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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精心设局,烟寒感佩之极!”我对四爷说道。
“什么?”他还在装糊涂。
“今日所谓何来?是为拜祭先帝?还是了断旧情?”我的心痛,难以言表。
“知道就好!”他冷声说道。
“既然决定放我出宫,此番作为有何意义?”我问。
“放你出宫?白日做梦!”他说。
原来他撒谎,他不会放我!
回头看雪地里的人影,他还怔怔地跪在那里,好象一尊不动的雕像。
风雪交加的相逢,也是最后的别离。
雍正元年的早春,格外的阴湿寒冷。
从景陵回来后,我恹恹地病了几日,四爷遂命太医诊治配药,每日遵照医嘱按时服用。
常识告诉我,孕妇不宜服药,我虽万般抗拒,奈何圣旨难违,王太医亲送汤药,看着我一饮而尽,然后才交差复命。
“王太医,我已无大碍,服药于胎儿无益,肯望您回禀皇上,明日不用送药了!”我说道。
“主子有所不知,微臣配制的药方,不仅医治受寒伤风,更有养气补血之功效,实为安胎良药,尽可放心服用。”王太医恭敬地回答。
翌日汤药照常送来,不过他有要事在身,送药之人是他徒弟,—个机敏的小太监。
就在我端起汤药,准备服用的时候,那个太监环顾四周,然后快速关上大门。
“你是谁?你想干吗?”我吃惊地问道。
他忽然朝我跪下,“主子不记得奴才,可奴才永世难忘主子的救命之恩!多年以前,主子不顾安危,毅然仗义执言,在毓庆宫救过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太监,可曾有一丝印象?”
我不认识他,但我没忘记,那个被太子鞭笞杖刑的可怜人。
“…小栓子?”我愣愣地说道。
他大喜,连声道:“奴才正是小栓子!当年若不是主子相救,奴才早就命丧黄泉了!后来亏得十三爷周旋,奴才调离毓庆宫,去了敬事房当差。”
“你怎么又到了太医院?”我问。
“五年前,太医院缺少人手,临时遣奴才打杂,奴才入宫前家中采药为生,对药材药理也算粗通一二,王太医见奴才手脚麻利,便时常点拨教导,后来又收为弟子。奴才多方打听主子的消息,希望回报主子的大恩大德,没想到直到今日,才有这样的机会!”
“你说什么?”我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主子,这味汤药加了活血之物,长期服用定会导致小产,我须尽快离开这里,主子赶紧想想法子!”他急切地说道。
“谢谢你,小栓子。”我对他说道。
他甘冒杀头之险,不顾师徒之谊,一心只为报恩,让人心存感激。
只是后来,我没有再见到他。
就连王太医,也没有再来,送药的换成乾清宫的太监,我向他打听王太医师徒,他吱吱唔唔的,总是闪烁其词。直觉告诉了我,这意味着什么。
“我要见皇上,否则绝不服药!”我说道。
四爷倒是如约而至,我的眼泪骤然决堤。
“皇上要烟寒死,何须如此麻烦?一声令下,便赴黄泉,天人永隔,再不见面!何必牵连他人,何必累及无辜?”我问道。
“我永远低估你,烟寒!你在深宫之中,居然也有知交!不过他的下场,你也应该知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欺骗!”他冷冷地说。
他的眼神凌厉而无情,好象我是他痛恨之最。
“那么皇上的意思,烟寒也是背叛和欺骗您的人?”我又问。
他冷哼一声,却并不作答。
“烟寒忠于自己的真心,从不对人有所欺骗;烟寒坚持自己的真爱,背叛更是无从谈起!”我说道。
“真心?真爱?对谁?老十四?你休想!”他大怒,抬脚对我踹来。
腰腹一阵剧痛,身下漫过殷红。
“烟寒!”他连忙俯身抱我,神色一片慌张。
“来人,传太医!”他对着外面大喊。
“皇上不用着急,现在不是正好?您得偿所愿了!烟寒遭受天谴,命该有此一劫!”我全身虚脱,拼力说道。
他把头埋在我散落的长发里,那是他当年惯常的动作。
“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我控制不了!你越来越远的心,我嫉恨无助的心,都不在我掌控中,就象无边的野草,发疯一样的生长!”
泪水浸湿衣衫,分不清是他的,抑或还是我的。
我失去知觉,苏醒后发现,孩子没有了。
十三爷还是常来看我,陪我聊天,为我吹笛,只是要我开心。
可是我明白,我再也不会开心了。
“烟寒,我在京郊发现一处所在,春花遍山,开得烂漫!我和皇上说了,他让我陪陪你!”他兴奋地说。
“春花?春天来了吗?”我无力地问。
“你卧床数月,春天来临都不知道!唔…不怪你,是它忘了打招呼!”他笑道。
“你是辅政重臣,每天日理万机,国家大事为先,不用顾念着我。春天?冬天?对我都没有意义!”我说道。
“没有意义?当年多事之秋,是谁对我说道——人生在世,有得有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坚持苦守,未曾动摇,就是因为这番话!原来在你心里…统统没有意义?”他低头轻问。
“十三爷…那好,我去!”我有些感动。
那儿真的很美,也不知他是如何寻到如此美景——青山碧水,四处野花,人迹罕至,仿佛桃源。
“你看,那是什么?”他指着前面一处花丛。
“好漂亮的…”先惊喜,后疑惑,我问道,“杏花?”
他笑着点头,“这里背山靠水,原比宫中适宜花开。”
“是你特意种下的?”我惊讶地问。
他还是笑笑,没有回答。
只是因为那句话——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我有些情不自禁。
真的,他好象…
不可能!最近老是胡思乱想,念头完全不着边际。
他牵着我来到树下,仰头攀摘一枝杏花。
“啪!”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我轻轻地拾起,满心惊奇,不可思议!
“烟寒,你说朕的这些儿子之中,谁人既有能力?而且没有私心?”康熙的问话,言犹在耳。
青玉令的主人,原来是十三爷!
十三爷看出我神色有些异样,伸手接过我递来的青玉令,问道:“你认识它?”
我转述康熙之言,他听后黯然沉思。
“烟寒,或许先帝对你的信任,超过我们所有的兄弟!我以为除我之外,无人知道这个秘密,谁想他早就告诉了你!”十三爷说道。
“请恕烟寒不敬,先帝为何认定你就是这样的人?”我问道。
聪明如他,自然听得出我的潜台词——当年他陷入夺嫡之争,才会被康熙幽禁十年,从钟爱有加的皇子阿哥,沦为备受冷遇的阶下囚,再说他和四爷交情甚厚,如何断定他没有私心呢?
“烟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在先帝看来,正因为我比其他兄弟多了十年惨痛的经历,才会比他们更加清醒,更加谨慎,更加懂得珍惜。十年的面壁反省,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争斗只会令江山风雨飘摇,和平才会使百姓安居乐业!我不会有负先帝重托,一切必定以大局为重,安稳天下,济世苍生,将是我未来的使命!”他认真而坚定地说道。
“先帝的殷切嘱托,赋予你无上兵权,可是如果你的使命和手足之情冲突矛盾,你会站在哪一边呢?”我问道。
他微微一笑,“当然是以天下为重,这一点你毋庸怀疑。”
“哪怕你的好四哥,当今的雍正皇帝?”我追问到底。
“是的,如果四哥有负苍生,愧对社稷,我会不惜伤及手足,出动兵谏…但是烟寒,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对四哥太了解了,他胸怀抱负,志向高远,大清的天下需要一个大刀阔斧,革弊兴利的皇帝,不要因为个人的私情,蒙蔽了你雪亮的眼睛。”他说道。
我默然。他说得很对,历史能证明,他是好皇帝,如果没有他的励精图治,也没有将来的乾隆盛世,虽然他的一生永远争议不断,虽然他的那些行径令人齿寒。
那是我们单独相处最长的一天,没有外人打扰,避开所有喧闹,直到斜阳西沉,夜幕悄然降临。
只不过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日后怡亲王陵寝所在。
春天总是生机勃勃的,我的身体却越发虚弱,太医轮番诊治,仍然没有起色。
这天丫头来报:“主子,廉亲王福晋求见。”
八福晋?她来干吗?寻衅滋事?应该不会吧!
“快请。”我说道。
八福晋全然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神情凄然,语气哀楚,“烟寒,为八爷说说情吧,我实在走投无路…”
这个当然,但凡她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到我这里来。
“请讲。”我嘱咐小丫头倒茶。
“我家八爷在太庙受罚,已然跪了一天一夜了!他滴水未进,怎么吃得消?恳请你向皇上求情,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权且饶过他吧!”
难道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我暗暗心惊。
“为了何事?”我问。
“说是延误了州县的奏折,其实…是我害了我家八爷!”她忽然号啕大哭。
“别着急,慢慢说。”我递上热茶。
“年前,八爷受封亲王,百官入府朝贺,我一时口快,说了不敬之词…”她还是抽噎不止。
“你说了什么?”我问道。
“我说…有什么可贺的?不知何时人头落地呢?”她依旧啜泣,我倒吸凉气。
逞一时之快,追悔莫及呀!
我苦笑着摇头,“我不能去,八福晋恕罪。”
“你还在怪我吗?只要你愿意,我给你赔罪!”她作势跪下。
我连忙将她扶起,“不是那样的,而是…以我和八爷昔日情义,以我现在的尴尬身份,如果我去求情,只会适得其反,你是聪慧之人,为何想不透呢?”
她怔了怔,失望地说:“我可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连这个也没想到?现下如何是好,快帮我想想呀!”
唉,我真正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现在受些皮肉之苦,将来却有性命之忧!
这话我要怎么对她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直接求情怕是枉然,咱们不如迂回婉转…”我思忖着走到书桌旁,摊开宣纸写下几句话。
“真儿,赶紧到养心殿,把这个呈给皇上。”我对贴身的丫头说道。
“是,主子。”
安慰八福晋一番,好歹将她送走了。
我心中忐忑不安,作了最坏的打算。
“主子,皇上请您去一趟。”真儿终于进屋回话。
养心殿内,四爷那张黑着的脸,冷得快要滴出水来。
“什么东西?”他将那张信笺揉成一团,奋力扔在地上,“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想用七步诗说明什么?老八是才高八斗的曹植,我是嫉贤妒能的曹丕?真是可恶之极!”
如果你是曹丕,那就好了。他只有残害手足之心,却并未真的付诸行动。
“皇上刚刚登基,大位未稳,人心未定,正是求贤若渴之际,为小过伤手足之情,为琐事损君臣之义,白白惹人非议,岂非得不偿失?皇上千万三思!”
他闻言放声大笑,眼角竟然有泪水,笑声太过糁人了,左右的宫女脸色大变,侍立的太监低头哆嗦。
“烟寒,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你是我命中的冤孽!因为…你永远都站在我对手和死敌那边!十四也好,老八也好,他们让你动心,他们让你动情,而我,只能独自承受所有的辛苦和寂寞!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我遇见你呢?”他好容易止住笑声,面容说不出的疲惫。
“对手和死敌?”我伤心地说,“他们也是你的亲兄弟!”
“亲兄弟?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生吃我肉,生饮我血!是谁质疑先帝遗诏的真伪?是谁四处散播篡位的谣言?是谁恩将仇报还口吐狂言?又是谁…抢走我最爱的女人?他们让我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