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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心欢喜
这首歌不是我唱的,而是她唱的。记得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她的心情似乎也特别的好,就让我给她弹曲子听,于是,她,还有弦眚和璃珞坐在庭院的凉亭里,她就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弹。她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百看不厌的美景般的目不转瞬,连一旁的小文都忍不住打趣她,被她还有他们这样灼热的视线锁定,弄得我异常的窘迫,最后实在是看的我静不下心来弹琴,我就索性罢了琴,嗔怨的看了她一眼。而她并没有收敛,反而更加专注的盯着我,就像在鉴赏贵品那般目不转睛,我却又是欣喜又是难堪。
她却粲然一笑,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对我说道:“蓝儿,你知道我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们都不解的看着她,却听她温和而略有些低沉的嗓子对着我唱起这首即使是像我这样出身青楼听过各式各样红的不红的的小哥儿唱歌的人也从没有听过的曲调,而且只对着我唱,那一刻,我的人跟着我的心不住的颤抖,那平静的如同死水的,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波动的心湖,却被她这样的眼神,她这样的歌声击起千层浪,从此再也不能平静,不得安宁。
我,蓝烟,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早已经过了芳华之年的我却有幸遇上了她,一个会让我枯萎的心再次跳动的女人,而我们相遇的地点却在青楼,一个肮脏的地方,而我,是一整个肮脏的青楼里最肮脏的男子,肮脏到我就算死了也不能解脱的人。
然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么肮脏的人,本来我也是冰清玉洁的男子,就如这个世界的其他男子一样作着一个梦,希望能碰到一个自己心爱的而且真心爱自己甚至只爱自己的女子。但是,却因为一个天灾,什么都没了,梦没了,甚至连疼爱我的爹爹也没了。
我家本来也算是一方富甲,家里做着布匹生意。我娘是这个世界上的女子所不屑但却是每个男子都在寻求的专一的人,她这辈子就只有我爹一个夫郎,即使我爹连着两胎都是男孩,而且即使得知生弟弟时因为小产还导致今后再也不能生育的事情后她也没有再娶,即使我爹自己都劝她纳妾她都不为所动,仍旧深爱着我爹爹。这事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我娘并没有因为没有女儿继承家业而烦恼,反而对我像是对待家里的长女一般,教会我识字,教会我一些经商的门道,却也没有硬逼我像一个女子那般坚强的挑起家业,她说她会遵循我的意愿,若我喜欢经商便教我经商,若不喜欢,便作罢。她也不没有强迫我像这个世界一般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男子那般,去学习琴棋书画。但是,我惟独喜欢丝竹之声,于是,娘便请了师傅来教我。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幸福安详的过下去,等到以后,我也会遇到像我娘那样专一对我疼我爱我的人。但是,幸福总是短暂的,在那年,什么都变了,天变了,人变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十七岁,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应该嫁人了,但是,我没有。并不是因为没有人上门提亲,即使不说我的样貌品性如何,单就是因着我家的家世,上门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然而我看不中意她们,因为她们没有人能做到像我娘那样对爱情坚贞不渝的人。所以,我便一直住在家里,即使亲戚们闺中好友们劝说,我再挑三拣四就算家世再好,年纪大了就嫁不出去了。但是,我却不以为然,我那时想,就凭我家的家底,就算我花两辈子也花不完,嫁不出去又如何,大不了就孤身一人,宁缺毋滥。后来,我想,我那时要是不这么幼稚,不这么执着于那样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神话,那么,今天,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这一年,正巧我和弟弟去了亲戚家,结果家乡发了很大的洪水,整个镇子都被淹没的差不多了,无数的家庭都丧生在这百年不见的天灾中,而我的家人亦在这之列。当我和弟弟回到镇子上,当我看到这没到半腿高的还未退尽的洪水,当我看到到处是倒塌的残缺不堪的房屋,当我看到满地泡的发涨发白面目全非的浮尸,我不能控制的全身颤抖,用尽我全部的力气止住呕吐的欲望,只有狠很的抱住身旁的弟弟,捂住他的眼睛,不愿他干净的眼睛里留下这些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恐怖的影子。当我得知娘和爹,以及奶奶爷爷他们的死讯时,我更是不知所措,只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那些个人因为库存的布匹被洪水淹没的而无法交出货物而来到我家里把本来就被洪水洗劫的所剩无几的家搬至一空,除了这不能搬动的残垣断壁。
我愣愣得看着这我无力挽回的一切,已经留不出一点眼泪。望着还不知发生何事吵着要找娘和爹,闹着肚子饿的弟弟,我知道我必须要生存下去,至少我还有我最爱的弟弟,还有一些远房亲戚。于是,我收拾了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安置了家人的后事,带着所剩的一点盘缠,带着弟弟去投靠亲戚。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态是如此炎凉,人情是如此的冷暖,当我们家没有遇难时,我家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亲睦友善,但当我有难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收留的时候,他们竟一个个拒之门外。当我敲了一扇扇门,看到一张张势利的嘴脸,当我和弟弟的肚子逐渐填不饱,当我们的衣衫已经快要不能避体的时候,我彻底的绝望了。我真的希望自己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每当看到弟弟那干净明亮不染世俗的眼睛,我又重新燃起希望,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嘛。
可真的是这个世界太冷漠,还是只是我运气不好,我再也无力去乞求别人的施舍了,于是,我便走上了这条肮脏的道路,我知道,这一去,便是死路,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我们到了这个离金国最远的边缘小镇,当我走进一家青楼,那鸨哥打量我的眼神感觉自己是赤裸裸的站在面前,他看了看我牵着的弟弟,第一句便问我道:“你还是处子之身吗?”这是我受过的最大的侮辱,我愤然揭开腰带,露出腰间的图案。鸨哥检查了并确定我这身子确实是干净的后才算是露出一个笑容,便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房间。这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根本不算是侮辱,跟以后那在陌生女子身下假装承欢,受尽凌辱还要伪装开心的生不如死的日子比起来,这点侮辱又算得了什么啊!
我的第一次并没有象那些个天生丽质的小哥儿那样,在舞台上表演自己的特长,或是载歌载舞,或是琴棋书画,价高者便得到他的初夜。我,因为在这这种地方而算得上是年纪大的,而且长相并不是那么出众,所以,就随便开了个不错的价格就买下了我的初夜。而那个夺走我初夜的女人,我却连她的摸样都看不清。只是,当隔天,我看到自己腰间的那殷红的花朵不在的时候,我知道,有些东西,我再也没有资格拥有了。这个世界的男人每个月都会有三到四天的潮期,只有在这几日男子的身体才能有怀孕的机会。鸨哥问我来潮的日子时我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我便如实告诉了他,当他在我来潮的第一天派人给我送来了一碗什么药汁并监督着我喝下的时候我亦是茫然,可当喝了那东西第二天就停潮了,并且以后再也没来过,我终于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我失去这个世界作为一个男子的资格,失去了享受作为人父的喜悦与骄傲。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肮脏的人生,没有喜怒哀乐,麻木的接受着,麻木的生存着。
但是,却也有个短暂春天,让我以为,我的人生并不是再没有光明,只有肮脏,只有污秽,只有黑暗,只有麻木。
那是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客人。那是我碰到的第一个来青楼没有只要我身体的女人,她只是听我抚着琴,然后跟我和衣躺在一张床上。那晚,我一宿都没有睡,望着身旁的女子,心里某个角落被触动。此后,她便成了我房里的常客,我们乘船游湖,我们焚香煮琴,我们互诉衷肠,我们过着我以为再也不会拥有的快乐,和甜蜜的日子。就这样缠绵了将近一年左右,她终究如这世间的薄情女子一样,她说她要随家人去外地做生意,不能常来看我了。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真的是彻底的凉了。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痴心,自己的妄想,自己的愚蠢。我知道,象她这样的女子,断不可能是没有夫郎男妾的,可我曾经以为即使这样的自己,她终有一天会把我接出这肮脏的泥坑,我再也不要什么专一,什么独宠,即使去她身边做一个最为下贱的男奴也罢,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即使得不到她的眷顾,只要能看到她,也便够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却是别离。原来……原来……我也不过……如此啊……看来真的是我自己想得太美好了,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什么真情啊!
我没有挽留,没有流泪,只有悲凉,苦笑着送走了她。她走之前流给了我一把木筝,我本想把它扔了,可是,想想又舍不得,或许,这就是我跟她曾经有过的美好的唯一的见证吧,见证我这辈子最愚蠢的心动,最愚蠢的爱情。
她一走便是好几年,我从最初的想念,想到心都痛了,想到彻夜的泪水不止,想到把每个在我身上予取予求的女子都想是成她,到后来的麻木,甚至连她的表情都想不起来,我的人生就如同行尸走肉,唯一还能让我关心能让我在意的恐怕就是我的弟弟——蓝音了。
她这一走,就走了六年。而当我再见到她时,她越发显得意气风发,成熟稳重,睿智从容了,而我此时已经二十四了,早已不是二八年华,早已不会再做什么白日梦。看到她,我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却迟迟不敢迈出脚步,怕那不是真的,怕一碰这梦就会醒来。而当她抱着我,拥有我的刹那,我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也许她也感受到了,于是,第二日她只字未留的走了。后来也陆续来过几次,却只是在一旁听着我弹琴,喝着酒,然后入夜了便起身走了。我也没觉得少了什么,照样生存,照样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的客人越来越少,只有偶尔几个恩客会来小憩一宿,可是到后来,就是那几个恩客也很少来了,我到喜欢这样的日子,落得个清净,可是,我还要生活,不止我一个人,还有音儿,鸨哥见他越长越见清秀,便希望他也出来接客。但是,我已经越来越不能支持两个人的开支了,即使我自己一天只吃一顿,也从不换新衣服,也不买胭脂水粉,即使弟弟也帮别个红的小哥当侍童,却仍然不能支付苛责的鸨哥提出的两个人的开支。
为了音儿,我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我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只要再存些银子,我就可以为音儿赎身了,到时候他就可以过清白的日子,不要象我这般肮脏不堪。而我,只要他出去了,我便也生无可恋了。死亦是生,生亦是死,又有何区别。但是,就差一点了,只要鸨哥不要逼的那么紧,只要再给我一年半载就行了。可是,即使这样,老天爷似乎也不愿意给我时间。于是,我选择了做那种连这肮脏地儿里的小哥儿们也不愿做的活儿,于是,鞭痕,瘀青,针刺的痛便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我已经从恐惧变成了麻木,麻木了。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