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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窜至破宙下窥探,挥手示意已准备停当,里面可进。
天猴探出半身,挥钩向内探。
“砰!”崔长青撞毁破窗,奋勇滚入。蝎娘子几乎在同一瞬间占住了窗口,纤指疾扬,打出了一丛梅花针。谁要想乘机袭击崔长青,必须先挨上几枚梅花针。
同一瞬间,铁金刚已挥鞭冲入。
天猴跟入叫:“小心鬼卒。”
凌乱的大殿,雨水和积尘加上鼠雀的粪便,脏得难以插足,哪能避雨?
神龛空无一物。迎面是没有头的韦陀塑像,两侧四名断头折足鬼卒倒塌了两具,另一具只剩下半截下身。
唯一完整的一具鬼卒,双手按住腹部,摇晃不定,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滚倒在泥浆污水中。是人扮的,肌肤勾画染色,破虎皮短裤却是真品,脸上加灰斑彩绘,整个形象几可乱真,如不细心观察,必定以为是泥塑的鬼卒。
是梅花针击中的,针贯内腑怎能不倒?
倒在地上的两具鬼卒象,有一具也是人扮的,生锈的钢叉贯入极乐僧的左胸上方近肩井处,极乐僧的方便铲,则捣入对方的小腹,几乎把鬼卒铲成两段。两人都周了,鬼卒断了气。
铁金钢抢近后殿门,崔长青随后急叫:“不可妄进……”
铁金刚闻声知警,猛地向侧急闪,贴在门旁。
“嗤嗤嗤!”啸风声刺耳,三颗红色弹丸从内射出,速度并不快。
崔长青随后急叫:“雷火弹!”
急叫声中,他飞跃出窗。
从入庙至雷火弹从后殿打出,这些急剧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期甚暂。幸而他们都是久经大敌的老江湖,且经过崔长青疏导后,怯敌之念已除,皆抱有破斧沉舟有我无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信念,都能保持神智清明、冷静无畏的精神最佳状态,恢复灵敏的反应力,因此得以从容发挥所学。
天猴一闪之下,退出了庙门。蝎娘子在破窗外,向下急蹲。
后殿门口的铁金刚已无退路,飞扑而入,着地奋身急波,进了后殿滚至壁角。
“轰隆隆……”三声巨展,天动地摇,木石泥浆纷飞,烟硝八方飞射,殿顶场下了不少朽木破瓦,整座大殿摇摇欲坠。
外面的崔长青吼道:“分!抄侧方杀入。”
他从右侧急射,怒啸着挥剑护体,从后殿的院墙飞跃而入。蝎娘子紧跟着他,无畏地跟入。
天猴从左侧跳上院墙,急叫道:“有两个人从庙后逃掉了。”
大殿与后殿之间,有座天井式的院子,两廊已经倒塌,只剩下两堵危墙。
铁金刚灰头土脸,从壁根下爬起,大殿震落的一些朽木与碎瓦,几乎把他埋在下面。幸而浑身横练皮粗肉厚,且事先已获崔长青的及时警告,已运功护体,因此居然毫发不伤,但已惊出一身冷汗。蝎娘子重新跃上院墙,叫道:“快追,这些狗东西可恶。”
崔长青却叫道:“穷寇莫追,快进大殿救极乐僧。铁金刚,咱们进后殿,掩护我先进去。”蝎娘子却先一步跳下说:“铁金刚去救和尚,我掩护你进去。”
“好,小心了。”
怪,后殿居然有完好的门,殿门紧闭。两侧的窗,完整无缺,也关得紧紧地。看屋顶,似经过整修,毫无破败损漏的痕迹。
崔长青拾起一条木柱,向殿门猛砸。
“碰!”殿门倏开,原来里面并未上闩。
“砰!”殿门上掉下一块巨石,声势骇人,如果冒失地推门而入不砸破脑袋才是奇迹。
风狂,雨暴,殿门开合不定,轰然作响。蝎娘子低声说。
“且稍候。”崔长青摇手说。
天猴伏在屋顶上,左手挟了三把飞刀,居高临下监视四周,注意力放在后院,准备以飞刀袭击逃出来的人,决心不让殿内的人漏网。
铁金刚抱着极乐僧奔到,叫道:“和尚伤势沉重,流血太多,须及早救治。”
崔长青直赶殿门,说:“抱进去,找地方安顿。”蝎娘子伸手急拉,说:“小心……”
“无妨,里面没有人。”他沉静地说,泰然撑开殿门,大踏步而入。蝎娘子仗剑护身,小心翼翼地跟入,讶然道:“咦!你怎知里面没有人。”
“凭经验,在下知道里面没有人。”他一面答,一面将神案上的杂物用剑拨落,向外叫:“快把和尚抱进来。仇姑娘,咱们先生火。”
后殿完好,门窗俱全,打扫得倒还清爽,只是阴森森的鬼气冲天。
神龛上没有神像,两侧的祭奠神位也空空如也。但殿四周,赫然有四尊金碧辉煌,六尺高狰狞可怖的木雕神像,它们是风神、雨神、雷公、雷母。
看庙内供神的格局,不象是四师神庙(风、云、雷、雨四师)。而看四神像的所立方位,便知是另行安放的新品,而非此庙原有的神像。
神案上有各式法器,可知人走得匆忙,来不及撤走,对方显然不敢轻视他们五个江湖名宿高手。
极乐僧被安置在神案上,门窗闭上,生起了火,外面风狂雨暴,殿内寒气全消。
后面的香火道人住处,居然有锅有灶,有床有席,和一床薄被,可知道这里平时只有一个人照料,不是天威四圣的巢穴。蝎娘子负责警卫,守在门后倾听外面的动静,挖了一个小孔向外张望。铁金刚与天猴救治极乐僧,天猴是治金创的老手。崔长青从后院外出,搜遍庙四周每一角落。蝎娘子问道:“崔兄弟,有何发现?”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说:“毫无发现,这里定是天威四圣接待外人的地方,必定距他们的巢穴不远。”
天猴已替极乐僧裹好伤,问道:“老弟,咱们怎办?”
“咱们准备离开。”他心情沉重地说。
“离开?和尚的伤口再淋雨,凶多吉少。”
“可是……”
“老弟,你说吧,咱们要不要丢下极乐僧?”
他叹口气,沮丧地说:“老实说,离开也不能保证安全。”
“这……”
“天威四圣不与咱们照面相决,故弄玄虚以暗器偷袭,他们占了地利,而且爪牙众多。
而咱们人生地不熟,风狂雨暴耳目不灵,任何时候皆有被暗算的可能。再就是咱们人孤势单,内有伤者,外无救援,死一个少一个,是否能平安离开附近十里之内,只有天知道。”蝎娘子心虚地说:“崔兄弟,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铁金刚大声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又道是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咱们不能为了照顾和尚,而赔上自己的老命。江湖人沟死沟埋,路死插牌,情势危急,那管得了许多?”
崔长青不胜烦恼地说:“不要说了,目下不是遗弃和尚的时候。”
“依你之见……”
“今晚咱们暂且在此歇宿一宵,等风定雨止再作打算。”他断然地说。
天猴深深吸入一口气,问:“老弟,你是说,咱们要在此坐以待毙?”
他神色凝重地问:“端木前辈,在此候敌,比在风雨中让人暗算,是否要有利些?”
“这……”
他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问:“诸位想在此放手一拼,抑或是要到风雨中让人偷袭?”
铁金刚丢下霸王鞭,大声说:“在下要死得光彩些,不想被人从背后杀死。拼死一个够本,拼一双赚一个,没有什么好伯的。我铁金刚闯了半辈子江湖,名动江湖威震武林,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他们想要我的命,必须付出重大的代价。”
天猴本意就不愿冒风雨赶路,问道:“老弟决定留下吗?”
“是的,前辈意下如何?”
“老朽同意留下。”蝎娘子问。蝎娘子不假思索地答。
他解下剑,说:“好,既然大家同意留下,这就准备更衣歇息。刚才用雷火弹袭击的人,该是雷公的杰作,咱们必须小心些,各占一角安顿,以免被一弹打尽。”
暴风雨过去了,但已是黄昏降临,天宇中依然彤云密布,寒气甚浓,不时飘下一阵阵细雨,三五天之内恐难放晴。
衣裤已经烤干,包裹亦整理停当。崔长青找来了四块木板,围住了火堆,预先烧好一大堆木炭,堆放在一旁备用,规定晚问不许燃柴,只加木炭保持有火便成。木板围住了火堆,挡住火光,以掩盖睡处,但站立入室的人,却可被炭火的暗红色光芒映照。蝎娘子轻松些,守上半夜。崔长青责任重,守中夜。铁金刚睡够了方有精神,因此守下半夜。夜幕降临,后殿只有炭火的微弱光芒,阴森森鬼气冲天。
雨似乎转厉,风也转急,风雨声扰人清梦,更增三分恐怖。
四神像已被移动位置,风神站在窗前,雨师当后院门,雷公站在通往偏殿的厢门旁,电母的电镜照着通向静室的走道。木板遮住了下半部的炭光火,因此只能看到神像的上半身,光线微弱幽暗,几个神像更显得狰狞可怖,胆小朋友如果突然撞入,不被吓昏才怪。
神案已去掉案脚,放在火堆旁,躺在案板上的极乐僧,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住的呻吟。
天猴躺在案板旁,照料和尚相当辛苦。
崔长青躺在没有神像的神龛内,沉沉睡去。
铁金刚躺在有壁根,鼾声如雷。蝎娘子坐在殿门旁,留心倾听外面的动静。
风雨声掩盖了一切,其实她用不着用耳听。面对死亡的威胁,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凶名昭著、毒如蛇蝎的年青女人,不断为了生死大事担心,心情随时光的逝去而不安,随午夜的到来而益增惧意。
在与人交手时,面对死亡的威胁可以无动于衷,可以淡然处之,可以置之度外。但死亡的威胁不断地增加,不断地压迫,不知何时光临,不知死神的手从何处伸来,四周全是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存有死亡的气息,但模不着,看不见,却又感觉得到,嗅得出,愈拖得久,人愈受不了。精力与勇气随时光而消逝,而死亡的威胁却相反地增长,定力与勇气不够的人,会被迫得发疯。蝎娘子艺业了得,勇气也够,可是,白天的凶险令她信心渐失,勇气逐渐消磨净尽,死的恐怖,形成一块重铅,紧紧地压在她的心头。
时光飞逝,但在她的心目中却漫长得可伯。
火堆旁,放了两件东西。近火边的是盛有沸水的锅,蒸气嘶嘶怪响。外侧,是一块木板,上面布了一层灰,灰上放置着九根折了脚的香枝,每枝香相连,曲折互接摆得整整齐齐,一端点燃,可以全部慢慢烧尽。由于置于灰上,所以不怕风吹助燃。
三人守夜每人守三枝香。
香已经有两枝成为灰烬,这是说,她还有一枝香的夜值,不久她可以安睡了。
还有半枝香,她的心情反而更紧张。
风雨声更厉,蓦地传来两声怪响。
她一惊而起,本能地将剑伸出。
“劈啪!”怪响又起,原来是从前殿吹来一块木板,跌在院中其声震耳。
她的心已提至口腔,总算听出是木板坠地的声音,一场虚惊,但她已惊出一身冷汗。
紧张中,不知身后有变;注意力全放在外面,却忽略了殿角的地面传出的轻微声息。
方砖地面有了异状,四块方砖徐徐下沉。真巧,正是她预先安睡的地方,她的包裹就放在那儿。
一个戴了鬼面具、鬼卒打扮的人,提着一把双股叉,无声无息地爬出穴口,伏在一旁。
第二个鬼卒上来了,第三个……
共上来了五个鬼卒,伏在穴旁待机上扑。
为首的鬼影缓缓撑起上身。
案板上的极乐僧,突然虚弱地叫:“水!水!我要水……”
鬼卒向下伏,寂然不动。
天猴蓦地惊醒,欣然叫:“好了,和尚,你终于度过难关清醒了。”
说完,挺身而起,倒了半碗沸水,再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