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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已经从白教授的账户里抽了三百多万,应该是够的,你们再借我一些,有备无患。”
夏威额头上掠过一丝凉意:“这么多钱,白教授知不知道?万一打水漂谁赔?”
杨小空笃定道:“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能周转回来,他不会知道的。”
段和的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半晌,缓声说:“我和夏威可以贷出五十万左右。”
杨小空一点头:“谢谢。”
“告诉我们是什么计划。”
“对不起,我不愿让你们知道。”杨小空站了起来,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相信我,我是不想让你们操心,我一个人就够,你们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杨小空走后,夏威揪住段和撒泼:“五十万你也借得出手?万一他周转不回来我们喝西北风啊?”
段和顺毛安抚之,“你没有看出来吗?他志在必行,如果不能在我们这弄到钱,他会不惜弄脏自己的手去筹钱。”
夏威撩起衣角咬扯,声泪俱下:“死了死了,杨小空疯了,你也疯了!”
杨小空没有疯,他的头脑比谁都清醒——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工瓷坊冷清了不少,乐正七自从念大学后社交渐多,三五不时有考古实践,近期还要准备期末考,家里好吃好喝不肯呆,偏要和同学去图书馆念书,声称图书馆比较有学习气氛,魏南河拿他没办法,便随他去了。
杨小空到妆碧堂拿一些资料,顺便在自己的画上动几笔,也看看柏为屿的新作。画作上没有实体人物,色调绚丽、红光浪漫的旧墙上树影斑驳,映衬几个跳跃灵动的孩童影子,漆皱肌理控制恰到好处,高光部分的螺钿磨得薄且透光,光影朦胧耐人寻味,主体夺目意趣盎然。
杨小空默默地仰头看着,有些失神。
“好看吧?”柏为屿一巴掌拍得他东摇西歪。
杨小空涩涩地说:“你进步很大,这幅画用色韵味和技法处理都耐琢磨多了……”
“那是!”柏为屿臭屁地一甩头,“我这种天才,三天走一小步,十天迈一大步。”
杨小空挤不出笑脸,柏为屿何止是简简单单的“进步了”,作品一幅比一幅精湛,却没有人欣赏。他不知道柏为屿在想什么,是否常会和他一样心脏绞痛?
柏为屿瞅着他连连叹气,教训道:“死咩咩,曹老叫我监督教导你,你就这么给我敷衍了事?你要我怎么把你捧成漆画界新一代开山怪啊?”
杨小空将笔戳进松节油里,辩解道:“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全身心投入专业里,你放心。”
柏为屿揪揪他的头发当是体罚:“你忙什么?”
杨小空挠挠头皮,好脾气地笑着,“很多,说了你也不懂。”
“嗯?说来听听嘛。”
“说不清楚。”
“那就说仔细点说清楚吧!”
“总之我有我想做的事……”
柏为屿勾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地抠抠下巴,“你想做些什么?我看你都在忙着应酬周旋,完全没有正事做……”
杨小空扭头近距离凝视着柏为屿:“柏师兄,我喜欢你。”
柏为屿怔在当场。
杨小空接着说:“以后你会知道,我为你做了很多。”
柏为屿忙不迭撒下他,捂着脸嗷嗷后退:“咩咩,你看你把师兄吓的!坏孩子坏孩子!”
杨小空忙解释“你误会了,我……”
柏为屿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听我不听,原来你暗恋我如此刻骨,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你师兄我闭月羞花秀色可餐独帅一方……”
“懒得理你。”杨小空忍笑,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漆画工具,“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陶醉去吧。”
柏为屿扑过来色迷迷地缠着他的腰,故作羞涩地扭捏道:“师弟,我也很喜欢你。”
杨小空鼻尖发酸,听到这一句“喜欢你”,他冒险做的一切都值了。
段杀下班路过传达室,正巧遇到武甲也下班,两个人迎面碰上,尴尬地互相笑笑,武甲把帽子摘下来夹在腋下,抹一把额上的细汗,说:“我正想找你。”
“什么事?”
武甲走出几步离传达室远一些,“我不想在这干了,没意思。”
段杀一愣,“柏为屿找你了?”
武甲讶异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哦,没,没……”段杀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你找到别的工作了?”
武甲往回家的路且走且说:“还没有,先和你说声,我准备在小学周围找个工作,然后在那租套房子。说起来挺难堪,那两个小孩总往我这跑,我也舍不得他们。”
段杀跟在他身边,应道:“听着挺好的,你自己定吧。”
武甲掏出一张银行卡,“喏,上次你借我的,我哪里需要这么多钱?先还你。”
段杀推脱道:“你留着用吧,等手头宽裕了再说。”
武甲掸掸银行卡:“这些加租房子的钱,大概有你两个月的工资呢,我去取了趟钱才知道你借我这么多,你自己不要过日子了?”
段杀沉默不语。
“总之谢谢你。”武甲自作主张将卡塞进他的裤兜里,“别的钱,今后我会想办法还你。”
段杀道:“不用还了。”
武甲开玩笑说:“施舍给我?这么看不起我?”
段杀有口难辩,干着急:“我没那意思。”
到了十字路口,一人要往左,一人要往右,武甲坦然笑道:“别说不用还,我会生气的。走了,再见。”
段杀木讷地张了张嘴,闷声道:“如果没事,以后少联系。”
武甲了然,含笑点头:“好。”
转过身,各走各的路,一如当年退役后断了所有联系,既然永远不能在一起,就不要伪装好友,让人牵肠挂肚。段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放下了什么,有些轻松,脑子里想到了柏为屿,他对自己说:不要再三心二意,不要再让那傻小子伤心害怕了。
段杀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听到身后有小孩的尖叫,混着刺耳的喇叭声和路人的咒骂,他扭过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飞速开过,心里一咯噔,喊道:“为屿!”
柏为屿没理他,车子打个转弯往武甲奔去。
武甲听到后面风声呼呼作响,没有多留意,正欲往旁边避一避,却听到路人此起彼伏的喊声:“你看那辆车——”“喂!小心……”
一回头,赫然看到一辆沃尔沃朝自己冲来,武甲惊愕了半秒不到,撒腿就跑,哪料那辆车不依不饶地追着他,一副非碾死他不可的架势。
段杀打后面追上来,吼道:“柏为屿!停下!”
柏为屿车速一顿,换到四档,油门一踩到底,猛冲向武甲。刚才他在远处看着那两个人说话,死面瘫一会儿慌张,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愣,一会儿又恋恋不舍。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等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恨意汹涌而来时,脚已经踩在油门上。
想不明白,段杀明明是爱惨了他,才会千里迢迢来找他,他们历经了那么多,朝夕相处一年有余,为什么每次那个叫武甲的人一出现,他的爱情就摇摇欲坠?
孤身离家、求学坎坷、穷困潦倒、辛酸的初恋,曾经的苦他咬咬牙都扛了,因为至少还有梦想,还有憧憬,而如今一切已焚烧殆尽,他什么都没有了,装得那么自恋那么乐观,谁能体会他骨子里的自卑和伤痛?他以为爱情是自己唯一能抓紧的东西,可到头来,他的爱人,爱的人不是他。
耳边传来段杀喊声和路人的呼叫,柏为屿血红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车子如失控般的野马直捅捅地冲向目标,就在即将撞上去的一瞬,他对上武甲惊恐万状的眼神,蓦地清醒了——自己在杀人啊!
他条件反射之下握紧方向盘狠狠地绕了一整个圈,一时间天旋地转,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眼前一黑,陡然涣散的意识飘飘忽忽地没法抓牢。路人的嘈杂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他努力撑着方向盘坐直,估计自己只昏迷了几秒,额头不知道撞到哪里,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血。
车子撞在路边的树上熄火了,急转弯还是没能避开武甲,武甲不知道被蹭到哪个部位,整个人甩出两米多远,显然是伤得不轻。
柏为屿晃了晃脑袋,视线飘摇,四肢无力,透过车窗,他看着段杀火急火燎地跑到武甲身边,又扶又抱的。他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表情,也不懂武甲的伤势如何,心下惊惧已极,跌跌撞撞地爬下车,一抹脸,鼻子也流血了,沉重的脑袋里袭来一阵钝痛,一头栽倒在地。
段杀惶恐无措地搂着武甲,方寸大乱:“撞到哪了?”
武甲抱着右臂,难以出口呼疼,他死死咬着嘴唇,钻心的疼痛一刹那间在每一根神经里翻搅,浑身冷汗如雨,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撞到胳膊了?”段杀紧张地抱着他却不敢乱动,“撑着点,我送你去医院……”
武甲拽紧段杀的衣服,痛得几欲休克,唇间不自觉地发出无法压抑的呻吟,他觉得每一根骨头都碎了,鼻端闻到的血腥味浓得呛人,毫无意识地半站起来,还没抬腿走出一步便又软倒,这一回没能再站起来,却是彻底昏迷了。
段杀惶然地抬头想找个人帮忙,哪想看到了柏为屿倒在不远处的车门边。眼里的愤怒转瞬即逝,他脑袋里懵了一下,待理智清醒过来,手里却换了一个人,他发了疯般抹开柏为屿满脸的血,盲目急切地寻找对方受伤的确切位置,嘴唇颤抖了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围过来的路人越来越多,有人在那儿摇晃武甲大声呐喊,还有人嚷嚷着打急救电话。
那些声音柏为屿都听到了,他半睁着眼,半开着嘴,眼里没有焦距,连呼吸都没有,任由段杀左摇右晃了足有一分钟,他也没有反应。
段杀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笨拙地给柏为屿渡了两口气,接着捞起他就往车里塞,塞了一半,发现自己把他塞进驾驶座了,忙又抱出来往后排放,一时间竟然失语说不出话,嘴唇徒劳地一张一合:我送你去医院,别怕!
却在这时,柏为屿一转脑袋,缓过来了!他抓住了车门连咳嗽带喘气,喘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段杀一愣,跟长了八只手一样抱着他的脑袋肩膀囫囵摸了一个遍,确定他只是撞到了脑袋和鼻子,正要松下一口气,突然想起武甲丢在路边了!
武甲是真的伤的不轻,段杀趔趄着挤开路人抱起他,目光矛盾地瞪着柏为屿。
柏为屿追上来扶武甲,还没说话先惨白了脸:“咳咳……对,对不……咳咳咳……”
段杀哑了半天,筋疲力尽的丢出一个字:“滚!
顶罪
半夜,段杀处理完所有事回来,沾在衣料上的鲜血变成骇人的黑色,粘了灰尘后显得更脏了。
柏为屿自己到小区诊所简单处理了额头的伤,提心吊胆地等着,一见他回来便问,“武甲怎么样了?”
段杀满脸的疲惫,语气不咸不淡:“已经清醒了,右肩锁骨往下到手臂全部粉碎性骨折,钻了钢板,愈合后右手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灵便。”
柏为屿惶然道:“对不起。”
段杀眼神冷峻:“你是故意的,还说什么对不起?”
柏为屿低下头,惴惴不安地念叨着,尾音抖得厉害:“我知道我错大发了,我也很后悔,我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干这种事……”
“上次绑架伤人的黑锅你往自己头上顶,这次又撞人,你多大了?你有没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