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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床底下传出一声大叫:“慧香,你死哪里去了?拿盏灯来!”
“啊——来了来了!”正在墙角乱翻的慧香连忙点了一盏灯递了进去,又到帐上去找。
不料,刚翻了一会儿,一股焦糊味儿便扑鼻而来,两人不由同时向床下看去,就见床下一股黑烟冲起,婷儿便在里面开始咳嗽。
慧香一见,连道不好,却也顾不得脚瘸了,竟一步闯上来,抓起桌上那只大茶壶,掀开盖子,一壶水便往里面泼去,然后连拖带拽地把婷儿拉了出来。
待得婷儿出来,脸上已是呛的发黑,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再经慧香那壶水,脸上倒是经纬分明,衣服上也是湿了一大片,幸好见机早,未燃起火来。
薛十二见婷儿的样子,不由咯咯大笑。
婷儿大是恼怒:“有什么好笑的?”一抬头,却猛见一张圆圆的脸蛋儿,不由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你?!”
慧香听了这话,不由也抬头,便见一张崭新的面孔,却还是不认得。
“怎么,没想到吧?”薛十二笑道。
“哼!”婷儿嘴角一撇,伸袖擦了一下鼻子:“神气什么?不就是个卖针线的吗?”
“哦?不就是个卖针线的?好啊!”薛十二站了起来“却也不知道,每年那位北王爷向谁求绣品贡献给皇上。”
“反正不是向你要的!”婷儿回道,但气势已没有先前那般大了。
“哦?不是?”薛十二笑道:“别的且不说,只你脖子上挂的那个香珞,不是我七岁时给你绣的吗?”
婷儿顿时无语,过了一会儿方道:“谁要跟你翻这些陈年烂帐!再说那不都给你钱了吗?”
“好呀!不说这些,那你那只壁虎找到了没有?”薛十二笑道。
她不提还好,她这一提,婷儿顿时大怒:“臭卖针线的,你等着!”说着,人已冲了出去。
慧香听二人对话,尚以为二人认得,有和解的可能,谁想话到最后,又生出事来,连忙要去追,不料刚一动脚,便觉脚底锥心般的疼痛,不由一个趔趄。
薛十二连忙扶住。
慧香见她来扶,连忙躲开道:“不用公子,我自己来就行。”
薛十二一笑,明白她的意思,却将腕上的玉镯向她一现道:“你不用害怕,我也是女儿身。”说着已扶慧香坐在床边:“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慧香不由一阵狐疑,看着她道:“你到底是谁?”
薛十二笑道:“我是谁,你问你们郡主自然知道。好好歇着吧!你们郡主不会有事的,不过拜托你也替我守秘密!”说罢又朝慧香一笑,也不管婷儿去做什么,径自回房休息。
但接着,楼下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之声,且带着翻箱倒柜之声,薛十二只顾自己休息,竟恍若未闻。
何天香也听到了,却只道是几个房客吵闹,也懒的去理,不料这声音竟是越来越响,直让人心烦。何天香初是忍耐,时间一长,却再也忍不下去,不由从床上一跃而起,就要去看个究竟。
不料,他刚一拉开门,就见门口已不知何时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一个个都恨恨的,掌柜的和小二等几个人脸上还有红红的印着几个手印,正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何天香不由一阵愕然:“这——出什么事了?”
那掌柜的见何天香出来,竟卟嗵一声冲何天香跪下,连连叩头道:“爷,你可要替小老儿做主呀!小人可就是凭这家客栈养活家小,你再不管,小人可就要跳河去了!”
何天香吓了一跳,连忙躲开,问道:“店家,你先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还发生什么事了?”那小二捂着脸道:“你那个兄弟非要挨房间找那只什么壁虎不可,让他找的还行,不让的他就打人!你看,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就让他一巴掌儿打成这样!只打我也就罢了,他连客人也打,照这样下去,咱们这买卖是做还是不做了?”
“就是,就是!简直没法没天了!”
“纵是会功夫,也不用这样凌强欺弱吧?”其他几个客人不由大声道。
何天香不由又急又气,只得一抱拳:“各位,在下兄弟一向娇惯,做事不知轻重,尚请各位海涵!今晚在下向各位设酒赔罪,务请各位赏光!”说着分开人群,直向楼下跑去。
刚转过弄堂,就听婷儿在一间房里叫道:“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地上一片狼籍,什么衣服、枕头、被子、椅了、茶壶、破杯,横七竖八一地都是。何天香忙走过去,还没到门口,呼——门里就扔出一只枕头,何天香连忙接住,不料刚走两步,又是一只男靴飞了出来,何天香只得躲了一步跨了进来,却见婷儿正在扯别人的帐子,脚底下还乱踩着别人的一大堆衣服和被子,何天香不由大是生气,怒道:“别闹了!”
婷儿听出是何天香的声音,却连头也不回:“你别管!”手一歪,另一只靴子却到窗外去了。
何天香大怒,一把抓起婷儿的胳膊,往外便拖。婷儿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拉我做什么?”
“给我回房去!”何天香吼道:“你还嫌你惹的事小?”说着已把婷儿强行拖出门外。
“你放手呀!”婷儿气道:“她欺负我!你也来欺负我!还说是兄弟?!你放手!放手呀!”婷儿拳打脚踢依旧挣不脱,一狠心,竟张口向何天香的手背狠狠咬去。
何天香兄觉手上剧痛,连忙撒手一看,却已是见了血,不由呆住,怔怔地看着婷儿。
婷儿一见,也不由呆住,却猛地转了头,一句话也不说直向楼上跑去,一直跑到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了门,再不出来。
何天香怔怔地看她低头上楼,不由长叹一口气,瞧瞧自己的手背,只见牙印赫然,依旧在向外流血,暗道婷儿怎下得了口,却也只得自己取一方帕子包上,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整理婷儿弄乱了的东西。
被婷儿打跑的那几个远远见了,也都过来帮着整理,不一时,便整理好了。
何天香便上楼了,到了婷儿房间,轻轻敲了几下门,却不见反应,只得长息一声,回到自己房间,孰知刚坐下,房门吱呀一响,一个人已走了进来。
何天香抬头,却是婷儿,她手中托着药匣,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捱了出来,一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何天香心道:“这婷儿如此任性,倘再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以后还真怕降伏不住他!”想到这里,不由慢慢阴下脸儿,装做冷冰冰地道:“你还来做什么?”
婷儿眼见就快要捱到身边了,一听这话脸色骤变,马上调头就向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却又忽然站住,扭身又慢慢儿走了回来,细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咬你的!”瞅瞅何天香依然不说话,便又向前几步道:“你若真的生气,再咬我回来好了!”说着,便真把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儿送到何天香面前来。
何天香本不待理她,但见她可怜的样子,心里已是再硬不起来,再听她后面那句话,又哪里还忍得住?不由伸手将她的手打开,气笑道:“傻瓜!大哥就真与你那么斤斤计较?”
婷儿一惊,猛地抬头:“何大哥,你不生我气了?”
何天香不由苦笑:“我现在就是想生,还能生的起吗?”
婷儿大喜,竟一下子把药匣扔到床上跳了起来,拉拉何天香的手猛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是再咬你一千口,一万口,你也不会介意的,谁叫咱们是兄弟呢?对不对?”
她固是喜形于色,何天香却是早已痛苦不堪,不由大叫道:“婷儿,婷儿,你快撒手,痛死了!”
婷儿连忙安静下来,却轻轻捏住何天香的手:“我看看!”说着便缓缓揭开了何天香手上的帕子,只见里面一片血肉模糊,不由惊叫道:“怎得就咬成了这个样子?”
何天香手上虽痛,却笑道:“你以为你下不了口呀?”
婷儿不说话,却从怀中取出一方新帕子,轻轻替他汲去手背上的淤血,又取过匣子,用小匙将药粉撒在新肉上,然后才取过一方白布小心地替他缠上。
何天香见她小心的做着这一切,轻柔极了,竟完全没有了先前霸道的模样,不由笑道:“婷儿,你若老这样子该有多好?”
婷儿脸上一红,轻声道:“你喜欢我这样子?”
“那倒也不是。”何天香站了起来:“每个人都有个性,若要强行改变,那也不好。我只是想让你稍微收敛一点儿而已!”
婷儿眼珠微微一转笑道:“这又何难,你只须让我每天咬一口不就结了?”
何天香一愣:“这是什么话?”
婷儿笑道:“我咬你一口就老实一天,等我咬你千口万口下来,我不就老实透顶了吗?”
“看看!又来了!”何天香笑道:“你倘老这样看以后谁敢嫁你!”
婷儿一撅嘴:“我才不娶呢!”
何天香不由上前,点着婷儿的鼻尖道:“你呀!现在说的好听,以后我就不信你会不要娶?”却又道:“哦,时间差不多了,我这就下去跟他们赔话儿,你若没事,就早回房歇着吧!”
婷儿道:“我也去。”
何天香前脚已跨出房门,回头叱道:“还不回去!你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说着已走下楼去。
“凶什么凶!”婷儿笑道,却又叉腰用指头点着门框学着何天香的语气道:“你倘老这样,看以后谁敢嫁你?”又一歪脑袋:“你呀!现在说的好听,以后就不信你会不娶?”说完,嘻嘻一笑,抱了药匣便往回走。
却不料刚走的两步,迎面撞上薛十二。
薛十二见她抱个药匣子,不由笑道:“咦?你去找壁虎,怎的抱个药匣子来,总不成那壁虎在匣子里?”
婷儿原本高兴,可一见她,立即又冷了脸儿:“不要你管!”说着已进了房,关了门,却又朝外骂了句:“臭卖针线的!”
薛十二不由摇头,自回房去。
婷儿听得她走远,竟是越想越憋气,再也坐不住,竟干脆在屋子里转起圈子来。
忽然,她眼睛一亮,停了步子,高兴的双手一拍:“对,就这么办!”
说着,婷儿已是悄悄地溜出房间,小心地下楼,隐在楼梯后面,却见何天香正与掌柜的他们喝酒,那蜡杆小二正在楼梯边服待。
婷儿轻轻地向小二招手道:“嗳——嗳——小二!”
蜡杆小二转了身,见是她,正要叫,婷儿却露了半个头,伸指在嘴唇上按了按:“嘘,噤声!”
小二见她虽然没了先前的霸气,但一想她打人的样子,不由闭了嘴。
婷儿向他招招手,轻声道:“你过来!”
小二踌躇着,竟是不敢动脚,现在谁要是还敢和这个喜怒无常的小魔头独处一处,那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
婷儿见了,不由柳眉一竖,目露凶光,轻叱道:“你敢不来?别看这人不多,我照样打你,你信不信?”说着又举起了巴掌。
小二一见,不由暗暗叫苦,心道:“这小魔头做起事来,确也不管不顾,罢了,且跟他走了这一遭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得悄悄跟了婷儿到了已是无人的弄堂中来。
婷儿见他跟来,不由轻笑道:“你还算听话!”
小二忙道:“爷吩咐,小人哪敢不来?”
婷儿一笑:“脸还痛不痛呢?”
“痛——”小二话一出口忽觉不妙忙又道:“不痛,不痛!”
婷儿脸儿一沉:“痛也是活该!”
“是是是!”小二忙点头道。
“附耳过来?!”婷儿这才道,便在小二耳边一阵耳语。
“这不会吧?”小二大吃一惊,突然抬头。
“会不会我心里清楚!我可告诉你,我这串珊瑚珠子可是价值万金,不要说是你,就是把你这座客栈卖了也赔不起!”婷儿冷着脸道:“你乖乖听我话,找到了,本公子少不了你的好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