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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璇的目光转到我脸上,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我被他这个来历不明的笑弄得毛骨悚然,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
“我在想……”星璇慢吞吞的移步到我跟前,双手懒洋洋的往树干上一撑,不偏不倚的将我圈在中间:“是不是应该说得更明白……如果我想要的只是你呢?”
衣袖上淡淡的熏香入鼻,我已经不能正常思考,眼睁睁的看着那张俊秀的面孔渐渐逼近,相隔一小段暧昧的距离停下。他凝神看着我,眼神中散不开的迷蒙。
“梨落……”星璇轻声念着我的名字:“我们上辈子……或者更早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没有。”我连连摇头,极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靠这么近,我能听明白你的话。”
我刚说完,他不仅没站直,反倒缓缓低下头,视线停在我唇上。
我心中一慌,在他靠过来的那瞬间,身子沿着树干往下一滑,就势蹲在了地上。
“星璇,我肚子疼,好像吃坏了……”
头顶传来微不可闻的低叹。
“疼得厉害吗?”星璇无奈道:“我去让小蕊给你请御医!”
我捂着肚子点头,听着脚步声远去,始终没敢再看他。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ˇ一零六 千寻ˇ
深宫后院永远都没有太平,华衣锦缎下是一颗颗被权欲熏染得扭曲的心,萧皇后之父萧晖贵为右相,只手遮天,由着女儿在后宫兴风作浪排除异己,一连闹出几起命案后,我开始明白星璇把瞿牧安排在我身边的用意。众人眼里,再怎么孱弱的身子总有养好的时候,再加上楚天佑三天两头不断的遣人送些珠玉首饰名贵补品来,暖春刚过,赏心殿陆续迎来上门寒暄的妃嫔,其中不乏萧皇后的羽翼,我厌烦至极,却又不得不假以辞色,暗自数着时日,耐心等着往返于寝宫与赏心殿之间的瞿牧带回好消息。
百无聊赖中,与外界的书信往来成了我最大的消遣。螭梵照旧来无影去无踪,婉儿的信笺中常常会掉下一些粉白的花瓣,她很开心的告诉我,父亲的幻术很棒,走到哪都能变出满树梨花,她就坐在花树下给我写信,她还问我有没有闻到浣玉林的花香。我每次都很用力的呼吸,然后,每次都会窒息。
弄月有时会托穆子云捎些小玩意给我,手工作坊的蜡染布袋、憨态可掬的木偶娃娃、街头夜市的桂花凉粉……林林总总的平凡物事总能让我爱不释手,惊喜之余更为神往。星璇偶尔也会来赏心殿小坐,两人一如既往的谈天说地,绝口不提他事。
瞿牧每次进出时我总是不免提心吊胆,怕他被人跟踪或是下绊,稍有差池,星璇便会大祸临头。这一世只不过是仗着沧渊的神力逆转了时空,然而,每个人的轨迹多多少少总与前生有着难以言喻的契合。好在玄火宫没了火神秘籍,裴家的劫难早已化解。而今无论如何,只有星璇登上帝位,才算是真正度过了宿命中的劫难。正因如此,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近来听闻楚天佑要外出行猎,瞿牧活动得更为频繁,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
这一日又是夜深,我打发小蕊先去睡了,一个人留在前厅等瞿牧。在纸上涂涂画画了一阵子,窗边用来计时的沙漏咝咝作响,衬得庭院里无边的静谧,我开始不停的跑去门边张望,最后干脆坐在门外石阶上,望着一池红莲发呆。
清风摇碎了月影,间或有小虫在草丛啾啾鸣叫,我微微阖着眼,意识有些涣散。不多时,竟然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忽远忽近的声响,杂乱无章的片段,渐渐的,心如击鼓,满头大汗,却怎么也醒不来。
犹自挣扎着,感觉有人向我走来,衣袂翩飞间,冷香浮动,幽幽入鼻,说不出的熟悉。梦魇刹那间如潮水般退去,记忆深处,一汪紫潭,缱绻万千。岁月凝固其中,直让人忘了身处何地。
风穿过回廊,在窗棂下盘旋,听起来很像是有人在轻唤。
落儿……落儿……
泪水一点点沁出,我轻轻摇头。这恼人的幻觉,竟让我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肩,我心中一惊,猛地直起身,“咚”的一下,前额撞上一堵铜墙铁壁,疼得我叫出声来。
“瞿牧……”我头昏眼花的站定,顾不上疼痛,赶紧拉着来人上下前后的看了一番:“你没遇上危 3ǔ。cōm险吧?这阵子出入得太过频繁,会不会泄露了蛛丝马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瞿牧安静的看着我,面具在月华中泛着柔柔的银光。
我这才反应过来,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们进去再‘说’吧。”
摊开纸墨,瞿牧抬了抬右手又放下,左手执笔写下几排小字:“我回了一趟静王府,小王爷明日即随皇上去围场行猎,我们可以行动了。弄月嘱你将金蟾丝衣上身,以防利器。”
“太好了!我们先去寝宫换出真玉玺,相对而言,再找机会取他几滴血就简单多了。”
瞿牧点点头,俯身又写了几个字:“刚才撞得疼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疼痛又回到意识里,我摸摸额头上鼓出的大包:“当然疼!我说……你晚上是不是可以不戴面具了,难道月光也会灼伤眼么?”说着,伸手就去摘他的面具:“让我看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这么厉害,赶明儿我也弄个一摸一样的来防身……”
瞿牧忙避开去,摇头摆手。
我被他的紧张逗笑了,不再为难他:“我让小蕊先去睡了,她在厨房里留了些宵夜,我这就去拿来,一起填填肚子。”
才走几步,瞿牧赶上前拦住我,朝桌上指了指,我回过头时,他又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纸上墨迹未干,“稍等,我给你弄点热的吃食来。”
我没想到,瞿牧一介武夫,居然也会洗手做羹汤,而且看相似乎还不错。兴起之余,我特意挑了颗个大的莲子放进嘴里,牙关一合,差点没再次叫出声来。这哪里是莲子,分明就是铁丸……
我泪眼汪汪的抬头,见瞿牧正专注的看着我,于是强忍着狂揉腮帮子的冲动,狠狠心,硬是将整个莲子吞下肚子,接着示意他也尝尝。
他依言吃了一口,中途没有停顿。吃完后咂咂嘴,似乎相当满意,大概也是饿了,连着几大勺,他的碗很快就要见底。我满腹狐疑的盯了他半晌,确定他不是装的,便又舀起一勺,试探着抿了抿,这一回却是入口即化颊齿生香。我)恍)然(网)大悟,想必是他厨艺生疏了些,莲子羹没有炖到火候或是受热不匀,其他美食我不敢夸口,区区莲子羹可正是我的拿手活……我暗自偷笑,当下正准备得意洋洋的卖弄一番,忽听“嘎嘣”一声脆响——
瞿牧缓缓放下碗,本能的想摸脸却又隔着层面具,手僵在半空上下不得,最后紧握成拳放下。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张张嘴,吐出一颗滚圆的莲子,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
我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笑,可就是忍不住去想象面具后的脸是副什么样的表情,他是继续扮酷或是如常人般呲牙咧嘴,抑或是在肚子里开骂……
唇角抽动了两下,我努力让自己不要颤动得太离谱,好心倒了盅茶给他,然后火烧眉毛的转身……结果还没奔出前厅就坚持不下去了,扶着门框狂笑。
“你为什么会做莲子羹?什么时候学的?”
在我口若悬河的讲授完制作上乘莲子羹的心法后,瞿牧提出了两个问题,不算刁钻古怪,却让我当场愣住。大约在瞿牧眼里,我是侯门千金,亲自下厨是绝无可能的。他一时好奇,而我也快忘了当年是为了谁学会的这门手艺,可能,是太久远了。
笑容不自觉的敛起,我装作没看见他写的字,端起茶盅细品香茗。衣袖沿着小臂一点点滑至手肘,我却迟迟不肯放下。
一盅茶喝完,瞿牧还没有告辞的意思。我有些奇怪,借着眼角余光,发现瞿牧正对着我的手臂发呆,我下意识的看去。明亮的宫灯下,雪白肌肤中嵌着的一点守宫砂格外醒目。
我有些心虚,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破绽,不自然的缩回手臂。
瞿牧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对我抱拳,抬脚往外走去,似有似无的清香又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我稍稍恍神,他已到了大门口,我忙唤住他:“我是因为以前喜欢吃便学着做了,你要是也喜欢,我一定教会你。”
瞿牧侧过脸,轻轻点头,眸中流光溢彩。他那张面具的眼部原来还镶着水晶样的薄片,极淡的紫色,不仔细看根本不容易发现。
我晃晃脑袋,聚拢涣散的心神:“明晚我换好夜行衣在这儿等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本想为夜间行动储存点精力,结果第二天早上很不巧的被萧皇后的大驾给惊醒,小蕊麻利的替我收拾妥当迎了出去。
刚赶到门厅,迎面就见着了全副武装的萧皇后,她下巴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的缓缓迈着方步……我不可遏止的联想到庭中踱步的大公鸡,忙低下头掩饰笑意,顺带行礼。
萧皇后走到我跟前站定,环视一圈道:“真是个清净地儿,难怪妹妹好睡呢!”
我本就因渴睡而头昏脑胀,当下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昨晚灯下刺绣,一时兴起忘了时辰,睡晚了点。”
见我低眉顺眼,萧皇后极有成就感的继续训话:“妹妹既是身子不好,更当早睡早起,也好去御花园舒活一下筋骨。话说回来,皇上怜你体弱,免了你晨昏定省之劳,你也不能因此绝了与其他姐妹的往来,有空还是去凤仪宫坐坐的好。”
我还没答话,小蕊抢先开口道:“回禀皇后,小姐一直都记挂着给您请安的事,还常对奴婢念叨,说是不该逾矩失礼。无奈张太医再三嘱咐,晨昏两刻凉雾极重,为免连日来的调养功亏一篑,还是往后推些时的好。”
“好个伶俐丫头。”萧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小蕊一眼:“看把你急得!本宫并无责怪之意,不过是看赏心殿地处偏僻,怕她闷坏了。现在已日上三竿,本宫想带她去御花园走走,是不是也需要征求张太医同意呢?”
小蕊一怔,忙磕了个响头。
“这丫头一向多事,娘娘别与她计较!”我起身理好裙摆:“承蒙娘娘垂青,巧眉求之不得。”
时值百花斗艳的时节,曲径通幽的御花园处处成景,我实在想不出萧皇后此行有何用意,只好谨慎的沉默。一行人悄然走在草木扶疏的小路上,气氛十分诡异。
萧皇后在一丛山茶前停住,早有准备的小太监忙剪下丛中最大的一朵。她接过花儿,回头对我笑道:“难怪星璇近来喜欢逛御花园,原是这般美景的缘故!”
我听她忽然提起星璇,不免诧异,抬头见她目光竟是犀利无比,顿时明白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来:“御花园网罗了天下奇花异草,倾注了无数能工巧匠的毕生心血,自然是无可比拟的美妙去处。巧眉第一次来,也算是开了眼界。”
“草木呆板,哪有眼前的佳人来得生动?”萧皇后笑着拉起我的手,状似无意的往小臂上溜了一眼,话中有话道:“我听说,星璇往往逛到东南角就没了影,让人好生费解,这孩子不知是在赏景还是赏花,又或者是,赏心?”
我心中一凛,当即正色道:“娘娘似乎在暗示小王爷别有所图。巧眉素日独居赏心殿,从未见过不该见的人,事关名节,敢问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究竟从何而来?”
“从哪儿来的不重要,当初妹妹被打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