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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之间,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什么都不想。
终于“咚”的一声,远处的洞顶上裂开一条封,一束强烈的阳光射了进来。阿清眯着眼看过去,有个人从洞口探进半边身子,压低声音叫道:“小姐,是我!我找到石付了!”
阿清带着小钰跃出洞口,但觉日光耀眼。她眯了好半天的眼才适应过来。石全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道:“这里跟我们住的店隔了几条街,是个废了的酒肆。爬上来那地方原来是口井,枯了,才被改成地道。小姐在里面没事吧?”
阿清嘴唇一动,正要问那掌柜的如何,眼角却瞥见一屡青烟:远远的,隔着十来排房子,原先客栈那青瓦绿檐已见不到了,唯有两根焦黑的柱子仍竖立着。烟尘很浓,火应该还没完全熄灭。
阿清怔怔地凝望着那拄烟,石全道:“客栈已经全毁了,客栈掌柜当场被杀,石付放了火,好不容易才逃出去。你先把这个穿上吧,小姐。小姐——小姐?”
阿清猛一惊,反手一把抓住石全伸过来的手,却见他手里拿着一套灰扑扑的麻布衣服。石全忍着痛道:“小姐,现在街上查得很严,你先穿上这个吧。”
阿清歉然道:“我……我有些紧张了。”当下带着小钰上了车,将衣服笼在外面,也替小钰换了衣服,再将两人的头发都散下来披在面前。车里装满了木碳,阿清将自己与小钰的脸手都抹得黑黑的,轻声道:“听姐姐的话,别乱动。”小钰在洞里被她吓怕了,睁大了眼,当真一动也不敢动。
石全驾车一路向南,一面低声道:“昨夜小姐回来时,可能被寻夜的士卒发现了。不过他们未必知道你是女人。今日大街小巷里,被盘查的仍全是男子。”阿清一呆,道:“不对呀,主父那狗贼明明知道,怎么不说?”石全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
三人埋头只管赶路,幸好这一带昨日才搜查过,除了客栈附近仍被封锁外,其余盘查反而要松些,虽有士卒巡街,但见到马车上有个“阮”字,统统挥手放行。阿清不禁庆幸,当日多亏石付花了几十辆银子弄来辆专为阮府运柴火的车。
三人绕过两条街,来到一条窄小的巷子口。这一带接近北门,多是些穷苦百姓杂居的地方,房屋大多低矮破败,街道也不是石板铺就,而是寻常土路,污水横流,泥泞难行,马车也无法驶入。据说这里黑道上的老大就是阮奎,另外还混有各路草莽、落魄好汉、通缉要犯,以及躲避战火而来的各族难民。这些亡命之徒多了,各种帮派林立起来,一个个竖起山头,俨然自成一体,官兵都轻易不敢涉足,是以在这乱世里,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无家可归之人。
到这里已经无法坐车,当下阿清背起小钰,石全在前引路,挤过人潮蹿动的小街,也走过空无一人的小巷;跨过小河沟,也钻过沿街乱搭的窝棚。有好几次路过别人堂口,混混们想乘机敲一笔过路费,双方多余的话没有,直接上场比狠。小钰当即吓昏过去;石全提刀子砍伤两人,自己也险些受伤;阿清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割麦子般一片片地撩倒,三个老大两个被打断手脚,另一个若非石全拦着,脑袋也给拧下来了。江湖上舔血为生,大家也没啥好说的,收了伤者各自滚蛋。就这么走走停停,东拐西绕,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背靠山石的房子跟前。
屋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守着,见了石全,呼哨一声,屋子后又钻出三、四个小毛孩。那当先的男孩老气横秋地道:“全哥,我们老大在里面,付哥没事!放心!有我‘混江小白龙’在,江湖上的朋友都卖个面子,还有什么事搞不定?”
石全笑道:“那是。”伸手掏出一把铜钱丢给他道:“给兄弟们喝茶。”那男孩大喜,拿在手里掂了掂,手一挥,自带了一帮跟屁股的家伙走了。走到巷子拐角出,还不忘回头向石全喊道:“全哥,记住了,有什么事就报我的名号!这十七八条街的弟兄们还是要给我面子的!”
石全笑着点头,阿清见这小屁孩煞有其是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石全推开门,三人进去,但见这是一间堆放陶器的仓库,西、北两墙边码着大大小小各类陶罐,堆起有两人多高,都用草绳捆着,以免损坏;东面则胡乱堆着些破损的瓦罐。南面却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梯子。原来这屋子颇高,又因南面靠着石壁,就势隔了一层出来,大致占半个房间的宽度。这梯子就是上阁楼用的。
石全道:“钟老大,是我,石全。”阁楼上有人懒洋洋地道:“知道了,老早就听老三在门外叫呢。上来吧。”
石全引着阿清一边登楼梯一边道:“石付还好吧?小姐也跟来了。”
“阿唷!”楼上的钟老大怪叫一声:“小姐也来了?荒唐,为何不早说?”
话音未落,阿清已背着小钰上到阁楼,只见一男子正自一张矮床前慌慌张张跳起来。那男子三十来岁,赤着上身,看肌肤比之外面跑路的混混们白了不少,却长着一脸极粗旷的络腮胡子,见阿清上来,先是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美貌,跟着脸上飞红,叫道:“阿唷!失礼啊失礼!子曰:有教无类……啊不!这个这个……非礼勿视!等、等等!”
他见阿清占着楼梯的位置,想也没想,“扑”的一声撞破身边的木板,跳下楼去,只听下面瓦罐摔得山响,钟老大竟一声不吭,也算硬朗。
石全摇头道:“这是石付多年的好友,就是脑袋有点……以前好象也是书香子弟,不知为何跑到这东平,贩起私货来,据说在这里影响还不小。小姐别见怪。”阿清摇摇头,放下小钰,走到床前。只见石付躺在床上,额头、手臂、胸前皆裹着布条,都透着血迹,显然伤得不轻。他正闭眼沉睡,石全要推他,阿清忙伸手挡住,道:“别叫他,让他休息罢。他受了这么多伤……他是怎么逃出来的?”石全道:“小人也是刚才找到这里,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哎,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又有言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话说当日,真乃是千钧一发!”有人朗声接道。
两人一回头,都吓了一跳。只见钟老大一身白衣胜雪,头发挽在脑后,系了个小辫,手持一把折扇,眉头紧锁,双目如炬,当真所谓前朝之遗风,侠士之气略。
他一步一顿,派头十足地上得楼来,“哗啦”一声甩开扇子,不料那扇秃了好几片,上面原先绘的泼墨江山锦绣图早断得七零八落。好个钟老大,临危不惧气度从容,不慌不忙收拢折扇,道:“当今之世局,就如同此扇一般,合起来看还似模似样,其实内中早已腐坏残破,各支势力你争我夺,都想的是入鼎中原。或曰: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当其时也!”顺手丢了扇子,又道:“至于具体事宜,在下略之一二,姑娘见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谓: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小钰傻傻地看着他,只觉他长得实在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想起阿清说的不能乱动乱说的话,忙躲到床后。阿清与石全对望一眼,都是诧异。石全忙扯着钟老大的衣裳,让他坐下,道:“我们是粗人,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土崩瓦解的,你……你直说就好了。”
钟老大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坐正了,整顿衣服,把胸脯挺得老高,咳嗽一声道:“姑娘,在下虽说混迹于市井之内,浪形于天地之间,实在做的也是奉公守法的买卖,行的是扶弱济困的侠义。怎么讲呢?有分教!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也!’又曰:‘君子上达’!”
石全摇头笑道:“你除了贩人,盐、瓷、皮、器、金哪样不沾?哪条走的是正道?还说什么奉公守法?早听石付说过你废话很多,今日总算见到了。”
钟老大刚要跳起来反驳,见阿清掩嘴微笑,眸子里波光闪动,仿佛月色里的湖泽,一时看得呆了。
石全自对阿清道:“我出去后,听说只有掌柜一人被杀,石付没有下落,就猜到他定是寻钟老大来了,果然。”又转头对钟老大道:“去年石付来听说还住过你的客栈,怎么今年没有了?喂!”
钟老大一惊,道:“什么?哦,对!开客栈多麻烦呀,一天到晚对着帐本,枝珠必较,烦都烦死了。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老子……咳咳……在下当然要开辟一番事业!不求平平淡淡,但求轰轰烈烈,怎么可能窝居客栈?是吧,姑娘?”
阿清忍着笑道:“你说得很是。石付大哥受的伤重么?他怎么逃出来的?”钟老大回头看石付一眼,一脸无所谓地道:“没事,死不了!就是胸口的伤重些,其余都是皮外伤。他怎么逃出来的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石全道:“你刚才不是还说略知一二吗?怎么不清楚?”钟老大恼道:“略知一二是谦语,对你这等不学无术的人真是无话可说。其实你们几人来东平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这个石付,有如此天仙般的人,也不跟老……在下引见引见!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什么不想麻烦在下,却原来耍的别样心思。哎,真真是……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夫子的话真是千古如一,百试不爽!”一脸羞愤之色。
阿清正色道:“钟大哥,不瞒你说,我们是是非缠身,情非得以,确实不想麻烦任何人。你能在这种时候收留石付大哥,胆略与义气小女子实在佩服得紧。多谢了!”说着躬身一礼。
钟老大听她赞赏,心中大喜,面上不忘作庄重之态,道:“哪里,哪里。其实,在下也是一时尿急……咳咳……起夜出门,见远处你们住的客栈方向火光冲天,以为出了什么事,打算过来瞧瞧,没想到走出半条街,就见石付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在下吓了一跳,正想去扶他,忽然眼前亮光一闪,一柄剑就架在脖子上了。身后有个男子的声音道:‘这条街的钟老大在哪里?’我想我就是钟老大呀,可是不敢乱讲——要是仇家寻上来怎么办?嘿,我灵机一动,就乱指了指北门方向。那人又道:‘阁下既然认识钟老大,就请帮在下一个忙。’妈的,他怎么知道我认识?”
阿清道:“别人问你一句,你立刻就指明方向,那当然是认识了。不然,应该回答:‘谁是钟老大’吧?”
钟老大啪的一拍手,道:“真的?老子说他怎么就这么神呢!其实那时候我是有点头昏脑涨,所以开口就说:‘什么忙?’妈的,现在想想,句句可都入了这小王八蛋的套了!”他被人牵着鼻子走,心中恼怒,嘴里也自然不干不净起来。
阿清沉吟道:“有人相救?这人是谁?”望向石全,石全也迷惑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城里还有谁是石付的朋友。
钟老大突然转头往楼下叫道:“喂,掌伙的,怎么这么半天才来?药带了没有?哎呀先不要管药,看茶看茶!”转过头向阿清等人笑道:“内人,不大懂事,认生得紧,让诸位见笑了。刚才讲到哪里了?哦对对,那人就说:‘这人是钟老大的生死之交,你若带他去找到钟老大,钟老大自然重重有赏。’我正想:‘老子赏老子?妈的你倒做的便宜买卖。’那人突然收回长剑,道:‘原来阁下就是钟老大,得罪得罪!’嘿,不瞒你们说,就刚才我还在纳闷呢——他怎么就知道是我?”
阿清想了想,道:“任何人听到重重有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