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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菊忙道:“不辛苦。”又道:“夫人得空了试一试,若是大了小了,有哪儿不适合的地方,回头我再改一改。”
…………果然是个老实呆的。
玉仪想起前些日子,连翘给自己送衣裙的时候,满嘴都是,“夫人面皮儿白,穿这海棠红的衬得人娇艳,又不俗气。”再不然就是,“夫人身量纤细,裙子繁琐一点也不打紧,不似那些圆润的,撑得裙子都变了样儿。”总而言之,都是借着衣服漫天夸人,再顺带表白自己做的好。
不似甘菊,一上来先担心穿着不合适,倒显得自己笨手笨脚,功劳也少了一半。
玉仪忍不住想,如果甘菊不是罗熙年的通房,也不那么多事的话,做自己的丫头倒还是不错,又勤快又老实,最要紧的一点是绝对忠心耿耿。
只可惜,她现在心里眼里只有罗六爷。
胡思乱想了一阵,不去想顾家的那些烦心事,玉仪觉得好受多了,这几天生怕自己空下来,所以才会一直找事做。没有当着人换衣服的习惯,抬了抬手,“空了再试,你先下去吧。”
玉仪呆坐着也不知道时间,一晃到了晌午。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罗熙年拎了一个鸟笼子进来,里面拴着一只红嘴绿毛的鹦哥,眼睛周围一圈黑色的绒毛,看着颜色鲜亮好不醒目,“我去西大街鸟市买的,这一只嘴最巧了。”
玉仪见他头上还冒着汗,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好表现的太冷淡,上前道:“瞧着是挺有趣的。”伸手逗了逗,“会说什么?”
“给夫人请安!”鹦鹉的声音尖声尖气的,吐字倒也算清楚,的确嘴巧,不过到底只是寻常禽类,一面说、一面左右扭头乱看。
玉仪不由笑了,“瞧它那样儿,好像满屋子都是夫人呢。”
“要满屋子都是夫人,你还不得酸死?”
“那也未必。”玉仪俯身去逗鹦哥,笑道:“或许我胃口好,只是酸个半死呢?”说得彩鹃等人都一起笑了。
这天晚上,虽然玉仪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但因为那只鹦哥在旁边凑趣,惹得众人不时好笑,六房的气氛又好了一些。
然而等罗熙年第二天中午回来,发现玉仪还是坐在窗户边发呆,手边是做了一半的针线活,再看昨儿买的鹦哥,正在旁边清理着自己的羽毛。
…………自从那天在顾家受了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罗熙年不由微微皱眉,加重了脚步。
玉仪听到了声音,有点机械的上来服侍丈夫,帮着脱袍子、换袍子,让彩鹃打了水进来净面,动作十分娴熟,却显得心不在焉的。
“你们都下去吧。”罗熙年挥退了丫头们,由着她服侍完,又嫌热扯了扯领子,自己端起冰镇的凉茶喝了几口。过了片刻,抬头见玉仪还站在水盆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动气道:“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顾家的人骂了你,你就不活了?!”
玉仪不防他突然斥责自己,扭头看了过去。
罗熙年皱眉道:“顾家有什么好的?别人的话真有那么要紧?”他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特别是在对待女人上面,“即便没有琼姿的事,难道还指望他们跟你贴心?将来只要公主不在了,你和顾家还有什么情分?”
玉仪不明白他有何可生气的,抿着嘴没有说话。
“哼!”罗熙年一声冷笑,“我娶你,就没打算过靠亲戚过日子!即便天塌下来,那也得先压死了我,然后才轮的到你!”
…………有顾家的帮助固然好,若是在没有,玉仪也不会觉得过不下去。况且正如罗熙年所说,自己跟舅母、表嫂的关系并不好,只要外祖母一走,未来顾家的两代女主人,都跟自己亲近不起来。
可是……,那是自己这一世的家啊。
在孔家被算计的时候,最多只是感到难受,却不伤心。但顾家却不一样,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开始,吃顾家的粮、喝顾家的水,受着顾家的关爱长大,他们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被亲人指责、痛恨和疏离,还要承受间接因为自己,而让亲人们承受巨大痛苦的自责,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玉仪更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样去面对顾家的人。
大概在罗熙年的心里,自己对顾家这般依赖放不下,有些轻视了他,没有把他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依他的性子,连自己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就更别说亲戚家了。
罗熙年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更加不痛快,冷冷道:“你是不是在怪我?要不是我在外头沾惹风流帐,又没有处理好,就不会有顾家的这档子事,对不对?”
玉仪淡淡道:“没有。”
“没有?”罗熙年有点烦躁,质问道:“那你整天这个样子是做什么?买了玩意儿你没兴趣,吃的你没胃口,问你又不说话,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罗家的人!”
自己是罗家的人?如果真的要说实话,自己和他才成亲两个多月,感情还真没有对顾家的深厚,更多的是迫于现实的原因罢了。
但是玉仪真的没有怪过谁,能怪谁呢?
罗熙年找一个外室算不上大错,更何况在成亲就处理了。琼姿被人再三送回来,不是她愿意的,她也没有错。表哥背负虚名纳琼姿为妾,是为了给自己解决麻烦,闹出后来的事,是他不能预料到的。
而自己将琼姿留在顾家,只是暂时的,原打算回去跟罗熙年商量好,就会处理这个麻烦。事实上,罗熙年也正准备那么做了。谁知却害了表嫂,舅母更因为受到打击失去理智,最终才会前几日的事,闹得彼此撕破了脸。
…………这一切,就像一副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
自己只是有一点情绪,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放空几天,没有像以前那样配合他,没想到反应这么大,还发起脾气来了。
玉仪觉得有点累,一时没忍住说道:“六爷,我不是琼姿。”
下一瞬,屋子里顿时出奇的安静。
罗熙年的脸沉了下来,倒是没有怒气了,淡淡的,盯着玉仪看了好半晌,也不吭声就站来起来,在门口停住,冷笑道:“爷也不是顾家的那个书呆子!”一甩帘子,人便径直走了出去。
玉仪说完便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气糊涂了?罗熙年可不是能够离婚的丈夫,得罪了米饭班主,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让人打了冷水进来,连着洗了好几把脸,方才觉得清醒了一点。
原想着过一下午,罗熙年的气也该消了一消了。自己再做做小伏低,好好跟他清楚的说几句,哄一哄也就揭过去了,谁知道等到天黑都不见人。
玉仪饿得很了,随便吃了些小点心垫肚子。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人,只好先让彩鹃铺了床,自己坐在旁边翻着书,结果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值夜的婆子锁了门,终于明白某人今晚不会回来了。
好嘛……,上次赌气去了通房那里,这次干脆连人影儿都不见。
可就算天塌下来,人也照样要吃饭睡觉。
玉仪让彩鹃点了安神香,自己上了床,见她似乎要劝自己,微微蹙眉,“不管你说什么,今晚我也得睡觉对不对?明儿天亮再说,先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造男人是一个巨大工程,玉仪长路漫漫~~
PS:关于更新时间,跟亲们说一下~~
信任(上)
早上起来,彩鹃憋了一夜的话要说,趁着进来铺床的功夫,着急道:“夫人到底和老爷拌了什么嘴?把老爷气成这样。”语气颇为埋怨,“我看老爷待夫人极上心的,夫人好歹说句软和话儿啊。”
玉仪叹了口气,这会儿自己想说也找不着人。
也难怪罗熙年有些恼火,先是为自己做人情,专门去给表嫂找了大夫,后来又替自己出了头,然后还变着花儿哄自己开心。以他的性子来说,能做到这份儿上已是难得的了。
…………谁知道,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嗯,自己还顶了他一句。
可是……,玉仪摇了摇头,…………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一段不平等的婚姻,必须打起精神全力以赴,没有偷懒的权利。
微微苦笑,把自己的小情绪收好放在角落里。
其实整件事都是一个意外,一步一步,谁也没有预料到,最后会造成如此惨痛的结果。…………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应该承担责任的,那就是三番两次送琼姿回来的人!可是四房的人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根本就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叫人恼火还没地方发泄。
眼下六房闹得这样僵持着,只怕让他们更得意了。
玉仪穿好了衣服,让素莺进来服侍梳洗,吩咐给自己挽了一个堕马髻,侧插了一支赤金的满池娇分心长簪,耳朵上挂了两粒玛瑙珠子。
“今儿穿哪一身?”彩鹃问了一句,又建议道:“夫人穿一身鲜亮点的,等会儿老爷回来了,瞧着也高兴一些。”
玉仪哑然失笑,难道自己还能打扮成天仙不成?
于是让人拿了一件姜黄色的窄袖短袄,月白色的主腰,想了想,又道:“把甘菊昨儿做好的月华裙取出来,湖蓝底色的那条。”
彩鹃素来最不待见甘菊,可是仔细瞧了裙子,也忍不住赞道:“真是好看!”拿在手里展开了,轻轻晃了晃,好似一痕碧蓝的江水盈盈波动。
玉仪含笑穿戴打扮好了,赶着去上房请安。
小汤氏穿了一身家常的半旧衣服,紫棠色带暗纹,一如既往的显得老气,见了玉仪笑夸道:“好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媳妇!”
窦妈妈在旁边凑趣笑道:“那太夫人这个做婆婆的,可要多疼一点。”
小汤氏笑道:“那还用说?”
玉仪当然是要顺着说话,因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笑吟吟道:“娘可别光是嘴皮子上说说,回头有了好吃的、好玩的,可别忘了媳妇。”
小汤氏便看向窦妈妈,指了指,“你瞧瞧,这还顺着竿子往上爬呢。”
玉仪笑道:“那娘可得扶着点儿,千万别让媳妇掉下来了。”
说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气氛十分的好。
自从半个月前,鲁国公不小心崴着脚了以后,小汤氏的态度似乎有了变化,具体的玉仪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比以前更亲近了。
玉仪甚至忍不住想,这里面难道暗示了什么信息?
不过对于小汤氏对六房的亲近,四房显然是不满意的。最近一段日子里,四夫人的神色都是淡淡的,比起以前更加客气,今儿一进门只是点了点头,“六弟妹来了。”
“四嫂。”玉仪含笑打了招呼,又对跟着进来的两位侄儿媳妇点了点头,…………托五夫人的福,现在总算能够坐着说话了。
没过多会儿,五夫人也一派从容的走了进来。
惯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