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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一排三间敞轩,雕梁画栋,朱栏回环,中间一间客室,陈设更是精雅,上首是一幅青牛图,还是吴道子的手笔。
四壁也挂满了名家字画,琳琅满目,横案上一只古铜香炉,静静的散着一缕缥渺轻烟!
抱真子把两人让入客室,分宾主落坐,早有一名小道童送上细点香茗。
抱真于含笑道:“两位路上辛苦,请用些茶点。”
一面回头吩咐道:“明心,这里不用你侍候,把门关上了,观中弟子,不论何事,未奉传唤,一律不准擅入。”
那小道童躬身领命,悄然退出,把两扇雕花长门,轻轻掩上。
桑南施心中暗道:“这位抱真于果然十分小心。”
抱真子一脸诚敬,起身稽首道:“盟主可好?”
尹天骐欠身道:“家师幸托粗安,命在下问候观主。”
抱真子连说不敢,接着叹息一声,道:“敝派退出江湖。封山二十年,总以为做到了清净无为,与世无争,不想连续出事,还要惊动盟主,有劳尹少侠跋涉远来,实在使贫道愧汗无地,深感不安。”
尹天骐道:“观主好说,贵派纵然退出江湖,同是武林一脉,贵派有事,家师自是义不容辞。”
抱真子微微领首,感激的道:“令师古道热肠,正直不阿,侠名满天下,名师出高徒,尹少侠肝胆用人,使人钦佩无既。”
桑南施暗道:“抱真子看来道貌俨然,怎的满口都是阿谀之词?”
不觉起了轻视之心。
尹天骐道:“孙道长大概已经回来了?”
抱真子道:“五师弟已经回山多日,昨晚有事出去了。”
他目视尹天骐,关注的问道:“贤兄妹这一路人川,大概遇上了不少事吧?”
尹天骐惊奇的道:“观主听谁说的?”
抱真子道:“川西一带,已为一股实力雄厚的神秘帮会所控制,就是峨嵋、雪山两派,也只充耳不闻,不敢多事,这帮人耳目灵通,尹少侠兄弟纵然化装而来,只怕也瞒不过他们。”
尹天骐道:“观主说的极是,在下从巴东起,就遭到这帮赃人一路袭击,确是发生了不少事故。”
当下就把自己一路所遇,择要说了几件,其中当然包括了峨嵋长眉上人被害,和唐家堡老堡主的易人,只是没提到掌中剑司徒长空和罗霞天之事。
抱真子目中异采连闪,骇然道:“照少侠说来,峨嵋长眉上人和唐家堡的老堡主,都非本人了?”
尹天骐道:“正是如此!”
抱真子仰首向天,感慨的道:“善哉!善哉!江湖劫运已成,青城派退出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尚难幸免,遑论其他?”
桑南施道:“大哥,我们在路上遇见的那位老前辈,不是有半支断剑么?快拿出来给观主瞧瞧!”
尹天骐笑道:“不错,不是妹子提起,我点差忘了。”
抱真子日闪奇光,问道:“贤兄妹路上遇到了什么人?”
桑南施道:“那位老前辈不肯说出他的姓名,他好像是知道我们是到青城来的,就交给我们半支断剑,说观主见了此剑,自会知道,同时也要观主告诉我们贵派在二十年前封山的原因和这次出事的真相。”
尹天骐在她说话之时,早已取出断剑,双手递过,说道:“观主请过目。”
抱真子接过断剑,看了一眼,不觉修眉微拔,沉吟道:“这是本门的宝剑,如以铁锈斑剥的情形看来,少说也有数十年了,莫非两位遇上的,会是本门那─位前辈?”
剑柄上络有“青城”两字,别说抱真子是青城派掌门,就是任何人,也一看就知。
桑南施听的心下大奇,暗道:“据罗者前辈说,他被逐出门墙之时,抱真子也有十几岁了,怎会认不出此剑来历?”
心念闪电一转,接口道:“观主那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了?”
抱真子摇头道:“贫道真还想不起来。”
桑南施望了尹天骐一眼,说道:“这就奇了,那位老人家明明说观主见了断剑,自会知道,观主再想想看?”
抱真子目光直射桑南施,问道:“两位在那里遇见此人的?”
'炫'桑南施不假思索道:“是在成都附近。”
'书'抱真子道:“此人生得如何横样?”
'网'桑南施道:“那是一位老道长,白发自须,腰背弓弯,哦,满口牙齿也掉光了,看去大概总有九十多了。”
尹天骐眼看桑南施忽然随口胡诌起夹,心中暗道:“抱真子想不起来,我们就该说出罗老前辈的容貌,才能触动他的回忆,妹子这样乱说,不是更把他弄胡涂了?”
抱真子忽然点点头道:“本门有一项规定,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也许他是本门上代门人,剑断之后,一直不敢回山。这次也许无意之中,听到两位是盟主差遣而来,才要两位持他断剑前来见我,无非想贫道看在两位面上,准他重回青城了。”
桑南施道:“我想起来了,观主说的不错,那位老人家临行时曾说,他在山下听我们好音呢!”
尹天骐不知妹子何以要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听的只是暗暗皱眉。
抱真子嘿然道:“贫道看在两位面上,待回就着人把他请上山来就是了。”
桑南施抬目道:“观主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
抱真子沉静的道:“尹女侠要贫道奉告什么?”
桑南施道:“就是贵派二十年前封山的原因,和这次出事的真相呀!”
抱真子忽然面露谲笑,徐徐说道:“两位知道的已经不少,那也毋须贫道多费唇舌了。”
尹天骐道:“在下奉家师之命,协助贵派侦查出事始末而来,不知观主可有发现?”
抱真子笑了笑道:“此事全部经过,令师比贫道还要清楚。”
尹天骐怔的一怔,望着抱真子奇道:“家师都知道了?”
抱真子笑道:“难道贫道还会骗你么?”
桑南施道:“大哥,我们该告辞了。”
抱真子道:“两位不用走了。”
尹天骐道:“观主还有什么见教?”
抱真子阴笑道:“见教倒是不敢,贫道奉有盟主密令,据说有人假冒盟主门下,在江湖上招摇,如若找上青城,就要贫道把来人拿下。”
尹天骐骇然道:“观主误会了,在下确是奉家师之命而来,观主若是不信,在下身边,带有家师交付的盟主符佶……”
抱真子嘿嘿乾笑了两声,道:“少侠不用多说,这是盟主金令,只好委屈两位,先在敝观住上几天了。”
话声一落,举手击了三掌,喝道:“来呀!”但见左右两道门户,呀然开启,走出四名青袍佩剑的道人,垂手肃立。
尹天骐要待伸手入怀,去取盟主符倍,那知这一抬手,竟然拿不起来,心中不禁大吃一惊,轩眉喝道:“观主这是什么意思?”
桑南施道:“大哥,咱们着了人家的道,那香炉里燃的是清神香。”
尹天骐道:“清神香?”
桑南施道:“是啊,只有清神香使神志依然清爽,但它却是一种迷香,使人暂时失去功力。”
抱真子阴侧恻道:“尹女侠果然高明。”
尹天骐怒声道:“观主不辩真伪,就对在下兄妹暗施迷香,实在叫人齿冷。”
桑南施道:“大哥,真金不怕火,这时任你怎么说,观主也不会相信的。”
抱真子连声阴笑道:“不错,贫道只不过暂时委屈两位几天,就可查明了。”说完,一挥手道:“过去解下他们身上兵刃,送到后面石室中去。”
四名道人答应一声,立即走了过来,解下两人身上佩带的兵刃──尹天骐用布包着的一支判官笔,和桑南施背在肩头的一柄长剑。
抱真子探手摸出一个磁瓶,倾了两颗药丸,迅快的捏开两人下巴,轻轻拍了一掌。
两人手足不能挣动,只得听人摆布,但觉张口之时,药丸已经顺着喉咙直滑下去!
尹天骐哼道:“观主这是什么药丸?”
桑南施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清神香的解药了。”
四名道人不待抱真子吩咐,取出黑布,蒙住了两人眼睛,挟起就走。
尹天骐、桑南施被人挟持而行,但觉走出客室之后,似是一路往规后走去,只因双目蒙上了黑布,看不到四周景物。
不多一回,脚下稍微一停,只听一阵铁门开启之声,接着又被挟持着往里行去,迎而阴凉,显然已进入了山窟石室之中无疑!
走没多远,又是一片铁锁开启之声,两人被挟持走入,放到地上,同时也解开了蒙眼黑布,四名道人很快退出,关上了铁门。
尹天骐睁目四顾,但见洞内甚是黑暗,空蔼蔼的好像很大,前面有一道铁栅门,已经落了锁。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四名道人锁上铁栅门,很快退出石窟,砰然一声,关起了洞外厚重铁门,眼前一黑,登时就伸手不见五指。
桑南施伸手摸索,挽住了尹天骐胳臂,幽幽的道:“大哥,咱们被关在这里,只怕没法子逃的出去了,唉,这都怪我不好,明明闻到了香中有异,还会想不到是清神香……”
尹天骐一把握住她柔荑,说道:“这怎能怪你?也许真是师傅的密令……”
桑南施披披嘴道:“你还相信他的鬼话,他口中的盟主,极可能就是差遣金鸠婆婆的贼人。”
尹天骐身躯一震,愤怒的道:“不错;可能就是那贼人了!”
突然,他发觉自己两人在说话之时,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心头一喜,忙道:“妹子,我们手脚已经可以动了。”
桑南施笑道:“清神香虽能使人失去力道,但药力不能持久,只要离开那地方,到外面吹上一回清风,即可自解。”
尹天骐奇道:“你方才不是说抱真子给我们服下的是解药么?”
桑南施道:“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尹天骐矍然一惊道:“如此说来,抱真子给我们服的,不知是什么药丸呢?”桑南施笑道:“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意,不是散功毒药,就是使人会变得全身发绿的毒药了。”
尹天骐心头猛然一震,道:“你说抱真子也是贼人一党?”
桑南施道:“难道不是?”
尹天骐感到事态严重,但依然有些不信,说道:“难道青城派……”
桑南施道:“大哥啊,咱们此刻已经是草藁人救火,自身难保,还说什么青城派,先该解了我们身上之毒才好。”
说着取出药瓶,在掌心倾了一小撮药末,把手掌送到尹天骐嘴边,低声道:“大哥,快吞服了。”
尹天骐张口吞下药末,但觉她手上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心头一荡,情不自禁的捉着她的纤手,轻轻吻了一下。
就在此时,但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两位施主,究系何人?”
声音似是从里首角落间传来,两人听的一惊,尹天骐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答道:“贫道抱残。”
尹天骐惊奇的道:“你是孙道长?”
原来抱残子,就是孙宗邈。
只听那人道:“正是贫道,两位呢?”
桑南施低声道:“大哥认识他么?”
尹天骐道:“见过一面。”
桑南施道:“我身边带有火筒,你看看他是不是孙宗邈?”
说话之时,探手取出火筒,擦的一声,火光一闪,眼前登时大亮。
但见石窟里面,跌坐着一个青袍道人,在那道人身边不远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尹天骐凝目瞧去,那青道袍人长眉朗目,黑须飘胸,不是孙宗邈是谁?心中不觉大为奇怪,暗暗忖道:“孙宗邈怎么也会被囚在石窟之中?”
一面朝孙宗邈拱拱手道:“果然是孙道长,在下尹天骐,奉家师之命而来。”
孙宗邈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施主说起旁人,贫道也许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