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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的地名,对辛字似乎有缘,大辛庄、小辛庄、长辛店、辛安绎、高辛镇……小辛庄位于大道左侧,是一座不算小的村庄。
路旁有茶亭,有栓马桩,有一座树林歇脚。亭侧,停了一辆属于大户人家的双头马车,车夫在修理轮轴,大概是轮轴出了毛病。
“先喝口水。”镇八方领先踏入茶亭叫。
车门一掀,钻出一个青衣大汉,悄然溜至亭侧,突然大叫道:“镇八方,你这老狗才来呀?”
声落,向村庄的南侧狂奔。
镇八方大怒,飞跃出亭叫:“朋友,慢走。”
大汉扭头扬手叫:“打你的老狗嘴。”
是一枝大型扔手箭,来势空前劲急、呼啸有声,直射镇八方的脸部。
镇八方手一抄,便挡住了箭,咬牙切齿狂追不舍。
千里飞虹飞射而出,叫道:“朋友留下啦!”
一枝花也奔出叫:“他是追魂三星解平原,小心他的连珠镖,他的箭是骗人上当的。”
追魂三星并末发傈,向西飞掠而走。西面里外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湖野全是黄叶凋零的树林。
镇八方怎肯罢休?怒火冲天地狂追不舍。
后面里余,红绍魔女师徒三人莫名其妙。
黑小子林玫云缓缓而行,沉着地跟在里外。官道笔直,平坦,两侧视野可远及十里外,看得真切。追魂三星轻功奇佳,向丘陵地带落荒狂奔,超越了小辛庄,距最近的树林已不足一里。
红捎皮女到了亭前,向门人小绿说:“怪事,镇八方哪有闲工夫与人追逐?小绿,你去看看结果。”
小绿说声遵命,向众人追逐的方向追去。
红绚魔女与小秋,站在亭中向远处眺望。
车夫仍在修车,车中一无动静。
林玫云徐徐向小亭走来,不慌不忙神态从容。
车夫一身脏,将车轮的顶木挪开,拍拍手上的尘土,淡淡一笑,举步入亭,到了茶桶前。
红绍魔女毫末在意,目光跟踪远去的镇八方一群人。见一身汗臭的车夫入亭,本能地向亭侧移,意在避免沾上车夫的臭汗。
车夫却不知趣,取过一只茶碗,善意地笑道:“天气炎热,姑娘们赶路辛苦了,请用茶。”
红绍魔女大为不耐,此道:“蠢东西!滚开些。”
车夫耸耸肩,伸舌头做鬼脸,搬过茶桶倒茶。茶不多,倒了半天只倒出一碗茶。车夫举碗就唇,自语道:“好心没好报,这年头好人难做。”
红绍魔女大怒,向小秋叫:“撵他出去!”
声落,小秋尚未发动,车夫手中的茶却先一刹那泼出,像一阵暴雨,以一丈方圆的雨阵,无情地向两人泼去。相距不足五尺,变生仓卒,谁也躲不开雨阵的笼罩,毫无闪避的机会。
奇异的草霉气息触鼻,细小的水滴化为雾气飘散。
车夫急退出亭,哈哈狂笑。
红绢魔女激怒得七窍生烟,冲出叫:“你这该死的……恩……”
“砰”一声响,她象木头般扑倒。
小秋尚未出亭,便倒在亭中人事不省。
车中跳出一男一女,男的大笑道:“妙极了,一切尽在意料中,快将人带走。”
三个人将红绢魔女师徒丢入车中,鞭声脆响,马车向北飞驶。
百步外的林玫云一怔,心说:“谁在此地计算这淫贱的妖妇?也好,省得我费心,这些人无形中帮了我一次大忙。”
马车飞驰,她看到车厢后的车门上,有一个尺大的福字大篆圆形图案。
等她到了亭中,已嗅不到草霉气息了。茶桶内空空如也,里面根本没有茶水。
她拾起跌破了的茶碗,细看碗片内的茶褐色污渍,手掩住口鼻屏住呼吸,片刻丢掉破碗道:“是一种有毒的迷魂药物,使用这歹毒的毒迷香,决不是什么好路数。”
她不愿多费心神猜测那些人的来路,目光落在两里外的丘陵密林。所有的人,皆隐没在林中不见。’
“我也去看看。”她自语。
镇八方的轻功,比不上千里飞虹。千里飞虹与追魂三星比较,半斤八两在伯仲之间,因此相距五六丈,保持距离始终无法拉近。
追魂三星首先逃入树林,一声狂笑,向树林深处飞掠,速度依然’惊人。
千里飞虹随后追入,无畏地穷追不舍。
第三个入林的是一枝花,距千里飞虹仅两丈之差,起步时便已差了两丈,可知轻功与千里飞虹毫不逊色。
镇八方第四,绮绿第五。另两名仆人打扮的中年大汉最后并肩而入,脚下奇快,但神色定气闲,似乎并末用劲追赶。
追魂三星掠上树林疏落的一座丘顶,枯草丛中突然站起四名蒙面穿灰袍的怪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怪眼,头戴四方平定巾,每个人皆用冷厉的眼神,目迎跑来的追魂三星与千里飞虹。四人皆佩了剑,身材最高的有八尺,最矮的仅四尺左右,高矮参差,相差悬殊极为岔眼,但打扮却是相同。
追魂三星在五丈外便大叫道:“前辈们,人交给你们啦!”
身材最高的人举手一挥,用沙哑的嗓音叫:“你走,没你的事。”
千里飞虹在两丈外止步,脸色一变,对方在此设了埋伏,故意引人追来,大事不妙,不免心中不安;脚下迟疑不敢再进。
最矮的蒙面人一声长啸。拔剑飞扑而上,啸声、人影、剑虹,几乎同时到达,剑幻化数道银虹,势如排山倒海向千里飞虹攻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千里飞虹一咬牙,飞虹匕突然飞出,下毒手飞匕取命,先赚一个再说。
最矮的蒙面人突然向下一伏,冲势倏止,伏下的刹那间,大袖撤出一团银芒,一气呵成,似已事先有所准备。
千里飞虹身后迫来的一枝花也扶住止势,一骇道:“阴山四魔!”
飞虹匕蓦而失踪,怪响入耳。
最矮的蒙面人挺身而起,手中提着一张九合银丝特制的怪网,网内裹着飞虹匕,轻摇着九合银丝网怪笑道:“一切尽在算中,这把飞虹匕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费吹灰之力便而到手,妙哉!”
千里飞虹大骇,悚然后退。
最高的蒙面人叱道:“站住!谁敢违命,老夫活剥了他。”
镇八方到了,沉声问:“阁下亮本来面目,咱们有过节吗?”
最高的蒙面人拉下蒙面巾,露出鹰目勾鼻瘪嘴的干瘦,手抚鼠须冷笑道:“大魔呼延寿。你是甚么镇八方胡威么?”
镇八方心中一紧,但沉着地说:“胡某与诸位从未谋面,请教,诸位为何将在下诱来,可否加以解释?”
大魔怪笑道:“你,竞敢胁迫侮辱袖里乾坤。”
“哦!原来……”
“袖里乾坤乃是老夫的晚辈。”
“在下……”
“少废话!上前纳命。”
一枝花突然叫:“呼延前辈,难道忘了郝芸仙?”
大魔一怔,转首问:“说,你知道郝芸仙?”
“知道。”
“她是老夫故友的情侣。”
“她是胡前辈的义妹。”
大魔又是一怔,向镇八方问:“是真的吗?”
镇八方心中一宽,说:“当然是真的,郝义妹目下仍在舍下授徒隐居。”
“她目下很好吗?”
“很好,两月前,她重伤了孤魂孙秀……”
“哦!那是她的已有名份的份的未婚夫婿”。“因此,她甚感孤单。”。
大魔举手一挥,说:“你走吧,老夫放你一马。”
“这……”
“飞虹匕还给你的同伴。‘替我向郝姑娘致意。”
“谢谢。”镇八方客气地说。
“记住,不许你再打扰袖里乾坤,不然休怪老夫得罪你。”大魔冷冷地说,挥手赶人。
另一魔突然叫道:“那边有人躲躲藏藏,我去把他提来。”声落,人如劲矢离弦,向东面电射而去。
百步外,小绿扭头狂奔,奇快无比。
大魔知道难以追上,大叫道:“二弟,算了,咱们走。”
说走便走,向北泰然举步。
镇八方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侥幸。经过这次意外,他对一枝花不再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臭面孔了。
回到凉亭,镇八方向千里飞虹说:“红绍魔女一直就跟在咱们身后,怎么不见了?”
千里飞虹余悸犹在,苦笑道:“也许仍躲在林子里。走吧,快离开这处险地。”
一枝花接口道:“阴山四魔一言九鼎,他们不会来找麻烦了。小辛庄在下有朋友,不如且到敝友处歇息,晚上再赶路,岂不两全其美?”
镇八方略一沉吟,说:“好吧,咱们就在此打扰贵友半天,晚上再走。”
“晚辈领路。”
主人一听来的是镇八方,颇表欢迎,将他们安顿在西院客厢。四间客房,绮绿独占一间。一枝花则与主人辛大爷叙旧,宿处安排在东院,但食罢各自安歇,淫贼却悄然到了统绿的客房。
绮绿已完全被一枝花所迷,甚至已有点神魂颠倒。这鬼女人上次与崔长青色水合欢,对床第间事念念不忘。崔长青一逃了之,她恨死了崔长青;鼓动乃父出面,发誓要将薄情郎捉住剥皮抽筋方消心头之恨。她不是甚么三贞九烈的女人,碰上了人才出众且会甜言蜜语的一枝花,情不自禁芳心暗许,加以对那次销魂蚀骨的云雨情回味难忘,像是干柴碰上烈火,那禁得起一枝花的挑逗勾引?
镇八方与三位同伴沉沉睡去,一枝花却与绮绿在客房中颠鸾倒凤男贪女爱,忘了晚上要赶路的事。
庄外的树林中,扮成小黑子的林玫云,躲在树下的草丛中,吃了一顿干粮,也沉沉睡去。
栾城,在府南六十里,小得很,城周仅三里余,是一座土城。城外围有四座堡,东十二里的堡称为城郎堡。
城北二十里的城上堡,是最大的一座堡,但人丁却最少,堡中零零落落住了六七十户人家。二十天前,堡东的殷实佃农李福的家中,住下了一位陌生人。
这天一早,三十余岁正当壮年的李福,在厅堂整理农具,向年方六岁的小儿叫:“小虎子,到厢房去请赵爷出来早饭。”
小虎子蹦蹦跳跳抢入厢房,不久奔出叫:“爹,赵爷不见了。瞧,这里有两锭银子。”
李福大惊,此道:“小虎子,你的皮痒了,竟敢动别人的银钱,还不给我放回去?”
两锭银子是二十两,这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哩。李福进入厢房,发觉客人确是失了踪,桌上,用木炭写了四个大字
“谢谢招待。”
显然,客人已经走了。
李福大惊,一个穷病潦倒的异乡人,失踪并不足奇,但却留下两锭银子,这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城郎堡略大些,约有百余户人家,但由于不是交通要道,极少旅客往来,因此堡虽稍大些,反而显得冷清,堡中的一举一动皆难瞒人,陌生人经过,难逃地方人士的耳目,外人决难隐身。
堡四周是无尽的田野,堡内的住户全是殷实的农人,几个大地主是全堡的权威人士,豢养了不少奴婢,雇了不少长工。这是多姓堡,谁有钱有势谁就是大爷。
这天晚间,堡北三里地的一座守田长工住的哨屋,住进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田中的作物早巳收获,眼看要冬耕,因此哨屋不需人看守,正好成为浪人的临时居所。
一天、两天。黑衣人昼伏夜出,神出鬼没。
城郎堡可以称大的人,共有四名,号称四大金刚。他们是俞延年、任秋潮、袁百禄、柳仲谋。俞家田地多,任家在外做买卖财源滚滚,袁家曾任京官,柳家曾在府城开钱庄。各有千秋,都是腰缠十万贯的富豪,名头上,曾任京官的袁百禄是堡主,而实际大权在握的却是柳仲谋,论财势当然是柳家首屈一指,柳家的奴仆多至五六十名,不愧称鸣钟鼎食之家。
这天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