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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骐朝师傅叩了几个头,随着那如山退出花厅,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冤屈!
师傅是在气头上,何况假长眉上人,虽是贼人冒充,但他终究顶着峨嵋派掌门人的名。
再有封一夔,唐宗尧,抱真子等人联名,这封信确实有把自己置之死地的力量。
好在师傅已经答应查明真相之后,再处置自己。
桑南施父女见面,自然会把经过情形,告诉桑老前辈,桑老前辈也自然会告诉师傅,这样一来,真相就可大白……他一路只是昏昏沉沉的想着心事,忽觉走在前面的那如山脚步停了下来,举目一瞧,原来已经到了后园一座假山之下。
那如山领着他走进山腹,从身边取出钥匙,打开一把大铁锁,伸手打开一道沉重铁门。回过身来,满面俱是歉然神色,含笑道:“尹少侠,这是盟主的意思,只好暂时委屈少侠了,不过少侠尽管放心,盟主只是一时气愤,过些时候,气也就消了,师徒总归是师徒……”
尹天骐道:“那总管不用客气,师傅可是要把我关在这里么?”
那如山含笑道:“这里原是柳家堆置杂物的地方,尹少侠只是暂时委屈一天。”
尹天骐道:“不要紧,师命如山,那总管把我关起来好了。”
说完,举步朝里走去。
那如山道:“尹少侠且慢。”
尹天骐脚下一停,那如山凑上一步,连连陪笑道:“尹少侠原谅,请解下兵器,兄弟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尹天骐随手解下长剑,和一支判官笔,一并交到那如山手里。”
那如山接过,躬躬身道:“尹少侠请进。”
尹天骐举步跨入,门内是一道黝黑的石级,走了两步,只听身后那如山口中轻叹息一声,关上铁门,落锁而去。
尹天骐也并不在意,顺级而下,向那黝深的地道走去。
这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地窖,没有丝毫光线,黝黑伸手不见五指。
尹天骐走了几步,就依着壁角坐了下来,他心头既是紊乱,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他,这是一静下来,不觉朦胧睡去。
不知守了多少时间,但听一阵脚步声由上而下。
尹天骐蓦然警觉,睁目瞧左,但见那如山一手打着灯笼,往下行来。
他身后紧随两名汉子,一个手上抱着被褥,另一个手上却提着朱漆食盒。
那如山一眼瞧到尹天骐,立即趋了过来,含笑道:“尹少侠,真是委屈你了,兄弟特地要厨下做丁几个菜,给你送来,少侠大概腹中已经饿了,那就请用吧!”说完,略一抬手,一名汉子立即送上食盒,那是四碟精致小菜,一锅白饭,一大碗冬瓜汤。
这一揭开食盒,就可闯到香味。
尹天骐腹中本已饥饿,再看到食盒中四式菜肴,色香味俱佳,不觉食欲大动。感澈的道:“总管这等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那如山轻笑道:“少侠好说,这里没有椅几,少侠将就些坐在地上吃吧,来,来,菜饭快凉了,你请用吧。”
那汉子替尹天骐装好了饭,就垂乒在旁侍候。
尹天骐也不客气,席地坐下,独自吃喝起来,举筷一当,这四式菜肴,果然件件精美可口。
那如山也在尹天骐对面坐下,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闪过一丝阴笑,─面说道:“兄弟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少侠,药师方才为少侠之事,和盟主争了老半天,盟主答应查明真相,只要少侠确是无辜,立可释放。”’尹大骐听的一喜,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桑老前辈和师傅去说了。”
那如山目中笑意更浓,凑过头来,接着说道:“桑药师在盟主面前一切承担,说道:‘你要派人调查真相,那你就派我好了’,盟主也同意了,药师今天就可以动手赶去川西。”
尹天骐一边吃饭,一边听那如山说话,不知不觉一口气吃了五碗白饭,才算吃饱。
那汉子立即收过食盒,退了下去。
那如山起身,朝另一名汉子招招手,含笑道:“这是兄弟替少侠准备的被褥,这里没有床铺,那就只好铺在地上了,要请少侠多多担待才好。”
说话这时,那汉子已把被褥在壁角地上铺好。
尹天骐道:“多谢那总管。”
那如山阴笑道:“少侠需要什么,只管随时吩咐,兄弟还有事,要少陪了。”
尹天骐道:“总管请便。”
那如山拱拱手,率着两名汉子,匆匆而去。
接着又听到铁门落锁的声音,尹天骐自然也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已有桑老前辈出面,最多也是在这里住几天,等师傅气消了,自会找自己去详询川西之行的经过。
心情平静焉,觉得师傅把自己关在这里,心无旁骛,正该好好利用,温“天机剑法”中尚未纯熟的许多变化。
这就在铺上盘膝坐下,以指代剑,缓缓施展。
当日罗霞天传他“天机剑法”之时,怕他在短短三日工夫。悟性再强,也无法记得住“天机剑法”的奇奥变化。
因此只教他练熟四十九式基本剑法,至于每一招的精致变化,却由桑南施来记忆。
这一路由川西动身,桑南施在路上,已把记下的剑法变化,全部说给他听了,只是这一路上,有铜脚道人和莫延年师徒同行,没有时间单独练剑。
此刻盘坐铺上,澄澄静虑,缓缓演来,一招一式之间,虽是以指代剑,却能融会于心,愈练愈觉得心应手,只是一遍一遍的反复演练。
地窟之中,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
尹天骐只记得那如山送来的是晚餐,而且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该当已是子夜了,这就和衣躺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转,也没有送脸水进来,尹天骐用双掌在脸颊上拭擦了两下,就坐起身子,调息行动。
这一运气,陡觉一口真气,竟然无法运转,这种现象,从未有过,心头不由蓦然一惊!
立即澄心一志,缓缓提聚丹田之气,那知任他如何调息,一口真气,就是无法提聚得起来。
尹天骐可不是笨人,这下立时警觉到自己真气散漫,可能是被人家下了“散功毒药”!
想起有人暗使手脚,也顿使他想到了昨晚那总管亲自送来的那顿晚餐,不无可疑!
“散功毒药”,可使一个武功无敌的一流高手,丧失功力,形同废人,但“散功毒药”,对尹天骐却并非是严重威胁。
因为他身边有着铜脚道人专解天下奇毒的“辟毒丹”。当下从怀中取出药樽,倾出两颗药丸,吞入口中。
一面仍然闭目跌坐,缓缓调息,约莫过了顿饭工夫,毒性渐解,气机也渐渐平顺。已知剧毒化解,不由舒了口气,暗自想道:“这些人手段之恶毒,真是使人无法想象,若非自己身边有平老前辈所赐的‘辟毒丹’,这回岂不完了?”
敢情已是午牌时光,铁门开处,一名庄丁手提食盒,往下走来。
他朝坐在铺上的尹天骐欠了欠身,放下灯笼,伸手揭开食盒,那是两碟小菜,五六个馒头,显然今天的菜,比起昨晚差的很多!
尹天骐抬目问道:“那总管在不在?”
那庄丁看到尹天骐望着自己张口说话,连忙摇摇头,用手指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意思是表示他又聋又哑!
那如山派一个又聋又哑的人,给自己送饭,明明是防范自己从他口中问出什么话来。
那庄丁眼看尹天骐只是拿眼望着他,还以为尹天骐不相信他是聋哑之人,不由的低头张开口来。
尹天骐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他口中舌头,已被割去半截,心中迅速一动,忖道:“他明明是被人刺聋耳朵,割去舌头,这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残忍手段!”
那庄丁朝他苦笑了笑,垂手退到一旁。
尹天骐早已饥饿,也就取起馒头,扯着吃了起来。
当他取起第二个馒头之时,瞥见馒头下面,印着一个浅红指纹!
那指纹似是女子用的胭脂,只是颜色极淡,又印在馒头上面,若不是取起馒头来,稍不留心,决然瞧不出来。
尹天骐心知这馒头有异,取起之后,双手一掰,分成两半,果然发现馒头中间,夹着一段短短的鹅毛管。
“这是什么人放在里面的呢?”尹天骐目光一转,看那庄丁井未注意,立即用牙齿轻轻一咬,原来鹅毛管中,藏着一个极细的纸卷。
这─下,尹天骐心里突突乱跳,他已猜到这支鹅毛管,极可能是桑南施趁人没有注意放在里面的。只不知她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此时若不打开来,等庄丁一走,地窟中一片黑暗,那就无法看了。
心念一动,立即身形微侧,背着庄丁,把纸条暗藏掌心,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草字迹:“见字速速设法逃走,至要勿误。施!”
果然是桑南施的笔迹!
尹天骐看的不觉一呆,她要自己设法逃走,而且字句之间,口气十分急迫,莫非师傅怒气未消,非把自己处死不可?自从从小由师傅抚养长大,恩师一身兼严父慈母之职,师恩浩荡,一生图报不尽,他老人家纵然一时听信贼党谗言,自己也决不能逃走。
父要子死,不得不死,师傅真要把自己处死,那也只好含屈而亡。
何况他老人家如今是武林盟主身份,自己是他老人家唯一门人,若是自己逃走了,岂不使他老人家面上无光?他手中拿着馒头,不食不动,只是怔怔的出神!
那庄丁站在一旁,看的奇怪,不觉朝他裂嘴一笑,咿咿哑哑的打着手势,意思劝他快吃。
尹天骐满腹怨屈,那里还吃得下?朝他摇摇头,也打着手势,要他把食盒收去。
那庄丁望望他,无可奈何的收起食盒,退了出去。
尹天骐心头沉闷,他想不出桑南施要自己逃走的理由何在!平日心机敏捷,设想周全,怎会出此下策,教自己做不忠义之人?突然,他又想到师傅是因为有长眉上人、封一夔等四个掌门人一封联名信,诬控自己在川西胡作非为。
一时信以为真,他老人家平日铁面无私,自己这等作为,一怒之下,自然要取自己性命。
但贼党在川西兴风作浪之事,知道的人,除了自己和桑南施两人之外,尚有司徒长空、罗霞天、金鸠婆婆、莫延年、钢铁道人等人。
纸包自然包不住火,自己如果不及时逃走,任由师傅以门规处死,那么一旦揭开真相,大家都会指责师傅,那是陷师徒于不义了。
他反复思量,觉得逃走不好,不逃走也不好,兀自拿不定主意。
半天时间,很快的过去。
那个又聋又哑的庄丁,又替他送来了晚餐,尹天骐食难下咽,依然只勉强吃了一个馒头,就要他收去。
庄丁走后,尹天骐盘膝坐定,摒除杂念,做了回功夫。
突听“呛”的一声轻响,好似是有人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铁门,接着一阵轻疾的脚步声,像一阵风似的,从石级上飘飞而下!
尹天骐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窟之中,时间一久,渐渐习惯。
他从小练的是“先天无极气功”,在内功,原有相当基础,纵然不能看的十分清楚,但习惯了黑暗之后,依稀已可辨认一些眼前的景物。
此时听到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而下,立即凝足目力瞧去,那是一条纤小的人影!
“是她,南施来了!”
心念一动之际,人已迅速的迎了上去,低声叫道:“妹子,你怎么进来的?”那纤小人影口中“嗯”了一声,立时纵体扑来,一下偎入了尹天骐怀里。
尹天骐轻轻抚着她秀发,说道:“妹子没随桑老前辈到西川去么?”
那纤小人影紧紧抱着尹天骐的双臂,忽然一松,仰脸道:“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