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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看着阿清的手虚捏作剑,重重击在胸口。
那人身子剧震,长剑脱手,打着旋向下飞落。阿清想要反手抓住,然而扯动伤口,痛得她一顿,就这么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人脚尖轻轻一踢,同时左手甩开阿清,匪夷所思地抓住绕过她身子弹上来的剑,向阿清喉头刺去。
这几下兔起鸠落,快捷异常,两人此时才重又落回树冠之中。那人甩开阿清脚踝之时,真气注入兵虚穴,逆行足少阳,阿清促不及防,运功抵御已然迟了半步,她自己的内气与那人真气在腰间京门穴一撞,顿时左半边身子瘫软,再也无力挡避。恰此时月亮突出云海,眼前剑尖抖出一片白芒,阿清“啊”的一声惊呼,闭目待死。
忽然间,那人左掌劈出,击在剑锋上,剑尖在离阿清喉头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一偏,贴着脸颊飞过,锋利地剑锋割断无数头发。那人不去抢剑,反而回手再度抓住阿清脚踝。阿清只觉身子一震,一股真气冲破兵虚,刹那间身体恢复知觉。
她更不犹豫,就势反转脚尖,踢向那人胸口。那人竟不闪避,胸膛一挺,阿清踢个正着,只觉那人内力恰倒好处地将自己一弹,借力高高跃起,如断线纸鸢一般划过长空,落入院外一棵大树,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了。
庭院里此时闹成一团,十几名家丁手持兵刃冲出。楼亭上窗户破裂,萧齐飞身而下,扶起落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萧宁,叫道:“宁儿,怎样?”
萧宁手捂胸口,哇地吐出口血,强笑道:“没事,孩儿没用,中了那人一招,让他跑了……”
萧齐道:“别说话。”抚到他背上,向他输送功力,隔了一刻工夫方长出口气道:“没有伤到心脉,还好。对方似乎是冰寒之气。宁儿,你瞧清楚对方是谁没有?”
赶出来的阮老爷在一旁也紧张地道:“是否是陆平原的人?”
萧宁眼前闪过月光下那惊鸿一现的苍白的面容,嘴唇抖了抖,道:“没、没有……他蒙着面,孩儿只知道他身宽体状,没有兵刃。”
阮老爷皱眉道:“不使兵刃?陆平原自己使双刀,他的手下似乎也没听说有此高人……”
萧齐道:“莫非另外有人知道道曾的消息,暗中赶到了?这倒有些棘手。对方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心中疑心重重,不住设想推敲。阮老爷便挥手让人扶了萧宁进去,一面呵斥下人严加看守,自然也没注意到萧宁将剑锋上缠着的一束秀发偷偷藏入怀中。
阿清纵上客栈二楼,推开窗户,忽地面前风声大作,她往旁一闪,叫道:“是我!”
石付收回大刀,低声道:“是小姐,掌灯!”石全点亮了灯烛,石付关上窗户,两人回头见到阿清左手臂上流满了鲜血,都吓了一跳。石全道:“小姐,你怎么……”而石付反手一镖又灭了蜡烛,将窗户拉开一条缝,往外瞧了片刻,方道:“没人。石全,快拿药来!”
两人手忙脚乱替阿清包伤口。这一剑几乎从肩头拉到手肘,若非那金环,只怕整只手都会不保。包扎的时候阿清痛得眼前发黑,一张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但她生怕惊醒了小钰,吵闹起来,那可什么都完了,是以咬住一束头发拼命忍住。
石付见她嘴角咬出血,却一声不吭,心下甚是佩服。他小心第上好了药,用布细细包好,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抹着额头道:“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多流了点血,休息休息应该没大问题。是姓阮的动的手?”
阿清摇摇头:“是另一个人……好厉害的轻功,好犀利的剑法。”她想到那人神出鬼没的身手,禁不住颤抖一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究竟是谁?我看连那个萧齐都未必及得上他。”当下长话短说,将刚才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石付听得心惊,迟疑地道:“‘飞虎探云’萧齐的名头虽然比不上江南武林盟主谢云、清智寺方丈竹一等人,可是也算得当世高手之列。此人若真比萧齐还厉害,那……那这东平城里真可谓藏龙卧虎了……看来实在不简单,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说着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整理思路,过了一会儿,说道:“小姐,小人想冒昧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这床上的姑娘重要,还是道曾与那位你要救的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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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一呆,过了半天才迟疑地道:“你想说什么?”
石付道:“这些是小人的一些想法,不周之处还请小姐指正:你救出的这位姑娘,我见她面色红润,身无外伤,似乎没受什么罪。在广善营那样的地方能得如此优厚待遇,可见绝非普通人物。由此可以推断,孙将军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方乃佣兵自立的诸侯,势力庞大,这就不用说了。另一方面,阮奎和萧齐两人密谋擒拿道曾。我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样计划的,但是这两人也绝非好相与的角。小姐今晚能全身而退,小人说句得罪的话:除了小姐身手好外,也很有些运气。”
阿清一贯倔强的眼神第一次有些颓然,点头道:“什么身手好,根本就是侥幸。那人向我刺出的第二剑就可取我性命,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刻他自己放弃了。现在想想,那一扯一甩,不象是要拿我,倒象是助我一般。”
石付见阿清神情沮丧,忙道:“小姐自谦了,换了别人有人帮都不一定逃得了呢。不过小人说句实在话:对任何一方,我们几人但求自保而已。想要救广善营的人,或是道曾,恐怕只会是徒送性命……小姐明白吗?”
阿清看着床上仍呼呼大睡的小钰,长叹一口气道:“明白的。小钰我是非救不可,道曾那边……道曾他……”可是想到只有道曾才能救小靳,无论如何说不出放弃的话,再隔一阵,眼圈突然一红,垂下泪来。
石付见到阿清伤心难绝的神情,心中剧跳,这一刻眼前不再是那个在林中嗜血成狂的魔头,也不是平日里少言寡语、高傲冷僻的贵小姐,只是一个被本不该她承担的重担压弯了腰,心力俱疲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谁是小靳,床上的姑娘又是谁,但见到无论那一个阿清都甘愿舍命冒险,他已明白要她作出这样的抉择实在是太残酷了。
石付道:“小姐不必如此。其……其实有些事也不是没有回环余地的。容小人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有办法。你这晚也累了,早些歇着罢。”使个眼色,与石全匆匆退出。
“好吃吗?”
“呼呼呼,国手啊国手!呵呵呵呵!”小靳吃着热腾腾的烤鱼,一脸傻笑。于是老黄放了心,也蹲在牢外吃起来。
老黄不知道,小靳其实是在苦笑。因为到今天为止,那石上几百字的经文就要念完了。完了可怎么办?老黄要察觉得了全套,拍屁股走人,那我小靳不是立马就要成水耗子们的盘中餐了么?他奶奶个雄的!
对小靳这种于武学一窍不通的家伙来说,要他在于武学精通的老黄面前编造一段简直比登天还难。道曾教的心法倒是记得,但这样正宗的东西小靳是打死也不可能告诉老妖怪的。
小靳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过了一阵道:“老黄啊,这里山清水静的,倒是练功的好地方哦?呵呵。”
老黄认真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好。这里水多寒气重,不好。”
小靳恶狠狠地扯下鱼头,道:“那可不见得哦。有些人啊就喜欢在水里练,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对了,你那手什么什么爪子的,不也是阴寒武功么?”
老黄正色道:“冰霖掌之类的功夫虽然阴寒,但那是内力练到家了,强行在丹田之中分别阴阳,再以气运行而发,跟外界冷暖是两回事。练功的时候最讲究地气之要,大冷大寒虽然有助某些经脉运行,对身体却是大害。我当年练的时候急功近利,便如你今日所言,险些铸成大祸。我师傅……我师傅他……”说到这里,双手一颤,露出痛苦地神色,全身开始僵硬,慢慢地道:“我师傅说……不行……可是我……我……我却……”
小靳见他脸上渐露暴虐之色,眼中凶光四射,知道他说到师傅又要发疯了,当下“呸”地吐口鱼刺,不慌不忙地坐回洞深处。外面顷刻间咆哮声起,老黄扯着自己头发到处乱撞,叫道:“滚出了!你……你滚出去!滚啊!为什么还要待在我里面!滚啊!”
小靳知道这一闹起码又是一个时辰,反正他怎么也撞不进牢门,当下打个哈欠,喝口凉水,蒙头睡他妈的。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老黄呜咽着喊:“道靳,道靳!”
小靳爬起来揉揉眼睛,道:“完了么?哦哟,太阳都落坡了,做饭做饭。”
老黄身上到处是伤痕,泪流满面,抓着牢门颤声道:“我……我怎么了?刚才他……他是不是又来了?你看看我有没有事啊?”
小靳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谁他妈干动你一根指头,我道靳非跟他拼了不可,是不是?定是中午的鱼没烤好,所以说寒潭之鱼不可生吃呢。来来来,今晚我来弄,保证鱼嫩肉鲜。把柴火递给我。”
老黄一边将柴火一根根地递进来,一边道:“我……我觉得冷。最近我觉得冷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递完东西,蹲回岩石上,紧紧抱住了身子。
小靳道:“是不是你练错了心法?你再背一次我听听?”
他希望老黄错上一两句,那自己抓到把柄,定要他再背个三五十天不可,不料老黄颤抖着一句句地背出,竟无一字错误。小靳气得牙根痒痒,不住搔头,听老黄自言自语道:“好冷……这里太冷了……我……”
小靳生怕他冷起来今晚就离开,忙道:“别急呀。或者这门内功心法本就是行阴寒一路,你老兄天分甚高,才练几天就入佳境,可喜可贺呀!来来来,今日小弟来弄个串烧黄鱼,给你补一补。”说着动手烧起鱼来。
过了好一阵,忽听老黄慢慢地道:“不对。这门心法虽然主要走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和足少阳胆经,但是皆出于气海而聚于督脉百合,自阴而阳,应是纯阳一派。怎会阴寒呢?”
小靳知道老黄认起真来,今日之事已非自己蒙混而过得了关的了。当下丢了鱼,拍拍手走到牢门边一块石头上,招手道:“老黄,来来,过来坐。我给你讲啊,那人在传我这套心法的时候自己就说过,此乃纯阴一派。你看:手少阴肺经这一路,起于中焦,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少阴心主之前而入寸口。阴还是阳?”
老黄老老实实地道:“阴啊。”
小靳举起左手,用手指指着穴位一一道:“手少阴心经虽说是自心出,算是心系,但从极泉下循臑內后廉,再下肘,内循臂内少海、至灵道、通里、神门等穴,又入掌内后廉之少府穴,出少衡而终,是阴还是阳?”
老黄道:“循臑內后廉走,自然是阴。”见小靳举起腿来还要讲下去,忙道:“这几路都是少阴、太阴一路的,那也不用说了。不过我说的是起始之所。比如手太阴肺经这一路,心法上讲‘发之于心,惑于中焦。’虽然在臂肘一路内循,但是我练此功,感觉除了原穴太渊之外,气行饱满之处集中在鱼际、经渠两穴。鱼际穴为手太阴肺经之荣,乃经气开始形成涓流之所;经渠穴为手太阴肺经之经,经气大行之所也。一个五行属火,一个五行属金,都是纯阳纯刚的,经气起行于这两处,必然也应为阳,对不对?”
说着举起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