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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到过道口的公用水池旁,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把水。
晌午的阳光打在他男人味十足的侧面,那些晶莹的水珠顺著额角、下巴缓缓滴下,濡湿了他的领口,纷纷没入锁骨以下,接著又随手拨了下黑发用力甩了甩,那充满野味的性感活色生香……对街办公楼上正在望风景的小女生看得目瞪口呆心跳加速。
第二章
卫超跨进门廊,这办公地点简陋得不像话,形同一个随时准备落跑的空壳公司,房间被一堵墙隔成两间,门口那个前厅只够放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业主有铺过地板和墙纸,多少像样点。
卫超的办公室是最里面那间,大约只有二十平方米,一台电脑加一堆杂乱的文件,角落有个双层保险柜存放资料。
室内甚至没有一张真皮沙发,包括他自己也只坐一张原木方凳,他的理论是──长期坐冷板凳能使头脑保持足够理性和清醒。
而今天,当他一脚踩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就被桌子上那个熟悉的土黄色档案袋给感动了,正是他刚才丢的那个。
身後扬起一个清亮的女声:「阿超,跟你说几次了,冷气机要修!我可不想在全香港唯一没有冷气的地方傻坐著蒸三温暖!」
卫超算习惯了许嘉敏三日两头的抱怨,连眉头都不抬一下,只是仍有些不置信地回头问:「这是谁送回来的?」
「一位老太太托巡警物归原主的,听说是某位除恶惩奸的勇士掉在路上的东西。」嘉敏对他的超常行为早已见怪不怪,「我开头还不信你会把这麽重要的东西随便丢在大马路上,刚才拆封看了一看,哎哟,真是第三十九宗案的案卷资料,你有没有搞错?!」
「叫你别拆我的信。」
卫超面无表情地坐下来,事关面子问题,拒不承认错误。
「对,让我们把客户的隐私像保险套一样满大街发放,这样我们一定会声名大噪,然後,我也好卷铺盖回台湾嫁人。」
卫超对於女人的讽刺从来没有好办法抵制。
「看在我是你唯一的帮手,并身兼会计、打杂、公关、打手等多个职务,好歹帮帮忙,把冷气机修好。」
卫超投降:「明天!」
「好,明天,别食言。」
卫超确实只有一个帮手。
原在台北某报馆任责编的许嘉敏小姐,因为经常口无遮拦地对恶性事件做「深度报导」而遭辞退,但许小姐仍不甘寂寞,仗著家里有几个閒钱供她挥霍,不务正业一段时间以後,只身来到香港闯荡,在看到卫超贴在门口的招聘广告後一头撞了进来。
现在双方都有些後悔,不知道是谁更吃亏。
「老板,什麽时候给我加薪?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替你做牛做马一年,总得给我多点寄托,比如物质食粮……」
「小姐,你听好。」卫超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其事,「我没记错的话,上上周我才给你一张大额支票,而且是你自己去缴的税,你应该不至於这麽健忘。」说著啪一下拉开抽屉开始查看文件夹。
「上周迪奥大减价,我出手稍微快了那麽一点点。」嘉敏掐著指甲比划著,有些心虚。
「上个月十号的案子,要不是我,你差点被当皮条客抓进去,现在的保释金不便宜,我还没同你算。」
「小气!现在的男人都小气!本来我还想在香港找一个阔佬,结果发现天下乌鸦一般黑。」
嘉敏嘴上这麽说,心里却并非这样想,卫超虽是个在工作中极敏锐坚决的人,但对帐本完全没有概念,他会毫无原则地给各基金会捐款,而不去管是不是还拖欠著手下的薪水。
有时候就是卫超这种没有经济头脑不会算计人的粗糙的善良,让她觉得异常可爱。卫超在生活上是出了名的不会自理,但他本人从来不以为忤。
「前天预约过的杨小姐,下午两点到,你不要走开。」
卫超嗯了一声,去翻档案袋:「三七案已经结了,你把资料都收起来吧。」
「行。」转身要出去。
「嘉敏。」卫超开口叫住她,「你帮我联络一下张律师,明天让他安排个时间陪我去警局。」
嘉敏已经有先见之明:「又揽了什麽无头公案?」
卫超敲了敲键盘不作声,那样子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沉著与忧郁,许小姐很佩服自己长期以来能抵御住眼前这等鲜活的诱惑。
要是定力稍微不足,很有可能已被英俊的老板勾引,发展成为办公室畸恋,误人误己,後果不堪设想。
「之前已经有几个委托人无力偿付律师费,一月分你把车都当了替人去养律师,还没吸收教训?本事务所财力有限,你要做好人我不反对,但你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嗯。」
每次嘉敏反客为主的时候,卫超都只得含糊其词。
其实并不是卫超自己想把自己整成穷人,原本收入不菲的事务所,常常因为他的博爱而无故多出数笔开支却是不争的事实,但卫超自己知道,那样做值得,他不是为自己在做善事,是认为真的有必要。
室内的确很闷热了,他站起来去推开窗户透气,双臂撑著窗台看街面上的行人,这个世界很现实也很污浊,但至少还能偶尔停下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有的人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卫超跟恶势力打了快八年的交道,现在更是成日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穿梭,所做的一切,似乎已是出於一种本能,不知这样的进化是好是坏。
一通电话打进来,凳子都还没来得及坐热的卫超又兴冲冲赶出去,嘉敏忍无可忍,在他身後咆哮:「老大,你可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开小差!」
在各类客户中,最怕得罪富家千金、太太,要是让对方扑个空,那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人已经走到过道口的卫超扬了扬手,表示「我明白」,但嘉敏的感觉并不乐观,幸亏她已习惯独当一面,否则不知要多碰几鼻子灰。
卫超拦下计程车直奔目的地──铜锣湾皇室堡,蒋珊珊每次约他的时间地点都十分古怪,不过卫超很少有怨言,他也知道人家冒险找他一次不容易。
人一到皇室堡,卫超立即拨手机寻人,结果被对方告知上三楼商场会合。
然後,卫超找到了正在兴致勃勃挑选婴儿衣物的蒋珊珊,她大腹便便的样子令卫超莫名地紧张。
对方一见他就主动迎上来,亲热轻佻地揽住他的手臂,拉他去看两件幼儿成衣,彷佛他就是孩子的爹。
连办事一向自然随意的卫超也不禁疑惑:「干嘛要在这儿碰面?」
「今天这边搞特价售卖会。」对女人来说,这个理由足够充分,「本来想让你带我到西贡吃海鲜的,但後来想想还是算了,等宝宝出来再说吧。」
蒋珊珊过去打扮时髦如豔星,喜欢戴夸张的手鍊和耳环,现在挺著个肚子收敛了不少,今天甚至妆都没有化,像变了个人似的。
年初卫超跟她接头过一回,转眼半年过去了。
店员殷勤招待,显然已经把他们当作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搞得卫超有几分窘迫,不过他并不想为难孕妇,所以只得耐心地全程陪同。
当他发现店员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异样时,才瞥见蒋珊珊左侧用浏海遮住的两处瘀青。
卫超接过购物袋,将她强行带到柜台後面,拨开她的头发查看,她微一推拒便往後躲闪,刚才强装的快乐已经隐去。
「我没事。」
「那混蛋又打你!」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这种牺牲精神令卫超感到不解:「不值得的,你从不依赖他。」
「如果离开他,我怎麽卖情报给你?」她苦涩地自嘲了一下,「我已经不爱他了,但我不想孩子没有爸爸。」
「如果以後孩子学他爸,你後悔都来不及。」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我以前不说,是以为这个人还有救。」卫超抢过她的手袋翻了翻。
「喂,你干嘛!」
「你戒菸了。」卫超淡淡地笑了笑,把手袋递还给她,「很好。有的事,做起来并没有想像的那麽难。」
「卫sir,你改行布道啦?」认识卫超的人很多沿用老称谓,改不过来,蒋珊珊恢复侠女本色後立即表明立场,「我蒋珊珊发誓,将来就是再穷再落魄,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跟他混蛋爹一样入黑社会,我要让他读大学,你看著好了。」
「最好学医,要嘛做律师。」
「我只希望他得一份政府公差,朝九晚五。」
谁能想到昔日龙城赌场的大姐大对子女的期望竟是如此平凡。
蒋珊珊拾起地下的购物袋重新出发,又要拖他去挑玩具,卫超有些抗拒:「刚出生的孩子哪里会懂得玩玩具!」
「你怎麽知道他不会玩?也许他不玩,只是不想玩而已。人在这个世界一旦待得久了,就开始有玩的欲望了。」
其实像蒋珊珊这样的女人,也并不是没有内涵和头脑的,她们只是命运多舛。
一走进玩具城,卫超的掌心便多了一张纸条,她贴近他说道:「大麻哥最近一个礼拜会在尖沙咀这几家赌场出没,但不清楚是哪一家在协助郝氏集团洗黑钱。
「大麻是上周才从马来西亚避风头回来,上次差点被通辑,在找到垫背的之前,被迫在境外待足三个月。我看阿锋他们现在常出入一家叫『约拿』的贵族俱乐部,那正是郝氏旗下的产业。」
卫超放低声音:「郝氏部分高层人员跟广州的地下钱庄也有勾结,现在廉政公署和内地公安都在查他们。」
「看风声紧了,又回来走内陆,肯定是被逼急了。」蒋珊珊另外透露一条线索,「我只知道最近大麻会同郝氏的联络人在俱乐部接头。」
「早该把这些人端掉了。」
「我始终记著我的那三根手指是怎麽没的。大麻欠我的,我一定要让他还。」她并没有义愤填膺,反而有些妩媚地朝卫超笑了笑,「卫sir,你不干警察又不是卧底,干嘛还要冒险给政府出力?」
他苦笑:「协助维护社会安定罗。」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不过你知道,我一向信不过警察。」边说边伸起那只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摸了摸卫超的左颊,「听说成天看著漂亮的人,胎儿也会漂亮,我应该天天见你才好。」
这下是真的窘了,卫超最受不了别人说他漂亮英俊,这会让他产生不美好的联想,并迅速将自己与电视里头那些西装笔挺的油面小生对上号。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钞票塞进蒋珊珊的手袋里:「还是多想想怎麽把孩子养好吧,别跟阿锋去赌场了,那儿不适合胎教。」
蒋珊珊呵呵一笑,拎起大包小包大咧咧地往前走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讲,但是卫超知道,她什麽都明白。
大麻接手尖沙咀的地头才一年,事倒是惹了不少,把兴和堂搞成众矢之的,警方天天派人盯著,唯恐他们作乱。
三个月前因为参与联合走私案,大麻差点被逮到,後来有人顶罪才让他逃过一劫,眼看苗头不对,躲到马来去了,後来听说又去了韩国,最近才潜回香港。
其他社团不想蹚浑水,不但不会帮他,九龙城的申庆义、旺角的和隆堂还专门来砸大麻的场子,想要吞并他的地盘。
大麻自己不争气,没有了长老撑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