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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仙子鼻子一哼道:“你是翠霞派弟子,请教二字老身可不敢当啊!不过我平沙岛与贵派素无嫌隙,更谈不上恩怨,你为何屡下重手伤了耿师侄,还掠走劣徒墨晶?”
盛年闻言,料想这妇人定是墨晶的师父东海曲南辛曲仙子了,见她言辞咄咄质问自己,似乎全然不知内情一般,不禁有些疑惑墨晶是否已将真相告知了众人?难不成她途中再遭意外未曾回山?
当下他从容答道:“不知墨晶墨师妹是否回山?对于曲师叔的问题,她应可为盛某解释一二。”他自己当然也可直接回答,可其中牵涉的内情颇为复杂,甚至有些难以为外人道明。
葛南诗脸带和善笑容,慢条斯理的放下杯盏道:“曲师妹,你也忒的心急,盛师侄刚从千里外赶来,气还没缓一口,你便要他回话。依我之见,既然当日之事各有说辞,需要对质,不如先让耿师侄来叙述一下他的所见,然后再让盛师侄和墨师侄一一对质。”
耿南天颔首道:“如此甚好,不知诸位真人有何意见?”
淡怒真人道:“贫道没有意见。”
盛年听说墨晶已经回山心里一松,可脑海里一转念,顿感有异。
他暗暗思量道:“倘若墨师妹已将真相告知了耿掌门和曲仙子,他们当不该再做当面对质之举,尤其眼下还有太清宫的人在场,除非他们还不晓得,否则绝不会将耿照的不齿丑事张扬出来才对。”
此时,客厅外一名青年男子,瘦瘦高高,皮肤微黑,低头垂目,神情恭敬走了进来。
盛年认出他就是耿照,经一个多月的疗伤休养他好像恢复如初,向着在座长辈一一问安,独对自己视若无睹。
葛南诗说道:“耿师侄,这位翠霞派的盛年盛师侄,你当日可曾见过?”
耿照这才看了眼盛年,恭敬的回答道:“启禀葛师叔,那日就是这位盛师兄打伤了我与另两位师弟,还掳走了墨师妹。”
淡怒真人徐徐问道:“耿师侄,你能否将当时的情形再叙说一遍?”
耿照不慌不忙回答道:“大约两个月前,弟子和本门的钱、宋两位师弟,还有曲师叔门下的墨师妹、林师妹奉师门令喻下山历练,到汉州少阴山中采集灵药仙草,以供邓师伯炼制金丹所用。”
他所说的邓师伯,乃东海五圣中的老大邓南医,年近三甲子,生性低调,毕生埋首炼丹之术,连掌门的位子也让与了师弟耿南天。
耿照继续说道:“弟子一行在太阴山游历数日,起初十分顺利,也采集到不少邓师伯所需的药材。到了第六天,弟子等人在太阴山烧堰岭的千步崖上,发现了位列天陆三十六种仙草之一的珠仙奇草,大伙正商量着如何采摘以免伤了它的灵性,不防这位盛师兄打半道杀出,话也不多半句就摘走珠仙草。
“弟子心中不平,上前理论,他却自称是翠霞派门下淡言真人首徒,浑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盛年苦苦一笑,对耿照的话也不反驳,只等对方先说完。耿照的话落在旁人耳里,原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可须知盛年这八年多来一直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踪迹,焉会对着几名平沙岛的弟子自报家门?
那里的耿照越说越委屈,又道:“钱师弟隐忍不住火气,就和这位盛师兄争吵起来,弟子本想从中调解,以免为了这点事情伤了两家的和气,倒让魔道妖孽有了笑料。”
观止真人右手拂尘一摆道:“善哉,耿师侄能有此念,不枉为平沙高徒,只是后来怎的又斗将起来?”
耿照答道:“这也怪弟子劝阻太晚,盛师兄与钱师弟几句话不合便突然动手,钱师弟促不及防受了些轻伤。宋师弟一怒之下要为钱师弟讨回公道,被我和墨师妹及时拦住。
“弟子当时想着纵然盛师兄出手伤人,弟子也不该以牙还牙,将事情弄的不可收拾。双方都是七大剑派的门下,又有师长在堂,这桩事情日后总可有个说法,却不必与盛师兄动粗,故此弟子劝说住诸位师弟师妹,先行退走。”
这段话说的大义凛然,滴水不漏,把所有过失不对都推到盛年头上,可语句里偏偏没半个字眼诉说盛年的不是。
淡怒真人面沉似水,也不知相信了几分,沉声问道:“耿师侄,既然你们已经退走,后面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
耿照道:“启禀淡怒师叔,那日因钱师弟受了些伤,我们便没走远,在烧堰岭半山上寻了个古洞住下歇息,想着第二天再到千步崖去碰碰运气。
“我与两位师弟睡在了洞外的树上,将山洞让与墨师妹与林师妹。到得半夜,弟子猛然被一阵惊呼唤醒,与两位师弟赶进洞中一看,林师妹昏倒在洞口,墨师妹却正被白日所见的盛师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望向耿南天。
耿南天朝他微一点头道:“无妨,你继续说。”
耿照应道:“是,弟子当时就看见盛师兄正对墨师妹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墨师妹尽管极力反抗,却奈何不了他。”
他的话说到这里,盛年再忍耐不住,断喝道:“你胡说!”这一声用上了破魔咒的功法,震得耿照一阵气血翻涌,耳中隆隆作响。
盛年宏声说道:“耿师弟,你是平沙岛门下,素有侠名著称于东海,当晚之事你若不说,今日盛某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没想到你却颠倒黑白,含血喷人,莫非阁下心中已无良心二字!”
耿照深吸一口气平复气血,对盛年的质问也不回答,只用目光看向耿南天。
耿南天神色不动,淡然道:“盛师侄,今日既是双方对质,无论耿照说的是真是假,你也当让他说完才对,稍后自有你说话的机会。”
盛年缓过怒气,点头道:“好,弟子便等耿师弟说完。”
淡怒真人一双锋锐的眼睛注视耿照,道:“耿师侄,你先把话说完。”
耿照被他盯的心头一颤,赶紧低头道:“其实下面的事情已没什么可多说,弟子想到那日在千步崖,盛师兄看着墨师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可也没料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当下上前喝止。
“盛师兄见弟子等人进来阻拦,连一句话也不说,就突施杀手伤了宋、钱两位师弟,弟子一时急火攻心也为他所乘,中了一掌。
“最后我们只得眼睁睁瞧着盛师兄抱走了墨师妹,却无力拦阻,再后来,我们便立刻赶回平沙岛,将此事启禀了众位师长。”
葛南诗待他说完后道:“这些事情耿师侄都曾禀报过,宋师侄他们的话也与耿师侄所说无差,不过关键在于盛师侄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又有何不同说辞,或许其中确存有误会未知。”
盛年嘿然道:“倘若如耿师弟所说,当日他们几位就宿在洞外,盛某又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到不管不顾,径自闯进山洞去骚扰墨师妹的地步?难道以盛某的修为,还不能发觉洞外另有人在么?”
耿照回答道:“正因为盛师兄修为卓绝,故才有此托大之举。或是你没想到墨师妹虽然年轻,修为却已到通幽之境,及时发觉阁下意图,奋起反抗,令阁下无法顺利得逞。”
淡怒真人不见喜怒,徐徐说道:“盛年师侄,且不急争辩。你先将当日你所经历的事情再和诸位师长说上一遍,与耿师侄说法相同的就不必赘述了。”
盛年平复了一下怒气道:“启禀淡怒师叔与诸位师长,那日盛某确因珠仙草与耿师弟他们起过争执,但事实是弟子当时已摘下珠仙草,耿师弟见之却欲索要!他说自己乃平沙岛掌门嫡子,需用珠仙草炼制金丹,却要弟子拱手交出。
“弟子因急需珠仙草救人性命,故此没有答应,耿师弟便率着同门围攻弟子,强夺珠仙草,弟子不欲与他们纠缠,更未报出翠霞派的身分,只依仗着御剑之术破围而去。”
短短几句话却说了另一个版本,客厅中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响起窃窃私语声。
曲南辛说道:“盛年,珠仙草是谁先摘的,钱师侄是否伤在你的手中,这些事情也无关紧要,可你为何意欲对小徒墨晶不轨,更将她掳掠而去?这件事情总不能也是耿师侄编造的吧?”
盛年暗道,事情到了这个分上不说也是不成了,倘若仅关系自己的名声得失也就罢了,可由此牵连翠霞派千年声誉责任可非小事。
今日在座的虽然不过三、四十人,可无一不是天陆显赫人物,要是自己再不抗辩让人坐实罪状,不用几天,全天陆都会传闻翠霞派千年出了个大淫贼。
于是他朗声说道:“弟子当日带走了墨师妹不假,但那是因她中了‘百度合欢散’之毒,若不及时解救,恐有性命之虞!”
此言一出,客厅里又起骚动。
想那百度合欢散乃极厉害的春药,修为再高也难以抵挡,除非凭借男女交欢释出欲火,否则十二个时辰内毒发无救。
不少人不禁暗想,一场好戏就要上演,此行看来着实不虚。
观止真人白眉微扬,声音和缓洪亮,说道:“盛师侄,你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盛年目光扫过耿南天,见他宛如毫不知情的样子,安然稳坐,没半点变化,耿照则侍立其父身后垂着头,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盛年回答道:“那晚弟子寄宿在烧堰岭盘龙弯附近的一处山洞里,距离耿师弟他们所在的山洞也不算太远。不巧一只成年山魈撞了进来,意欲偷夺珠仙草,弟子将它杀退,又一路追踪下去,想为地方除去一件凶物。
“可追到半路上,却听见一女子的呼救声,弟子遁着声音赶到耿师弟他们寄宿的山洞,就见两名平沙岛的弟子守在洞口,而耿师弟在洞内,正意图对墨师妹施暴。”
耿照猛一抬头叫道:“我没有!”
盛年虎目放光逼视耿照道:“耿师弟,你可敢对天发誓?”
葛南诗一摆手道:“盛师侄,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先把话说完,我们再来辩论孰是孰非。”
盛年道:“弟子当时不明,所以也未敢鲁莽行事,便想先阻止了再说,可洞外的两名平沙岛弟子一见弟子就神情慌张,不约而同拔剑拦阻。
“弟子顿觉事情不对,强行闯进洞内,正迎上耿师弟起身朝我出手。弟子出言质问,他却不闻不理,一味痛下杀手,竟有灭口之意。
“弟子一时怒起这才重手伤了耿师弟,再看墨师妹神志已然模糊不清,乃中了百度合欢散的发作症状。
“弟子略通医术,故此明白若不得及时医治,墨师妹势必性命难保,情急下便抱着墨师妹离了山洞,连夜去请一位医术高人救治。”
淡怒真人问道:“盛年,你可敢担保方才所说绝无虚言?”
盛年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弟子愿对天发誓,所言俱实,绝无半点谎话!”
观止真人皱眉道:“如今你们两人各有说辞,且完全相反,却让人信谁才是?”
人群里也是议论纷纷,人人都觉得此事蹊跷,但看看盛年再瞧瞧耿照,好像谁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耿照抗声道:“诸位师长,想我平沙岛忝居正派,怎可能有什么百度合欢散之类的淫药?盛年师兄这么说,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盛年道:“平沙岛是千年正派楷模,可门下有一二不肖弟子私藏淫药,也是有的。”
葛南诗打断二人争执问道:“方才盛师侄说送了墨师侄向高人求医,不晓得那位高人是谁,可否请出他来佐证?”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布衣大师,但盛年焉能捅出他来?也正因为此他闭口不谈墨晶被救后的事情,以防牵扯出更大事端。当下一摇头道:“抱歉,那位高人隐居多年,恐不会再出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