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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升本能地握紧了长矛,余光扫了一眼楼梯,他不知道金甲人为何会找他,但他一向警觉谨慎。
唰!
金甲女人忽然射起,掠过瘦个面具人,顺手夺下他的长矛,转而刺向楚云升。
铛!
楚云升全身戒备,反应也极为迅速,举起盾牌挡住她这一刺,并借力向楼梯下荡去。
金甲女人跟着他的身后,一闪而逝。
“老大?”瘦个面具人不解地小声道。
“闭嘴,这回老子惹大麻烦了,情报有误,害死人啊!”老孙又苦着脸道,一群人又跟着火能人冲下楼梯。
楚云升早已学会了如何面对忽如其来,甚至莫名其妙的厮杀,一旦杀起,他的脑海中只有击溃对手,或者顺利逃亡。
如果有元气在身,一招剑式“突刺”,必能逼退,甚至重伤她,但现在,他不得不利用九章图箓的身法,配合自己二元天巅峰的身体机能,与之对抗,试图逃跑。
没有元气,他连那只弓无法取出来应付一下。
只是一会的功夫,火能人乘着金甲女人和他纠缠的功夫,立即封住了楚云升的退路。
面具人虽然没有参与对楚云升的包围,但他们也不敢帮助楚云升,全都站在一边纠结观战,好歹楚云升也算是他们的人。
楚云升很快就看清了形势,火能人只封他的退路,不参与攻击,虽然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仍旧面临着生死之境!
金甲女人的攻击丝毫没有只是简单试探的味道,而是招招毙命,只要他稍有疏忽,他毫不怀疑她会立即刺穿自己的咽喉!
逃不掉,就拼死杀!
楚云升一贯如此,先逃,而后死战!
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修改过的九章图箓身法上,调动全身地力量,最大化他现在唯一地优势——速度!
但楚云升出奇地没有选择攻击金甲女人,而是如狂风暴雨地攻向守着大门的其中一名火能人,在没有元气的情况下,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从来不墨守陈规,一向选择出其不意的打法。他宁愿将后背暴露给金甲女人,拼着受到重创的危险,也要一举击溃挡在他去路上的火能人。
楚云升的速度极快,虽然枪法很烂,但在速度掩盖下,只能看见长矛凌厉的残影!
轰!
三名火能人齐齐使出火能量攻击,一举轰飞楚云升。
那名一直被攻击地火能人,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了脖子上的血痕,刚刚,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竟然就被一个新来的面具人刺穿了脖子!?
这一飞,楚云升将无数次厮杀的经验,将九章图箓的身法,将二元天巅峰的身体,邹然之间,全部运用到了极致的极致!
身边空气地流动、元气地斡旋、身形的阻力,每一处他都精心地利用。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不可思议地动作,凌空调整身姿,一矛穿云!
噗嗤!……铛!
以及周围一声声惊呼……楚云升的肩头血淋淋地刺穿着一只长矛尖,而另外一边,楚云升的长矛铿锵击飞金甲女人的头盔面罩,寒光毕露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金甲女人微微皱起眉头,摇头道:“不是他……韩晓,给他养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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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我已经尽力了
楚云升无缘无故地被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刺穿了锁肩,虽然他成功地精彩地反击了,并令全场震惊地挑飞了金甲女人的头盔,却连句话都没能问个明白,便被老孙等人连忙架了出去。
当然,他想问也问不了,撕裂地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正常的声音。然而,当他看到、听到,老孙冲着金甲人点头哈腰,像孙子一样不停地道歉,并为了“养伤费”而立即替不能说话的楚云升表示“千恩万谢”。
楚云升一下子沉默了,老孙情报有误,惹了9队惹不起的势力,需要以道歉保身,他能理解,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他毫无缘由地被人家攻击直至流血受伤,却还需要跟孙子一样对肇事者“千恩万谢”,令他胸口控制不住地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
他无法推翻一个事实,在这里,这片植物林,只要他还戴着这个面具,老孙作为队长,就始终代表着他。
这本来也没什么,他一向可以为了活下去做出任何事情,但黑暗降临后,他躲过、逃过、猥琐过,装死过……等等,什么都干过,就是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被人攻击了,还要屈辱地“千恩万谢”,即便是黄山之战,面对多如繁星的强敌,他也宁死不降过,又何曾如此过!?
可是,这么多人中,这团堵在胸口,偏只他才有的窝囊感觉,却陡然间让他从另外一个角度,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黑暗时代以来的自己。
迅即,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是要学“麻木”,学别人的生存方式,是需要“学”,而不是像那个女人一样,自然而然地面对一切灾难,自然而然地抹平一切心结。
因为不管他如何一直提醒自己、告诉自己,他得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在他的心中,都一直隐藏着一丝骄傲,一丝由古书带来的骄傲。
这丝骄傲就像种子一样埋在他心底,从一开始他便将自己脱离开其他人,以一种他从不曾注意到的“居高临下”的视角对待所有人,不论是朋友亲人兄弟,还是敌人他所恨的人,一概如是。
不论是阳光时代,还是黑暗时代,即便再无能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一股“孤芳自赏”的意识,并总能替自己找到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作为自我安慰式的“骄傲”。
这个东西,在阳光时代,表现到字面上,叫做“尊严”!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属于自己的骄傲,哪怕没有一个其他人承认,他也会自我确认,阳光时代楚云升也有一模一样的这种心态,但进入黑暗时代以来,这东西却发生了他始终没注意到的奇妙变化。
随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一个个天赋横溢的觉醒者败在他手里,这颗自信的种子也越扎越深,当连冰火异族以及神域虫珉都无法战胜他的时候,这丝隐藏在他内心的骄傲实际上已经到达了巅峰。
但它并不是什么好事,当一个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骄傲”与“自尊”太强,而现实却依旧残酷地让他头破血流、一失再失,什么都保不住的时候,这种反差地刺伤与挫败感,会叫人不知所措地茫然与痛苦。
楚云升被面具人队友被架在胳膊上,恍惚间越来越通畅了,从一开始,这丝匿藏的骄傲就让他以为能保住余小海,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余小海消失了;接着他以为他保住他爱的家人,结果又眼睁睁地看着整座金陵城消失;……最后,他以为他能保住如兄弟般的傻大虫,结果却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傻大虫自杀身亡。
每一次失去后,他都开始拼命地修炼,玩命地提高实力,寻求一个极端,于是力量越来越强,那丝骄傲也越来越自我隐藏滋生,但每一次到头来还是保不住他以为能保住的东西。
当眼泪已流干,悲痛已无处可以容纳,甚至仇恨都到了尽头,只因为曾有过那一丝隐藏内心的骄傲与自信,最终还在折磨他心灵的,只剩下强烈的自我内责,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骄傲太强,而能力又太弱,碰得头破血流,才是一切矛盾与痛苦的根源。
他一直只意识到矛盾的一头,因此只顾埋头同残酷的世道玩命赛跑,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实力、能力,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回头审视已经越来越脱离现实的“骄傲”与“自尊”。
这东西就像是“心魔”一样,能力越强,它愈强,阻碍他接受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折磨他矛盾的心灵,影响他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
抬尸的女人能够麻木地接受她的境遇,是因为她没有任何能力挣扎与抵抗;持弓女至死都不能摆脱对弓的欲望,是因为她的力量赋予了她盲目的骄傲;而他,又何尝不是!?
楚云升一下子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清醒了。
从黑暗降临的第一天开始,他便陷入这个噩梦,无限循环的梦靥,始终无法挣脱它的桎梏,直到刚刚,在面具人老孙如孙子般的“千恩万谢”声中,他所有的骄傲与自尊,此时此刻全被撕地粉碎,一寸不留,囚困他心灵的牢笼终于忽然被打开,从此,一片开阔!!!
我已经尽力了……楚云升对着那些飞舞在他脑海中熟悉的影子们,心道释然,一声“尽力了”,道尽了他压抑太久的辛酸。
此一刻,他浑身一松,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的感觉,袭心而至,令他潸然泪下,这一些眼泪,不是为任何人而落,而是只为他自己,只为他囚禁已久的自心而流。
他任由面具人将自己拉走,望着金甲人等人,他想笑,他很久很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了,硬邦邦地嘴巴,几乎已经让他忘记了笑容的感觉。
“哑巴,你还笑得出来?”瘦个面具人诧异地看着楚云升扭曲在面具上的古怪笑容。
楚云升却不改笑意地转而看着他,似乎在说,我为什么不能笑?我偏要笑!
“哑巴是笑自己命大,换我,我也得偷笑了,金甲督领啊,真要杀哑巴,哑巴哪里还有命在?她连自己的武器都没用!
不过,哑巴还真有你的!你是咱们面具人军团中,不,整个植物林中,除了咱们军团长黑甲督领,以及绿甲督领外,有史以来第一个可以一矛挑飞金甲督领头盔的人,这事我猜要不了多久,全植物林的人都会知道,你小子就要出大名了!说不定军团长还要亲自接见你呢!”驾着楚云升的面具人,感慨地说道。
瘦个面具人奇怪地、仔仔细细地来回打量楚云升,半响道:“老六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咱都小看了哑巴,听说分配哑巴的时候,居然没人要,大队硬塞到我们9队的,这会,7队的王大头、10队的高老庄估计得悔死了,还是咱孙队威武啊!”
楚云升“上班”没几天,就被刺伤的结果,也并非完全没有一点好处,除了从金甲女人得了一笔所谓的“养伤费”,更是奠定了他在9队中的地位,虽然他其实不在意最后这点。
一群“敲诈”受挫的面具人,胡乱地给楚云升包扎后,立即浩浩荡荡地冲向下一个黑市点,一个植物林城市中最底层人类交易所需的地方,那里虽然没有什么太大油水,但同样从来没有什么太深的背景。
硬要说这个黑市点中,某些人的确有什么后台的话,那么面具人9队大抵就算是他们最大的后台了。
这里是最底层人类的挣扎线,却是面具人9队的天堂,在这里没人敢违逆他们的意思,他们拥随意安置一个奸细之类罪名的权利,然而堂而皇之剥夺对方所有“财产”“身体”甚至“生命”。
楚云升觉得他们现在又像阳光时代某条小街道上的“城市管理者”,因为当老孙他们的身影刚出现街头,他就听到有人惊呼:“面具人来了,快跑啊!”
然后,一阵鸡飞狗跳,罐打瓶摔,整条街顿时乱成一团,收摊的收摊,推车的推车,仓狂不堪。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街尾,排在老三的瘦个面具人叼着土烟,从墙角转过身,冲着他们吐出一个烟圈。
面对呆若木鸡地人群,瘦个面具人夹住烟身的手指蹭蹭了发痒的眼皮,淡淡地道:“老十七,愣住干什么,拿啊!今天就数你最倒霉了,哥几个让你先挑!”
他没有用“抢”这样强盗的字眼,也没有用“没收”这样官方的说法,却只用了一个十分随意,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拿”字!
可见这里已经腐化堕落到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