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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作为鬼府主事,必须凡事秉公,不能因为一念之私而将这些重犯放走。日后皇上问起罪来,实在难以担当。可是他又不忍将这些老者妇人幼童送到砍刀之下,一时心中矛盾重重,看了看那些将刀搭在柔软脖子上的鬼府捕快,自己绝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前将这些人放走。
嵩焯远自问铁面无私,面对今日困局,却硬不起心肠来。
叶之杭目光如激电雷闪,嵩焯远与他对视,眼神也不退让,二人之间似有无形刀剑交锋,迸出无数火花来。但实际上嵩焯远心中的念头已然转动千百遍,在放与不放之间徘徊不定,而叶之杭心中只有一个决定:以死相拼!
“好!如果你能胜了我,我便将他们放了!”嵩焯远将手中刀一挥,刀光从身侧划过,仿似一手将弯月抢在手中。
一众鬼府捕快面色一变,个个惊讶地凝望着嵩焯远,不敢相信他有此决定。
叶之杭眼神百变,也高声应道:“好!我就来领教鬼王的高招!”言毕一脚迈出,将气势升至极点。
嵩焯远也不逞多让,鬼家真气如火烟冒出,整个人便如烧着了一般,却不见有明火。
叶之杭率先出手,“万叶玄功”施展开来。只见他双掌撑开,奇步迭出,双掌各自托着一片叶影,叶随掌走,掌一掷出,两片叶便像飞刀一样飘旋而起,一左一右地夹击嵩焯远。
嵩焯远眼神专注,力集刀上,两片叶影轨迹莫测,凭着肉眼所见,实在难以闪躲。心念急转之下,他将眼睛闭上,将灵觉全部运至双耳上,以音辨位。
一片漆黑之中,他的脑海已经能勾勒出两片叶影的位置来,双叶乍合还分,仿佛两条蜿蜒溪流交错相缠,毫无规律可循。
凭着声音,清晰地“听”出了双叶的落点。
刀与意,融合为一。
刀锋左右甩击,嵩焯远闭眼控刀,刀上森森锋芒一先一后地将绕行无定迹的两片叶影割破,缓缓睁开眼来。在场鬼府捕快见嵩焯远闭上眼也能破去叶之杭的“万叶玄功”,又惊又佩,雀跃欢呼起来。
叶之杭也看得心中骇然,嵩焯远变为单手执刀,眼中精光暴发,口中念道三字:“鬼刀杀!”
话一出口,刀一脱手,腾腾黑气包裹刀身,似缕缕焰丝,鬼家真劲贯盈刀身,所到之处空气破裂,仿佛刀已得了鬼神巨力,足够撕扯开这天地间的一条裂缝来。
旁观之人虽并不是当局者,却也感到刀上的气劲诡异强厉,有一种道不出的凶猛蓄在里头。更有心智弱者当场被那鬼气吓得呜呜哭起来,仿佛从那道刀影之中看出无数冤魂鬼怪的脸孔来。
这一招“鬼刀杀”,无论从心、神、势上都将叶之杭封锁得死死,叶之杭眼中只有一柄疾迅靠近而来的漆黑,喷吐着鬼魂的气息,手脚似陷入了无形束缚之中,就连神思也调动不起来,即使看着危机靠近,也无法就手抵挡。
蓦然间,他听清了身旁孩童的哭啼声音,如若冷水浇面,将自己灵台一清。间不容发之际,他手掌以闪电之势幻起,虚空笔画一般,半身大的叶影瞬间仗在双掌前,光华充足,俨然如盾,而那疾射而来的鬼气森森的刀便是一支厉箭。
鬼刀刺到了叶影之上,叶之杭双掌一沉,如受千钧之力,叶影往后挤压卷腰,显出柔韧之性,让鬼刀无法穿破叶影。
叶之杭暴喝一声,双掌发力前推,叶影宛如被拉到极致的弹弓,将鬼刀倒回弹射,嗖的一下鬼刀顺原来走向返回,速度之快更胜刚刚射出之时。嵩焯远一手接刀,刀柄带着反弹之力将他身子带后了十尺,双脚狠扎地面,才将退势收住。
战至此时,叶之杭已力气大耗,急喘不断,他实在无足够信心能挡下嵩焯远接下来的攻势。
果然,嵩焯远不让叶之杭有回气喘息之机,腾身飞上,却将刀收在身后,只出一拳,拳中有圈圈黑色鬼家气劲荡绕。
“鬼拳杀!”
拳力将至,叶之杭耳中如闻山石崩碎,眼前迎面见鬼气影踪难寻,似是直接击来,偏偏找不到这拳劲至弱至强所在,无法避其锋芒,攻其短处,只有乖乖受戮的份儿。
拳风已经刺入面颊,叶之杭几乎能够看清了嵩焯远的拳头大小。
“怎么会……”叶之杭陡然睁大眼睛,他居然在此时看到了“鬼拳杀”之中的一丝破绽所在。
这一点破绽十分明显,即便是武功平平的人也不会露的破绽,居然在鬼府鬼王嵩焯远的一拳之中暴露了出来。
不暇多想,叶之杭下意识地运足劲一掌斜切上挥,钻到了这一丝破绽之中。
便如伤口受创一样,伤口被拉大,加剧了伤势。但这一下可是叶之杭倾尽“万叶玄功”的真气玄力。拳是嵩焯远主动击出,不断要受“万叶玄功”的气劲所伤,还有受“鬼拳杀”的反震之力。嵩焯远痛哼一声,身子往后倒飞,惨然摔地,一只手支着半身,口中溢出血来,受了不轻的伤。
“鬼王!”几名鬼府捕快顾不上自己手中扣押的人,疾奔过去扶起嵩焯远。
嵩焯远一双眼忿忿地瞪着叶之杭,在鬼府捕快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赢了!”
叶之杭眼中既透出几分宽心,又有几分疑惑不解。
“如我之前所言,放了他们吧。”嵩焯远咳嗽了几声,对着鬼府众捕快下令道。
“但是……”那些握着兵刃的捕快有几分犹豫不决,心有顾忌地道:“若我们放了他们,该怎么跟朝廷交代?”
“承诺已定,不可违背。是我自不量力,定下战约,到时追究起来,便由我一力承担!你们拿着兵器来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人,很光彩吗?”嵩焯远呵斥道,捕快屈于鬼王威严,连忙收起兵刃。白叶堂一众人个个如释重负,更有甚者自觉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鬼府众人对鬼王敬佩有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早已达成共识,不会将今日鬼王放走白叶堂余孽一事道出,反而觉得鬼王重言重诺,光明磊落。
“你,带他们走吧。”嵩焯远有点虚弱地对着叶之杭呼喊道。叶之杭才反应过来,呼唤众人拿起行装,先行顺着山道离去,自己殿后。
叶之杭停住脚步,猛然回首往嵩焯远看去,二人目光相触,已不再是先前那样仇恨交错,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眼神,反倒是多了一些温和。
“还不走?!”嵩焯远喝了一声,叶之杭才转回头去,快步跟上。
鬼府一行人休整片刻之后,嵩焯远已能自身站立不再需他人搀扶,便催促众人起行,继续寻找白叶堂余孽,却是往刚刚白叶堂一行人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
又是过了几日,鬼府众人风餐露宿,幸好天公作美,并无横风横雨,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山间野林,来到了一小镇之中。众人心中欣喜,心想终于不用过着些以地为席天为被的生活了,嵩焯远内伤未愈,需要好好调养,也顺水推舟,按众人意愿寻了一间客栈就住下,歇息一日。
期间,鬼府捕快们也四处打探白叶堂等人的消息,几乎家家户户走过询问,好不容易才从一妇人口中得知昨日刚刚有一群形迹可疑的非本镇人路过,从东边口离去了。捕快们回到客栈禀报,嵩焯远一听,连歇息都顾不上,召集齐众人往东边口赶去。
出了小镇,没有一人有怨言。嵩焯远负伤在身,最需要休息的人便是他,他也只是默不作声地领着众人前行,又有哪一个人敢出声呢?
走了一段路,嵩焯远耳朵灵光,听得前方有人声,警告一句,众人立刻训练有素地慢轻下脚步来,只是附近无可躲藏掩蔽之处,一时难以在不知不觉间靠近前方。
嵩焯远经验老道,让众人先在此等候,自己一人御起身法来,心想自己独自前去,即便是大敌当前,自己退亦可守,不需顾虑其他鬼府的捕快。
运足目力,嵩焯远看到前面有人聚围一起,谈笑正酣。嵩焯远又侧起一只耳,将一股暗淡难察的气劲传至前方,通过气劲来窥听。
“嘿嘿,一路以来撇掉了不少官兵,总算快到大唐边境了。”一把俊朗的声音传来。
“别放松警惕,听说追捕我们的人之中也有一些难缠的人,难保他们不会追赶到此处。”另一把老成的声音说道。
再听有另一把有点耳熟的声音道:“我们还是要以稳妥为上,不可掉以轻心。不过现在家眷们都被送至安全的地方了,我们总算是少了一个顾虑。”
又听到那俊朗声音有点不屑地道:“怕什么,若是谁敢追赶来的话……”
“噤声!”那把老成声音警告道。
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嵩焯远心中一惊,忽然警觉,抽刀出鞘,刀身挡去了一道猝然袭来的气劲。
三道人影如电闪至,将嵩焯远包围在内,他们身后还有十多人紧随而至。
第十章:亦敌亦友(中)
三人严防夹围,各占要处,嵩焯远眼珠扫过,迅速掂量,便知自己不可能逃出此包围。
那三人之中,有一人他认出相貌来,便是刚刚他放走的叶之杭。
叶之杭也看清楚了他,眼角微微一抽动。
“这位官差大人,一路跋涉追来,辛苦了。”一个长髯若柳的中年男子油然说道,虽然一身粗简陋衣,也阻不住他焕发的容光,双目有神,精光显作,从他的声音能辨出是刚刚那话语老成的那人。
不用多问,余下一个眉清目秀,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是那声音俊朗的男子。
他的余光一览那些紧随而来的人,个个都是布衣裹身,却骨骼精突,举手投足之间气度十足,一眼便能看出是内家高手。
嵩焯远心中苦笑:“原来我追上的是白叶堂余孽最强的一支队伍,高手齐聚于此,饶是我有通天之能,今天也插翅难飞了。”想及此处,嵩焯远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仓促行动,低估了对手,同时又抱有一丝侥幸,多亏自己没要叫上其它捕快一同前来,否则定必被其一网打尽。
“你是白叶堂‘铁血神鹰’叶顾倾?”嵩焯远瞪着那柳髯男子,忖道自己曾在通缉榜上看过此人画像,可是白叶堂为数几个重要人物之一。
那柳髯男子点头道:“正是。”
“嘿,别因为我的名气小就不认得我,我是‘枫催云’叶巩凡!”那年轻男子说道。
“‘枫催云?’是那前些年白叶堂中突然冒起的青年俊才?”嵩焯远讶然看着这年轻男子,没想到他便是那鼎负盛名的后起之秀。
叶之杭的身手他曾领教过,虽然稍逊他一筹,但亦相差无几,如今更有铁血神鹰与枫催云两名白叶堂顶尖人物在此,加上他们身后十多高手,心中已经料定输数。
叶巩凡继续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早就在附近设下布防,只待猎物入瓮,没想到你们就傻乎乎地冲了进来。”
“你说什么?”听到了“你们”二字,嵩焯远心中一骇。
来路方向,一众鬼府捕快已双手捆绳,被白叶堂的人押着前来,大多神情愤愤,狼狈不已,显然经历过一番苦战来,不敌被制。
原来自己刚出镇,就已经落入了白叶堂一早布下的圈套之中,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自负,没有详加考虑,白白要害死自己的这一群属下,顿时脸露悲痛,又出手不能,否则三人一同出手,自己还没拔出刀来便伏尸当场了。
“哼,你们这群官兵平日将我们追赶得够呛的了,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忽然来一个回马枪,将你们杀个措手不及吧?”叶巩凡得意地道。
“他们不是普通的官兵。”叶顾倾打量了一下嵩焯远。
叶巩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