞪他脚上丑不拉叽的塑料凉鞋,程严又好气又好笑,缩了缩脚趾头,“那个……能穿,以后穿,谢……谢!” 
铁心慈这才满意,掐着他的颈子把他拨进来,“给我瞧瞧你刚才吃的什么,闻起来挺不错。”程严从装满瓶瓶罐罐的包里拿出用罐头瓶装的酱菜,献宝一般递到他面前。“酱黄瓜!”铁心慈眼睛一亮,这才觉腹中空空,馋得口水直流,三下五除二就满嘴都堵上了东西。程严微笑着走进洗手间,把他扔了满地的衣服收拾好洗干净。 

铁心慈听到水声,这才想起那件事,走过来笑眯眯地把手一伸,“钱包给我,笨蛋,我去买洗衣粉教你用洗衣机洗!” 
程严愣住了,抬头朝洗脸台上指了指,“只有手机和钥匙。” 
铁心慈脸黑了,“明明刚给车费时还在!你藏到哪里了,给我拿出来!” 
程严把沾满泡沫的手一甩,“别找我要,我没看到你的钱包!” 
铁心慈火冒三丈,拎着他的衣领就往他口袋里探,把搜出来的钥匙钱包平安符全扔到地上,程严挣扎起来,铁心慈没搜到什么东西,把他往地上一掼,跑进房里翻他的床,又把衣柜里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全摔到地上,当他把那迷彩包里的瓶瓶罐罐倒了满地,才发现程严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冷笑,目光冰凉。 
手机突然响起,他按下接听,原来是梅林那个开的士公司的朋友山哥 ,S市的太子爷们本就是一体,大家互相帮助,各显神通,几乎囊括了S市的所有利润最高的行业。 
山哥呵呵直笑,“铁老弟,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钱包随便扔!要不是下面的人看到我的名片不敢私吞,我看你到哪找去!怎么样,着急了吧,晚上请我一顿怎么样,看你还是学生,你请客,我买单!” 
铁心慈脑子里如一团糨糊,不知回答了句什么,急急忙忙把电话收线。他不敢回头接触那冰冷的目光,强笑着,“钱包原来掉车里了,我马上去拿,你收拾一下,晚上等我吃饭!” 
说完,他一阵风刮了出去,好像后面有人拿枪在扫。 

程严的脸白得近乎透明,默默地把衣服一件件折好收起,把酱菜装进迷彩背包放进柜子,又把床铺好,瞥到鞋柜上两双新鞋,他惨笑两声,走进洗手间把衣服洗好晾好,才拿起新领的课本走出寝室。 
原来,他跟别人一样,一样虚伪。不,他还比不上别人,别人会用笑容掩饰,而他竟连笑容都吝于给予。 
原来,世上的人,没有不同。 

第四章风过后总是雨,记忆里的暖阳,早已流浪他乡。 

程严没有打算去吃饭,因为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回请不起。除了爸爸,世上也没有白白赠予的好意,他更无法承受。 
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对别人优裕的生活,鼓鼓囊囊的钱包,他羡慕,但从不会得眼红病,千方百计去偷去抢去争,他相信,只要自己肯下功夫,有一天他也能使自己和爸爸过上那样的生活。 
时间能证明一切。 

铁心慈其实没有走远,他在梅林的学生会办公室混了半天。开始时,他不停跟梅林说程严的事情,说他如何漂亮,说他怎么瘦,说他的勤快,说他带的酱菜多么好吃,说到最后,梅林忍无可忍,一本书砸到他脸上,“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去找他,跑到我这里来捣乱!” 
他摸着头笑得赧然,“我看见他就来气,这瘦皮猴子胆子不小,敢跟我对着干!” 
梅林不屑地瞥他一眼,含笑离去,还自己一个清静。铁心慈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磨到傍晚,打电话回寝室找不到人,以为他不知道接电话,急匆匆跑回来,又扑了个空,顿时气得气窍生烟,下来时一脸阴郁,电梯里两个女同学当了炮灰,就因为进来时走慢了一步,莫名其妙被吼得魂飞魄散,女孩子面皮薄,红着脸不知怎么反驳,哭得梨花带雨。她们中一个的男友正在门口等,两句便问清楚缘由,英雄救美的念头立刻冒出来,抡起拳头就来个黑虎掏心。铁心慈岂是省油的灯,避都不避,一拳挥过去,把那男生打得鼻子出血,他一脸厌恶把血在男生白T恤上擦干净,拂袖而去。 
没等他走到校门口,保卫科的大部队和一些同学赶至,把他团团围住,梅林闻讯也慌慌张张赶来,气得牙齿磨得嘎吱响,“你个混球,刚开学就惹事,你是不是来读书的!”又拉着他轻声道:“呆会不准开口,头一直给我低着,不听我的话就只有找你爸来收拾!” 
威胁有效,铁心慈对老爸的皮带记忆犹新,保卫科科长到系主任校长的责问一概唯唯诺诺应下,好在大家知道梅林的来头,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不敢态度太差。 
梅林一口咬定铁心慈是后动手,同学们也证明了这一点,至于两个女同学哭着出来,梅林无奈地解释,“大家有目共睹,铁心慈同学十分健壮,面相有点凶,嗓门又大,不笑的时候就是这种恶煞模样,因此他只说了那两个女同学两句人家就受不住。没办法,女同学就是这样,有事没事爱哭个不停,你们也知道,她们看个电视连续剧都能哭个没完。” 
校领导们都深有同感,频频点头,梅林见好就收,斩钉截铁道:“铁心慈同学也刚进学校,还不太适应环境,以后我可以保证他再不动手。我带他跟那几个同学赔礼道歉,并让他负责那个同学的医药费,各位领导,你们看这件事情……” 

话说到这份上,再要处分他就真的有些不会做人了,校领导们有今天当然不容易,连忙表态,此事就此作罢。 

梅林笑吟吟地送走校领导,拉着低眉顺眼的瘟神出来,立刻变了脸色,“你厉害啊,刚来就让我把脸皮押下去了,以后看你再犯事咱们要怎么办!” 
铁心慈心里暗骂,“好小子,这么快就要讨人情,老子又不是不认你做兄弟!” 他哈哈大笑,大力拍拍他肩膀,“别急,以后我也当君子,动口不动手,要动手也到外面去,不让别人看到我的脸,行不行!倒霉鬼,咱们去吃顿好的,今天山哥请客。” 
两人嬉闹着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宿舍门口,铁心慈抬头看了一眼,十楼寝室里还是漆黑一片,一跺脚,心中暗暗发狠,“瘦猴子,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敢放我鸽子!” 

铁心慈这回没有喝醉,也没跟他们去玩,吃完饭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就匆匆赶回来。门仍然虚掩着,“这猴子怎么不知道要锁门!”他愤愤地想,刚想一脚踹去,又半途把脚收回来,轻轻落下,悄悄把门推开。 
寝室里仍然干净整齐,程严埋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左边一本摊开的书已翻了许多页,他的背影单薄,背脊却笔直如冲天的劲松。灯光昏黄,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和书桌构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如荒芜里的一棵倔强的树,又如一个惊叹号写在诗行。 
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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