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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走过去,他好象睡着了。
智擒鳌拜、力平三藩、收复台湾、亲征朔漠的就是眼前这个一脸倦容的中年男子吗?他一生革除旧制,施行新政,勤于国事,好学不倦,奠定了清朝百年兴盛的根基,实在称得上千古一帝,万世明君!可是,我却难以把这一切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他所作所为太过伟大,太过辉煌,而这个人看上去却很孤单,很寂寞。
“皇上,您想用茶吗?”我轻声唤道。
茶碗碎了一地。
他忽然出手拉住了我。
我大吃一惊,他要干吗?李德全呢?我拼命打量周围,哪有半个人影?别说李德全,刚才四下站立的太监、宫女统统消失。
冷汗都下来了,我使劲挣脱双手,大声喊道:“皇上,我是楚颜!”
他犹自怔忪间:“楚…颜?”
“是,奴婢楚颜。特来奉茶给皇上。”我跪在地上,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哦…”他悠悠叹了口气,“行了,起吧。”
我慢慢起身,仍然觉得惊魂未定。
他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脸上竟然浮现一丝讥诮的表情:“放心,朕还没有糊涂到和自己的儿子争女人!”
“楚颜失礼,皇上恕罪。”我说道。
我冤啊!失礼的人到底是谁?
“哼,怕朕借故治你的罪?朕若有心杀你,你死了不知几回了!太子姑且不论,你既和八阿哥交好,又惹得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上了心,现在连朕的四阿哥也被你罗织网下,你倒说说,可否属实?”他冷冷说道。
虽然无心,但的确属实。和其中任何一位阿哥有半点纠缠,都足以使我死一百回。
“那皇上何故手下留情?”他既然明察秋毫,为何不仅佯装不知,还把我召至近前侍侯?虽然我没有一点职位官级,但在大多数人看来,乾清宫当差可以亲近龙颜,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所以那日八福晋才说我“节节高升”。
他眯了眼看我,脸上有莫名的失落。
“因为你很象一个故人…朕有时也糊涂了…”他收回看我的目光,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人说爱新觉罗家,代代有情痴。太祖皇帝迷恋叶赫的东哥,曾已“七大恨”告天下,其一便是东哥转嫁蒙古。但他而后宠幸的女人,相貌皆有东哥的影子,尤以大妃阿巴亥最为酷似,所以也最为得宠。太宗皇帝宠爱宸妃,不顾松锦决战的紧要关头,马不停蹄,启驾返京,只为宸妃病危,欲见其面。先皇世祖皇帝更是多情,专幸董鄂妃一人,本来要将她生的四阿哥立为储君,谁料四阿哥早夭,才转而立朕。董鄂妃故去后,先皇万念俱灰,一度想放弃江山,遁入空门,以求解脱。皇祖母曾与朕言道:皇帝心中要先有家国天下,后有儿女情长。二者相较,天下为大。朕时刻谨记她的教诲,告诫自己不能专宠一人,不能太过用情,因为朕既为天子,便不可能专属一人,虽然并非所愿,但却没有选择。
而她却不能谅解。哪怕朕心有苦衷,身不由己。倒是朕时常念及旧情,耿耿于怀。”
哪个‘她’是谁?贵为天子,也为她牵肠挂肚?
“你的眉眼神情,倒和她有几分相象,尤其是外柔内刚的秉性,简直活似她当年模样,否则她怎会那么喜//。345wx。欢你?”他继续说道。
原来真的是良妃。怎样的爱恋缠绵,都化做一声叹息。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
他们之间虽近若咫尺,却也是万水千山。
“朕将你调入乾清宫当差,还有一桩你不知的缘由。其实以你的聪明,应该明白,只有在朕身边的人,他们才会有所忌惮,不敢与你太近,你自可明哲保身,处之泰然。你不是想早日出宫,见识大清的锦绣河山吗?朕自会成全你的心愿。”他淡然说道。
原来他还记得。
“楚颜,你没去过木兰围场吧?那儿秋季的景致…很美。”
他虽是对我说,目光却已眺望到远方。
(十六)剪断心上万种愁
木兰围场果然如它的名字一样,妩媚妖娆,风情万种。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绿野遍地,天蓝欲滴,云波浩淼,野花幽香。我深深地呼吸,空气是那么清新,连心情也开始爽朗起来。一年的皇宫岁月,无形中改变了我原本乐观的性格,粗糙的神经,就如十四爷所言,估计假以时日,标准深宫怨妇一名。可是这儿美丽的景色,广阔的天地,释放了我压抑积郁的情绪,好象又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次秋狄,成年的阿哥几乎全部随扈侍驾,也各自携带了府内女眷。我自知现下锋芒太露,除了陪同皇上观看围射捕猎,宴请蒙古王公,已想尽办法避开和他们见面,以免一不小心又成众矢之的,白白辜负难得的好心情。
正午十分,康熙已有倦意,我服侍他休息后,竟然有些百无聊赖。围场午后仍有围猎,但没有皇上这棵保护伞,我怎敢独自涉险?想想八福晋和九福晋冰刀一般的目光,我全身就已不寒而栗。
秋高气爽,天色正好。我走出帐外,独自漫步。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经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
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粉红的笑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我轻轻哼唱;手里随意舞动着刚刚采摘的金莲花。时间会停留吗?如果可以,我情愿这一刻永远不要流逝,挥刀断情思,剪去万种愁。我已然陶醉在这一片秋色里。
我自沉醉,偏有人打扰。
“你唱的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呀?”是少年清扬的声音。
我回头,面前是个健硕俊美的蒙古少年,被阳光晒得微黑的面庞,眼睛明亮,笑容灿烂。
“你是问歌的名字,还是问我的名字?还有,我干吗要告诉你?”我有些愤愤然,我招谁惹谁了,不肯让我有半分安静。
他一愣,显然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
“我要是都问呢,你肯回答吗?”他笑道,并不介意我的无礼。
“不。”言简意赅,杜绝纠缠。
我转身离去。
晚上,康熙大宴蒙古各部王公贵族。当然,他那些儿子媳妇也陪侍在列,还有荣宪公主及和硕额驸乌尔衮。照例的觥筹交错,照例的歌舞助兴,我忽然觉得腻味,不由犯起悃来。
就在我恹恹思睡之际,额驸乌尔衮上前向康熙施礼:“皇上英明睿智,调教的人也是出类拔萃,不同凡响。我那堂弟,喀尔喀部的郡王苏桑,从来都眼高于顶,草原上多少美貌的女子都瞧不上,偏对皇上身边的一位姑娘一见钟情,特地来央求我向皇上讨赏。不知皇上可否成全?”
“哦,”康熙有些惊讶,“朕等来此不过三日,苏桑更是今日才至,他怎的就瞧上朕身边的宫女了?那…他看上何人?让他出来回话。”
席间众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好戏。只要与己无关,谁都不会拒绝八卦。
我眼前发黑,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出来的人,正是午后听歌的少年。
他含笑指着我:“皇上,苏桑看上这位可爱的姑娘,她美妙的歌声打动了我的心。”
够直白,不愧是草原的汉子。
不过,席下几位爷们却都沉下脸来。
太子笑道:“我正奇//。345wx。怪,谁入得苏桑郡王的法眼,原来是楚颜姑娘。不错,果然好眼力!”
没人接他的话,他讪讪地住了口。
皇上还在沉吟:“…这个丫头不比旁人,却是个最有主见的,若是强迫于她,恐辜负郡王一番美意。倒不如问问她自己可否愿意?”
皮球扔过来了,我只得伸手接住。
我对这个蒙古少年虽无情意,但也并不反感。直觉告诉我,他是个爽朗热忱的人,身上也没有王公贵族难免的娇纵之气。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实在已经厌倦压抑苦闷的宫廷生活,虽然康熙答应让我早日出宫,但并没有给出明确日期,而现在,的确是个出宫的大好时机。皇宫,已经没有让我留下的人,相见却不能相恋,只有徒增烦恼,空惹相思。
没有人说话,我的犹疑加深了现场怪异的气氛。
“我…”正要开口,有人打断了我的话。
“皇阿玛,请恕儿子无状,儿子与楚颜早已两情相悦,约定终身了。本来已经烦请额娘代为禀告,只是诸事繁忙,一时耽搁了,请皇阿玛明察。”说话的是十四爷。
如果说苏桑的话只是意外,那十四爷的话简直就是震撼了。
宛如晴空霹雳,把所有人都炸得傻傻地愣在当场。
我呆呆的,根本不能说话。他何故如此?清廷有宫规,皇子大臣一律不得和宫女有私情,他不但当众自白,而且还是和他兄长的女人!虽然对八爷而言,我并无半点名分,但我和他之间的情事,他那些兄弟哪个不晓?更何况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十四!
最先有反应的,居然是苏桑。
“原来是十四王爷的心头所爱,请恕苏桑莽撞。请皇上不要介意苏桑无心之失,成全两位有情之人。”他脸上虽有失落之色,但言语坦荡,气度宽容,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这个,待朕稍事斟酌。今儿大家都乏了,先回营帐休息吧。”康熙发话,众人徐徐退下。
我有意放慢脚步,等着那个肇事之人。
“为何要说那样的话?”我狠狠问他。
他脸上竟然泛起一丝苦笑:“如果你继续留在皇阿玛身边当差,或者是跟了八哥,甚至四哥,都没有关系,因为至少我可以常常见到你,那就已经足够。可是你若嫁给苏桑,便会定居蒙古,长留朔北,天长水远,相见无期,我如何管得住自己的心?便是得罪八哥,惹恼额娘,被皇阿玛责怪,我也要把你留下来。”
“没想过你的福晋作何感受吗?”忽然想起刚才坐在他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的娇小女人。
“不是全然不在乎,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他的脸上有愧疚和挣扎。
痛恨我自己,何苦要雪上加霜?他为了我,都做了什么?
他对我用情之深,我竟然从未发觉。
他的目光慢慢从我脸上移至身后,我转过头去,原来是八爷。
“我先走了。你和八哥…好好谈谈吧。”他转身离去。
走向这个我逃避多日的人。月光如水,而他,俊美如昔。
“十四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比之于我,他更配得上你的真心。”他缓缓地说,声音有些暗哑。
“好,我知道了。”我笑着回答。
他的眼里有盈动的波光,我拼命遏制自己最后的柔情。
终于,他转过身去。
“那么,你的真心呢?”那是我的声音吗?凄凉得我不敢置信。
他蓦然驻足。草原秋夜的北风,吹起他衣袂翩然。
“我已经…没有真心了。”说完,一任我呆留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
两情相悦,约定终身。
为什么说出这话的,却不是你?
我和十四爷的糊涂公案,康熙并未马上“斟酌”,这件事情好象被搁置起来,再也无人提及。
但康熙好象心情甚佳。这天,他见我鞍前马后忙个不停,便笑着对我说:“楚颜,来围场多日,怎么没见你骑过马呀?”
“回皇上,楚颜不会。”我答道。
“什么?”他仿佛大吃一惊,“你这个样样逞能的丫头居然不会骑马?哈,可见人无完人,必有瑕疵。”
我当然不是完人,可也不认为不会骑马是羞于见人的瑕疵。
“那怎么行,你虽是汉人,但不会骑马却是诸多不便,找个师父教教你如何?顺便把那匹宝驹‘踏云’赏给你吧。”他笑着说。
“谢皇上抬爱。”我低头致谢。
“要说好的骑师,朕的御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