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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莲艳酒-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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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看了豔酒,才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世界不公平。

他身上的衣服却是真丝全手工的。无论是剪裁,还是刺绣,都考究得要命。

他身边围绕的女人,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群。在这最美丽的女人群里最美丽的一个,又对他最是死心塌地。

寻常男人要敢多看步疏一眼,怕下一刻就会丢了眼睛。

此时,她在他面前半露酥胸,媚态十足。

他一脸习以为常的轻视。

而他长成这个模样,真真不会亏待了江湖传扬的盛名。

十里红莲豔酒五九

满殿仙界般的云雾。

灵光荡漾,银红交错。

玉制三足鼎雪烟四溢,冉冉迷离,丝丝浮游,却不及胭脂香粉味浓。

天狐宫八百姻娇。

锦屏上,一只金孔雀曲颈嫋娜,嫣然开屏。它身边站著的侍女们罗裙绮带,姬扇在手。

九尾身姿是绝妙的线条。

红衣雪扇,长发黑瞳。

流言向来以讹传讹,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如绰号所述。

至少他不会丑。

烟影神殿,至高处。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无论再丑,都不会丑。

经过如此华美的点缀,都无法掩饰事实的存在。

步疏往他身边这麽一站,简直是香酥鸭子和屎壳郎。

他坐在一个镶金绣玉的椅子上。上面搭著厚厚的狐裘绒毛,落在他绣了九尾火狐的裤腿上。

同样的,再是华美的椅子,也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这是把轮椅。

难怪鬼母会告诉我,豔酒性能力不行,一眼便看得出来。

原来,豔酒不仅仅是个丑人,还是个残人。

这样的人真正是该成为传奇的。这麽好的身材衣服,配了这麽双腿。这麽美的女子香酒,配了张这样的脸。他在笑,连笑容都看去猥琐。这样猥琐的表情,竟然配上了这样的身份地位。

他不成为传奇,谁能?

“三位为何如此吃惊?有事请讲。”

原来吃惊的人不止我一个。花遗剑和缺右眼也都呆滞了。

我上前一步,笑笑:“是豔酒宫主麽?”

“没错。”豔酒雪扇一展,摇了摇,风流得一塌糊涂。倘若遮住他的脸,这动作估计要迷倒千百女子。

“这样,我们三人想入天山,不知宫主是否赏脸?”

“林公子聪颖过人出了名,没想到我们话才说两句,公子的就开始给我下圈套。”

一阵阴寒。人家分明是说我只会使小点子成不了大器,就给他吹成了这个样子。

我笑:

“小的不大明白宫主的话。”

“我待在这小破楼久了,也琢磨不透。这样吧,你们说说理由。”

我指指花遗剑:“这位是花遗剑,宫主应该听过。他的爱妻花玉蝶死於重莲手下,无奈重莲阴险狡诈,邪功惊人,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报仇。”

“嗯。”

“这位是曲悠延,外号缺右眼。他和我是铁哥们,特地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嗯。”

“至於我,宫主应该也知道。”

“这我却是不知道的。”

“重莲不是要娶这位姑娘麽。”我用下巴指指步疏,“不过我恨重莲不恨她。”

“林公子,你是个男人。”

我咧嘴一笑:“我是男宠,不是男人。”

“我觉得你跟重莲,他还像个男宠。”

“那是宫主的错觉。”

“不管如何,你们三个都是武林名士,愿意在天山待,我自然乐意。不过,林公子,你方才说了,是要入天山。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公子是要‘入’天山,还是‘加入’天山?”

豔酒从容自得,我却给他弄得进退两难。

“不管三位的真正目的或是理由如何,都可以留下来。”他笑得分外惬意豁达,“现在告诉我,你们想入哪个观,哪个门,或者哪个楼?”还未等我说话,他扇柄一合,指向缺右眼,“鬼母。”

又指向花遗剑:“风雀。”

再指向我:“风雀。”

小孩子的一举一动,在你眼里是否特别幼稚可笑?你一眼就可以把他们看穿。但你不会去和他们计较,正是因为他们对你而言,毫无威胁。

而豔酒是这样一个人。他看你,如同看孩童。

他现在这种行为,仿佛纵容著你,让你做你想做的事,当你自己以为已经得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过一直在他的手掌心翻筋斗。

“不不。”我上前一步,“我想留在天狐宫。”

“天狐宫从不让外人进入。”

我指指步疏:“这位姑娘再隔三个多月就会变成外人,宫主不也让她住了?”

步疏回天山,我已经听说过。但我不知道她居然还能和豔酒相处这麽好,似乎要嫁人的人不是她。

“好吧,那你留下来。闺女,把他们送下去。”

步疏毕恭毕敬地下去。

花遗剑和缺右眼与我交换了个眼色,跟她离开。

数名女子提著灯盏,火焰百般颠颤,光点随高随下,一座座,一排排,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刚一出门,我就听到门外缺右眼的大笑声:

“他妈的,老子一直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没想到比我丑的还大有人在,啊哈哈哈。”

我担心地看看豔酒。

豔酒完全没有反应,仿佛缺右眼说的不是他。

但是,一切都顺利得太可怕。到了这一步,我甚至不知道该怎麽做。

会不会明日清晨,咱们仨都死了?

“林公子,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会轻易伤人。”他还是一脸从容的微笑,“我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活这麽多年,还不曾瞧不起一个三岁孩童。”

“我只是觉得进来得太顺利,有些不习惯。”

他爽朗笑了两声:“那是别人不了解而已,不少人来过天山,可是没人敢上来。他们总以为这里有很多可怕的阵法机关,却如何也发现不了痕迹,於是胡乱揣摩。日子久了,传得也就越发离奇。实际天山上没有机关。一个也没有。”

“原来如此。”

豔酒的性情简直与我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似乎真如鬼母所说,没有仇恨悲伤,看什麽都分外开明。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杀重莲?

不过这问题不敢问。若问了,要不是得到一个“为了好玩”的答案,要麽就是被他毙掉。

“看你也累了,先下去和你朋友会会面,然後再来这里,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这明摆著就是在说“去和你朋友商量好对策再来”。

我道:

“不了,有事明天说,今天先休息。宫主不休息麽?”

“我在等人。”

“哦。那劳烦宫主请人带我去。”

“等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美丽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

那人踏著月光,掠过烟云,缓缓走来,单腿跪在地上:

“宫主。”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我的心已经开始乱跳。

“你过来。”

白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豔酒拍拍自己的腿。

白翎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腿上。然後豔酒摘掉他长年挂脑袋上的斗笠,背对著我,一头秀发落下。他腰间的凤翎剑闪闪发光。

他垂首吻豔酒。

这会儿我连吃醋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鸡皮疙瘩集体做仰卧起座。

林轩凤这个猪做的脑袋,对著那样一张脸,怎麽吻得下去?

谁知吻一吻的,他居然有些兴奋,一手捧住豔酒的脸,一手便开始脱衣服。衣服滑到胸口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楚。

“越恨就越爱,不是麽。”豔酒笑道,“不过今天有贵客,你也消停停,和林公子打个招呼吧。”

白翎突然不动了。

十里红莲豔酒六十

豔酒这个老妖怪果真对他动了心思,这麽没城府的事都做得出来。

白翎的反应格外冷静。他只是背对著我,又将斗笠戴上,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拱手道:

“林公子。”

我笑得如浴春风:

“见过大尊主。我大哥花遗剑今天入了风雀观门下,以後就一直跟著你混了。”

“既然是花大侠,某人愧不敢当。”

“大尊主盖世无双,何必自谦。”

“承蒙夸奖,林公子才是武艺超群。”

恭维来恭维去,我一直留心他的说话语气和习惯用词,便觉得越发相似。倘若不是顶上坐了个老妖怪,我估计得化作财狼恶虎。

林轩凤不希望我知道他还活著,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跟豔酒那点破事。

豔酒这人,我实在不知道用什麽词来形容他。他难道就没照过镜子麽,长成这个模样,还请林轩凤步疏这等美人伺候他。我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知道厚颜无耻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若我是他,先一头扎下天山,来世投胎投成个正常人再指望想一想这些个美人。

只是又开始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只顾著兴奋去了,都忘记花遗剑对我说过,林轩凤的骨灰洒在了凤凰竹林。

这下不好,该怀疑的人还得加上花遗剑。

倘若他真知道这麽多,那他当时在凤凰竹林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不过,若傻愣愣地跑去问他,必然打草惊蛇,还是先按兵不动。

事後,豔酒让人带我去天狐宫後院,暂住秋满间。

我这不像入天山,倒像是天山某一贵客。就怕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豔酒提著我的名号去威胁重莲,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次日,因为白翎回来,所以花遗剑要去风雀观听什麽规定拿什麽衣服。而鬼母不在,豔酒又不肯见人。於是我跟著缺右眼准备去逛烟影城。

站在轻烟寥寥的殿门前,几乎可以极目城全景。

一个丫鬟出来,指著脚下的一座座建筑向我们介绍: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神宫正门朝北,西北角是婚所,鹤琴寺,往南一点,是烟影城最大的鸾凤镖局,正中央是金谷广场,东北方向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楼都是住房。”

我指向东北处:“你是说那里?”

“对,中间最大的道路分东西两部分,东大街极东处是剃头挑子的小铺子和杂货店,东门可以下山,通往敦煌,西大街有仓库、当铺还有珠宝店,西门通往九天寒碧谷。西市有校场、酒馆、药铺、驿站、病坊。东市有珍兽馆、兵器行、商会、卦铺、饰品店、衣店、银铺……其他小店你们自己看。”

“九天寒碧谷是什麽意思?”

丫鬟想了想道:“就是一个普通的谷。”

缺右眼道:“有赌坊没?”

“这……没有。”

缺右眼道:“有妓院没?”

“也没有。”

“连个婊子都没有?”

“酒馆里,兴许有些……”

於是,缺右眼去了西市,我去了东市。

在饰品店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块彩凤玉佩,花了三百两,肉痛。当初要赚这些钱,只需要威胁几句再踹一脚,现在用可得省著点。刚进入衣店,就听到大美女的声音:

“我是要成亲,用这个来给我成亲?”

“大,大小姐,我们这里最好的就这个了唉。”

然後我听到布匹乱飞的声音,步疏带著一帮人走出来,愣是眼睛往远处长,看不到我。她一边快步走路,一边道:“算了,还是找我家官人帮忙。丹霞,给我准备车马,我就去长安。”

里面的大叔大妈蹲下去捡衣服,哆哆嗦嗦的好不可怜。我冲进去帮他们捡,问:“请问刚才步疏在选什麽呀?”

“这位小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她要嫁重莲?”

“知道,但人家不都说天山的雪蚕是最好的麽,她不在这里买还能在哪买?”

“是啊,这一小块缎子拿到长安去卖,可以卖到五千两啊。我看是她,把价钱压到了五百,她觉得太便宜,配不起她。”

“五千?”我大抽一口气,“你这缎子在这里价格是多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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