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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小朋友摔摔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比如邱正夏小朋友,从一岁开始滚楼梯是家常便饭,可金贵的柏泰然小朋友就不同了!段杀打横抱着她,心急如焚地连摇带晃,嘴里发出些无意义的哄声,心下后悔死了。
柏泰然嚎啕了几分钟,逐渐不哭了,由于有哮喘病,她从小哭泣都很有节制,觉得不那么疼了就停,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没完没了地撒泼。
段杀揉揉她下巴上的淤青,伤透了脑筋:完了,这伤在脸上,柏为屿一定不会饶了我!
柏泰然哭的时候抱着段伯伯的脖子助力哭喊,哭完后立刻左右开张,啪啪啪啪地把段伯伯暴打一顿。
她的巴掌一点力气也没有,段杀皮粗肉糙,没觉得疼,只觉得好笑:这孩子和柏为屿一个臭脾气!
柏泰然打得自己两只小嫩手发麻,喘着粗气停止暴行,也不再要段杀抱,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宣布道:“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段杀假装很难过:“哦。”
冷战维持了两分钟,柏泰然盯着对街的棉花糖摊位,问:“那是什么?”
“棉花糖。”
柏泰然很好奇地说:“哦?”
“你有没有吃过?”
“没有。”
“要不要吃?”
“要!”
段杀站起来,本想嘱咐她不要乱跑,转念一想,那话很多余,便刮一刮小孩的鼻梁,走到街对面去买棉花糖。
摊位上插着红黄蓝各色棉花糖,段杀随便拿一个付了钱往回走,柏泰然兴奋地挥舞双手:“啊!红色的!”
这句话提醒了段杀,有色的棉花糖都添了不少色素,孩子还是不吃为好。他转回摊位,对摊主说:“不好意思,给我换一根白色的。”
摊主说:“没有现成的啦。”
“那做个新的吧。”
摊主很爽快:“没问题!稍等。”
柏泰然疑惑地喊:“伯伯!”
段杀扭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等一等。
摊主拿着一根竹签绕啊绕,很快绕出了一大团白花花的棉花糖,期间段杀回头看了好几次,不住对泰然微笑摆手。
最后,摊主抬起头把棉花糖交到他手上,他一转头,冷汗刷地淌下来:柏泰然不见了!
柏为屿的命脉在段杀的眼皮子底下悄声无息地丢了!
抉择
就在一群大人发了疯一样寻找柏泰然时,她正安安稳稳地坐一个小哥哥的怀里嚼着用豆腐干仿制的羊肉串,小哥哥长的虎头虎脑,很是可亲,她不害怕,有问有答。
她是被杜卯这个手贱的小子给抱走了。
杜寅在家做作业,见弟弟抱回一个小老外,诧异道:“哇,你哪弄来的?”
杜卯邀功般抱着泰然转个圈:“段叔叔那偷来的!”
杜寅更诧异了:“段叔叔的?”
“是啊,我在超市那儿趁端段叔叔没注意把她抱来了!刚才在路上问过她,她叫段叔叔伯伯,应该是段叔叔的亲戚吧。”
柏泰然看到杜家兄弟凑在一起,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啊!你们长得一样!”
杜家兄弟都是土鳖,偶尔在街上看到外国人都要评头论足一番,觉得外国人无比神秘,杜寅抱过泰然来,手里的小孩漂亮得像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小老外,那份惊喜无异于看到弟弟捡回一个外星人。
柏泰然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抓了一把:“你们怎么一样?”
杜寅被抓得痒痒的,呵呵直乐:“你叫什么名字?”
柏泰然脆脆地说:“我叫泰然。”
杜卯的心态就跟捡到小猫似的,非得找些好吃的来喂泰然,可惜武甲收入拮据,能养活他们就不错了,没有闲钱买零食。杜卯在厨房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什么好吃的,只翻出一袋番茄,他找出一个最大最红的,用T恤衣摆擦一擦,塞给泰然:“来,吃。”
泰然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用两只手抓着番茄,不知道怎么下嘴。爸爸都是榨汁给她吃的,她还没吃过这样的番茄呢!
杜寅埋怨弟弟:“你看她嘴巴那么小,怎么咬的动?”说完,拿过番茄,切块用白糖拌一拌,端给泰然。
泰然“啊”了一声,又“咦”了一声,问:“这怎么吃哦?”
杜家兄弟面面相觑,杜寅用勺子舀了一点儿汁水喂给她:“喏,你尝尝。”
柏泰然砸吧砸吧嘴,被白糖齁着了,咳了好几声,歪歪头说:“好甜。”
杜家兄弟一左一右蹲在地上看着她像围观一只稀有的宠物,没由来地呵呵傻笑,杜卯抢过碗:“给我喂喂!”
杜寅叽歪:“哎呦,这碗是我拌的,你要喂自己去拌一碗嘛……”
杜卯粗暴地说:“闭嘴!”
杜家兄弟今年刚上中学,都是半大小子了,因为这些年和段叔叔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常有联系,感情挺深厚,有时也和段叔叔打闹,所以杜卯只觉得自己开了个小玩笑,没经过段叔叔同意就抱走了卷毛小老外,而已。
而在外面,段杀叫来住在附近的夏威和段和,以及一些熟识的同事,紧接着杨小空和魏南河他们也赶来了,没头没脑地寻找突然失踪的小泰然。
柏为屿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在小区里绕了几圈也找不到女儿。段杀报警后也盲目慌乱地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在半路上碰到柏为屿,见他嘴唇都咬出血了,忙拉他劝:“为屿,你别太紧张,会找到的……”
柏为屿搡开他,喘了几声,嘶声喊道:“她不会走路的,是被人抱走了,你知道吗?我去哪找她?怎么找?找不到她老子和你没完!”
段杀呆站着,无言辩驳。
柏泰然和刚认识的两个小哥哥闹成一团,玩得不亦乐乎,暂时把爸爸和段伯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杜家兄弟则觉得这个小孩可好玩了,犹如一只见所未见的外国卷毛小狗,还会说汉语,既稀奇又可爱,得向段叔叔多借几天。
武甲下班回来,家里多了个陌生小孩,他揪住杜卯问:“这孩子哪来的?”
杜卯毫不隐瞒:“段叔叔那抱来的。”
武甲再一看那孩子的长相,心里一咯噔,问:“小朋友,你姓什么?”
柏泰然亮声说:“我姓柏。”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武甲擦把冷汗,柏为屿的事段杀或多或少与他提过,其中谈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体弱多病的泰国小孩。
柏泰然指向杜寅:“杜卯哥哥抱我来的。”
杜寅正乐着,做鬼脸:“我不是杜卯。”
杜卯也做鬼脸:“我也不是杜卯~”
武甲喝道:“杜卯,段叔叔知不知道?”
“他在买棉花糖,我抱了泰然就跑……应该没有看到我吧哈哈~”最后两个“哈”竟然还很得意!
武甲深吸一口气,吼道:“胡闹!”
段杀那里会闹成什么样,武甲不敢多想,他连打了几个电话给段杀,一直不通,段杀也在没完没了的打电话!
没法子,他命令杜卯立刻把泰然送回去。
杜卯见武叔叔气成这样,不敢忤逆,抱起泰然就走。泰然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对杜寅挥手:“杜卯哥哥一起去我家玩啊~”
杜卯一拍她的后背:“我才是杜卯!”
小孩子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嘻嘻哈哈地出门了。
三个孩子前脚出门,武甲后脚就追了出来,他看到外面全黑了的天,这才发现自己气糊涂了:怎么能把小孩子交给另外两个毛毛躁躁的小孩子去处理?
他刚跑到楼下追上杜家兄弟,就听到身后有一个人大喊:“泰然!”
柏泰然扭头,对来人张开手:“七叔!”
乐正七飞速跑过来,从杜卯手中抱走泰然,照着她的脸囫囵亲了一口,欢喜得声音发颤:“为屿——为屿!泰然找到了——”
夜已经深了,万籁俱静,这样的喊声尤其响亮,盲目寻找的人们听到喊声,陆续从四面八方聚拢,柏为屿恰巧就在附近,他失魂落魄跑了过来,绷紧的神经蓦然松懈,眼里谁都看不到,只看到小女儿。他用手掌包着泰然的小脸,嘴唇贴着她的额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紧接着夏威和杨小空也跑来了。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脱离了常理!夏威扯过武甲,“你他妈活腻了吧?敢拐带我侄女?”
这一伙死对头有许多年没有见面了,众人从狂喜中醒悟过来,后知后觉地认出了仇敌!路灯过于昏暗,柏为屿目瞪口呆看着武甲,可笑地擦擦眼睛再看,然后认真看看女儿,却惊觉泰然的下巴和胳膊肘多处有伤痕!
武甲明显无法明白那些伤痕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根本没有留意到,为了让气氛缓和一些,他故作轻松地解释道:“对不起,是我家杜卯贪玩把她抱走了……”
死一般地僵窒一瞬——你他妈把我女儿当玩具玩了一身伤?柏为屿放开泰然,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武甲一拳。
武甲抬手一档,轻而易举地避过,顺势把他推开:“你干什么?”
泰然尖亮的嗓音响起:“爸爸,别打——”
哄闹声立刻把女童稚嫩的嗓音掩盖掉了,晚上的庆功宴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气血上涌,杨小空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夏威则像一头饿狼般杀了上去。
杜卯和杜寅齐齐扑上来,杜卯杀气十足,拳头乱挥,嚎着:“敢打我叔叔?老子宰了你!”
杜寅则护着武甲嚷嚷:“为什么打我叔叔?”
一时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乐正七将泰然往杨小空怀里塞:“替我抱一下。”
杨小空有意不让他去搅和,便强硬地背着手,“自己抱。”
乐正七干瞪眼:“你!”
那边夏威和柏为屿毫无章法地与武甲厮打在一起,武甲原本应付他们俩完全没问题,可是杜家兄弟闯进斗殴圈里,非但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尽添乱,他无暇解释,一边拆解敌方的拳脚一边推开杜寅,大喝:“杜卯!你走开!”
段和赶来拉住夏威,狂吼:“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夏威发了狂性,振臂一挥掀开他。段和趔趄几步摔进草坪里,毫不气馁地再次爬起来,见谁逮谁,逮住了柏为屿使劲往后拖:“为屿,你别打了——”
柏泰然的哭叫声穿插其中:“爸爸——”
杜卯那只小老虎打红了眼,不自量力,嗷嗷叫着大施花拳绣腿,柏为屿和夏威知道他是小孩,还没有失去理智到打小孩的地步,尽量避开他,可是七手八脚的打斗中难免误伤,柏为屿在段和臂中发狠挣扎,一个不小心将从侧方杀过来的杜卯撞飞出去老远。
这下武甲愤怒不已,也不再和夏威纠缠,拗过他的胳膊,劈空一记手刀将他打翻。
段和脸色一白:“夏威!”
柏为屿乘机挣开段和,两步迈过去使出一记扫荡腿,武甲急着过去看杜卯的情况,无心恋战,敷敷衍衍地闪开就走。
段杀迟一步赶到,看到这一幕大叫不好:柏为屿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和武甲过几招?
柏为屿扯住武甲的后衣领又是一记左勾拳,武甲一歪头,反手握住对方的拳头,用力一捏,一送,真的被惹毛了:这些人真是不讲理!
段杀下意识扑上去,从后面环扣住柏为屿的肩膀想拉开他,却在这时,武甲迅雷不及掩耳地回头一拳招呼上来,柏为屿从段杀的怀里跌了出来,昏头昏脑地摔出两米远。
煞那间,全世界都静止了。
他的耳朵里空响,眼前发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若干秒后,嗡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