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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咖啡店里突然有了些响动,雷莎莎敏锐的发现这响动来自沈自横那桌,出于好奇,简小从也顺着雷莎莎的视线转头望去,看见的是沈自横起身离去的身影和Jenny陈梨花带雨的脸,写满了委屈。
雷莎莎愣了半晌,突然回过神来,“小从,有一点我想问你,谁告诉你沈自横家后台很硬?”
“难道不是么?”她记得梅主任给她的资料上写着“背景不凡”啊,能让一个品行如此败坏的人渣留在祖国的花朵里任教,除了后台硬到让学校都没办法动他之外,简小从想不出更好的理由。难不成那人渣才华横溢?打死简小从她也不会相信。
“他是单亲家庭出生的,跟着妈妈长大,据说他妈早年是空姐,退了很久了。家里好像也不是很富裕,他哪来的后台?”雷莎莎的语气平静淡定,分明陈述的是一个铁一样的事实。
“啊?”这下轮到简小从满脸惊恐了。
她也猜得没错,沈自横能留在C大任教的唯一原因不是他家后台很硬,而是他才华横溢:沈自横今年二十四岁,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他耗时三年完成了一幅水墨长征组画,拿下国内外众多大奖后,他的组画又先后在国内外各大展览馆举行了多次个人展览,获得了许多专家的大量好评,而沈自横个人也曾因为这个巨大的贡献而获得了许多奖。
于是,他被C大聘为特级教师,签约三年,享受二十二万人民币的高额国家级津贴。
这便是他的“背景不凡”。
知道这个消息后的一整天,简小从都一直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里,晚上坐在阳台吹风的时候,她突然悟出一个人生哲理:误会其实是阻碍人们交流的最大障碍,它像一只毒瘤,长在人心里,只要不摘除,它就会慢慢的腐蚀你,以致让你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全盘否定。
不过,即便如此,简小从仍旧对沈自横提不起好感来,倒不是怀疑雷莎莎话里的真假性,只是出于本能的排斥而已。沈自横这个人,和她生活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差很远。
第五场
C城十一月份的第二场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时候,简小从终于感冒了,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病来如山倒。何忘川在一家品牌电脑公司做销售经理,年末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他根本请不到假来C城照顾她,只能每天电话叮嘱她吃药喝水。
简小从的秋末感冒每次都像例假一样准时,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例假”的周期是一年。她的感冒很奇怪,吃中药西药不管用,去医院吊水打针也不管用,非得安安分分拖上十天半月的时间,那病到最后会自然好。
简小从就是拖着这样的病体每天坚持上课赶作业布置学生工作的,在给何忘川打电话的时候,她这样大言不惭的说,“原来我对你的依赖不是天生的,而是伴生的,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自然而然的变得脆弱而娇气,你不在我身边,我反而坚强和自立,所以说啊……”
“所以说,你不需要我了。”何忘川低声接过了简小从的话。
这低低的声音让简小从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解释了好半天,何忘川也一直说自己不介意,让她好好养病,但简小从知道,何忘川肯定被她这没心没肺的话伤到了。
简小从很是后悔,很是难过,很是想抽自己两巴掌。
于是,这番不经过大脑就说出来的伤人的话让简小从当天晚上就遭到了报应,说是报应一点都不夸张,简小从一直神神叨叨的觉得老天搁了一只天眼在她身上,每当她做错事说错话,“现世报”都会来得又快又准。
这个倒霉的晚上,简小从在狭小的浴室里洗完头发打上沐浴露把澡洗到一半的时候,热水突然没了。她所在的宿舍用的是老式的煤气式热水器,大下雨天的,煤气没了,热水也就没了。最后一滴热水流完后,简小从双目赤红的仰头看着那个可怜的莲蓬头,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发了约莫一分多钟的呆之后,简小从打了一个长长的喷嚏,接着,浴室的水汽开始慢慢散去,没有浴霸的小空间里慢慢阴冷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鼻涕横流的简小从做了个决定:麻溜儿的用浴巾裹好自己,拿好毛巾和睡衣,她趿着拖鞋走出了小浴室,走出了客厅,走出了宿舍门口,走到了沈自横家门口。
在沈自横宿舍门口连打了五个响亮的喷嚏之后,她一边发抖一边抬手敲门,然后,喷嚏正式转化为咳嗽。'霸:。。'
沈自横开门的时候见到的是咳得气势汹汹的,头上围着毛巾的,身上裹着浴巾还露着雪白肩膀的,怀里抱着一套睡衣的简小从。楼道里鹅黄色的白炽灯把她咳得发红的脸和冻得发紫的嘴唇照了个“一清二楚”。
“你……咳咳咳……你家里面有人么?”简小从此刻已经记不得自己曾和眼前这个穿着米白色毛线衣皮肤白皙的男人有过什么恩怨纠葛了,她只想洗澡,只想把澡洗完。
“有事?”沈自横轻挑眉角,余光闲闲的落在那滴从简小从头发上落下的,又掉在她肩膀上,然后滑入浴巾里水珠上。
“我……我想,想借……咳咳……一个地方洗澡,我家煤气用完了。”简小从下意识的用怀里抱着的东西去挡住肩膀部位,这一动,抖得更厉害了。
沈自横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转了个身,给简小从留了门之后便径自从凌乱的客厅里径自走向那间漆黑的房间里。
那一刻,简小从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只是突然大步走进了沈自横家,快速找到了厨房,开好煤气,又光着脚走进浴室,关好门,放好衣服,解开浴巾,开水。
第一缕热水流在简小从身上的时候,她有一种上了天堂的感觉。
寻到了浴室灯的开关,摁开,仰头,她这才发现,小浴室里装了个小浴霸,水汽迷蒙中,那个灯泡状的浴霸像一个暖热的太阳,穿过重重迷雾,照进了她的心底,她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简小从倏地发现,自己竟是一个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出于好奇,她睁眼打量沈自横的浴室:一整套蓝色的法文洗浴用品,即使不细闻也能闻到舒适的香味——那是沈自横身上的香味。
简小从内心暗嗤:一看就知道是高档的东西,怪不得那男人发质和皮肤都那么好。
结果,这一个澡,简小从洗了很久很久。如果不是再洗下去她会脱皮或者窒息,她大概永远不会出来。不过,等她边擦着头发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自横却不在了。
原本是因为出于礼貌而想和主人道个别说声谢谢的,可是,找遍了窄窄的阳台,黑黑的房间,小小的客厅,简小从都没看见沈自横的身影。猜想他可能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她撇了撇嘴,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离开。
这离开也着实不是那么容易的。简小从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所以她的目光一落在客厅里某个小桌子上的钥匙串时,她就淡定的抱着她的东西坐了下来。
沈自横确实是临时有事出去的,也确实像简小从想的那样:他没带钥匙。荣小月来得突然,到了他宿舍楼下才打通他的电话,深怕他不会去见她。在冷风里站了许久,听荣小月说了许久,沈自横仍旧面无表情,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把手抄在口袋里,皱眉望着漆黑的远处。
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荣小月第十三遍问他这个问题。
书他只是挑眉,对于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还没有人能强迫他回答。
“你知道,只要你同意,我爸会帮你写推荐信,他的地位还是能得到认可的,那样,你也不必辛苦做设计了。”荣小月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他只是一道冷凝的目光,她便松开了手,眼神像路边那些可怜的流浪猫。
荣小月最终没再多说什么,夜光下,她厚厚的皮棉袄看得沈自横眼疼。他是个对色彩和服饰有自我强迫意识的人,一旦有人色彩搭配太不协调,他就会眼疼,就会心里不舒服,就会移开目光看别处。
眼前的荣小月是,对门那个常常套红色大棉袄下身穿淡色牛仔裤的女人也是。他每次看到她,就觉得她会被她的那件棉袄压死。
“自横,你知道,只要你开口,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可是……你能和我说说话么?”荣小月的声音在颤抖。
沈自横如她所愿,“我的事情,不需要你过多介入。”你的父亲,也是一样。
荣小月暗淡的眼睛因为沈自横的答话而恢复了一丝神采,却因为他话里的内容而又重新暗淡,她低下头,埋下了一张精致的脸,“我妈妈不是故意要那样对……”
“荣小姐,我上去了。”转身之前,沈自横打断了荣小月的话。若不是荣小月身份可疑,他绝对不会下楼听她这番无聊而又多余的废话。他觉得格外可笑的是:荣小月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情况。所以,在他的观念里:这世间的女人大都天生喜欢把自己当观音菩萨,普度众生,插手他人的事情。
沈自横摸黑回的宿舍,一进客厅就看见穿着白色绒毛睡衣的简小从窝在他唯一整洁干净的单人沙发上,她已经睡着了。
沈自横走近了些,预备把她赶走。
他家的单人沙发正好放置在客厅里那盏亮堂堂的大灯下,那灯那光射在简小从的脸上,沈自横看见她的脸很红,很红。红脸上那张半张着的嘴巴却惨白得吓人,与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心弦似是动了一下,沈自横鬼使神差的从裤子口袋里伸出那只手,轻轻的按在了那张乱发盘错下的额头上。
她发烧了,烧得不轻——这是沈自横的认知。但他不打算管这女人的死生问题,于是,他抽开手去准备弄醒她。没想到这一抽开,那女人就紧接着抓住了他的手,边抓还边往自己额头上放,然后那张原本微张着的嘴渐渐吐出字来,“不要走,不要走,好舒服,好舒服。”
简小从这反应这举动促得沈自横嫌恶的抽手,力道很大,大到简小从被毫不温柔的弄醒,在她还致力于瞠大瞳孔寻找焦距的时候,沈自横冷漠的声音便从头顶上空传来,“你发烧了,要看病赶紧去,别死在我这里。”话一说完,他便再也没有吝啬一个眼神,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并响亮地甩上了房门。
这一道巨大的关门声后,简小从完全惊醒,当然不止是生理上的惊醒,还包括意识思维上的觉醒。她忽然想起,她和那个甩门的男人是根本不熟的两个人,不止不熟,她还和他有节。想着这男人竟也是个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她不禁心生鄙夷,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就是几个“狠踹”的动作,最后实在捱不过发昏的脑袋,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沈自横家。
出门前,她又发誓:再也不要进这屋子半步。
事实上,自从沈自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这些所谓的“毒誓”都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功,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前阵子也是在这间房子里,发过同样的誓。
第六场
十二月初的一个晚上,C城迎来了第一场冬雪,古语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对简小从来说,这却是一场灾雪。
傍晚她下完课回宿舍的时候,又是习惯性的在楼下仰望自家阳台,手里还提着一个外卖盒。这不仰望不要紧,一仰望……她便在沈自横家的阳台上看到了自己那件白色的胸衣,正大喇喇的挂在伸出来的晾衣杆上,借着头顶那盏路灯的照耀,她清楚的看见那胸衣前面那对蝴蝶结还在空中迎着暗夜里的冬风飘扬啊飘扬。
看完这一幕后,简小从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