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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忘记和姑娘说,方才府上的人进了宫,传话来道,皇上今晚会过来瞧瞧姑娘。”
钟沁嗯一声,突然记起今天曹柄已被处决,心下黯然,然而又微有不安,诛九族的事既然是不可抹去,现下,她却还好好地活着。莫不是。。。
钟沁立马掐断念头,侧首与雅庭道:“你昨日说今日曹柄一家被诛九族,这么说来,番阳郡主也在其中了?”
“那是自然了。”雅庭随意道,“不光是番阳郡主,丞相府上的老老少少都脱不了干系。这罪名太大,若是有漏网之鱼,往后边就是一桩大麻烦。”雅庭忽而似意识到自己多说了,立马乖乖地闭上嘴,只道:“姑娘也莫操心这些事了,这些天还是好些把身子养好。”
钟沁点点头,心下思忖今日被斩首的曹沁又是哪一位。她想着入神,冷不防被树根拌着,几近摔倒,好在雅庭机灵,也颇有身手,一把扶住她的身子。钟沁只觉得又是乏力,她才不久洗了澡,出来时觉得累人,如今这么走了一圈,手脚几近都提不起力气。
她实在惊讶,喃喃道:“怎么好像人没了骨头似地,越来越打不起精神。”上回在军中被一箭刺中,也没有这么虚弱。
“姑娘莫担忧,你半月前好用内力过多,半月的时候只是喝药,不曾进食,且整日躺在床上,所以一时间没有习惯。每天多出来走走就行,不过半月就能恢复自如。”雅庭接口道,“奴婢仔细问过太医,是太医交代了奴婢的。”
钟沁笑一笑,道:“也是,我还从来没有一睡睡半个月。听到时还吓一跳。”
“姑娘能在半月醒来已算不错了,若是武功底子差一点,恐得要上一个月才能醒来。”
钟沁听着一愣,她那日原是伤的那么重,也难怪人都说内伤难养,她这回大概是因为内力受损,不同于皮肉伤。然而,她一想到方才雅庭说还要半个月才能恢复,她不由地憋闷。如今身份摆脱了,她只要问问清楚一些事情,就想着出去游荡游荡,若是自己的武功能练回来,那她更不怕出去了。
外面那么大,她十分向往。
“姑娘已走了半日,奴婢扶姑娘回去歇会儿吧。”
钟沁点点头,任她扶着回屋子。一路回去时,不走原路,却绕着回去,见到一片的竹林,林中沙沙作响,碧绿的竹叶微微晃动,一旁栽了几棵柳树,柳条随风而摆,有过长的已垂至地面,亦或垂入湖中,湖面偶尔漾起小圈,一圈一圈顺着柳条的拂动荡漾开去。
钟沁随着脚步一顿,笑道:“这当真是个好地方。”
雅庭一愣,顺着钟沁的目光瞧去,也抿嘴笑起来:“这湖是两年前才挖的,皇上喜欢有水有树的地方,所以又差人移植了几盆柳树。”她手指微一点竹林,又道:“这小竹林已经长了过十年了,听说是当年先帝差人所载,皇上的母后极为喜欢清静,先皇便赐给她。都长了那么多年了,越来越茂盛了。”
钟沁听着她的话笑了笑道:“我只见过竹林长在山头上,还没见过在府内种竹子。是我孤陋寡闻了。”
“姑娘大概是常年在府中不知道罢了。如今许多公子人家都喜欢借景写诗,除了冬日寒梅独放,竹子也成了诗兴之处。所以,现在很多府内也种着竹子。”
钟沁一下子想起所谓的文人骚客,吟诗对月。然而,她来了那么久,还当真没见到过呢,听着雅庭说起来,貌似还十分常见。
两人一路说说走走,直到钟沁屋内,雅庭才退下去。
夏景阳来时,钟沁还睡着,她自从下逛得回来后,一直睡着。
夏景阳倒也不扰她,去了书房。这间宅子随了他八年了,十三岁时,先帝赐予他,为他在南方水灾一事地的处理上干的漂亮。
他母妃是在先皇逝去那年搬进来的,如今又搬回宫中,那日他去探望她时,她便念叨着了,说宫内的景致倒不如王爷府上。他微微笑了笑,母妃总归是性情中人,这府上许多花草皆是她一手栽种,时候一长,便生出些感情。宫中规矩又多,她也不能那般自在做事。然而,见着他时还是十分欢喜,道如今你是夏国之主,万事以苍生为重。
这几日事情实在太多,直到今天才空些下来,正好她也醒来了。
钟沁睡醒时下了一大跳,想不到自己瞌睡得那么厉害,一觉醒来居然外头天又黑了,这会子屋内没有熄灯,雅庭正瞅着她,一见她醒来便赶忙上来扶一把,口中笑道:“姑娘睡得好沉,方才奴婢唤了几声都没唤醒。”她继而又道:“对了,皇上来瞧姑娘了,姑娘吃些东西就过去看看吧。”
钟沁一愣,这才想起白日头雅庭就说过今晚夏景阳要过来一趟,她十分迅速地穿衣吃饭,想着人家如今是皇上,她如何也怠慢不得。
钟沁扒了几口饭,便去书房。一路走着有些许惶惶不安,夏景阳做皇上了,那么就是面容肃静,身份不同,自然自己也该本分些。
今日夏景阳穿了便衣出宫,照样是一身的蓝衫,袖口绣着精致的花纹,钟沁进去后,循规蹈矩地施礼,口中一板一眼道:“民女见过皇上。”她并不跪,心里有那么小小的一个原则。
“无需多礼。既然在宫外,就也莫将宫内的规矩带出来。”夏景阳声音依旧温雅,只是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威严。
钟沁应声而起,对着夏景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两只手相互交缠着,如何也开不了口。她正想着怎么说比较不失礼节,夏景阳已是先她一步开口道:“可是有话问朕?”
钟沁这才抬起头来,慢慢地看向对方,心里头十分郁闷,她不是吓大的,也明白身份一词在古代实在忌讳得厉害,想了想,还是点头道:“皇上如今也知道民女的身份了吧?”
夏景阳倒未曾料到她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却还是点点头,微微颔首:“公子临去前曾告之朕。然而,朕那时觉得实在荒唐,未曾当做一回事,只道是公子想放你一马,如今细细想来,才明白。”
钟沁听着怔然,手指互插,轻轻咬唇道:“那夏公子他可有回来?”
夏景阳眸色一暗,须臾才微微摇了摇头。钟沁心中最后一道堡垒似坍塌了,半响都只剩下一片的硝烟,她虽然有所感觉,只是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这样,一定要闹个明白,才肯死心。
来到这个时代的日子里,钟沁接触得最多的人便是夏之兮,虽说两人之间言语不多,然而,人总归对相处长久的人有几许怀念。他是那样一个人,她本以为他只穿白衣,那日见他一身青衣亦或一身黑衣,都掩不了静然出尘的气质。
她一直在想,夏之兮会不会终身不娶?像他这般的人,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却是他心中愿不愿意的问题。他看透太多的东西,以至于那日几十余人围战时,也不曾露出一分心慌,只是那么浅浅笑。对于自己这样荒唐的)经)历(网),居然也看成愉快的事儿,这当真让人无法想象,他心里到底将什么放做所望。
钟沁微有走神,直到夏景阳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赶忙将思绪拉了回来,心里头不由地骂自己一句,在皇上面前都敢游神,她当真吃豹子胆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夏景阳慢慢从书桌前站起来。
钟沁赶忙报上自己的名字,一想又恭敬地问道:“敢问皇上,那日被斩首的曹沁又是如何一回事?”
夏景阳看她一眼,道:“那人自然是替身,牢狱里犯人多,那人本是作奸犯科之人,斩了也是为民除害。”
钟沁听着松一口气,随即又攒起眉头,颇有硬着头皮的模样:“那如今我这样出去可有人会瞧出我是曹沁?”
“钟姑娘,那日多亏你相助方才能击败突厥,是以,朕已经将姑娘的容貌稍作改动,方才昭告天下。曹沁本部大露面,少有人识得,如今,只要姑娘莫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也不会让人发觉。”
钟沁听着那惊天动地四个字,实在觉得有些讪讪,只是心头如同放下一块大石头,心情爽快,十分愉悦。
她一俯身,颇为感激道:“这些日子多亏皇上差人照料,民女感激不尽。往后,待民女身子养好了,定然不会再敢劳烦皇上。”
夏景阳听着微微蹙眉:“你一个女子,能去何处?朕这府上也没人住,你便在这住下吧。”
钟沁一听顿觉得憋屈,要让她整日得呆在一块地方,当真是件痛苦的事儿,她笑了笑,为难道:“这恐不大好。民女虽然是女人,但武功不错,出去不惹事,定然也不会有人欺负。”
“这事往后再说,你先养好身子。这便算是朕欠你的。”
钟沁听着一愣,再要说话,却是见着夏景阳的面色,不敢再多言。然而,这屋子她是呆不住的,至少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要电脑没电脑,要电视没电视,就算是书籍,那满满的文言,她能看一篇已算不错。
夏景阳见着她默然不语,倒是心中一顿,记得在琅琊的时候,她说话倒是不曾有现在那般顾忌,甚的都从嘴中出。那日见着她一身血地回来,他突然觉得有个人在身边也好。不是像演生那样,而是一个偶尔会温言细语,唠唠叨叨的女子。
钟沁见他眸间未有夺得皇位的喜色,却带些许疲倦,不由地探声道:“如今,夏国天下已在皇上您手中,皇上为何还这般不顺心?人都道,成了一方的霸业,人生便无遗憾。”
夏景阳未有怔色,旋即淡笑道:“朕谋得皇位并非只为满足一己之欲,只盼能为天下苍生谋得一份福。皇兄在位时辽州一带百姓因苛捐杂税,官府勾结,不少饥饿成疾。”他低声喟叹,“若非朕亲自瞧见,还真味料想到我国境内居然还有这般穷困之处。”
钟沁听着不知什么味道,只能心里头为夏国的百姓高兴,现在他们的皇上可是位明君,夏国百姓往后的日子应该好过多了。然而,想道如今又是三国鼎立的时代,不免勾结到历史上的三国,战乱纷飞,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怕也难以消停。
她低头默然不语,夏景阳却轻叹一声,低声道:“你不用这么怕朕,纵使朕已为皇帝,也不免还是个凡人。”
钟沁听着这话抬眉,笑了笑:“民女知道了。不过,皇上莫怪民女不领皇上的情,民女素来喜欢山水为天下,日后也想出去看看风光,所以,隔两日民女就想出去了。”
夏景阳一怔,口中已然道:“不可。”
钟沁讶然,却见夏景阳退了两步,他面色沉静,声音依旧文雅,只是多了一丝不可置喙的语气:“你伤还未曾好,如何能这般莽撞出去?再者,朕本答应夏公子好生照料你,若是有了差池,朕也无法向夏公子交代。”
这一番话几近说的钟沁目瞪口呆,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夏之兮不是个多情的人,若是当真要夏景阳照料她的安全,当初葛飞的提议就不应该接收。她不由地心中叹一声,原来当初她还是有些私心的。
既然人家这么好意,钟沁也知不可拒绝,低声回道:“既然皇上这般说了,那民女就暂且好好地养伤。”只怕伤还没好,就别出内伤。
夏景阳见她如此,不由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第八十一章 原道一处是江湖
钟沁的身体在十天后终于恢复了精神,她打算着隔日打理包袱下江南去,想着这几日又是夏景阳差人照顾,若是不招呼一声就走,一来于理不合,二来人家还是个皇上,可得罪不得。
自那回后,夏景阳都没来过这府上,钟沁有了精神,便问雅庭什么时候皇上会来这里瞧一瞧。
雅庭眨眨眼,颇为无辜道:“这奴婢也不知,皇上行踪不定,奴婢也猜不准。”
钟沁皱起眉头,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