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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虚的身影,拉得长长,倒映到二十丈外的摩云碑上。
转眼张若虚盯着那块巨碑,已经整整过去三百六十息。斜阳的最后一缕金光,也终于慢慢抬高,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浓郁云霞中。
张若虚看得两眼干涩,用手轻揉则略有疼痛之感。但除了偶尔眼花,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
崔红崖想必没有说错,要搞懂碑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纹路,首先得先触摸到胎息的门坎。胎息的门坎在哪呢?张若虚不知道,他只能按照崔红崖的提示,好好感悟摩云碑的精神。
但是感悟精神和搞懂碑文,两者间差别几何?至少在张若虚现在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正在沉思之中,眼角忽有红光闪过,张若虚急回头瞥去,只见西北方向,一只浑体通红耀人眼目的火凤凰,扑扇着近十丈宽的双翼,向着摩云岩俯冲过来,落点正是张若虚背后不远处的空地。
此前张若虚正儿八经的连凤凰图像都从没留意过,但今天看到那只巨鸟的第一眼,脑海中就百分百确定:那必然、只能是凤凰。
传闻中凤凰为百鸟之王,这只凤凰便是这样,身周散发的那股气势,上可激荡浮云下可驱散尘埃,即使尚隔着数里之遥,便让张若虚兴起一股不可逼视的感觉!
“就算它百鸟之王也仍旧是鸟!我张若虚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被一只鸟儿震慑?”转瞬间,张若虚脑海中闪过一念。
于是他立即抬起双目,目光灼灼重新投向凤凰,那火凤凰仿佛能感到他的不屈气势,顿时凤首傲然高高挺起,神目电射,冲这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唳!
尖唳声中,狂风疾卷,将十里方圆的浮云扫荡一空。
尤其摩云岩这边,劲风最烈,张若虚首当其冲,原本静坐于石上的身体,竟被吹得向右侧跌退,直退十丈之远方才拿桩站稳!也甚好张若虚没有太靠边,不然只这一下,他便要掉下崖去摔得粉碎。
张若虚勃然大怒,死死地盯住那只凤凰鸟,眼睛里喷出火来。
此时火凤凰已掠到近处,双翼急速收拢。便在这一刻,张若虚蓦然瞥见凤凰背上,隐约坐着一位长着两颗脑袋的绝色女子!
张若虚瞳孔急剧收缩,视线不由自主地由火凤凰转移向那古怪女子。这才发现看错了,并非同一女长着两颗脑袋,而是两位女孩长着几乎同样的绝色面孔。
微微怔忡之际,火凤凰落在摩云岩上,或许是要报复张若虚刚才的怒视,双翼一振一收间,骤然又卷起数道旋风。
“火凤儿,不得无礼!”凤凰背上绝色女子急忙呵斥,但显然为时太晚。
张若虚猝不及防,被卷入旋风之中,旋转着冲上数十丈高,方才重重摔跌下来!
好在他轻功已然练入化境,半空中连翻数个跟斗,总算卸去那股螺旋劲道,轻轻巧巧地落下。
火凤凰背上那两位绝色双姝,跳下一人,姿态飘逸地奔到张若虚跟前,不住道歉解释:“对不起!这位师弟,真的很对不起。火凤儿是我们刚领来没多久的,还不怎么听话,结果到处惹祸。刚才过来之前我都已经警告过它,可它就是不听。”
美女软语道歉,张若虚骨头没酥已属了不起,火气当然消去大半,当下颇为客气地回礼,顺带问出这对孪生姐妹的芳名。跟他道歉的是姐姐叫黄温眉,呆在凤凰背上没有动弹的是妹妹,叫黄淑眉。
张若虚正待打听更多细节,没想不等他发问,黄温眉便主动说了,原来这黄氏姐妹自打成为外门弟子,没日没夜种田已有八年,幸好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最近已被右长老吴东门下的骆川真人看中,很快就要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
此时黄淑眉也跳下地来,用一种古怪的语言跟火凤凰招呼数语,火凤凰便振翼飞起,掉头往西北方向回去。
这黄淑眉走过来,目光冷冰冰的张若虚脸上一掠而过,直逼其姐双目,不悦斥道:“就知道显摆!还没有真正拜师,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还有那只凤凰……要是出了问题,看你怎么收场!”
黄温眉被斥得俏脸发红,却也并不反驳,只是对张若虚歉然笑道:“我妹就这样,为人直爽,张师弟你别见怪……”
话没说完,便被乃妹拖着走了。这女子倒是颇有耐心,走出几步还回过头来,浅笑着向张若虚挥手道别。
同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双胞胎姐妹,姐姐温柔若水,妹妹寒冷如冰,性格差异如此之大。可想而知,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不公平和差距,究竟有多可怕。
只是短短半天不到,从崔红崖和黄氏姐妹的话里话外,张若虚便无比深刻地感受到,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间的差别何其之大,由外门弟子转为内门弟子又何其之难。
但崔红崖和黄氏姐妹能够办到的,他张若虚没有理由办不到!
下了这个决心。张若虚立即收摄心神重新坐下,继续参悟那块天书一般的摩云碑。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夜渐渐深了,四下里的云雾亦渐趋浓厚,不断有师兄师姐乘坐各种种样的飞行工具回来,张若虚察觉到那些飞行工具都无比的特异,但他不仅没有抬头观看,反而更加诚心更加集中意志,全心全意地揣摩体悟碑文。
那些师兄师姐也都注意到这位新来的师弟,见他如此潜心修炼,便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扰。再说大家都忙于播种种田收割,一年到头没有半天是闲散的,即使已有极大希望成为内门弟子的崔红崖和黄氏姐妹,亦同样肩负着无比繁重的种植任务。现在还不到子夜时分,云雾还不够浓厚,并非播洒云晶灵种的最佳时机。因此所有人都抓紧这难得的片刻空闲,默然静坐,锤炼真气恢复真元。
云雾越聚越厚重,寒意也越来越深,被如此浓厚的雾汽所侵,张若虚全身上下都已湿透,连眼睫毛都沾满雾水,变得仿佛有了重量。
那些师兄师姐们,纷纷从茅屋竹舍中钻出来,不声不响的占据上风位置,一手准备着云晶灵种,一手准备着飞行符,任由云雾从身周流过,默然运功探索更宽范围内云海窍穴的位置。
不管是谁,只要发现某处窍穴,立时便捏碎飞行符,离弦之箭般向那窍穴扑去!同时抖开手中灵种,迅猛无比的进行布阵。生怕有人早他一步发现又或捷足先登!
张若虚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一切,但不为所动,仍旧全副身心感受着摩云巨碑的存在。
他体内上、中、下三处丹田内,运转不休的庞大真气,忽然齐齐凝滞了片刻。
这是天心逆转的迹象,正子时终于到了!
随着三处丹田真气运转由滞转顺,一股活泼泼的真阳,从足底涌泉,直透丹田,瞬间冲到天门!然后又从天门,回旋入上丹田。
以往,这股真阳从足底冲到天门,便要耗去十分之三,从天门中又透出去十分之三,回旋入丹田后,再耗去十分之三。余下不到十分之一再回转向下,但往往还未达到中丹田,便全部散失。
但今天,真阳透足而入的同时,一股凶绝空亡的气息蓦然充塞天地,体外的一切,什么云雾、空气、摩云岩、古树茅屋竹舍,全部静止甚至是失去了存在感。于是那股活泼泼的真阳,再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在张若虚身体里打转。
从上丹田回转到中丹田,中丹田又透到下丹田,再透到足底。然后重新掉头向上。就这样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周,直到那股充塞天地的凶亡气息莫名消散无踪,体内真阳这才随之逸散。
但是经过这股真阳强劲无比的来回冲击,张若虚三处丹田及各主要经脉,竟然有了松动扩张的迹象!
停滞不前将近一年的修为,竟要突破桎梏向前迈前了?张若虚简直不敢相信!
就在他心神微微震动,待要细加察看之际,一股蕴含无限生机的气息蓦然又充塞天地!和上次的死亡气息不同,这股勃勃生机简直无孔不入。因它的存在,四周浓郁欲结的云雾突然像有了生命,一个接一个的云海窍穴四处生成!这生机也直扑张若虚的身体,直浸透到他的灵魂深处,撞击在某扇连接着无限未知的大门上,把那扇大门撞开一条细缝!
仿佛是天眼睁开一线,细缝张开的瞬间,张若虚分明看到一束仿佛来自仙界的神光,充塞天地,也淋浴着他的身心。
随即大门又关上了,但就在关上的那一瞬,张若虚讶然看到,那束神光的源头处,俨然矗立着一个硕大字符。那字符无比的神妙难测,一看就知道是不属于人间的文字。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印象,大门关上了,字符、神光全部消失不见。
但关上的只是灵魂深处的大门!在他的身体外面,那束神光依然存在,依然充塞着天地。
张若虚霍地睁目,迫不及待往那束神光的源头看去,其实也用不着刻意去看,那束光就在眼前。
乍看异常微弱,绿中带黄,仿佛萤火一般。
但是这微弱的萤火,却能够穿透一切障碍,把勃勃生机送到它能覆盖的所有事物之核心去。什么云雾,什么古树茅屋竹舍,什么摩云岩,甚至于岩底厚重沉默的大地,谁都不能阻挡它前进的步伐。
但更让张若虚震惊的是,这束萤火的源头,赫然便是他参悟了整整半夜的摩云碑!
章6 摩云碑
摩云碑!
这刻的摩云碑已经不再是碑,它仿佛成为人间连接仙界的通道桥梁,而那桥梁的尽头处俨然隐藏着某个庞然大物,就是它,给这片天地提供了无限生机,让万物得以违背常理地高速生长,生灵的智识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
张若虚隐隐约约涌起这么一种感觉,他的修为太低,没法看清那个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尽管早先灵魂深处的那扇大门开启时,他看到神光源头有一个硕大的神秘字符,但那字符很可能只是庞然大物的一个细微部件。
这块摩云碑太神秘了!难怪逍遥派不给外门弟子传授功法,仅仅是这块碑,就够他们钻研半辈子的了。何况他们要钻研的,绝不仅有摩云碑一块,同样的巨碑,很可能还有九块!而且读碑,并不是外门弟子生活的中心,它仅仅是一个开始。
读懂碑上的文字,获知五行灵田的种植法诀,然后开始四处种田忙碌,在忙碌中不断提高修为。从导气踏入胎息,再从胎息迈进先天,如果能在十年之内获得金丹真人的赏识收录门下,成为内门弟子,方才有机会迈向更高层次,获得更多也更为珍贵的修炼方法。
碑,固然很重要,否则也不会经常有筑基道士甚至金丹真人前来观摩,但碑又仅仅只是一块敲门砖,特别是对外门弟子,显然不可能通过读碑就能一帆风顺踏足仙途。
从摩云碑上散发的微若萤火的光束,把张若虚心灵照得透彻空明,一瞬间,许多事情不悟而通,对日后的修行有了大致方向。
四周的云雾仍旧浓如实质,把十尺之外的事物遮得一团模糊。因此张若虚也只是通过那束萤光,间接感受到摩云碑的不凡,而无法直接看清此刻的巨碑究竟有何变化,是否凸现可供辨识的碑文。
萤光又持续了两息,便毫无征兆的消失。摩云碑恢复原态,再也感受不到那股透空而来的不凡气息。
但此刻的摩云岩,却空前热闹起来,不断有师兄师姐,带着呼呼风声从张若虚头顶掠过。
师兄们大多是默不作声的行动派,而师姐们除了行动,还不断发出斥喝和兴奋叫喊之声。
“别抢,是我先发现的!”这是扑向云海窍穴的半途中,发现有人争抢。
“哈哈哈,还是我手脚更快!”这是捷足先登的得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