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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看向凤凰。
凤凰好像也在思考。
“他们都略识字,山衍出生书香门第。”凤凰斟酌着说道。
我看向山衍,山衍的表情淡淡的,眉头微蹙,落在凤凰身上的目光有些探究。我转头,凤凰此刻也正在看向山衍,目光从容,但我分明感到一种电石火花的氛围。
嗯哼?我提了提神,兴趣盎然地等着山衍的反应。山衍目光转向我,微微一笑,“王妃有何吩咐请讲。”
虽然在王府生活才一年,但这一年的人生经历告诉我,那些真正厉害的人就是这种表面上淡定从容的人。
有一瞬,我觉得自己的全部威严,被山衍这种淡淡笑容背后的无边气势夺走。
我定了定神,“好,我现在就把做钟歆、周冲和江乘交给你,由你教他们知书明理。剩下的欷侃、许南和李云帆,你们以后就跟着容叔,学习经商之道。”
终于分配好了,我觉得此刻的自己特别像大学里的教导处主任,见惯了那些淘气的学生,学生在校的时候,对学生都不是特别待见,等到学生毕业了,又有点依依不舍,担心他们以后人生的路途是否顺畅。
从这一刻起,除了凤凰,我是这里所有人的家长。
这九个人中的大多数,不曾想到,多年以后,竟然都成了这个时代风云天下的人物。
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提到凤凰,他的未来是他自己的事情,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你爱留下就留下,反正多你一个,我也能养活。
我看向凤凰,嘴角微微上扬,他盯着我的脸,表情漠然,目光探究。
我跟凤凰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无数次地想到这个问题,一个曾经的男宠,一个丧夫的寡妇,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到底算什么?一直到多年以后,那时候我已经是文孝皇后,还有酸腐文人在评价我的时候说道:“慕容氏,寡廉鲜耻,生性放荡,无国母之仪。”
夜来风雨声
处理完容恪遗留给我的问题,我的生活又走上了正常的轨道,吃饭睡觉逛街,自从明白自己将在不久的将来可以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的心情就一直很好,生活也多了份随性和自在。有时候一时兴起,也会去听山衍讲课。
想来凤凰的眼光真的很准,那天他斟酌着给我推荐山衍,山衍果然不负所望。要是让他做皇帝,一定会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山衍讲课很生动,不管多么深奥的道理,他都能讲得浅显易懂。山衍天生就是为人师者,循循善诱,平易近人。
钟歆每次都是听得聚精会神,周冲和江乘有时候会打个小盹,这时候山衍就会走过去轻轻敲一下他们的脑袋。
容恪的这些男宠,包括凤凰,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好,钟歆他们三个孩子叫凤凰都是“四哥哥”,叫山衍是“山衍哥哥”。
人性真的很复杂,像凤凰的性格中有多少暴力成分,又有多少温柔因子,我总是很迷惑。他对这些男宠是极尽温柔之能事,而对其他人则多是横眉冷对,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独孤楼坐在假山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汪湖水,时间如停滞一般。
“容叔,你也上来坐一会吧。”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一湖的残荷上面,淡淡的声音漂浮在湖面上。
一个中年文士缓缓走了上来,动作有些迟缓,有些笨重地坐在独孤楼的边上。独孤楼轻轻笑道:“师傅潜伏了这么多年,这身手看来真的懈怠了,这可不好,我们很快就要行动了。”
容爱山敛目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老朽这副身子骨看来是要好好磨磨了。”
“容绍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一切按计划行事。”
独孤楼轻轻点头,蹙眉沉声道:“还是要小心一点,我听说,飞雪从边关回来后,一直盯着西蜀。”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子,他登天也很难找到我们的破绽。就算被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跟萧青莲讲,萧老贼不见得就会相信他,就算相信,等到萧老贼上报朝廷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容爱山轻蔑地说道。
“容叔。”独孤楼沉下脸,转头看向容爱山,容爱山慌忙站了起来,束手而立。独孤楼目光也抬了起来,冷声说道:“不要小看这个萧初过,十岁就被扔进军营,上过战场,他已经不单纯是一个公子哥,他说不定就是一只狼,狼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你可别被他那副好皮相给骗了。”
容爱山敛容,停了一会儿,从容道,“殿下提醒的是,老朽这就让云梦德小心这个人。”说完,转身欲走。
“容叔来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吧?”
容爱山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形容妩媚的少年,有一种恍惚的隔世感。
多年前,他也曾俯视过这样一个如细雪般纯净的脸庞,那时的他,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柔弱得让人忍不住去疼惜。而这之后的很多年,当初的幼童已经慢慢长大,他从何时开始习惯仰望他的?好像刚开始的时候,他的个头也没有比自己高。但他总有一种气场,能让自己不得不去瞩目他。
现在,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也很安静,可他觉得,少年的内心好像正在经历惊涛骇浪,成大事者,必须修身秉性,不可在无谓的事情上面深深纠葛。
容爱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殿下屈膝忍辱了这么多年,千万不可因为一个女子而功亏一篑,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女人,那是连碰都不能碰的。”
独孤楼平静的面容微微扭曲,良久,轻笑道,“你在说谁?她?容叔把她看成洪水猛兽了不成!”
“洪水猛兽不一定及得上她!”容爱山冷笑。
独孤楼的目光还锁在一湖的残荷上面,双眉拧起,苦笑开口,“师傅放心吧,你在警告她的时候,已经警告过我了。”
容爱山深深看了一眼独孤楼,缓缓走下假山,心中纠结万分,到了下面,忍不住又仰头看了上面的少年一眼,轻叹着离开。
独孤楼继续呆呆地坐在假山上,夕阳照耀,远处有个少女淡淡扫了一眼假山和假山上的人,她有些疑惑,那个少年是不是本来就和这些山石连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只是她以前一直没有注意。
独孤楼一直独自待到夕阳下山,黑幕笼上,月悬中天。他缓缓地走下假山,默默地向前移动身形,突然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梧桐树下。他猛一怔,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他的内心涌上一丝慌乱,慌忙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可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王府太大,他怎么走,也走不到他住的地方。夜风吹来,花木扶影,独孤楼一袭火红,长久地游荡在雍和王府里。
终于,他还是来到了这棵粗壮的梧桐树下,树冠撑开如巨伞,整个浣月居被笼在里面,清凉的月光透过吱丫的缝隙,洒在他如墨乌发上,泛出幽光。
独孤楼在树下良久默立,忽然,他嗅到了不远处不融于王府的气味,黑影闪过,他紧紧贴在院墙上,整个人隐藏在院墙的阴影里。
另一个黑影,翻墙站在梧桐树下,只一瞬,翻窗进入,悄无声息。
王府的夜晚总是很安静,我有时候看书,有时候跟晓莺学做女红,一来磨砺性情,二来也打发时间。每天都睡得很早,夜夜好梦。
“凌夕。”有人在叫我,是慕容非,很久没有梦到他了。
“嗯?”我在梦中噫语。
突然惊醒,尖叫声响彻王府,冲破云霄。
“素素。”
房间里瞬间亮堂一片。
“公主,公主怎么了,做噩梦了?”素素急急地跑了过来,只披了件外衣在身上。
我紧紧抓住素素的手,浑身颤抖。
“不怕郡主,只是梦。”素素拍着我的背,轻声哄道。
不,这不是梦,刚才是慕容非在我的床边。他要干什么?容恪已经死了,我对他已经没有价值了啊。
素素把我抱在怀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有些像母亲身上的味道,而且她刚从被窝里起来,怀里很温暖,但我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牙齿的撞击声一波一波地袭来。
不多久,凤凰来了,看到我这样,有一时的无措,随即冷静下来,沉声命令道:“你先出去。”
素素要走,但我还是抓住她的手不放开,凤凰把我的手轻轻掰开,握在手里。然后顺势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抱在怀里。
“是慕容非,刚才慕容非有来过。”我把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没事了,现在我在这里,我陪你睡。”凤凰低声哄着我躺下,日后想起来我可能会有些羞愧,但我现在就只能死死抓着凤凰的衣角,凤凰也被我拉着躺在我的边上,凤凰把被子给我掖好,然后在被窝里抱住我。
我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正蜷缩在凤凰的怀里,凤凰温热的呼吸吐在我的耳根处,我有些不自在,身体向后挪了点,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你怎么来了?”
我跟凤凰相距那么远,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还那么快。
“我正好路过这里。”他淡淡地解释道。
我神思有些恍惚,凤凰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似乎有一种催眠的作用,我勉强睡了一会儿,而后又被外面的风雨声和打雷声惊醒。
今年的第一声春雷。
我往凤凰的怀里挤了挤。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虞美人》
以前一直觉得听雨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如果有一个人能和你一起听雨,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萦绕耳边,婉约缠绵,无言胜似千言。
但此时此刻,我蜷缩在凤凰的怀里,想到的竟然是这么一首凄凉的词。
逐渐温暖的被窝里,凤凰碰到我的手,僵硬了下,张开手,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里。
我紧握的手碰到凤凰温热的掌心,掌心的薄茧有些粗啦啦的,我心神凛了一下,仿佛又有阵阵春雷响起。
“独孤,你爱容恪吗?”
黑夜有一个好处,就是你在白天想问又问不出口的问题,可以在不眠之夜里提出来,人在这个时候最接近本来的自己,真实、脆弱、坦诚。我上次问凤凰有没有杀我,凤凰回答得那么坦然。
凤凰没有说话,我等了很久,凤凰一直都是沉默。
“容恪是你杀的吧?”我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的声音很低,低得自己都有点听不清晰,但我相信他能听到。
还是无言。
这是默认么?为什么呢?他可以否认的,是也说不是,他从来就不是好人,对我也不用这样坦诚。
我本来只是怀疑,现在是确认。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很久,凤凰轻轻地开口。
“容恪死的那天。”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这算是承认了么?
“容爱山是你的人吧?”我反问。我一直都觉得容爱山和凤凰之间有着无法言表的默契。容爱山对容恪和我言听计从,但容恪却死于非命。以容爱山那样的人精,他所忠心的主子到死都不知道谁要害他,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是我半个师傅。”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我大概理清了头绪。
一个敌国君臣的复仇故事。
幼年太子遭遇亡国之痛,被俘虏,下落不明。忠心的将军几经周折,终于在敌国辅政王爷的府上找到了太子,而此时,太子已经成了王爷的男宠。于是老将军改名换姓,潜伏王府,教导太子。最后老将军与太子合谋,害死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