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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簪诧异道:“也许是两件事。”
常护花沉吟着道:“那儿设置了陷阱箭弩,但出现的全都是一般的打手,以我看,目的只是在将我留在那儿,他们的主力则向这里进攻。”
柳玉簪抬手轻揉眉心:“这是说,他们是因为知道你要赶来这儿,为了要阻止我们联合起来,才突然采取行动的了。”
常护花道:“松竹梅显然全都不在,所以他们才会有此一着,希望将我们个别击破。”
柳玉簪道:“他们发现我在这儿的秘密不奇怪,但他们竟然知道你到这里,却就令人不能不怀疑了。”
常护花道:“也许只是推测。”
柳玉簪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不无可能是有内奸。”
“内奸?”常护花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柳玉簪接道:“否则,这件事如何解释?”
常护花道:“我只是一个人。”
柳玉簪道:“只怕你才动身,消息便已经传到天地会那儿。”
常护花沉默了下去,以龙飞处事的谨慎,为人的精明,那似乎是没有可能,柳玉簪随即一声叹息:“当然,内奸不无可能是我的心腹手下。”
常护花回头一瞥道:“你的人都在这儿?”
“有七个外出未回。”柳玉簪叹息:“那除非内奸,否则,现在只怕都凶多吉少。”
常护花沉吟起来,柳玉簪接道:“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天地会的人,一来便将这儿包围起来?以众凌寡,而且还是出其不意的袭击。”
柳玉簪的语声非常伤感,冷冷的一笑,又接道:“尽管这样,他们来的人,亦只是跑了一个蛇郎君——”
XXX
林木并不怎样浓密,蛇郎君如箭射入,立即窜进了一丛矮树后。
没有人追来,蛇郎君却仍不放心,回头看一眼,又从矮树后窜出,窜进了另一丛矮树中。
林子中异常静寂,只有微弱的虫声,蛇郎君稍待,迅速的往林子中深入。
越入虫声便越多,蛇郎君也越心安,终于停下来,也就在那刹那,周围的虫声突然灭绝。
蛇郎君同时感到一股杀气排山倒海也似迫来,心头一凛,蛇形剑护身,猛打了一个旋子。
在他右侧的两株大树之间,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年纪看来并不大,一袭近乎青白的衣衫,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幽灵般披着枝叶缝间漏下来的月光静立在那里。
蛇郎君清楚知道杀气就是这个人的身上发出来,叱一声:“那一个?”
青衣人“刷”的将手中折扇打开,那之上写着两句诗,蛇郎君看不清楚,突然清楚——
那柄折扇刹那已到了他眼前。
——展眉窥柳绿,摆袖障桃红。
蛇郎君诗句入目,面色一变,身形倒退出半丈,脱口道:“竹公子——”
青衣人一笑,身形再一长,又到了蛇郎君面前,蛇郎君不由倒退,后背撞在一株树干上,浑身一震,三道寒芒同时进入眼内。
蛇郎君惊呼挥剑,击飞了一道寒芒,其余两道那刹那已然飞进咽喉,是两枝扇骨,穿过咽喉,钉进树干,力道之强劲,有甚于发自强弩。
咽喉要害,蛇郎君那还能保得住性命,带着一脸的惊惧之色气绝。
青衣人折扇一合,轻敲掌心,道:“临阵退缩,该死!”
语声姿势俱都是那么温柔,杀人在他来说本就不是一回事,蛇郎君呼之为竹公子,难道竟就是岁寒三友松竹梅中的竹?
他随即缓步走前,俯身拾起了那枝被蛇郎君击下的铁扇骨。
月光落在他背上,只见左肋附近一道伤口,衣衫已经被染红一片。
这之前他经已受伤,是伤在什么人手下?
拨回插在蛇郎君咽喉上那两枝扇骨,青衣人才离开,幽灵般消失在林木间。
XXX
短松岗,明月已落在岗上。
柳玉簪背月而坐,面目都在暗影中,窈窕的身形因为披着月光变得朦胧,像是裹着一重烟雾,那使她看来显得有点儿神秘。
常护花坐在她右侧另一方石上,月光斜来,使他的半边脸陷入暗影中,也使他脸庞的轮廓更显得鲜明。
“松竹梅到底是怎样的三个人?”他正在向柳玉簪提出这问题。
“松是一个老道士,传说是抱一的师叔,在江湖上,虽然没有抱一有名,剑术造诣只怕不在抱一之下。”
常护花动容:“难怪他身居高位。”
“他年纪虽然已那么大,气力并没有衰退,松竹梅据说以他为首。”
常护花接问:“那么竹?也是一个老人?”
“相反——”柳玉簪摇一摇头:“见过他的人说最多不过三十,用一柄折扇,一般都称呼他竹公子。”
“本来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也姓竹,双名摇风,据说是湘西竹家后人。”
“湘西竹家也是武林正道。”常护花叹了一口气“天地会之中岂非很多人都是?”
柳玉簪接道:“他出手非常狠辣,从来都不留活口。”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他加入天地会的秘密得以保持到现在。”常护花接问:“梅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三个人之中,最秘密,也最难应付的就是这个人,我们牺牲了差不多五十条人命,才能够确定那是一个少女,年纪跟我差不多。”
“又是那一个门派的第子?”
“不知道。”柳玉簪想想,补充道:“近日我们得到的消息,竹公子松道人其实还在她之下,比较重要的事情都是由她决定。”
常护花沉吟着道:“他们若非以武功定高低,那位梅姑娘的身份便甚为值得注意。”
柳玉簪道:“据说她甚少出手,武功到底怎样,有待进一步的调查。”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沮丧。“只是我们混入天地会的人现在相信已没有几个能够活下来的了。”
常护花道“未必——”
“那条村子被发现,被攻陷,若因出现了叛徒,又怎会不将其他人供出来?”
常护花道“情形也许不至于这样坏吧。”
柳玉簪道:“到底怎样,我们走一趟百家集就会清楚的了。”
“百家集离开这里,差不多一天路程,沿途都有我们的暗桩。”常护花剑眉轻蹙:“除非连那些暗桩的位置也很清楚,否则在敌人到达之前,百家集的人应该作好准备,没有一战的把握便应该撤退。”
“我们探得的消息,全都是送到那儿,虽然必定已送出,但再要建造一个那样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毒蛇缠臂,壮士断腕。”
柳玉簪无可奈何的点头,苦笑道:“到底是怎样情形,明天早上,我们应该便会明白。”
“若是百家集真的已保不住,我们该如何?”
柳玉簪道:“可先到最近的白云观,若是我们的运气不太坏,松道人应该在观内。”
常护花道:“能够个别击破当然是最理想。”
柳玉簪喃喃道:“我们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常护花沉吟一会,道:“先看百家集那边怎样情形,不幸被攻破,我们只有用那群飞雁了。”
柳玉簪没有表示意见,常护花接道:“那群飞雁到现在仍然藏着,一直都没有给予任何事情,天地会的人应该不会找到去。”
柳玉簪接道:“应该不会的。”
常护花转问:“你背后的伤势现在觉得怎样?”
柳玉簪道:“一些疼痛也都不觉,那本来就是小伤,不妨事。”
常护花道:“那我们立即动身,在日出之前,应该可到达第一个暗桩所在。”
柳玉簪立即站起来。
XXX
他们的运气事实不错,也不知是天地会的人没有经过那个小镇抑或他们的马匹已经足够,并没有动那个小镇的马匹的主意。
常护花买了四匹马,立即与柳玉簪马不停蹄,赶赴百家集。
那虽然不是好马,但交替来用,也能够支持下去。
一路上非常平静,并没有任何事发生,这是他们最奇怪的地方。
蛇郎君逃去,除非害怕临阵退缩事发,否则应该跑回去会同其他的人赶来,多少也应该有些反应才是。
而即使蛇郎君没有回去,天地会方面也应该知道事情已变成怎样。
他们到底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常护花猜不透,柳玉簪更感慨之极,这之前,只要她吩咐一声,周围数百里的消息,很快就会送来。
那事实是一个非常严密,非常成功的通讯网,每一个人的工作能力都很高,他们一直都在监视着天地会,注意天地会的行动,却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天地会毁灭,而在事前,他们竟然一些消息也没有。
这当然是天地会的行动实在太迅速,但最重要的还是,在采取行动之前,天地会已经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若说是有人反叛,与天地会暗通消息,那个人的地位一定不会低,柳玉簪想不出那是什么人。
若说是组织出现了漏洞,那个漏洞未免大了一些,而他们竟然没有发现,当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当然,天地会这一次的行动,是必经过详细的计划,才能够一攻而下。
这一次的行动显然还没有中止,天地会攻击的矛头看情形直指向百家集。
那也是一个秘密的地方。
天地会知道的秘密未免太多了,难怪柳玉簪显得那么沮丧。
他们也想到另一次,更凌厉的袭击,可能已经进行,但除了赶赴前去之外,亦无计可施。
XXX
百家集也许真的有一百户人家,但现在,已很难数个清楚明白。
并不是因为已入夜。
没有星,没有月,云却多得很,今夜虽然是黑夜,百家集一带却光亮得有如白昼。
所有的屋子都在燃烧,火光熊熊,照亮了周围数里。
常护花柳玉簪老远已经看见那边一片光明,他们当然想得到那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他们在一里外的一个林子内,弃骑步行,并不是直往百家集,绕过一片果园,上了东面的一座高山。
居高临下,他们清楚看见百家集在一片火海中,也清楚看见遍地的尸体。
没有活人在附近走动,什么生物也没有,当真是鸡犬不留。
柳玉簪显得异常冷静,尽管眼瞳中仿佛也有火焰在燃烧,语声却平淡得很,她说道:“我们到底赶不及。”
“意料中事。”常护花亦冷静非常。
柳玉簪愤愤道:“我们会要他们十倍偿还。”
常护花微喟:“要不要下去看看?”
“这里已经看得很清楚的了。”柳玉簪也没有看下去,在一方石上坐下。
常护花亦坐下来:“想不到他们的手段这么毒辣。”
柳玉簪反问:“你真的想不到?”
“假的——”常护花摇头,“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屠杀?”
柳玉簪道:“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常护花只是摇头,那并非表示他没有听过,而只是感慨这句话的无情。
柳玉簪接道:“今夜他们不这样做,不无一天他们会丧命百家集这一伙人的手下。”
常护花道:“我总觉得事情应该有另一种办法解决。”
柳玉簪道:“没有比这种办法更彻底的了。”
常护花道:“他们应该知道这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这样做,只有引起别人的反感,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柳玉簪没有作声。
常护花接道:“我实在很想见见那个天地会的头儿。”
“干什么?”柳玉簪奇怪的盯着常护花。
“看看他是不是一个疯子,也想问问他这样做到底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他若是成功,便能够君临天下,对于他来说,相信再没有比君临天下这件事情更能够令他满足的了。”
常护花道:“方今太平盛世,我实在想不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