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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杏一愣,想要劝析秋:“小姐!”析秋抬手打断她的话,眉头微蹙:“不要多说,去吧!”
司杏就和春雁两人出了院子,析秋依旧是站在正厅里,房妈妈代荷代绢等几个丫头进进出出,时不时传出大太太的声音,不一会佟慎之出来了,他黑着脸很是不悦的样子,看到析秋还没有走,问道:“六妹妹怎么不回去歇着?”说完,目光就落在她湿了的夹袄上。
“大哥!”析秋屈膝行了礼,问道:“您在哪里找到四姐姐的?”
佟慎之就目光微敛,声音低低的回道:“城东。”他出府便去寻了在五城兵马司做副统领的钟大人,带着几十个人几乎将京城搜了个遍,连京衙也惊动了,最后还是他们的巡役在城东看到佟析砚,就派着人一路跟着她,然后又通知了他,等他赶过去,就看到佟析砚力竭的站在一个巷子口,一看到他就晕了过去。
城东?他不明白佟析砚怎么会出现在城东,这一切只有等她醒了再说,念头闪过她看向析秋,目光带着疑惑……
城东,难道蒋士林的家住在城东?析秋回视着佟慎之,摇了摇头道:“大哥哥想知道的,还是让四姐姐告诉你吧!”
佟慎之略点了点头,又道:“我要出去一趟,今晚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京衙,我在鸿雁楼订了位子,要赶过去才行。”说着往外走,又回头道:“若是母亲问起来,你如实说便是。”
“是!大哥慢走。”析秋点点头,就站在门口目送佟慎之的身影消失黑暗中。
这时,喜儿抱着析秋的衣裳匆匆跑进了院子,析秋就拿着衣裳进来稍间,把身上湿掉的衣裳换下来,又让她喜儿将衣裳送回去,她自己则又回到正厅里,默默的坐在椅子上。
房妈妈端着热水进来,诧异的看了眼析秋:“六小姐还没走?”析秋回视着她,点头道:“四姐姐没醒,我也不放心!”
“那六小姐坐会儿。”房妈妈端着水就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传来大太太低低的喝骂声,和哭泣声,紧接着帘子又掀开,代荷笑眯眯的走过来,朝析秋福了福道:“六小姐,四小姐醒了,说让您进去!”析秋微微点头,就随着代荷进了卧室。
房间里,佟析砚躺在床上靠在迎枕上,大太太则脸色很不好看的坐在床边,房妈妈站在大太太身后,析秋朝大太太屈膝行了礼:“大哥说他去了五城兵马司,说是在鸿雁楼摆了酒席答谢他们。”大太太就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析秋进来,佟析砚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六妹妹,是我连累你了。”她声音嘶哑,人也如虚脱了一般,眼中也没了光彩。
析秋上前朝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有责任,若是我能早些知道,怎么也不能让你受这样的苦。”
佟析砚摇着头道:“这和你没关系,纵是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她说的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大太太却猛然站了起来,喝道:“住口!”她气的身体微微发抖,指着佟析砚道:“这些年我宠着你,惯着你,如珠如宝一样,教你礼仪让你学妇德女训,没成想你为了……”她说着一顿,将中间的话略去:“尽忘了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亏你读了这么多书,尽做出这等事情来。”
看来佟析砚醒来后,已经把事情告诉大太太了!
大太太的话说的很重,佟析砚低低的哭着,大太太就眯着眼睛看着她:“从今往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里,我明儿就托媒人去周府提亲,这门亲事你便是愿也得嫁,不愿也得嫁!”
“娘!”佟析砚满眼期望的求大太太:“您就让我见一面,就一面,只要见到他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她就是死也甘心。
大太太气了个倒仰,指着佟析砚骂道:“混账东西!”她捂着胸口直喘气,房妈妈立刻上来扶住大太太,劝着她:“四小姐也是一时想不开罢了,太太不要发怒,好好劝着就行了。”
大太太摇了摇了头,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析秋还在房里,就瞪着析秋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总归是佟析砚的丑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析秋就看了眼蒙在被子里哭的伤心的佟析砚,朝大太太侧身行了礼,就退了出去,身后传来大太太含怒的斥责声:“你是佟府嫡出的千金小姐,从小学的仁孝纲常,如今你不但将这些都忘了,竟还学着不三不四之人,和男子私相授受,你可知道这要传出去,不但你的名声扫地,就是整个佟府也要被人耻笑,好!便是这些都不重要,那蒋士林是什么人,那是文痞流氓,孤傲的眼里只有自己,当初摘了探花却不思报效朝廷,学古人谏臣挂印而去,自以为清贵高洁,我道他不过是个浪得虚名,徒有其表的登徒子!”
“不。娘,你不了解他,他当初……”大太太一挥手,根本不想听佟析砚说半句话,接着道:“我不想了解她,这样不知廉耻之人,从今天往后佟府的门都不会让他进来,我没有去衙门告他,已是他的造化!”
佟析砚泣不成声,事情果然和六妹妹说的一样,娘的反应这么激烈,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大太太心里窝着火,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竟让连几个庶出的都不如,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放,今晚的事闹的这样大,定是瞒不过哪些夫人的耳朵,若是钱夫人知道了,这门亲事只怕也要岌岌可危了。
她越想越气,倒坐在椅子上,指着房妈妈道:“去!把那几个丫头都给我拖出来,每人打五十大板,然后喊各自家里人来,都给我领回去!”
房妈妈点头,佟析砚惊呼一声:“不要!”从床上下来扑在大太太脚边:“娘,事情和她们无关,你要罚就罚女儿吧。”
“罚你?”大太太冷笑:“主子做错事不是她们伺候不周,就是怂恿撺掇的,岂能轻饶了她们。”她看着房妈妈道:“去,给我狠狠的打!”
佟析砚趴在大太太的膝盖上,哭的眼睛都肿了,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她瑟瑟抖着道:“若真是这样,那母亲把她们都放出去罢,不要打她们,五十大板她们那还有命活。”
大太太似笑非笑,让代荷把佟析砚拉起来按在床上,她站在床边道:“就是要让你长长记性,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说着她朝房妈妈看了眼,房妈妈立刻躬身出去,不会儿院子里就响起心竹,心梅以及几个小丫头的哭叫声,她们被堵住嘴,哭着的声音像是闷在水里将要溺毙的人,房妈妈一声令下:“打!”紧接着院子里此起彼落的落在皮肉上……
佟析砚听着哭的撕心裂肺,大太太就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代荷不由自主的抱着胳膊,朝后缩了缩。
不一会儿,院子里连低低的呜咽声也没有了,只剩下单调的板子声,转了眼房妈妈进来,在大太太耳边耳语了一句,大太太就冷笑着道:“死了就喊了家里人来领回去,每人给二十两的丧葬费。”
“心竹!”佟析砚尖叫一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的承尘,眼角的泪无声的落在枕头上。
大太太就看着房妈妈道:“找副架子来,把她抬到我院子里去,省的她再惹是非。”又看向佟析砚:“你给我养着身子,从今往后若再敢胡思乱想,我就把你送到保定去!”
房妈妈就出了门找了副架子来,和代荷几人将佟析砚移上去,又找了被子给她盖好,抬着佟析砚出门,院子里的雪地上,心竹心梅正被外院的小厮,从长长的凳子上拖下来,血肉模糊的后背上血顺着衣角流在雪地上,让院子里充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佟析砚泪如雨下,几次想从架子上跳下来,房妈妈并着几个粗使婆子就死命的按着她,大太太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再去触她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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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杏和春雁背过身去抹眼泪,心竹和心梅都是家生子,一个娘和老子在庄子上,一个留在保定的老宅子里守门,在府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可大太太说打就打,五十大板就是男人也受不住,她们又怎么能受的了。
“你们去看过了?”析秋将手里的绣花绷子放下来,脸色也很不好看。
司杏点了点头,露出兔死狐悲的感伤来:“心竹一条腿怕是废了……心梅……死了,其它几个小丫头纵是没死,这辈子也毁了,家里人收到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来,恐怕还要在府里留几日,我们怕那些迎高踩低的不好好待她们,就私自留了点银子,不管有没有用,也算全了我们一场姐妹情谊。”
这个时候她们就很庆幸,跟在六小姐身边,虽是提心吊胆的,但却不会有这样的灭顶之灾,或许,对于她们下人来说,没有这样的灾难,平平安安的活着出府,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析秋也叹了口气,心竹笑眯眯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她还记得有次佟析砚在小花园里犯病了,满脸的红肿连呼吸都不通顺,心竹不敢背着她怕憋着气,就双手抱着佟析砚,一路走回了西跨院,那时她不过才十二岁,将佟析砚抱回来后,一双手臂整整三个月碰也不碰一下,肿的比腿还粗。
“若是一时半会儿她们家里人没来,你们就偷偷去瞧瞧。”顿了顿又道:“把我那几瓶伤药都带过去吧!”
司杏就点了点头,朝析秋福了福:“奴婢替心竹,心梅谢谢小姐。”
析秋没有说话,又重新低下头去绣花,心里却是在想蒋士林,不知道他醒过来没有,若是知道因为他好几个人丢了性命,有的人命运也从此翻天覆地,佟析砚也大病了一场,他会不会什么都不顾,上门来和大太太提亲?
她想着又摇了摇头,又无奈笑着,他或许能从外人耳中听到佟析砚的事,可府里这几个叫不出名字的丫头的命,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她忽然很想夏姨娘,很想见见她,就立刻扔了绣花绷子想要下床,春雁就一个箭步上去,按住她道:“小姐,大夫可是说了,您的膝盖受了凉,若不好好养着以后恐怕会留下病根,这几天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
析秋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不出去便是,那你代我去看看姨娘吧,再去外院看看七少爷,看看他可穿暖了,这几日雪大让他穿我做的那双鞋底有纹路的靴子,不容易滑到。”
春雁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析秋又突然喊住她:“穿件披风吧!”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才十一月里就连下了三场雪,今儿才堪堪出了半天太阳,气温却骤然降了许多,更加的冷!
这个时候析秋的关心,相比较心竹的悲凉,春雁只觉得心里满是暖意,笑着点头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析秋靠在迎枕上,以她对佟析砚的了解,这件事只怕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好一会儿春雁回来了,跟她一起的还有许久不露面的司榴,析秋笑着坐起来,看着她发福后圆润的身体和大大的肚子,道:“地上湿滑,你有事让小丫头进来说一声,何必亲自来。”
司杏给司榴搬了椅子,让她坐在炕边上,司榴笑摸着肚子,满脸的甜蜜红着脸道:“……是我当家的送我来。”司杏捂嘴笑了起来:“瞧着,这都改口喊当家的了,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眼里只有银子的司榴,终于被福贵压下去了。”
司榴嗔了司杏一眼,依旧似以前一样一生气就嘟着嘴说话:“哪有,我不过是在外面给他留点脸罢了,在家里他敢不听我的。”
析秋也笑了起来,看着司榴的肚子道:“我怎么瞧着你肚子格外的大,可请大夫看了?”她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