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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坐下,拨弄琴弦。
有什么比《长相思》更能抒发此刻的心情?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琴声渐止,主仆二人听傻了眼。
“天哪!太好听了!楚姑娘,你一定要教我!”她激动地握着我的手。
她学得很快,不厌其烦地弹个不停,我正准备与她作别,忽然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直觉告诉我应该回避。
“小姐,我是自家中逃出来的,如果有人问起,千万为我遮挡。”我着急地说完,飞快钻进船舱。
她尚在怔忪间,我已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位小姐,小可向你打听一人。有位姑娘,双十年纪,容貌出众…”
是李全。但他话未说完,便已被人打断。
“我知道。”她回答。
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真的?主子,她说她知道!”李全兴奋地说。
什么?四爷也在?我心里七上八下,一片乱麻。
“那个姑娘…就是我呀!”她慢吞吞地说道。
我哑然失笑。这位小姐,倒真幽默!
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表情。
李全气愤地说道:“你知道我家主子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她那丫头也不服气地回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何人?竟敢口吐狂言!”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胆量可嘉,勇气过人,可是她们怎么知道自己面对何人?
“那好,你家小姐是谁?”说话的竟是四爷。
“说出来可别吓着!我家小姐姓耿,乃是管领千金,你们又是何人,敢对小姐无礼?”
“原来是耿小姐,失敬!适才在下远远听见妙乐仙曲,可是小姐在抚琴?”他问。
“正是。这位公子若不相信,我便再次弹奏一曲,如何?”她说道。
“请。”四爷毫无推辞之意。
她果真款款坐下,重新抚弄瑶琴。
还是那首《长相思》。
琴声止息良久,对面却无人应声。
“那位公子,可是听傻了?还是看傻了?”小丫头打趣。
“大胆!你竟敢…”李全按捺不住,又要发火。
“行了,走吧。”我听见他似乎无奈的叹息。
我正要出来,人马又去而复返。
“你是耿德金的女儿吗?我想…我们会再见!”四爷说完,勒马离开。
待到外面没了动静,我才放心地走了出来,而那位小姐却还在出神。
“怎么了?”我问道。
“他是找你的吗?他是谁?气宇轩昂,卓尔不群,仿佛千万人之中也能令人瞩目!”她眼中光彩熠熠。
我默然。
当然,因为他是现今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帝。
当然,我那时并没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将来的裕妃,恭亲王弘昼的母亲。
(二十三)前路不记云水遥
我不知要如何作答,她似乎也不愿追问。
“那么楚姑娘,你苦心出逃,又意欲何方?”她敛眉沉思。
“烟寒自小久居北方,故而渴慕江南水乡,人说苏杭乃人间天堂,烟寒倒是有心前往。”我答道。
“如此甚巧。我爹爹虽然朝廷为官,但南方也有生意往来,这条水域直通杭州,我们午后便会起程前往,我天性厌静喜动,从来不爱待在家中,得空就央求爹爹带我出行,所以这次才会意外与你相识。我与你一见如故,携手做伴,岂不快哉?”她高兴地说道。
直通杭州?京杭大运河?如果能顺风搭船,当然是再好不过。
“是否太过打扰?”我说道。
“没关系,爹爹为人和善,对我十分包容,一定不会出言拒绝。”她嫣然一笑。
正午过后,他父亲带着几个随从来到船上。这位耿大人的确不算严厉,而且对这个宝贝女儿似乎言听计从,所以我的意外出现虽然令他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明显的责备和不满。
河水悠悠,波光粼粼。
别了,紫禁城,就让爱恨从此终结,就让一切成为回忆。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耿小姐一同陶醉在两岸水乡的旖旎景致中:幽深古朴的庭院,小巧别致的莲舟,诗情画意的楼台,真是风光秀美,渺如云烟。同行做伴的日子,我俩越发言谈甚欢,意气相投。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对我的过去没有盘查一点,对我的未来不曾打听半分。
决定和她分道而行是在一个日落黄昏。
我正要走出船舱去看夕阳美景,正好听见父女俩清晰的交谈。
“婉儿,那个楚姑娘你到底了解多少?我看她容貌出众,举止不俗,不象平常人家女子。她又孑然一身,独自漂泊,你不觉得有些可疑吗?”耿大人说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女儿和她虽无深交,但正所谓‘曲由心生’,她的琴声动听,歌声动人,必是善良之辈,绝非邪恶之人,爹爹莫要猜疑,如果被她听到,只怕女儿没福气多留她几天呢!”耿小姐说道。
“那好,就由着你吧!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爹急着告诉你。今日船靠埠口时,我上岸巡视绸庄,竟然接到家中急信。”耿大人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家里出什么事了?”耿小姐问。
“当然是你的好事。你知道吗,雍亲王府竟然派人前来提亲!当今的皇四子甚得天子倚重,前程可谓不可限量啊!为父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对你青眼相加,简直是祖上显灵,喜从天降啊!”
我心里猛然一惊,想要转身离开,脚步却僵直难行。
“女儿何曾见过这位尊贵的亲王?而且女儿也无心攀龙附凤!”耿小姐不以为然。
“我也纳闷得很;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信中只说雍亲王提到“偶闻佳乐,久不能忘’…不过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耿大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难道是他?原来他是雍亲王!”耿小姐惊喜交集。
“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可是动心了?哈哈!那么多王孙公子都没让我的宝贝女儿看上眼,原来是缘份没到,良人未至啊!”耿大人笑声朗朗。
我慢慢步回船舱。
短短时间,他就另结新欢,我却不能怪他无情。
如果这样,他能将我遗忘,再也不沉湎于过往。
但是现在我必须要离开,不然将会尴尬的暴露行藏。
夜深人静,我悄然下船。
漆黑的空中,繁星点点。
我将去往何方?
既然是茫茫天涯,不如就四海为家。
我顺着河水的方向一路南行,这样不知不觉又过了小半月。
现在我落脚的小镇,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如果说京城的壮丽雄伟,堪称大气磅礴,这里的细腻婉约,却犹如小家碧玉。但真正让我驻留的原因,是我必须要慎重考虑一件事情:我身边银两倒还不少,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既然决心不做米虫,我要怎样养活自己?三百年后的十八般武艺,没有一样适合盛世康熙。电脑?驾驶?外语?还是诗词歌赋呢?真是让人伤脑筋。
想来想去,只有一样——民以食为天。古往今来,概无例外。
可是我厨艺平平,且时下少有年轻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真要招来闲言,惹来非议还在其次,若是因此显山露水,换来最后自投罗网,岂非大大的不划算?我思前想后,踌躇不定。
不料因缘巧合。我投宿那家小店的掌柜,却是个寡居多年的中年女子。上有年迈的婆母,下有稚龄的幼子,全靠去世的丈夫留下这点房产,楼上租住旅客,楼下设做面摊。可是她的店铺地处偏僻,人迹少至,所以生意不算太好,只能勉强维系而已。我瞧着她的面食单一,便和她闲聊叙话。
“王嫂怎么总卖清汤面呢?如果增加面点品种,说不定生意大好呢!”
她笑着回答:“增加面点?我也想过,可是我是小本经营,如果加设品种,那得多少本钱?再说也没有人力呀!”
“这话不对。做生意不怕投入本钱,只怕没有客人。你每天本钱微薄,可是回报不丰啊!白白浪费店铺,虚耗时光;如果增加品种可以吸引顾客,兴许生意兴隆,获利不菲呢!至于人力嘛,我暂时不走,可以帮你呀!”我说道。
“真的吗?”她有些动心。
“不过,光是增加面点远远不够,还要有点特色才行。”我说。
“什么特色呢?”她问。
“除了保证质量,改进口味之外,可以给老顾客一定的优惠,譬如明码五钱的,实价四钱,这样必能口碑相传,招徕更多的生意。”我答道。
“有道理。要不…我试试?”
半个月后,果然见效。
王嫂大喜,不仅不收我的房钱,反而留我长住。
“楚姑娘,谁能有福气娶到你呢?我是有心留你,就怕咱们海宁人少地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不肯长居此处。”她恋恋不舍地叹气,好象我马上就要离开。
海宁?我吃了一惊。
“王嫂,你说这是海宁?”我问。
“怎么你住了半月,还不知这里的地名?”她也惊诧不已。
我一路且行且看,从没关心地名,杭州也好,海宁也罢,只为心情留步,只为风景驻足。可是海宁有一个后人皆知的传说——未来的乾隆皇帝乃是汉人之子,亲生父亲便是与雍亲王私交甚厚的海宁大户陈世倌。当然,这个传说早被史料考证纯属子虚乌有,无稽之谈。而且我离京前四爷亲口说过,钮祜禄氏已经怀孕,若按时间推算,恐怕就是弘历。不管怎样,这一切与我有何关系?我安心帮扶王嫂一些时日,也当自己积累一点经验,然后继续行程,游遍河山。
变故总是那么突然。
这天我照例帮着王嫂照看生意,却有一群不速之客来到面前。
为首的那人,二十上下,衣着光鲜,只是满脸淫笑,惹人生厌。
“都说寡妇面店来了个美貌佳人,赛西施,比貂禅,果不其然呀!妹妹你姓什名谁?可曾婚配?”他涎着脸说道。
来者不善,我暗暗叫苦。
“张公子,你怎么大驾光临?想要吃点什么?”王嫂连忙迎了上来。
“想吃眼前这个美人,你能否做主?”他一言未毕,身后随从哈哈连天。
王嫂急得白了脸,我心中怒火难捺。
到底是青天白日,难道没有王法吗?可是我分明瞧见,店铺的其余客人悄声闪避,走个干净。
“朗朗乾坤,你想怎样?”我怒声呵斥。
“美人何必动怒?不过请你府内小聚,大轿早已备好,千万莫要推辞!”他向手下递过眼色,就有几人上前拉扯。
我奋力挣扎,王嫂哀哀恳求。
“公子若亲自扶我上轿,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我笑道。
“好啊!”他痛快地答应,伸手过来。
“啊…”这下换他脸白如纸,因为我用劲全力的一口,没有丝毫客气。
“贱人!你胆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他作势对我踢来。
“谁不认识张大公子?这个小女子实在眼拙!”不远处有人说道。
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听得这个张大公子停住了手脚。
他年纪三十有余,四十不到,面色从容,气质儒雅,脸带微笑,威慑内敛。
“张公子近前叙话。”他对姓张的招手。
那个张公子略微犹豫,倒真的依言上前。
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他渐渐面色大变。
“晚辈得罪!即刻告退!”他招呼随从,快速离去。
这人是谁?我满心疑惑。“多谢这位大爷出手相助!”我低身施礼。
他淡然一笑,说道:“那个泼皮乃是本地富豪之子,平日拈花惹草,自命风流,没有惊吓到姑娘吧?在下受人所托,特来充当信使,巧遇姑娘有难,怎可袖手旁观?”
充当信使?什么意思?
他递过一封书信。
“此乃姑娘京中旧识亲书,敬请姑娘拆阅。”他说道。
京中旧识?我的心凉了半截。
(二十四)伤高怀远几时穷
熟悉的洒金笺,端正的小楷字。
虽然只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