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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卿望着身边那笑意不减却明显满身冷意的女子,不禁苦笑道:“二娘,你可是怨我?”
明夏哂然一笑:“表哥说什么话呢?明夏怎么听不懂?”
叹一口气,林飞卿才道:“你可是怨恨表哥,在三舅三舅母和三娘他们这般危险的时候,却只顾着自己考取功名,而没有为营救三舅他们出一点力?”
原来他还知道啊?
明夏半晌不语,终于还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本来是怨的,但现在却不了,表哥也莫要放在心上,毕竟功名要紧,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呢。家里这边的事,姑母和二公子都全力以赴的奔波了,明夏心中感激,再没半分怨恨,表哥你莫要自责。”
明夏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林飞卿却已经相信了大半,只是见她神色间仍然藏着一分冷意,不说话时嘴巴紧紧地抿起,林飞卿才苦笑道:“小丫头也会糊弄你表哥了?你分明现在还不快,又为何哄我说不气?难道,表哥在你心里已经是个外人了么?”
明夏愕然,却是没想到林飞卿的眼光这般犀利,她掩饰的还不够好么,竟叫他给发现了?
不过既然被人点破了真实心思,明夏索性默认,好一会儿才听得林飞卿道:“表妹,你莫要怪罪表哥啦,这样的大事表哥怎会置之不理?你也太小瞧我林飞卿了。”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明夏闻言一愣,随即诧异地望向林飞卿,却见他温和地笑道:“我在外头也没有停止过查探,现在表哥已经掌握了礼郡王陷害三舅的证据了,只是表妹好像更加厉害,直接请动了当今的房大人呢……”林飞卿说完又破天荒地向明夏挤了挤眼睛,道:“今日来府里的,除了房大人,另一位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明夏有点呆,脑子里不知是惊异还是惊喜还是温暖还是愧疚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难以用言语叙述,听着林飞卿的话,好一会儿她才道:“便是当今皇帝。”
林飞卿却一点儿也不惊奇,只是笑着道:“果然是那位。”随即他站住了身,伸出手来怜爱地摸了摸明夏的脑袋,道:“我的表妹是个奇才,竟连当今陛下也惊动了……”
明夏有些受宠若惊,之前那愤懑哀怨此刻都消失无踪,忽然的惊奇欣喜叫她心里一阵舒畅,竟是如沐春风,然而毕竟与林飞卿之间有些曲折,他这一动作出现的突兀,明夏一时间忘了言语,好一会儿才听清林飞卿的话,他的笑声清清亮亮的,道:“……只怕,这回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天意?【小修】
明夏一惊,忙道:“怎么说?”
林飞卿笑了一声,却不慌不忙道:“表妹聪明如斯,何不猜猜?”
不用林飞卿说,明夏的大脑早已经开始快速运转,危机总是更能激发人类的思考,不片时明夏已经想到了大概,官场上的事情本就复杂,涉及到皇家,那自然便会更加错综,波谲云诡防不胜防,除了党争,还能有什么?
见明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林飞卿便已知晓他这聪慧绝顶的表妹已经想到了,便叹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道:“我知你请动了房玄龄,这件事必然能善了,但若是想要报仇,只怕却难之又难……”听得明夏无言,林飞卿便继续道:“当今陛下重视孝道,最忌兄弟阖墙,此番出事,已然牵涉到了宫中的那几位,料想陛下定会为了皇家颜面遮掩过去的,故而……”
林飞卿沉吟不语,明夏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唐太宗以玄武门之变取得的帝位,他自己是谋夺了兄弟性命才登的大宝,便越加重视儿子们的和睦,这次的事件,只怕牵连到那些皇子之间的斗争,而今天太宗皇帝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他说李恪可是为杜家求情的,那便意味着李恪都已经卷了进去,看来这回波及不小,唐太宗必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倘若如此,杜家或许无事,可要趁机扳回一局,却是千难万难啊。
怎么办?
明夏虽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那礼郡王却未必领情她的不追究,只怕会以为杜家人好欺负而更加变本加厉呢,躲得过这次,躲不得过下次吗?
倘若只是自己深陷险境,那也是无妨的,可是要牵累杜礼她们,明夏却绝对不允许。
然皇帝有意为之,她又能怎么办?
再说,杜礼卢氏三娘小郎他们这次吃得苦,怎能如此就算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
林飞卿望着明夏阴晴不定的脸色,叹了一口气,便安慰道:“二娘,莫要太难过了,只要三舅他们无事便是万幸,来日方长,想要报仇,我们总能寻到法子的,不急于一时。”
明夏苦涩一笑,道:“我知道。”可是那礼郡王不由分说便加诸于杜家人身上的痛苦,叫她怎能当做没发生过那般毫不在意?
心里有些闷,明夏催了点心茶水后便辞了林飞卿,道是她要好好的清静一番,林飞卿晓得明夏必然不能接受这现实,便很是体贴的随她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照了下来,越发显得这有水有花的后花园静谧而安详,小亭前一湾秋水,天光云影共徘徊,美景如画。
明夏倚在阳光沐浴下的亭栏上,望着水中的倒影发呆。
很不想放过那可恶的礼郡王……
为什么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势就要拿别人当炮灰,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拉无辜之人来垫背,难道人家就不是爹生妈养的吗,为什么别人的命就该这么贱?
金钱,权势,地位,名誉,这些真的能决定生命的重量么?
在明夏的心里自然是不能,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网 ,没钱没权没地位,就没有丝毫的尊严,连尊严都没有,遑论权利与平等?
唉,不过是痴人说梦罢。
明夏叹了一口气,痴痴地望着水下那几尾自由自在的小鱼儿,有时候真想就这么化身成为一尾鱼,或者一只燕,哪怕是一阵风,也比现在这般深陷是非徒生烦恼要好的多。
生性散淡的明夏其实并不喜欢你踩我来我踩你,勾心斗角有什么好?天地间有这么多动人的风景,何必将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呢?可惜总是有些人想要凌驾在别人之上,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里尤为如此,她还能说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深深的无力袭击了明夏的心绪,叫她整颗心都沮丧起来,竟生出一种无论怎样努力都是徒劳的感觉,这感觉向一场飓风,迅速地扫荡了她的整个心灵,飓风吹过的原野,满目狼藉。
很受伤啊……被这不公不正不平不明的现实,搞得很受伤啊……
可即便伤心,也无法真的化身清风在天地间鼓荡,人生而苦,天下众生又有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罢了,受着吧,至于报仇一事,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公子,这回回来还要去书院那边么?”林无风一边为林飞卿铺床,一边随口问着。
油灯下的林飞卿手执书卷,淡淡地笑了一声,道:“恩,去还是要去的。”
“为什么,不是考试已经过了么?”他就是看考试都完了公子却并未将东西都搬回来,才有此一问呢。
林飞卿却只是笑笑没回话,考试院那边……自然还是要去的呀,那里更容易行事一些。
虽然白日里他与明夏说报仇无望,但私下里林飞卿却已经在筹谋了,只是成功与否尚不能言,便只好先说给明夏最坏的情况,好叫她也有个心理准备。
哼,他怎能这般轻易地将此事揭过呢?就是他肯,林天凡与林家人也不肯。
唇亡齿寒,礼郡王此次是选中了最为势弱的杜家开刀,顺带阴了皇商云家一把,如今他们好事占尽,不仅大大地打击了林家所属的派系,更抢占了云家不少的商场份额,倘若这次就叫他们占了这个便宜去,下次他们只会更为猖獗,那时候可不知林家是不是又要首当其冲了……
因此,绝对不能示弱。
既然现在他们处于下风,那么就要重新挽了回来,如今父亲已将此事全权交与他,他必不能叫礼郡王他们得偿所愿,就算是为二娘出气,也不能饶了他们。
既然敢招惹林家,那势必也要付出些代价来的。
林飞卿打定了主意,便放下书卷寻来笔墨,取出一张纸来写写画画,正盘算到要紧处,突然听见门前一个清冷的声音,静寂的夜里这般明晰地在耳边响起,“表哥,歇下了么?”
由于林飞卿喜静,平素这院子并没什么仆从,因而也没什么看门的,明夏来到屋门前他竟才能知晓,不过也曾料想她会这么做,虽然之前林飞卿并不那么肯定,但现下却是不会惊奇,他放下笔来,亲自开门迎道:“表妹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进。”
明夏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便带着怡儿进了屋来,林无风连忙手脚利落的沏茶,待到两杯热茶奉上,却听得那表小姐轻声道:“多谢无风了,对了,我来时叫厨房做了些桂花糕,你陪着怡儿去取了来,晚上好给表哥做夜宵。”
无风玲珑剔透,闻言望了林飞卿一眼,见他微笑着略一点头,无风早抢先一步拜了下去,道:“无风这就去了,多谢表小姐关心公子。”
饶是明夏此时满满的心事,也被无风的机灵逗笑了,道:“一家人,别客气了,你跟着怡儿路上小心点,快去快回。”
无风笑了一声,便向侍立在明夏身后的怡儿道:“怡儿姐姐,咱们去吧。”
怡儿笑呵呵地应了一声,便跟着无风去了,等到二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门外,明夏才回头望着林飞卿道:“表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叫礼郡王栽个大跟头,不知表哥肯不肯帮我?”
唉,表妹终究还是忍不住啊……林飞卿笑笑道:“一家人,表妹也莫要见外了,有什么尽管说,表哥定当尽力而为。”
“是这样的,”明夏顿了顿,才将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说给了林飞卿,她的办法其实很简单,礼郡王不是想搞垮了杜家和云家,从而打击林家乃至对手么?他这样急于求成,必然急功冒进,那么就设一个陷阱给他,只要他贪得无厌想将扩大成果,那明夏就有办法叫他有来无回!
以林家做饵,怕他不上钩?
然而这主意是拿林家做饵,所以明夏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歉疚让她给林飞卿说的时候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但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明夏此次找林飞卿密谈,也是想看看他的意见,只要林飞卿觉得这办法冒险了或有半分不愿的神色,那她也就算了,绝不强求,毕竟是拿别人的利益为自己谋算,失之阴损,倘若不是别无他法,明夏必不会用这种不甚光明的点子的。
即便林飞卿不愿,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再来也不迟,明夏想的很通透。
“大致就是这样,具体的步骤我还没有想出来,今日我来,就是想听听表哥的意见,你看这个法子风险大不大,行不行得通?”明夏淡淡地说完,望着林飞卿的表情无喜无悲,好似闲话家常一般,既没有因为报仇而产生的激动,也没有因为忧虑而凭添的焦躁,但那双眼睛,却是仔细地盯着林飞卿的。
林飞卿却点了点头,笑道:“表妹这个法子很好,没有什么行不通的,至于风险么……”他沉吟了一下,想起明夏开独家商行时曾说过的话,笑了笑便道:“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表妹的运气一向很好,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想来也必然成功,就这么定了,今夜索性细细地想全了,咱们立刻就着手准备,免得到时候陛下颁下旨来,再要咱们和礼郡王握手言和,那时候再来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