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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东像往常一样的,他在我最需要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保持安静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石涛在我身上忙乎,好像我要死了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石涛,〃你下岗了?怎么着你也不至于没钱糊口了吧?再说王远东也不能给你钱,你何必来面对我这个你最不齿的人受这份罪对不对?〃
石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乜斜着看我,及其不满意地看着我,没跟我一般见识。
王远东倒在一边加缸:〃你看见了,他现在就这样,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这什么毛病啊这是?〃
〃我看最好找个心理医生来。〃石涛沉默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
早在意料之中,王远东也没什么特殊表现。
我坐沙发上,两条腿晃来晃去的,说,〃王远东我渴了。〃
王远东拿两瓶苏打水来给我和石涛一人一瓶,我喝了一口咂咂嘴放到一边,石涛倒是挺领情的咕咕咕几口一瓶水进肚了。
〃别说,有时候你还真随我,细心,善良,〃王远东凑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半天,让人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这小子变的温柔了,不再像个孩子,我骨子里其实特别喜欢王远东现在这样,比较深沉的凝视我的脸,感觉上,相互凝望的眼神里,充满爱情。〃听我这么说你一定特骄傲特自豪特觉得自个挺不错吧,其实我那是逗你玩呢。〃王远东说的特别严肃,气得我差点挥手给他一大嘴巴。
〃你瞧你现在这脾气,跟个村长似的。〃王远东在我后背上打了一巴掌。
石涛这时跟诈尸似的嚯一下挺身站起来,〃没闲工夫看你俩在这打情骂俏,我那还一堆子事呢先走了。〃
王远东典型的卸磨杀驴型的,连客气一下招呼人家中午留家吃个饭都没有就把他送出门了。
几天后石涛般来个据说海归的医师来。
她先摸清了我祖上三代没有精神病、白痴、癫痫、自杀、酗酒、怪异性格及不良嗜好者的基本情况后才开始正式检查。
那过程让我联想到了我老爹跟我教育的那红色的1968。
几天下来人家就最后总结了厚厚的一沓子片子,王远东最近也挺焦虑的,我真怕自个别是得了晚期癌症什么的人家都门清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骨子里还挺傻逼的以为自个能千年王八万年龟。
敢情石涛是派这么个女仙人来折磨我和王远东这脆弱的小神经。
终于有一天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在那女仙人留给王远东的杂七杂八中翻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大致意思总结来说就是病因:起病可能的诱因是病人的亲人友人连续离他而去,病人不肯接受事实。在此之前没有明显的异常。近一时期以来,病人失眠,食量少,发呆、冷漠、无故不理人。不能自制地有失常行为,思维不连贯,跳跃而迅速。
躯体检查:未见阳性体征。
PE:神经系统检查不合作。T37.心肝肺肾无阳性体征。
ME:神清。定向力不完整。
表现:承认自己有病,外观衣着整齐,身体瘦弱。饮食不主动,日常生活能完全自理。夜间兴奋不眠。拒绝入院检查,常把药扔掉。
情感过程:大部分时间独自沉思默想.对周围漠不关心,不理睬别人。对医生问话也有时不回答。
意志和行为:一般生活懒散,常卧床不起,不主动与人接触,自理差。
智能:明晰〃披着狼皮的羊〃和〃被着羊皮的狼〃的完全不同的引申意,并拿出一只里边是羊毛、外边是狼毛的毛笔举例,说它是一只被着狼皮的羊,具有幽默感。
建议:入院,轻型护理。
翻完这些东西我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自己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
我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小时候见到的那疯女人形象,我忽然觉得特别痛苦,使劲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女人的影子和她的近乎绝望的声音,我想我他妈就是没毛病也得让这女人给我诊断疯了不可。
于是我坚决地拒绝她再接近我一尺以内,本以为会遭到阻挠,没想到王远东竟然首次和我达成了一致,说咱不治了,这他妈哪是治病啊,简直就是治出病,我看我家童童挺好,哪那么多毛病啊。
那海归的女仙人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着我俩摇摇头,治病钱一分没少要。
当天晚上我喝王远东在家里两人一起定了份超级大餐,准备喝他个酩酊大醉一醉方休。
几瓶下肚,王远东指着我破口大骂,〃祝鹤童你别他妈的装得跟圣人似的,谁你都敢拿过来吆五和六儿的,你丫也不想想,你算他妈老几啊?。。。。。。我告儿你啊,痰盂儿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你?还差点儿。。。。。。〃一边数落我,这孙子还一边给我加上好几筷子菜,喝多了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句话能絮叨上百遍,有点像电视里某些镜头里设计的回声,王远东耷拉着脑袋,一遍一遍跟那重复〃你还差点儿,你还差点儿。。。。。。〃他酒品忒差。
我好歹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找出厨房里不知哪年产的一瓶子醋,捏着王远东腮帮子都给他灌进去了,没几分钟,他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一会儿的功夫,在片刻的沉寂过后,我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王远东悲哀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继而,是哗哗的水声,这个蠢货为了掩盖他的眼泪把淋浴器打开了,一直以来,他都太看中男人的尊严,那些哗哗哗哗的流水声,掩盖着一个男人绝望的受伤的心。
我一直没敢告诉他,那女仙人走掉后,当王远东把她留下的那些药瓶药罐扔了,用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若无其事地说到〃什么病不病的,咱俩好不容易能在这么按安稳稳地一起,老天爷都得保佑着咱俩。〃其实我当时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想到这些,我的心中一阵微微的抖动,十分酸楚。
我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踹开洗手间的门,我想看看王远东哭的模样,我不知道是否他流泪的模样也会像流莫言痛苦的眼神那样让我心碎。
王远东躺在浴缸里,脸上盖着毛巾,热气腾腾地洗澡水顺着脸上的毛巾流下来,他听见动静,把脸上的毛巾拿下来,露出通红的眼睛。
我们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丫装什么孙子啊,想哭就痛快哭,躲浴缸里掉什么眼泪啊!〃
〃你管呢?〃他说得有气无力地,伸手把帘子拉上了,长长地叹了口气,〃童童,跟我结婚吧。〃王远东的声音颤抖着,伴随着水声一齐灌进我的耳朵里,〃我跟你说真的呢,结婚吧,跟我。〃他又重复了一遍,把水关了,周围一片寂静。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到:〃你跟别人谁都不一样,我对别人跟对你没法一样,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让我死心塌地听你的话,咱俩结婚吧,生他妈十个百个小崽子,儿孙满堂地活个百八十岁。。。。。。〃
〃王远东你别他妈的死不要脸啊,全世界就属你最不是东西。〃我腿软了,一直滑啊滑阿滑到马桶旁边坐下,然后我强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回到桌子边拎起一瓶酒,对着瓶口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长长地打了一个嗝之后,我恍惚着看见王远东从洗手间出来了,忘了我对着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就睡过去了。
脚步end
有天王远东给我洗澡,我死活要穿着内裤和一件跨栏背心躺浴缸里,王远东进来一看就不乐意,跟我嚷嚷说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我不比你自个儿还门清,给你洗个澡你还用穿着衣服?装什么大头蒜。我跟他哼唧,我说我是真不好意思,我有手有脚的人,哪能光着身子让你伺候着阿,多不好意思啊。
王远东颇不屑一顾,说你个没良心的,你他妈把我当孙子似的支使来支使去的还跟我说不好意思?你一大早爬起来光腚吸溜面条那会儿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呢,那面条盘子还给你留着你,告儿你啊一会给我洗喽去,你可休想再抵赖逃避劳动!
说完不由分说就扒我衣服,非说穿着衣服不好洗。还在我屁股上打上了一巴掌,那叫一个疼。
我躺在浴缸里,王远东一点一点地特别小心地给我擦后背,我忽然觉得特别幸福。
〃远东,我觉得我特别幸福,我当时要是跟梁西桐跑了他绝对不带像你这么待见我地。嘿嘿。〃说完了,我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起来说这么一句。
王远东虽然最近对我小心翼翼好地像我是他债主似的,但必要时脾气还是那么生猛,我一句话不和他的意思他就发飙,掐住我的脖子就把我脑袋往浴缸里按,差点我就喝了一口水,总算他良心发现即使收回了他罪恶地黑手。
我赶紧抓起毛巾把脸上的水抹干了,拿起手边一个空杯子,舀满了水朝他泼了过去。
〃行啊臭小子,玩我不是?我让你再欺负人!〃一连泼了好几杯,王远东躲在马桶边上,大叫〃不敢了,不敢了。〃我才住了手,又舀了一杯水,手里攥着,〃过来,接着给我洗。〃又扬了扬手里的杯子,〃老实点啊!〃
王远东嘿嘿地笑着,又接着给我擦背,很舒服,我忽然想起了柳莫言,其实柳莫言对我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的,他临出门的时候我对他说〃去死吧。〃他真的去了。有没有人像这样给他洗过澡啊,即使有,我想,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吧,是他妈给他洗的吧,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一阵酸楚。
我没敢把这想法告诉王远东。
〃让我再看你一眼,看你那流氓的脸。。。。。。〃我哼哼着享受王大爷难得的耐心服务。
王远东挺无奈地瞪了我一眼,〃有我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绝世好男人死心塌地的爱着你,跟你过日子,陪你胡闹,宠着你,爱着你,什么都由着你的性儿胡来。。。。。。你他妈还不知足啊,全天下最成功的男人除了布什就是你了!〃听得我一阵温暖,心里翻江倒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我这一辈子都要跟王远东扎一堆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死人!
想起第一次我跟王远东意外的在柳莫言生日宴会上相遇的情景,我觉得很神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缘分也许真的是天定的,谁也不能和命争,是的,我们就像那些恒星,只能遵循着命运给我们安排的轨迹,好象廖向京和柳莫言,好象我和王远东,好象梁西桐和王远航,所有的挫折我们都感到无能为力。
新年要来到了,我回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那些盘根错节的事,像是做了一场梦。
人年轻时难免自以为是,相信很多东西,欲望很强,以为已知的就是一切了,仅仅因为我们不知道更多的东西。年轻的时候认为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在前面,只要不停奔走就能看到,走过来了发现重要的都在身后发生了,已经过去了,再往前又是一片空白。对过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也没有任何偶然,都是必须经过的。
人这一辈子面对的诱惑太多太多,在金钱与名利之间上下求索,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不易,我感怀,芸芸众生当中缘何叫我遇见王远东,缘何叫他爱上我,缘何他会如此执着,痴迷不悔?我深信这便是天命。
我不敢说自个对王远东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从此我将不再是我,有了重量,虽然还是在飘荡,然而我已经有了落脚的渴望,因为我确信,即使是死亡,困苦,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