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小空哭笑不得,加快速度把自己这份写完,拿过陈诚实的表格埋头苦写。
陈诚实盯着他的发涡旋,冷不丁问:“咩,为屿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不去送他吗?”
“不去,”杨小空抬眼一瞥他,低头继续写:“他死要面子,不要人送。”
陈诚实往后仰去,四仰八叉滩在椅子上,两腿摇啊摇,唠叨道:“面子值个鸟钱,我从来不要这玩意儿……”
白左寒赶到学校,将写报告都要找枪手的陈诚实逮个现行,恨铁不成钢地从杨小空手里抢过笔纸摔给陈诚实:“去,自己写!”
陈诚实委屈地挪到另一张桌子上,抓耳挠腮地自己写。
白左寒惴惴不安地看着杨小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小空站起来收拾收拾自己的各类表格,毫不隐瞒地说:“昨晚。”
陈诚实竖起耳朵。
白左寒一指门外:“陈诚实,去隔壁教室写。”
陈诚实把两只耳朵折过来,顶嘴:“你们说你们的,我不发言,我不偷听,瞧,屏蔽了。”
白左寒沉着脸:“信不信我把下学期的课件全丢你给做?”
陈诚实抱头鼠窜,转眼不见踪影。
白左寒顾不得装腔作势,亲昵地摸摸杨小空的耳朵恳求道:“小空,你听我说……”
杨小空整理好表格搁进文件袋:“请说。”
“我……”白左寒语塞,不知道以什么话语或行动能达到讨好的目的,停顿了片刻,他怯怯地凑过去想亲亲对方。
杨小空伸出一根食指,指腹摁在他的唇间,冷然道:“你很脏,离我远点。”
白左寒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羞辱,不觉火气上涌,直捅捅地吼道:“杨小空,你没资格这样说我,我从来没欠过你什么!”
“对,是我欠你的。”杨小空抽出合同掸了掸,“谢谢您,白教授,另外,三百多万今天早上转回你的账户,算两分利息还你。”
白左寒讶然:“你从哪弄这么多钱?”
“与你无关。”杨小空脸上挂着风清云净的笑意。
白左寒急道:“你别为了和我赌气干蠢事!”
“放心,我比你聪明多了。”杨小空将文件袋夹在腋下,抬脚走了一步,又补上一句:“白左寒,我看到你这副伪善的样子就恶心,奉劝你和我保持合适的距离,我会给你长辈应该获得的尊重。”
“面团,”白左寒执拗地拉着他不舍放开,眼里盈满了泪水,“我知道我该死,你别对我说这么狠的话……”
杨小空轻浮且嫌恶地用指尖勾起白左寒颊边的一颗泪水,顺手抹在他的领口上,“你要我说什么?祝福你们吗?”
白左寒无言以对。
杨小空走出几步,站在璀璨炫目的阳光之下踌躇了数秒,转过身,他被太阳照得眯起了眼睛,那双温润又漂亮的眼睛愈发迷离,漫不经心的笑容中混合着不明所以的刺骨寒噤,同时,他意味深长的地吐出一句话:“白左寒,你不会幸福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柏为屿离开的日子除了杨小空,谁都不知道,他偷偷摸摸的走,像打了败仗的将军,装出一副飞扬跋扈的嚣张样,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负过伤。他打算先到河内呆几天再去泰国,得向妈妈报告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和段杀分手了;坏消息是他死也不屈服大伯,宁愿去教泰国小学生中文,闲暇搞搞创作,也不愿回家管理橡胶园。
只是,不知道要说得多轻松多开心,才能让妈妈不那么心疼。
他独自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带着看戏的心态观赏离别的人们,真可惜,没有情人拥抱着依依不舍,也没有哭哭啼啼的催泪大戏上演。
广播不断催促,他还赖在椅子上,不时前后左右地张望,始终没有人来送他。
他后悔了,真不该这么死要面子,其实他很害怕孤单,很想要人抱一抱,安慰安慰,说几句祝福的话。
时间无多,再不登机就来不及了,他极不情愿地站起来,逞强揉揉鼻子自嘲地笑笑,眼泪却掉了下来,这一掉再没有阻碍,泪水如绝提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伪装铜墙铁壁的城池。
别人有煽情的依依惜别,他没有,是他自己拒绝了一切同情和怜悯,逞强装得很释然。
他一个人站在那儿,本不该哭的,可却情不自禁痛哭失声。反正没有熟人,哭完这一场就要远走了,丢人就丢个彻底吧!尽情挥霍泪水,为荒废了的梦想,为倾尽所有没有回报的爱情,为肝胆相照的几个兄弟,为那一番千分不舍万分委屈的领悟,肆无忌惮地哭个痛快,不要顾忌旁人异样的目光,苦痛在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只有自己明白,他们都不会懂。
飞机开始缓慢地助跑,逐渐加快速度,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冲上天空。眯眼看向窗外,夏日温婉纯洁的蓝天,宛如波涛翻滚的云朵,无限柔情似海。
TO鼻涕虫
候机大厅外跑进几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人潮里乱钻乱嚷着寻人,乐正七带着鼻音的喊声尤其刺耳:“为屿!柏为屿……”
段和看看手表,又看看大显示屏上滚动的航班,苦笑:“他已经走了。”
“柏为屿!为屿——”乐正七仿佛走失的小孩子,惊慌无助地抹着满脸的眼泪鼻涕哭道:“柏为屿,你个王八蛋……”
魏南河顺着自家小孩的歇斯底里的哭声,穿过重重人群找到他,揉揉他的脑袋:“宝贝,你是大人了,哭成这样多难看,不嫌害臊啊?”
乐正七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孩子气十足地嚷嚷:“走开!你懂什么?他没经过我允许怎么就走了?我要打他……”
夏威趴在偌大的整体玻璃窗前望着天空,自言自语说:“没什么不好嘛,好男儿志在四方,多自由!去泰国天天有人妖看啊,真让人羡慕。”
段和一扯他的头毛,“你就没个正经。”
夏威啐了一声,眼底酸涩涩的,“那小子就是个软蛋,我早就想说他了,畏畏缩缩的当小白脸算个什么事儿?出去混混,历练历练挺好,挺好!”
段和:“喂,说别人不要本钱,你没当过小白脸啊?”
夏威搓搓脸,一头扎进段和怀里:“和哥哥我很难受,快安慰我~”
段和顺毛安抚之:“安慰你安慰你……”
乐正七回头揪着杨小空就要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杨小空搂着他拍了拍,好言相劝:“别闹,都说是为屿的意思了,幸好你没来送,否则他看到你哭成这样得多难过?”
乐正七撒泼:“我不管!杨小空,你赔我柏为屿,赔我赔我!”
魏南河拦腰截过小屁孩,哄道:“乖孩子,别哭了,以后有空我带你去泰国玩。”
“走开!我不要你们!把柏为屿还我……”乐正七挣脱开,捂着眼睛克制着哭腔,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堪,要不,柏为屿会取笑他的。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兄长,他的最亲爱的人之一,远走了。他心疼得难以名状——那一向骄傲臭屁的大傻瓜不是开开心心告别大家,雄心壮志地踏上旅途,而是犹如一只过街老鼠,一个人舔着伤口,灰溜溜地逃跑,狼狈得不愿让人看到。
手掌之下的泪水源源不断,他一生都记着今天自己流淌的泪水,一生都不原谅自己。如果柏为屿是为了奔赴更为光明的前途,他绝对含着眼泪欢送,所有的悲伤因他的一念之差而造成,他后悔得抓心挠肺,哪怕用自己的幸福来换对方幸福也甘愿,可惜无以交换,到头来柏为屿承担了一切,为逃避现实被迫离开了,而自己,连句安慰或祝福的话都没来得及给!
段和踱到远处,拨通段杀的电话,问:“哥,为屿走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一头无声无息。
段和戏谑地又问:“哑巴了?”
段杀捏捏眉间刀刻般的“川”字,回答他:“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你在干嘛呢?”
“加班。”
“呵,我还以为你正和新情人约会呢。”
段杀嗓音沉冷:“放屁。”
段和口气一转,凶巴巴地说:“我为你那新情人吃了一个多月方便面,我冤大头啊我?快把欠我的钱还我,要不我找武甲去讨!”
段杀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话,“下班就转给你,别吵。”随后掐断通话,懒得和弟弟胡搅蛮缠。
没有柏为屿,日子还得照常过,十年前和武甲断绝联系,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得坐立不安,也不过多熬一些时间就淡了,段杀不相信自己缺了谁会活不下去,更何况他想起柏为屿,心里并没有什么痛感,更多的是麻木。
每天闹钟响起,定时起床,没有赖床你缠我闹,也没有呢喃细语的废话,只是睁开眼时,会下意识摸摸空荡荡的身侧;下班后在食堂或路边摊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食不知味,付完钱就想不起来自己吃过什么;家里静谧得不带人味,他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很多柔软幸福的回忆在眼前一缕缕虚无地绽放,从黄昏坐到夜深人静,关电视准备睡觉时才发现没有开音量。
一天一天,生活是一场设定好的程序,一个人反复地重复执行。浑浑噩噩地熬到周末,他对自己说,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得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当务之急,是把家里的多余的东西丢掉,比如塞在茶几下那把用自行车链条焊接的小马扎,一坐就塌,他摔了好几次!还有一个用他的手翻模的硅胶手掌,柏为屿用那玩意儿吓哭过楼下的小朋友,他看不惯很久了!还有摆在冰箱上那块伪装肥肉的石头,还有藏在床底下那根勾芒果的竹竿,还有东塞一坨西塞一坨的速写稿,还有一鞋盒刻废的印章,还有……他打开三角柜,哗啦啦,一堆废物倾倒而出:买火腿肠赠送的火腿小怪兽、从邻居小弟弟那骗来的金刚蛋、包装成棒棒糖的安全套、彩虹五指袜、掉了封皮的漫画书、球星的海报、瘪了的篮球上用丙烯颜料写着丑陋无比的英文字母:“I am the best good”……
段杀捡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自己身后比了比,忍不住笑了。他想,这些怪东西不能丢,万一柏为屿哪天心血来潮向他要,他上哪变去?
所有东西,有柏为屿在,都是宝贝,没柏为屿在,都是多余的。
段杀下楼到邮局去买三个大号纸箱,把自己不需要用的东西全装进去,哪想家里有百分九十的东西都是不需要用的,三个箱子完全装不下。
隔壁的李英俊遛狗回来,在门口探头探脑,问:“你们搬家吗?”
“没,”段杀解释说:“搬点东西放到楼下车库去。”
“为屿呢?”李英俊上下打量屋子:搬点?明明是留点好吧?
“他,去外地了。”
“哪?”
“……泰国。”
李英俊一下来了精神:“哦哦哦泰国!有看人妖表演吧?叫他帮我拍点异国帅哥照片吧,听说泰国男人皮肤像蜜汁鸡腿,身材也很不错的哦~~”
“不好意思,你忙,不打搅了。”隔壁破警察寻声找来,一手拎狗一手拎李英俊,拖回家去。
李英俊的骂声传来:“我只是要点帅哥照片看看,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长得丑还不让我看美男洗洗眼睛?”
“……”
“哎呀!你个暴君!还是穷光蛋暴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