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小姐……”姚四奶奶叫住打算离开的玉仪,欲言又止,想了想,叫小丫头到廊子另一头等着,方道:“三小姐是个和善的人,不像有些眼界高的,瞧不起我们商户出身的人家,总是嫌这嫌那的。”
这话何其莫名其妙,玉仪难以理会对方的意图,只是微笑听着。
“就说我们家五爷吧。”姚四奶奶自顾自说道:“今年也有十七了,十三岁那年就考上了秀才,明年还打算再去乡试,没准儿还能做个举人老爷呢。再着说了,我们姚家虽不敢说富可敌国的大话,但产业还是有些的,就是这样,那些官宦小姐却还瞧不上。”
彩鹃听她说了半晌,不耐烦道:“姚四奶奶,要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姚四奶奶赔笑道:“三小姐你看我这个人,说话就是不中听。”
“没事。”玉仪面含微笑,婉声道:“你们家少爷既然是年少才俊,将来自然有高中的一天,也自当遇到慧眼识珠的姑娘,两厢结成良缘。”又补了一句,“不知道谁家小姐这般有福气,先替四奶奶道声喜了。”
姚四奶奶双眼放光,忙道:“多谢三小姐,多谢了。”
玉仪心思恍惚的回到房中,彩鹃还在旁边道:“那个姚四奶奶好没道理,无缘无故拉着小姐,还说些污七八糟的话,真是荒唐。”
方嬷嬷见玉仪只是发呆,问道:“小姐不舒服吗?”
玉仪摇摇头,“有点热。”
彩鹃忙道:“我去端一盏冰镇酸梅汤来,再打盆凉水洗洗脸。”
“三小姐在吗?”
问棋在外头道:“在,刚回来。”
“周姨娘。”玉仪站起身相迎,笑道:“姨娘请坐,大热天的难为亲自走一趟。”正好彩鹃端了酸梅汤上来,便道:“姨娘先解解渴。”
周姨娘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因为脸上带着隐隐的疲惫之色,透出些许老相,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清秀佳人。
“我不渴。”周姨娘并没有去端酸梅汤,连凳子都没坐,先欠了欠身,“多谢三小姐费心了。”又问:“听说太太把玳瑁拨了过来?”
玉仪淡淡笑道:“现在叫碧如了。”
周姨娘有些不安,“是不是因为四小姐……”
“不是的。”玉仪再次指了指坐,“不管四小姐的事,姨娘坐下说话。”微微苦笑,“太太有她自己的打算,不与旁人相干。”
周姨娘在阮氏面前立规矩习惯了,斜签着身子坐了,犹豫道:“有件事,不知道与三小姐相不相干……”像是心里在做某种抉择一样,顿了顿方道:“有人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好像提到了三小姐。”
方嬷嬷紧张问道:“什么话?”
“也没大听清。”周姨娘露出歉意,说道:“赵荣家的有个远房侄儿,是二门外的小厮,一贯的好赌,也不知道输了多少银子。前几日跟人喝醉了酒,口发大话,说是过些日子就有银子了。”
方嬷嬷没听到要紧的,追问道:“又怎么扯到了三小姐?”
“人家就问他,什么时候才有银子。”周姨娘深深的看了玉仪一眼,“那小厮说,等三小姐一出阁就有,还说……最迟不超过半年。”
原来是为了钱,才把自己卖了。
再想到姚四奶奶的那番话,玉仪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结果不是太好,但却有种跌落到地的踏实,疼归疼,却再也不用整天悬着心了。
周姨娘不便久留,说完便欠身告辞。
方嬷嬷命彩鹃守在门口,回来恼道:“太太竟然这么急?小姐还不到十三啊!”
玉仪反问道:“十三和十四有区别吗?”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方嬷嬷万万没料到,阮氏如此豁得出去,竟然打算让嫡女下嫁商户,连自个儿的贤名都不顾了。这样厚脸皮的对手,还是头一回遇到,急得在屋子里打转,半晌停下,“要不……小姐去找老爷说说?”
“嬷嬷。”玉仪突然想笑,“我怎么说?告诉老爷,听说太太打算给我说亲,可是这门亲事我不愿意?且不说老爷骂不骂我,便是说了,太太也不可能没有应对之策,她既然笃定半年内能把我嫁出去,就必定经过深思熟虑。”
对于古代人来说,“孝”字是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方嬷嬷即便心思再多,在这绝对无法改变的规则下,也是无计可施。暂时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赶快书信一封,让公主府知道,再马上派人来提亲。
玉仪没有否定她这个想法,颔首道:“信是要写的,只是咱们也不能干等着。”
“那咱们能做什么?”方嬷嬷心思飞快转动,“要不小姐先病一段儿?这一病,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甚至惹得提亲的人家不喜欢,或许就……”
玉仪摇头道:“若是太太和老爷都不喜欢这门亲事,他们让我病,这主意或许还有用。可嬷嬷别忘了,如今太太是愿意做这门亲的,她说我没病就是没病,就算真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不也一样能塞轿子里去吗?”
“她休想!”方嬷嬷气愤道:“难道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如果闹了起来,或许太太有些丢脸,可是我呢?”玉仪苦笑,摇头道:“这种事情,终归是姑娘家更吃亏的。”
一个千金小姐,在出阁的时候跟继母大闹,不管孰是孰非,将来又还有谁敢娶这般泼辣的儿媳?女儿家名声一坏,提亲的人家都会下降好几个档次。
“你母亲走的太早了。”方嬷嬷满是伤心,难过道:“若是早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也就不会……”又想到了李氏,对于送信入京也是一片黯然。
“彩鹃。”玉仪唤了人进来,吩咐道:“去请段嬷嬷过来。”
玉仪回苏州时,豫康公主给了两房仆从带过来,不过都是京城的人,对苏州的情况并不熟悉。而玉仪的乳母崔氏和丈夫卢贵,都是苏州本地人,虽说崔氏已经过世,但卢贵和他的家人还在苏州。
要打听消息,当然还是本地人熟门熟路。
玉仪重新换了一身衣服,鹅黄色的窄袖中长素面褙子,中间月白色主腰,下穿一条渐变染绿的九折儒裙。头发也再挽了一回,金钗之类一概不用,只斜斜的插了一只浑圆光洁的珍珠簪,再点缀几朵小珠花,整个人恍若清水出芙蓉一般。
这个时候,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不可取,越是软弱反而越叫对手看不起,…………既然避不开,那就迎面一战吧。
不论输赢,反正自己都是尽力了。
“换个衣裳换这么久。”袁三小姐笑着埋怨,又赞道:“不过真是好看,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搭配起来很合适,叫人无可挑剔。”
梅丽卿细细打量了一回,点头道:“是不错,越发衬得你的皮肤白皙。”
玉仪笑道:“你们俩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连说话都是一唱一和。”
正说着话,前面的太太奶奶们也过来了。
阮氏见了玉仪,眸光一亮,怔了怔方才笑道:“今儿这身打扮不错,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玉仪不动声色,笑道:“比下谁,也比不了太太啊。”亲亲热热挽了阮氏的胳膊,回头朝众人笑道:“我们太太是出了名儿的年轻,容我说句放肆的话,这站一块儿,瞧着像不像姐妹两个?”
那些原本打量玉仪的目光,又都落在了阮氏身上。
“可不是。”梅夫人当先笑道:“谁能都像阮夫人这般有福气,儿女双全,也难怪心宽显得年轻了。”
江家二房的国大奶奶梁氏,今儿也在场,心里正因江太夫人让自己出来送礼,却留下贺婉贞主持端午节而恼火,闻言笑道:“旁的不说,单是这生儿子的本事,咱们就都比不上阮夫人,一个人便把男胎运给占全了。”
玉仪的便宜爹有两位姨娘,三个通房,然而阮氏进门以后,这些人不仅没生出一个男丁,就连半个女儿也没有。不论其中有没有阮氏的手段,可在其他夫人眼里,谁又会相信她是干干净净的?
换个现代的说法,众夫人那都是羡慕嫉妒恨呐。
阮氏眼见火飘到了自己身上,当着众人又不好摆脸色,只得朝玉仪笑道:“都是你这丫头,什么玩笑都敢开。”
玉仪笑嘻嘻道:“那还不都是太太疼我。”
阮氏的笑容僵了一下,嗔道:“你呀,最爱淘气。”
姚四奶奶在旁边看得一愣,…………自己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这孔三小姐不会还没听明白吧?可听她先前最后那句话,又仿佛是听懂了。
若是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还有心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这般若无其事,甚至还……看眼前阮氏吃瘪的样子,就知道这三小姐是一个难缠的。
姚四奶奶心里叹了口气,但愿她真的看不上姚家吧。
眼看快到晌午时分,阮氏笑道:“诸位太太小姐,咱们先去入了席吃饭,下午还安排了几场戏,有的是时间说话。”
端午(下)
入席时,小姐们一起安排了两个圆桌。
玉仪、玉清、玉娇,和袁三小姐、梅家两姐妹,一共六个人坐了一桌。而玉华、玉薇,则和江家四位小姐以及姚蕙娘,一共七个人坐了一桌。众人都是言笑不断,玉清虽然沉默,但到底是在自己家,拘束也是有限。
依旧还是姚蕙娘落了单,跟这一群官宦小姐格格不入。
玉仪原先还有些同情她的,可是知道她是来打量自己的,便就收了好心,再也懒得去理会。…………不管她是出于对哥哥的关心,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都是自愿来的,来之前就应该想到,不同圈子的人难以有共同话题。
说白了,受冷遇也全都是自找的。
玉仪漫不经心喝了口酒,又看了看另一桌上的姚四奶奶。
姚四奶奶那一番突兀的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得出她实际的潜台词,其实是希望自己拒绝这门亲事罢了。
说实在的,那姚五爷听起来不算太差,所谓士农工商的阶级差别,在自己眼中也不是问题。即便是迫于时代所限,嫁到商户就会低人一等,但对方可是读书人,好歹也有望考中举人。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一个‘钱’字。
虽然不知道姚家许诺了多少,但阮氏好歹也是知府家的儿媳,又当家主持中馈,能让她动心的必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姚家送了巨额银两,当然是希望孔家能够关照一下,避免一些生意上的麻烦,甚至帮开一些便利。但是这样一来,自己要在夫家的地位,完全得看娘家帮助的多寡,换而言之,就得一辈子看阮氏的脸色。
否则姚家白花了钱,自己又是做儿媳妇的,岂能不受气?更甚者,人家一句‘你是我家花钱买来的’,连丫头仆妇都看不起,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氏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除非是脑残片吃多了的人,才会傻乎乎的跳下去。
很明显,玉仪对脑残片没有兴趣。
一会儿的功夫,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在这种场合,没有人会在吃饭的时候高谈阔论,只有孔老太太、阮氏等人,以主家的身份,笑着招呼了几句,一顿饭在安安静静中吃完。
众人移了地方,围坐在戏台周围准备看戏。
玉仪前世是看电视长大的,习惯了快节奏,对依依呀呀的戏曲不太欣赏的来,每次都是坐着应景。耐着性子看了两出,又陪着梅、袁两位小姐说了会儿话,正打算找个机会溜走,右边一个柳叶眉的少女悄声道:“孔三小姐,能不能借妆盒子一用?”
玉仪右手边是江家七房的姐妹花,说话的是姐姐锦珠,另一个唤做绣珠,两个人打戏一开始便坐在旁边。玉仪和她们不熟,再者难免想起了黑心小白脸,便没有搭话,但眼下人家都这样问了,自己是主人,当然不便拒绝。
江锦珠微微赧然,指了指眼角,“方才看戏太认真,把妆弄糊掉了。”
看个戏都能这么投入,玉仪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