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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桂花的婚事真是愁死人了。
你说的那个一两多到二两银子一个月是真的?”胡家大嫂话锋转得真快。
“当然是真的,这是京城的行价,等熬长了年月,从下等升到上等,月钱还能再加。
另外死契和活契的价钱也不一样。”何大妮随口胡诌,桂花要是真跟了她,那就是一等丫头,月钱起价就不一样。
“哦哦,原来还有这么多区别啊?”
“这是自然,要是地位不同的人都一个价钱,谁还会老实做事呢。”
“说的是,说的是。
那死契和活契又怎么算啊?”
“活契便宜,时间到了就可以回家。
死契贵,不可赎人,除非主人家主动放人。
不过……”何大妮语带保留,引诱胡家大嫂。
“不过什么?”胡家大嫂果然上当。
“不过,主人家都比较乐意年纪小的签活契,本来年纪小就便宜,活契又便宜,便宜加便宜,一个人要不了几两银子,等契约期满小孩子正好长大到婚配的年纪,顺顺当当赎身回家成亲,主人家也落个善待下人的善名。
死契就不同了,年纪大些又无依无凭的才会签死契,比如像是卖身葬父葬母的,要是有些专长的,卖身钱还能更多些。”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我家桂花的手艺在京城能当几分行价?”
“桂花那样的,死契的话,大概十五两银子吧,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女红这活儿很考眼力,年纪再大些就做不了了,没办法,身价就卡在这里了,要是年纪稍小些大概能卖二十两。
毕竟主人家就是冲着她的手艺才买的,这没几年眼睛就不行了,那不是白瞎了主人家的钱么。”何大妮开了个较低的身价钱,不过依她来看,正经地说,凭桂花的女红手艺,二十两也卖得到的。
“是啊,年纪大了就这点麻烦。”胡家大嫂搓着手干笑道。
“嗯,桂花过了年大概就十八岁了吧?要是别家姑娘,这个年纪大多怀里抱一个,肚子里再怀一个了。
桂花八字又克夫,还愿意娶她的只有穷鳏夫和老光棍了,想正经续弦的都不会考虑她,嫂子你说说,像鳏夫老光棍那样的又出得了多少聘礼?谁家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女儿嫁个好人家?”何大妮就是故意的。
“唉,就是说呀,自从男方家退婚,我们一家为了桂花的婚事愁得晚上都睡不好觉,别说鳏夫光棍了,自从退亲到现在,媒婆都不走我家门前过了,我看呐,是连鳏夫光棍都看不上我家桂花哟。”胡家大嫂唉声叹气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呵呵,胡家大嫂,别愁别愁,我相信桂花命中定有贵人,现在时辰不早,外面又冷,大嫂赶紧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赶明儿我还要找人牙子问问,看他们手上有没有合适的丫头让我带走。”
何大妮怕冷似的搓搓双手哈口热气,跺着脚又要上马车,被胡家大嫂一把揪住衣摆。
“大姑娘等等等等,你先别急啊,你不是要年后才走么,这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呢,别急别急,大嫂帮你去打听打听,你赚钱也不容易,何必便宜了人牙子呢?谁知道他们手上的丫头都是从哪买来的,哪有街坊邻居知根知底呐,姑娘跟你走了人家家里也放心呐。”
“说的是呢,那就麻烦大嫂了,帮我留意留意,先说好,我要死契的,我可不想用得好好的丫头过几年赎身回家又弄我费工夫重新调教新人。
事成之后,给大嫂一成谢银。”
胡家大嫂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哎哟,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嫂帮了我大忙,这点谢意应该的。”何大妮也笑得眯起了眼睛。
“好咧,就这么说定了,大嫂这就回去帮你问问,要是能成又怎么找姑娘呢?”
“要是能成,就派人到城中杨记古玩送个口信,约个时间,我跟对方一起到生口牙行去签契约,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人财两讫,以后概不相关。”
“行,我记下了,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姑娘就安心地等消息吧。
我先回去了。”
“哎,大嫂好走。”何大妮笑眯眯地目送胡家大嫂走远,她上车回杨家。
次日下午,何大妮正跟老夫人舅母等人商量年夜饭的菜肴,杨珏父子收铺回家,转告给何大妮一个口信,要她明天上午去生口牙行与人签契约。
何大妮道谢收下口信,心里想着胡家动作可真快。
老夫人她们问何大妮怎么回事,何大妮简单说看中个姑娘想收了做贴身丫头,听是这么件小事,长辈们压根就不关心,重新收拢精力继续商量菜单的事。
第二天,何大妮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城中生口牙行,在那里见到了胡家全家人,胡父胡母胡兄胡嫂四人都略带怒容,唯有胡桂花一脸哀伤,看到伙计把何大妮领到他们跟前,桂花再也忍耐不住,哭求父母兄嫂不要卖掉她,她会在家好好干活贴补家用,会照顾嫂子将来的孩子,她不求嫁人,只求留在父母身边。
但胡家人并不听从桂花的哀求,自从何大妮出现后。
他们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根本不理会桂花,仿佛桂花不是自家女儿,而是仇敌一般。
何大妮给胡家人逐一行礼,又给他们的中人行礼,然后胡父与何大妮对桌而坐,两人中间坐着充当中人的人牙子。
何大妮对胡家卖掉桂花毫不惊讶,会有今天这个结果本就是她自己言语怂恿,不过她自己本人也是中意桂花的,不然不会想着买下她来做自己的丫头,都是苦命丫头,互相作伴吧。
契约是现成的,只要填空即可,人牙子先例行公事的讲明生口买卖的规矩,活契死契都讲得很清楚,然后问胡父是否自愿将女儿桂花卖予何大妮为奴,签下死契,永不赎回,日后疾病生死不与胡家相关。
胡父点头,表示无异议。
中人又问何大妮,胡家将女儿作价十八两,问何大妮价钱如何。
何大妮自然狠狠压价,把桂花贬得一无是处,逼得胡家最后以十三两的价钱成交。
何大妮将钱算清摆在桌上,一手人,一手钱,交易达成。
何大妮慢条斯理地折起契约揣入怀中,望着桂花,“带行李了么?要不要回家收拾一下?我正等人做事。”
桂花默默摇头,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到何大妮身旁,想了想,又转身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桂花那边磕头,这边何大妮抓起桌上剩下的碎银塞到了胡家大嫂手里,“谢谢大嫂了,这点谢意你笑纳。”
说罢,何大妮就带着桂花快步离开牙行上车走了,车外传来胡家人相互吵架指责的声音。
何大妮带了桂花回到杨家,带她逐一拜见过杨家女性长辈,又从舅母那里找来几匹料子送给桂花做过年的新衣裳,还承诺她等回到京城,再另外扯布给她做衣裳。
桂花感激得不行,收拾起被家人卖掉的伤心情绪,转而开始投入到新的生活当中,一心一意地照顾何大妮的饮食起居,并认真地接受何大妮全方位的调教,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贴身丫头。
何大妮抽空去了一趟向家分行,跟三位掌柜和周伯周婶讲好,她跟着向家分行的车队一道走,大概初五初六初七这三天出发,具体哪天要看天气,到时候会提前通知何大妮。
回京的准备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日子里何大妮成天帮着舅母准备过年的事项,也不出诊了,每天从早到晚跟在舅母身边忙这忙那,舅母都说有了甥女帮忙,她都轻快了很多,而何大妮也学到很多民间百姓过年的风俗习惯,对看多了权贵人家的何大妮来说颇为新鲜。
年夜饭由何大妮一手打理,提前三天开始做各项准备,当天的掌勺也是何大妮亲自下厨,做出一桌丰盛美味又营养的年夜饭,一家老小欢聚一堂吃吃喝喝无比热闹。
大年初一,一觉醒来,小辈们排成一队给长辈们拜年,然后何大妮放了桂花的假,又给了她一吊铜钱,让她自己去玩,再过几天她就要随自己去京城,不会再回来,所以才叫桂花去给故土做最后的道别。
桂花一走就是大半天,下午才眼睛红红地回来,她去了哪做了什么,何大妮不打听也不过问,那是桂花的私事,她不干涉。
杨家为了何大妮出发的事,也忙着做准备,给何大妮预备了很多带在路上用的东西,还有回京城后送人特的特色土产,结果光是这些东西就装了两个箱子,在向家分行派人送来出发上路的确切消息后,这两个箱子就送到向家分行装车待走。
自然,何大妮也没忘了打发桂花去何家将何小杰接到杨宅,何小杰离家时与父母的一场生离死别又叫街坊邻居看了场好戏,都议论何家盘算精,以卖身为奴的名义叫分家的大女儿养异母弟弟,等他到期解约回来,正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成家立业正当时。
桂花把街坊们的议论学给何大妮听,何大妮毫不在意,吩咐管家这几天好好照顾何小杰。
到了临行前晚,老夫人把何大妮的嫁妆匣子交予她,里面是生母遗留的古董玉佩以及舅舅舅母所赠的翡翠镯子。
何大妮接过匣子,恭恭敬敬地给外祖父母与舅舅舅母分别磕头谢恩,一家子哭成一团,舍不得何大妮,千般叮嘱何大妮一定要多写信回来,何大妮哽咽地一一应下。
次日天微明,何大妮最后一次拜别杨家所有人,等到管家来报马车到了,何大妮三人在舅舅与表兄弟的护送下出街门,送上车,再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周伯驾车,周婶与何大妮三人坐在车厢里,谢家给了一辆好马车,外表看着不起眼,但宽敞的内部空间坐四人根本不拥挤,还有足够的空间放下手脚和随身包袱。
何大妮将桂花与何小杰介绍给周婶认识,随便说些闲话,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城门口,排队等出城。
何小杰透过车窗意外地看到了爹娘,但他无法下车,只能隔着车窗大声喊着爹娘,引得何大伟两口子过来与自己说话。
小儿子舍不得爹娘本是人之常情,可偏偏这是在城门口,这么一弄,搞得好像何小杰是被拐卖即将偷运出城似的,官兵立刻就过来盘问。
何大妮恼怒地下车跟官兵解释,再加上何大伟的连连致歉,一再表示他只是想来送送儿子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把事情平息下来,没有复杂化。
但到底耽误了出城的时间,等马车赶到城外与向家分行的车队会合时,比原定时间晚了一刻多钟。
车队的队长得知原因后,没多说什么,转身招呼大家起程,争取把耽误的时间在路上补回来,不然这么冷的天,要是错过宿头被迫露宿的话可就麻烦了。
车队迅速出发,何大妮的马车夹在车队中间,奔向她期盼已久的新生活。
入门 第159章何大妮离宫返家时,坐的是官驿的马车,在官家驿站投宿,每日赶多少路有定数。
这次回京,投宿地是乡野村店,每个投宿地间隔距离不等,只有常跑这条道上的旅人才知道每天出发后要走多少路才能遇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