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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崆峒派长老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震翻,以他们的修为居然被这声霹雳声震得一时失聪并且跌翻在地,目光锐利的他们都看到开阳宫方位的七彩光焰中有三十一个人影飞跌出来。
昆岌子难以置信地叫道:“他们居然从斗宿炼仙阵里逃出来了!”
事实上并非如此,这三十一人是被人从阵中强行拉出扔了出来,他们在飞跌出来的过程中身体内不断地爆炸出一个又一个光团,每一次光团爆出的时候其内部仿佛有怪异的阴影若隐若现,诸次闪现的影像连在一起生成动画,展示出阴影痛苦挣扎的模样。
这突如其来奇景只维护了短暂一会,然后玉偶的身体停止爆炸,它的全身变回没有任何生气的玉石雕像,接着它突然就化成一堆粉末,沿着之前黑光运动的方向飞散掉,仿佛是突然的狂风吹到一堆香灰一般,就连它随身携带的仙剑、仙甲等仙器也一同化作香灰般被摧毁。
崆峒山下阵中,陶勋张口狂吐鲜血,在丁柔的惊叫声中,他忍住巨痛挥诀将吐出的鲜血尽数用六合仙衣收起,然后身体软软瘫倒在她臂中,急切地道:“快捏破玉符,速速离开。”
丁柔噙着泪水将他事先准备的两片玉符捏破,两人的身躯立时不见踪影。
他们前脚离开,陶勋先前在别处布置的第一个法阵上空就见空气一阵扭结,光线折射凝结出一双两丈多宽的透明眼睛,观其目光中的精光,俨然正是梵天老祖。它正要看透法阵,法阵却突然爆炸,冲天的火光和狂风瞬间将它包裹其中。
令人惊奇的是这场爆炸的动静不小,却对周围的一草一木没有丝毫损坏,仿佛刚才的爆炸只是一个纯粹的幻影般。但事实上绝不是幻影,爆炸过后空气中重新凝结出一双眼睛,但比爆炸前小了近两成,而且显得不那么清晰了。
梵天老祖透明的眼睛中透射出隐隐的愤怒,精光一闪,准确地瞬移到远处第二个法阵上空,这一次法阵爆炸得更快,当它在上空现身的同一刻即炸响,同样如前番一般没有损伤附近草木,而将眼睛削弱掉三成。
梵天老祖凝结出来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红光,在透明的背景下极为凶戾诡异。随着红光一闪而逝,透明的眼睛倏然消失在第二个小阵位置消失,然后出现在陶勋最后施法的仙阵上空。
这一次,仙阵没有爆炸,它在双眼出现的时候早已经消失干净,丁柔离开前捏碎的玉符启动了销毁仙阵的伏手,前两阵拖延的时间足够它彻底蒸发。
梵天老祖凝出的双眼不甘心地化作一大团透明而扭曲的光影在仙阵的原址及其附近扫来荡去,过了半晌光影飞快地重新凝结为双眼,此时目光里有喜色和阴狠的光芒闪过,接着再一晃它便消散在空气里。
此时,高天之上上千道五颜六色的剑光追逐着、碰撞着四散飞开,崆峒派在驱逐掉攻入内宫的邪徒后,大批道行高绝的高手赶到山门口参战,立时取得压倒性优势,正在将敌人击溃、追杀。
在梵天老祖双目初次出现的同时,南面两百多里之外的山中密竹林中,丁柔扶着陶勋现出身体。
丁柔哭着道:“你总是逞能,伤得越来越重,我却没办法医治,你若有个好歹却教我以后怎么办!”
陶勋勉力笑着安慰她:“只是点小伤,要不了命。此番拼却受伤所为之事却十分值得。”
第十章 脱身南行(上)
丁柔轻摇着脑袋:“我才不管什么值不值得,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不会有事的。”陶勋安慰着她,继续扯开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你可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北戴斗极宫里的禁制有许多地方模仿自无漏之渊,这种力量是不应该存在于凡界的,偏偏安安稳稳地在凡界存在了一万多年,肯定是那里面有某种东西能免除它遭受上天殛灭。”
丁柔果然被他的话题吸引,抽抽咽咽地问:“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可是一定是件厉害的东西。崆峒派的创派老祖是从天界下凡的天仙,身负扫荡凡界魔仙的重任,或许他曾留下某件来自天界的器物作为镇派之宝,这件宝物有特殊的威能,正是梵天老祖急需,他因为法则之力制约的缘故不敢亲自动手抢夺,于是导演了这场攻击崆峒派的大戏,假手三十一名凡界的修仙高手进阵寻找此物。”
“所以我们进斗宿炼仙阵的时候他没有插手,是怕惊动我们?”
“不错,他是怕我们起疑心,也是希望我们与仙阵之间碰个两败俱伤更方便他行事。哈哈,我既然猜到了岂会让他如意,我将他的手下强行拉出仙阵,将他的神念强行从三十一人体内驱逐干净,还重创了他种在秦详身体里的神念,让他最终什么也没能得到。”
“你说的是重创而非驱逐干净,难道你拼着受重伤仍没能将他留在秦详体内的神念解决掉?那样崆峒派以后岂不危矣。”
“他在秦详体内所做的手脚委实太过高深,以我的道行只能勉强作到现在这一步了,其余的看天意吧,我只做我该做和我能做的事。”陶勋的表情和语气有一点无奈,在他心底未尝没有消灭梵天老祖这丝神念的想法,可没办法,实力上的差距不是靠意志就能弥补的。
“嗯,这次能阻止住他也算不错,崆峒派的存亡不关我们的事。走吧,我们去同思正和思焉会合。”
“且不忙,须先就地布阵。”
“又布阵?为什么?”
陶勋苦笑道:“当然是为与梵天老祖再斗一斗,他吃了暗亏绝不会善罢干休,那两个阵并不能完全阻拦他的一丝神念,第三个阵销毁时间太短,仍会留下些许气息,我须在此将痕迹彻底抹干净才行,免得一路上被他盯住不放。”
“你先养伤,布阵之事我来做,你指点一二就行了。”
“不了,布阵须得我亲自来动手,你戴此玉符到附近捉只山鸡来,”陶勋递给她玉符,并交待:“要活的,尽量不要动用仙术。”
丁柔拿了玉符往山中寻去。她不敢用仙术只运起陆地飞腾术四下寻找,幸好今天运气不错,不出两时就找到一只公山鸡,凭借敏捷的身手很快擒住。回到原地时,阵法也刚好设置完毕。
陶勋将山鸡刺破鸡冠挤出一小滴鲜血滴在一只小玉匣里,唤出六合仙衣将所收拢的自己受伤时吐出的鲜血分出同样大小的一小滴滴在另一只小玉匣中,提力飞快地画出两道极为古奥、晦涩的符文打进匣中。
两只小玉匣通体发出血光并自行飘浮起来,两团血色光芒互相吸引在空中相撞,然后融合成一只稍大一点的玉匣。
陶勋取下玉匣,指尖放出一束太元元火烧进匣中,哧哧声过后匣中分离出一滴鲜血和一小点绿色粉末。他再变出一只新玉匣,将鲜血盛在里面,旧玉盒中的粉末用水调开当作墨水,飞快地将它一半画到山鸡的翅下,另一半涂在一枚拳头大的山石上。
丁柔有点不忍,合起掌朝山鸡默祷几句。
陶勋本待让她祷完,突然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地将山鸡扔到半空任它慌里慌张地逃跑,又将山石朝另一个方向远远地扔掉,然后迅速地扯住丁柔跳进仙阵正中挖的一个半人高的小坑里,同时将仙阵启动。
仙阵方自启动,一股绝大的威压猛地在他们上空出现,自上而下压下来,压得方圆数十丈的一草一木、一颗泥土灰尘一动不动。空气中扭曲一下,梵天老祖的大眼睛出现在空中。
丁柔是第一次看见梵天老祖,尽管只是一丝神念,尽管有陶勋的护持,她仍旧免不得全身发虚、无力,心头涌起无尽的恐惧,更升不起一丝抗拒的念头。她听丈夫描述过梵天老祖,现在见到后才知道其可怕。
双眼在空中向下扫来扫去,透明但却扭曲的空中闪过两道红芒,这一片的空气中飞快地显现出两道极淡的血痕,血痕所指方向正是山鸡和山石所往的方向。
空气中再一次扭曲,两只眼睛各化一道清风向两个方向追去,清风消失在视线中后那股可怕的威压才告消失。
丁柔松了口气想要说话,被陶勋及时阻止。
陶勋将装了鲜血的玉匣拿出,迅速地戟指凌空画出一道符打入其中,就见血滴表面突然先后凹下两个小坑,他露出喜色,指上法诀一变轻轻一甩,甩动的过程中指尖凝聚出一团墨色的光点,正好落在血滴中。打完这道诀,他闷哼一声再次软软地瘫在丁柔臂中。
而在山鸡和山石的两个方位,相隔十余里的两个地点,九天之上突然各有一道巨大的闪电穿击下来,轰得大地猛地跳起来,那股毁天灭地的超绝威能便是远在十余里外、身处于仙阵之中的两人也忍不住心头颤栗。
一道、两道、三道,两边各击落三道天雷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陶勋一直在紧张地观察玉匣,只到看见匣中血滴最终凭空消失之后方始无力地挤出笑脸:“好了!成了!”
丁柔面露喜色地问:“他就是梵天老祖?他可被刚才的天雷殛灭?”
“正是,他正是梵天老祖,我引天雷下来也只将他的一丝神念殛灭,至于本体却伤不到他分毫。好在天雷同时也将我们的气息彻底销毁,相信他再也无法追踪到我们。柔柔,我们现在可以放心地离开中土往海外转一转。”
十天之后,韶州。
韵州取州北名胜韶石山之韶字为州名,此地自古乃岭南门户、军事重镇,其州境内山峦起伏,高峰耸立,山中峡谷众多、山地陡峻、树大林深、百兽繁众,这里的丰富的资源使得它成为修仙者较为集中的区域。
州治所曲江因处于岭南交通要道,物资流通发达,商贾辐集,市面繁华,朝廷在此设关收税,已渐渐成为本省重要的税收来源地之一。
在城内主道侧一间不错的茶楼之内,陶勋、丁柔、孙思正、董思焉坐在二楼的雅间内品着茶。他们四人都已改变容貌,互相间亦改变称谓,孙思正一副六旬富商的派头,陶勋和丁柔三旬模样扮作他的表弟和至交好友,董思焉则扮作十七八岁的清秀书僮。
“师父,这里的少数民族衣着打扮同北地边境迥异,人之相貌、语言亦是天差地别,同样一国之境,差异如此之大,当真有趣。”
“你打小在中原腹心地带修炼,很少出远门自然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岭南同北境在人种、习俗、气候、草木、百兽诸多方面的确差异极大,二十多年前我游学南疆曾途经此地,见到这里的蛮族时也是一样惊讶万分,慨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呵呵,那是,那是,想当年老爷南游,老奴才得有幸遇见老爷和夫人,才得有幸结下天大的缘份服侍你们。当年在石室山初一见到老爷和夫人的面就知道你们是天上的金童玉女转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样的人物……”
第十章 脱身南行(下)
丁柔扑哧一声笑着打断孙思正的话头:“好啦,好啦,老孙头变得越来越谄媚恶心,二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何须如此拍马屁。”
“呵呵,孙管家的当年故事我只断断续续地听说过一点,师父、师娘可否说个全套给徒儿听呢。”
“啊!那啥,老爷和夫人还是说说别的吧,譬如海外的风物,听说是千奇百怪,这里所见比起来压根不在一相档次上。别的不说,就说那位墨老爷,既然是墨麒麟的真身,相貌之上必定有奇伟的地方。”
董思焉不为其所动,掩嘴轻笑:“初到曲江孙管家不肯到街上走一走、看一看,非拉着我们钻进这个僻静的雅间,想必是怕遇到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