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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情纠结着,又听他说:“那时对这段感情难以启齿,心想只要阿姐一辈子在我身边就好。却没想十五岁的时候,你及笄后才一个月,萧晚月的正妻长乐郡主就代夫来向你提亲了。那时我害怕极了,想着你如果嫁给了别人,跟别的男人做那样的事情,从此只属于别人……只是想想都让人无法忍受,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不让你嫁,就算是死也要阻止你。”
她终于还是拒绝了萧晚月的求亲,但他却感觉不到快乐,因为他的阿姐看上去一点也不快乐。他开始感到后悔,怒骂自己自私无耻,不该破坏姐姐的幸福。可到常昊王出现的时候,他还是失控了,因为嫉妒,所以利用弟弟这个身份,一直为难着她。
他长长叹息:“直到……你进宫了,费尽心思为常昊王制造名正言顺造反的理由,直到常昊王带兵杀进皇宫,将你抱出来……我就知道,那个从小只为我担心的阿姐没有了,她不会再属于我一个人了,她的心里有了别人。”
而他也不能再那么自私了,因为那种不正常的感情,毁了她一次姻缘,不能再毁了她第二次。所以他选择放手,哪怕再不甘心也要去接受,姐姐和弟弟是不能相爱这样的事实。
所以他和楚天赐亲自拉着马车把她送到常昊王府,亲手把她交给赵子都,就像转交他的爱情。他对她说:阿姐,祝你幸福。那时真的觉得自己太虚伪了,有什么资格祝她幸福,他根本不希望她获得这样的幸福,如果是别的男人给的幸福,而不是他。
从那以后,他尝试着对生活微笑,如果他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如果他决定此生一个人过而没有了她,那么至少要为她祈福,获得女人最圆满的一生。
然而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祷,这是给他重新抓住她的机会,还是更大的折磨?他不知道。
“赵子都娶了你不过几个月,就变心了,开始留恋烟花之地,冷落你,诋毁你,更让我发现看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居然一直都在利用你欺骗你!那日楚天赐在万花楼打了赵子都,父亲要我抓他回来,我去常昊王府看你,你睡着了,我不忍心吵醒你,但你看上去很不好,脸色很差,苍白得像个死人。”那时他问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姐姐交给别的男人,就是为了让她变成这个模样?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对她,他会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快乐的人。凭什么他要放手?就因为他是弟弟,所以那些男人就都比他有资格?他不甘心。
“那时候我知道你在装睡,但我还是亲吻你了。真的不想再骗自己,而那样背德的感情,那样一个苦守的秘密,也不想再独自忍受了。如果自私才能牢牢抓着阿姐,那么就让我一直这么自私下去,让那种放手成全对方幸福的伟大情操见鬼去吧!我楚在劫不需要!”
在劫猛地一低头,我心头顿时剧烈跳起,他捧着我的脸,指腹在我的脸庞上反复摩挲,哑着嗓子说:“以前我不懂事总是逼你,现在不想逼你了,也不愿意你否定对我的感情,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你弟弟这样的理由拒绝我,我不会接受。我给你时间,让你重新接受我,也请你别将我只看成弟弟,我希望能是一个男人,而我……”
他低下头,吻住我的嘴,低喃:“而我这辈子,永远只会亲吻我最爱的人。”
他说:“请你也爱上我吧阿姐,别怕我们的感情会受到惩罚,我会保护你。”
庄子曾问世人:同样是盗贼,为什么窃国者为王,盗物者为贼?
因为王者就算做错了事,就算道德沦丧,世人也只能谴责,却无法治罪。
他说:“就让我为你成王,让天下没有任何人敢来治我们的罪!”
如果世人要谴责,那就让他们骂好了,就算遗臭万年,也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如果她也爱他,他愿为了她,走上一条最艰难的道路。
马车快速行驶三日才进入江东境地,又飞驰两日终在第五日午时抵达东瑜城。
东瑜位处大经国东面,东端临海,常有海倭来犯。早年沿海地带的居民苦不堪言,地方和朝堂上的官员也苦无良策,总是被动地御敌,终究无法治本。直到楚幕北回归东瑜,大刀阔斧地加强海防建设,下令训练海军,严打海贼。
听说这两年,东海上最强大的海倭家族百颐氏,被楚天赐率领的那支海军舰队打得溃不成军,最后迫于无奈携一家老小来投靠东瑜,受封为东海节度使,并在楚天赐的帮助下一统东海领域,海倭问题才得到彻底解决。
沿海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对楚天赐那是感激涕零,甚至还为他在东海渡口立了一个英雄雕像,当做海神一样膜拜。
两年前我曾来过东瑜一次,那时金陵灾情严重,我来匆匆去匆匆,并未将东瑜城看仔细,只是凭借着模糊的记忆,觉得今日的东瑜似乎比两年前更加繁华热闹了。
我曾听闻,当今天下最雄伟最坚固的城池当属萧家的长川城。我未去过长川,心想哪天是要去见识一下的,而今倒觉得改建后的东瑜无论城池建设还是民风文化,似乎都更甚金陵几分。
当下我便决定,这次定要好好把东瑜视察几番,不枉来东瑜一趟,也算是为金陵日后重建绸缪万全的准备。
进了城后,我没有立即前往楚家建于东瑜城中心的行宫,反而下令在城中最好的八云酒楼下榻。
蔺翟云了解我的心思,刚过了城门就早早离队,前寻人去为我画一幅全城地图,也好让我等一行人在日后不至于迷路。
马车停在八云酒楼前,垂帘被掀开了,在劫站在早春柔和的阳光里对我微笑,那五官明媚得仿佛占尽了天地所有的颜色,摊开手掌笑道:“阿姐来,我扶你下车。”
我心神一阵晃动着,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自那夜他对我坦白心事后,我至今尚未平复心里的那阵波澜,已无法只将他视作弟弟,却也无法将他视作托付终身的乔木,就这么一直迷茫着不知所措。
在劫扶我下了马车,又把怀疑抱下来,怀疑小孩子天性上来了,死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了,他也不在意,就这么一直抱着。
进酒楼后有衣帽周全的小二来迎,一见我等衣衫锦绣便知是贵人,极为热情地招呼,询问是打尖还是住店。随行侍卫长说是住店,要了几间天字号房,又让小二上楼中最好的酒菜,说我家夫人要用餐,说罢将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小二吆喝着好嘞,便依言去办了。
这日吃了午膳我便让在劫和几位随行侍卫们都回各自房里去休息一番,毕竟舟车劳顿了五天五夜,大家都已疲惫不堪了。
我因在马车里一路睡过来的,精神好得很,也不需要再休息了,琢磨着先行区外头视察一番,怀影毕竟是孩子,虽说也跟我一起呆在马车里,可毕竟没这么折腾地出过远门,早累得睡下了,我嘱咐守门的侍卫好好保护鲁国公,也没让余下侍卫跟着,便独自离了房间。
八云酒楼是一家综合型酒楼,分东南西北四院,不仅供客人住宿,也供城中客人吃饭请客之便。
这是城中最好的酒楼,往来的自然多为豪绅贵胄。豪绅贵胄在这里的待遇也分等级,南院采光最好,风景优美,建筑无不奢华,自然是酒楼用来招待最上等客人的地方。而我来此投宿,不想太过招摇,故而住在次等的北院。
离开北院后,我走了许久未见大门,方忆起自己方向感不佳的毛病,准是又走错了地方。恰时闻得朱漆雕花门合十的雅座包间里传出姑娘弹唱的靡靡之音,还有男人们的拍手哄笑声,便知自己是误入了南院。
才刚要寻原路回去,便撞在一个年轻男人身上。那人模样倒也不错,看那身绫罗绸缎的锦衣便知是这东瑜城中的贵族子弟,只是眼神过于猥亵,让人生不出好感,匆匆道了一声抱歉,就起身离开。
刚与他错身而过,却被他拦路纠缠住了,颇为不正经地笑道:“诶呦,好漂亮的小娘子,是哪屋子里的姑娘?”也不等我回答,径自说:“管你是哪位大人带来的,今个儿爷见着西喜欢了,天皇老子也管不着,就陪爷玩玩吧。”说罢不由分说地久拉着我就往最近的厢房走去。
房门一打开,哄闹声似烧滚的沸水一阵阵直逼而来。我把眼一瞧,厢房内列座的无一不是世家少爷们,除了上堂有两位美貌女子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助兴,席位上还有七八位形貌竞相争艳的姑娘们在陪酒。
众人一见那男子走进,纷纷拍桌大喊:“柴少,怎么这么晚才来,定要罚你几杯不可!”
那被唤作柴少的男人笑道:“还不是为了等那位爷,谁知等了好半天没见影子,倒派了个下人来传话,说晚些到,我便先过来了。”
众人露出谅解的表情,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我,逐一露出极为色相的笑:“哟,柴少艳福不浅,带来的姑娘都如此绝色,与之相比,在座这几位都不过是庸脂俗粉了。”那些姑娘闻言都面露不满,一双双刀子似的眼睛朝我射来。
我对他们这等世家子弟的习气自然非常了解,凡事都喜欢攀比,女人在他们眼中就好比古玩名画,也是攀比的一种附庸品。
那柴少听众人这么一夸,顿觉脸上有光,顺手搂了我的腰面露得意,却被我一把手给拂开了。
房间里顿时静了一下,随即爆出哄笑声,有人拍掌吆喝:“哎呀呀,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柴少喜欢的是辣椒娘啊!”
柴少强笑几声,随即过来拉我的手,脸上已露出威胁的表情,压着嗓子用只有我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贱婢,别不识抬举,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冷冷一笑:“好啊,我倒想知道你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往后一折,痛得他当场嚎嚎大叫起来。
在座众人这才意识到我们不是耍着玩,而是动真格子了,无一不变了脸色。
我往那柴少的**上一踢,让他摔了个底朝天,然后指着列座众人道:“你们这群猪脑肠子灌了尿的下作东西,以后玩女人把眼睛擦雪亮了点,小心我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这群公子少爷们谁不是被人奉承讨好惯了的,哪个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顿时一个个恼羞成怒,愤愤离座将我包围在了中间。
那柴少摸着屁股站起来,酱红了脸怒道:“臭娘们,敢跟老子动手,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我嗤笑几声,还真不知道他是东瑜城里的哪根大葱。那几个少爷见我面露不屑,仗势在一旁帮腔,义愤填膺道:“柴少乃楚家十二爷眼前的大红人,知不知道得罪他意味着什么?他只消在十二爷面前说上一句,立即让你在东瑜乃至整个江东活不下去!”
闻言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我还当你是哪位权贵呢,原来不过是楚天赐脚下的一条狗。”环顾四周,好死不活地加上一句:“而你们居然以狗是瞻,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这下,众少爷彻底怒了,一个个围上来抓我,而那群女人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那柴少见我被众人抓住了,黑杀神似的冲过来,捏着我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八婆,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老子今日就在这里强了你,再让大伙儿轮着上,看你以后还怎么猖狂!”
我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琢磨着就这么几个少爷的废柴本事,以我的身手应该足以应付他们了。
正要动手的时候,忽闻门口传来一道懒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