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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靳云珠似乎想起来道:“不错,师父曾召集各位姊妹说过,此去如有不测,一切后事,俱在留言之中,那封嘱言现放在何处?”
厅中突有一位少女答道:“在师父练功房中。”
这少女一身素白衣裙,长得风标脱俗,神色深沉,举止稳重,房英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他原以为九华四燕,必是九华一派中的翘首,想不到还有比四燕更为清丽超俗的人才。
这时,却见狄美筝接口道:“我去拿!”
身形如飞,飘向厅后。
片刻之间,只见狄美筝手捧一只红漆木匣出来。
姜素云是谷梅君的首座弟子,恭恭敬敬地接过木匣,放在供案上先拜了一拜,然后面对同门,启开木匣,取出一张白色素笺。
但当她目光一瞥素笺上后,神色不由微微一变!
这变化看在九华众女及房英眼中,不禁俱都一怔!
纸上是写的什么,竟然使她神色突变起来!
房英暗自思忖着,却见姜素云已声音颤抖地念道:“余此去危险异常,若有不测,当立六弟子方慧为下代掌门人。方慧稳重机警,遇事镇定,望九华门善体吾心,勿以我弃长偏幼也。立嘱人:“九华第十七代掌门人谷梅君亲笔!”
姜素云念完后,颤着双手将遗言放回匣中。她在这刹那朗诵间,似乎已用了毕生力量,神色变得异常疲乏。
“啊!”
厅中响起一阵轻呼,对谷梅君的遗言,神色间都大感出于意料之外。
口
口
口
谁都以为掌门人的继任人,非姜素云莫属。在九华门中,不但她是首座弟子,而且武功人品都不差,现在怎会落在方慧头上呢?
其实,姜素云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她自信师父遗言中,掌门人选必是她自己,怎料到会爆出冷门。
房英自然更加愕然,暗忖道:“方慧?谁是方慧?”
只见姜素云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秀眸一扫同门道:“师尊既已吩咐,方师妹就请出来接掌门之位!”
“这不公平!”
厅中陡然响起一声娇喊。众目瞬处,正是夏侯韵。
姜素云摇摇手道:“夏侯师妹毋为愚姊抱屈,师父如此做,当然有她的见地。如今师父已仙逝,我们应该遵守她的遗言。”
接着一叹道:“其实,师父也并非废长立幼,想我们四燕,随师父出门,师父怎能料到我们会活着回来。立方师妹之举,自是理所当然。”
这句话使得众女释然了,于是不再有人反对。只见一位白衣素裙的清丽少女,轻移莲步,盈盈向姜素云走近。
她——自然就是方慧,而且正是房英刚才发现注目的那位少女。这情形使得房英心头又是一怔。
只见方慧已向姜素云施礼道:“多谢大师姊支持,愚妹有礼了!”
姜素云微微一笑道:“方师妹自现在起,你已是九华一派掌门人了。希望你能一心一德,把九华一派发扬光大,并能为已死去的掌门师尊报仇。”
方慧躬身又是一礼道:“恭聆师姊教益。”
姜素云秀眸一扫,扬声道:“各位同门,还不向掌门人行礼!”
厅中轰然响起一阵清喝:“参见掌门人!”
众女在参谒中,俱跪下去行大礼。
方慧微微一笑,坦然而受。
这情形看得房英眉头不禁一皱。他觉得方慧的举止似乎太傲,而且毫无谦让之怀。
接任掌门,受大礼,固然也无可厚非。但这些行大礼的人,刚才都是平辈啊!
其中姜素云等身份比她高的师姊,说什么也该闪让一番,怎可这般倨傲。
但这是人家门户中的事,房英尽管心中不满意,却不能插嘴。
众女盈盈拜毕,分列两旁,方慧已娇笑一声道:“愚妹既被众家姊姊支持为掌门人,日后自当一心一德,一意为九华门户着想,尚请众家姊妹能鼎力支持。”
众女轰然应诺道:“掌门有命,万死不辞。”
方慧点点头道:“很好。一心一德莫如先整门规,为当务之急,它代表九华一派尊严,自祖师一代传下,咱们身为十八代弟子,理当遵守。”
说到这里,目光一瞥四燕,缓缓道:“大师姊,对么?”
姜素云点点头道:“掌门人言之有理。”
方慧娇容一整道:“那末本掌门人现在先要整理门派了。姜素云,你为先师首座弟子,何以故犯九华门规。”
此言一出姜素云不禁一愕,仰首道:“掌门何出此言?”
方慧冷冷道:“九华山庄,向为男人的禁地,何以把房少侠引进入庄?”
愕立的房英本已对方慧大感不满,初任掌门人,不急急商讨御敌报师仇之计,却先立起威风来,这成了什么话?
此刻一听事情缠到自己头上来了,也不禁为之一怔,心头不禁有了一丝愠意。
但是他不便抗言,也不能抗言!
因为方慧既搬出九华门规,理由充足,何况若一开口,岂非变成了挟恩自傲了?
可是姜素云却怒道:“想不到师妹刚当上掌门人就发起威来了!”
方慧冷笑一声道:“师尊遗命,你师姊亲自要我出来接任,若师姊反悔,不愿遵师父遗嘱,现在我就将掌门职位交给你也未尝不可!”
这一顶违抗师命的大帽子,姜素云当着百余同门,再忍让也接受不了,只得强压怒火,冷冷道:“方师妹你不必拿大帽子来压我,素云违背门规,确有不当。但是若不是房少侠,掌门人此刻恐怕还躺在床上等待死亡呢?掌门人难道忘了人家千里风尘,救命之恩了么?”
其余三燕暗暗喝采,房英也暗暗点点头,心中道:“说得好,倒看你这个掌门人怎么办?。
其实,众女对方慧的质问也觉得过份了点,时值非常,还讲究什么门规,什么男女之嫌。
但是,谁也不便开口。现在的方慧,已不是刚才的方慧,做了掌门人,身份无异已高了一辈,具有了无上的权威。
却见方慧竟微微一笑道:“大姊说得不错,九华一派若没有房少侠,倾覆就在眼前。现在本掌门人认为师姊虽违门规,不算无功,功罪二抵,这件事就算了结。”
这轻轻松松的处置,却反出姜素云及房英意料之外。
姜素云怔了一怔,冷冷道:“多谢掌门人宏恩!”
语气中任何人都听得出含有一份愠怒。
可是房英却奇怪地忖道:“既然如此处置,又何必将问题弄得这么严重?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有一份纳罕,因为以方慧的举止来看,并不是一个不懂时务的少女;当然,更不是一个傻子。然而竟做出这种多余的举动,既不损人,又不利已,这有什么作用呢?难道方任掌门就欲树立声威?
房英想不透!也弄不懂!
就在思索中,却见方慧那深澈的秀眸,竟向自己望了过来,用一种冰冷得几乎令人心寒的语气,缓缓道:“房少侠,多承你千里取药相救,大德不言报,只有以后再谢了——”
话虽这般说,但神态语气却丝毫没有感激之意。
房英朗笑一声道:“岂敢——”
话未完,却见方慧又冷冷接下去道:“只是九华门下,都是女性弟子,接待少侠颇不方便,只能请少侠离去,待慢之罪只得抱歉了。”
这无异是一道逐客令。
房英剑眉一轩,他心头一片怒火,千里奔波,冒生死危机,得来的代价,竟是如此,使他本来一肚子的计划及话语,都无法开口。
但是怒虽怒,人家下了逐客令,岂能再厚颜耽下去。他倏然冷笑一声道:“方姑娘既然不欢迎,在下就此告退!”
说罢,含忿转身……
就在这时,厅中响起一声娇喝:“少侠慢走!”
房英目光一瞬,却是“赛飞燕”狄美筝。只见她倏起步出行列,向方慧怒声道:“掌门人,你太不应该了!”
方慧冷冷道:“怎么不应该?”
狄美筝道:“人家奔波九天九夜,毫无休息,到此又代本派力阻强敌,姜师姊已吩咐准备饮食,怎可以连一餐饭都不留,轰人家出门?”
方慧冷笑一声道:“刚才师姊们破例请房少侠入庄,是值非常。但现在局面已定,愚妹却再没有留房少侠的理由。”
狄美筝急急道:“这样处理,将来传出江湖,岂非被人说本派无情无义!”
方慧冷笑一声道:“情义自在心中,门规更是要紧,一再破坏,九华尊严何在?”
她秀眸冷笑一瞥房英,继续道:“再说,咱们都是女孩子家,却留个大男人在庄中,如传出江湖,岂非又是一件轰动遐迩的绯闻,遭人非议!”
狄美筝一怔,她这时才发觉一向不大说话的方师妹倏然变得言词锋利,几乎令人无法驳辩。
那知方慧又冷笑道:“看来狄师姊莫非已钟情房少侠,或者已暗通款曲?”
狄美筝的脸迅速飞赤,对这番话,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房英却再也呆不下去,更听不下去,狂笑一声道:“方姑娘愈说愈不像话了,在下早有走意,狄姑娘不必介意了,告辞!”
“且慢!”
房英脚步刚动,却又被一位少女拦住!他一见竟是姜素云,不由苦笑道:“大姐何必一再阻拦。唉!在下岂能再耽下去。”
姜素云暗暗一叹,肃然道:“你绝对不能走!”
方慧脸色一变,冷冷接口道:“为什么?难道师姊已不把本掌门放在眼中?”
姜素云坚决地道:“掌门人,我有理由!”
方慧脸色铁青,道:“什么理由?”
房英苦笑道:“大姐,你的盛意我知道,也感激你。但是现在不论什么理由,我决心不再耽下去,大姐,你放我走!”
“不!”
姜素云坚决地道:“少侠,你忘了刚才那姓岑少年的话?”
方慧插口问道:“什么话?”
姜素云瞥了方慧一眼,并不理她,对房英诚挚地道:“少侠,那岑姓少年说过你将无法活着离开九华,显然表示在山下中途还埋伏阻截,你孤身一人岂不危险!在这里稍待片劾,大家也可打个商量。”
房英苦笑道:“大姐的话虽不错,但我终究要下山的,早晚不是一样。”
狄美筝接口急急道:“姜师姊的话不错,咱们商量一个办法,先探探对方动静,至少你明天再走。黑夜里,容易遭受奇袭。房少侠,你就听师姊的话罢,掌门人之处,一切由我们担待。”
房英尚未说话,方慧却冷笑一声道:“二位师姊像在故意找藉口违背祖师传下来的门规了!”
姜素云娇容一变,怒道:“掌门人说话不要轻率,我与狄师妹凭的是江湖道义,怎能说是故意找藉口?”
方慧冷笑一声道:“对方‘天香院’若来的不止一人,此刻早已对九华山庄发动攻势了。然而到现在平静无事,显然刚才对方不过是恫吓之词,败后一句场面话,师姊们不是故意找藉口是什么?”
狄美筝怒哼道:“对方至今未发动攻势,我以为是房少侠尚在这里缘故,掌门人凭什么判断对方只是恐吓之词?”
方慧也怒到:“本掌门人刚才不是分析得很清楚么?”
狄美筝道:“但是我们的顾虑也没有错。”
方慧怒哼一声,道:“房少侠刚才能一剑击伤对方,怎还会怕他们,你们是故意违抗本掌门命令了?”
房英眼见这么争吵下去,情势愈发不可收拾,不由暗暗一叹,忙道:“三位不必再为在下吵闹了,贵派掌门惨死,团结唯恐不及,怎能再为区区反目。如今魔焰方兴未艾,团结才有力量,不论如何,在下现在非走不可!”
姜素云这时长叹一声道:“少侠既要走,就让咱们四姊妹送你下山。唉!情势如此,九华派只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