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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去与薄命花对证。”
“老天!薄命花?她……”
“在下已迫她在张家庄等候,就等你前往对证。”
“对证?对什么证?”
“她说你杀了敝友三眼韦陀与虬须客。”
天玄炼气士吁出一口长气,大声道:“那么该死的贱婆娘,地层敢血口喷人……”
“她是武林前辈,用着噬你。”
“贵友是花蕊夫人三个贱婆娘杀的,下手的是女飞卫与铁琵琶,贫道亲眼看到她们下手的……”老道将当时的情景,与及出手惩戒三妖妇的经过一一说了,接着说:“要不是薄命花恰好追来,贫道可能会撕了那三个妖妇。薄命花根本没到达现场,她绕道穷追贫道,既不知当时所发生的事,她为何要咬我一口?走,我和你走一趟牛口峪,贫道和她拼了!
这该死的贱婆娘,我与她誓不两立,有她无我。”
“你的话在下不信。”崔长青一字一吐地说。
“贫道说的是实情,信不信由你。”
“薄命花并末指证是你杀的,只说当时你在该地。”
“贫道仍要找她。”
“那是你的事,本来她就不会放过你,你废了胡绮春,勾走了龙萧客,你两个人的账,自己设法结算。在下请教,血花会的主脑到底是谁?会址设在何处?”
“告诉你,天下间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贫道才懒得过问这些事。”
“好,总有一天在下会查出来的。目下要做的事,是去找花蕊夫人几个贱妇。早知她们是凶手,她们在开封便得偿命了。”
“血花会的人作一次买卖,便得潜隐一段时日,你到何处去找她们?快死了这条心。”
“我会等她们重出江湖的。”他恨恨地说,跃下地三两闪便消失在夜幕中。
第 七 章
冀南的九月天,金风送爽,早晚单衣不胜寒,午间却炎阳高照,秋老虎余威犹在。
真定府的南北官道,宽阔、平坦、笔直。十二丈的大官道两旁,榆柳成阴,就凭这条路的气概,就知是皇畿附近,不同凡响了。
不但路好,车也好,宽辐、大轮、多驷、华丽,神气极了,路宽车大,这才配得上。
弯铃清鸣悦耳,一辆华丽的驷车,掀起滚滚黄尘,自南向北绝尘而来。
驷车,有四匹马,不但车厢华丽,赶车的掌鞭车把式也神气,高锯车座顾盼自雄,高大、强壮、虬须、丈八长鞭抖出一朵朵鞭花,“叭叭叭”清脆的鞭声象是连珠炮爆炸。鞭声中,四匹健马奋蹄飞驰,轻车以全速向北又向北绝尘而去。
三里外,石冈镇在望。
前面半里地,一匹名贵的乌锥马,以熟练的走步轻快地北行,轻灵、飘逸、妙曼。在行家眼中,即使是极有灵性的名驹,花三五年工夫训练,也难达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这种优美的走步如果训练精良,人坐在马上,真有飘飘欲仙腾云驾雾的感觉,极为写意。
马上的青年人更俊,雄壮如狮,剑眉入鬓,目如朗星,古铜色的脸膛,漾溢着健康的神彩,活力充沛,神色开朗。穿一袭黑骑装,长得生气勃勃。
怪,这人定然是个疯子,骑在马上居然在香书,而且看得入了迷,浑忘身外,沉浸在一册手卷中,任由马儿信蹄北行。
车声隆隆,蹄声如骤雨,鞭声叭叭,鸾铃急鸣,轻车赶上来了,赶得甚急。
可是,黑衣青年人浑如末觉。
乌锥马通灵,泰然让至道左。其实用不着让路,大官道可让八部大车并行。
马车超越的瞬间,车厢内突然传出叫声:“停车!”
“吱嘎嘎……”刹车横木卡住车轮,发出刺耳的响声。
蹄声徐止,在前面三四丈刹住了。
黑衣骑士方猛然清醒,一阵滚滚尘埃几乎淹没了他。他剑眉一皱,收起手卷自语道:“快到站头了,何必赶得这么急?”
他轻拍马颈,乌锥马向前冲,要脱离随车卷来的滚滚黄尘。
车窗拉开了,窗口出现一张俊秀的面庞,目不转瞬地注视着驰来的神骏乌锥马顶门呼啸而过,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勒缰!”
乌锥马倏然止蹄,屹立如山。人与马浑如一体,如同凝住了。
黑衣骑士的目光落在车窗口,心说:“这位豪门子弟,到底是男是女?”
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唇红齿白;脸蛋白里透红,细看小嘴,嘴上无毛。但却戴的是逍遥巾,穿的是绿底团花博袍。那双清亮的大眼,放射出慧点、傲慢、唯我的光芒。看年纪,约在十七八,是个在豪门卵翼下长大的富挎子弟。
那年头,富家子弟喜爱章台走马,教坊逐花,讲的是风流倜傥,娇生惯养,游手好闲,香草薰衣,头面传粉,出门香香地、娇娇地、弱弱地。如果有人竟然雄伟狂放,粗气豪爽,反而成了怪物,不然必定是所谓下等贩夫走卒狗屠之辈,决非豪门贵族的子弟。
黑衣骑士的目光,又落在怒目相视的车把式身上,不由一怔,付道:“晤!我好象听说过这个人,怎么居然做起赶车的来了?”
江湖人如想出人头地,必须精明机警,耳聪眼明,与对方一照面,便得将对方的面貌特征记下。这位掌鞭的虬须暴眼固然易于记忆,而左耳垂下的那颗青毛大痔,却是特殊的记号。但由于虬须厚而浓,如不留心,便难发现。
他淡淡一笑,手搭在判官头上,打量着车内的少年人,不言不动静候变化。
他这种满不在乎,以不变应万变的冷淡表情,反而令对方大感意外,双方皆不发话,僵住了。
尘埃渐散,车厢内的美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伸出白哲细柔的手,向他一指,说:“你,什么人?”
他哈哈大笑,笑完,一语不发。
“你笑什么?”美少年愠怒地问。
“笑你。”他答。
“我有何好笑?”
“笑你是个瞎子。”
“什么?”
“你明明看见在下是个五官齐全,四肢不缺,与你一样有血有肉的人,还问什么?”
美少年脸一沉,此道:“你胡说!无礼可恶。”
他呵呵笑道:“彼此彼此,阁下的态度在下不敢恭维。”
车把式虬须怒张,怪叫道:“这狗东西可恶!公子爷,让属下抽他一顿。”
美少年反而消了气,说:“不必,等会儿再说。”
黑衣骑士摇摇头,苦笑道:“这世间不讲理横行霸道的人,确是太多了些。”
美少年神色一转,微笑道:“本公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真的?那就好。”
“本公子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你客气,在下受宠若惊,说啦!”
“本公子要买你这匹乌锥马。”
黑衣骑士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公子爷,代步的坐骑是不卖的。”
“你……”
“马卖给你,在下岂不是要靠两条腿走路么?”
“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可以另买三匹马。”
“抱歉,不卖。”
“你敢不卖?”
黑衣骑士怒火上冲,但并末发作,冷笑道:“你这是甚么话?岂有此理。”
美少年大怒,喝道:“吴五,抽他下马。”
乌锥突向前飞跃,四骑翻飞,去势如电。
吴五的鞭虽已应声抽出,但仍晚了一刹那,丈八长鞭以半尺之差落了空。
“追!”美少年尖叫。
乌锥马绝尘而去,不片刻便驰入石岗镇的镇口栅门。形影俱消。
轻车虽快,但三里地整整落后了一里,望尘莫及,再迫也是枉然。
车将入镇,美少年大叫道:“吴五,回府,非把这匹乌锥夺来不可,回去叫人去迫。”
“是,这就回府。”
“赶快。”
“是。”鞭声急骤,四匹健马以全速冲入栅门,镇中传出一阵惊叫,鸡飞狗走乱成一团。马车在镇民惊惶走避与咒骂声中,发疯似的直出镇北走了。
石岗镇只有百十户人家,距真定府府城仅十二里,只是一处歇脚站,有三间食店。近午‘时分,正是歇脚的时光,因此有不少旅客在此打尖。
黑衣骑士在隔邻的食店落坐,从容喝茶,向急驰而过的轻车一指,向店伙问:“伙计,这辆车好狂,是谁家的轻车?”
店伙冷哼一声,恨恨地说:“客官必定不是本地人。”
“区区家住博陵。”
“哦!原来是保定府的客官,难怪。”
“怎么啦?咱们不是近邻吗?”
“客官看到车门上的征记吗?”
“看到了,好象是三座城关。”
“对,那代表固关、井径关、娘子关。”
“在下不明白……”
“那是新任三关总制大人关定南,自设的官征。”店伙撇撇嘴不屑地说。
“哦!还有官征?”
“狗屁!”
“听说三关去年增设了一位管关通判,哪来的总制?”黑衣骑士半糊涂地问。
“本来就叫通判,但他自称总制,你咬他吃不成?”
“哦!三关在井陉,井陉距此一百三十里,他阴家的轻车跑得不近呢。”
“阙大人的家小在府城,不在井陉。他的府第在城东的舒啸台旁,宅第连云好神气。”
“管关通判官并不大,神气什么?”
“哼!人家是城南神武右卫外放的人,大小是御林军出身,还能不神气?”
“呵呵!伙计日你象是不耻姓阙的为人呢。”
“哼!不耻?咱们真定府的人,还想吃他的肉呢。在本府,提起真定之狼阙定南,不咬牙切齿的人没几个,。他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巧取豪夺鱼肉乡里,简直是一群饿狼。听说,这畜生并不是神武卫的人,而是个太行山的大盗,改名换姓混入卫所,取得了军籍……”
话末完,掌柜的在柜上大喝道:“小六,你想死?闲谈莫论人非,又道是祸从口出。你胡说八道不要命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别人。”
厅角一位面向窗外的食客转过头来,冷冷一笑道:“掌柜的,你已经被牵连进去了。”
店伙小六大惊,脱口叫;“你……你是孟爷,几……几时来的?”
孟爷是个獐头鼠目五短身材的中年人,嘿嘿怪笑道:“大爷已干了一壶酒,你说来了多久?”
“孟爷,小……小的不……不是有意的。”小六哀求地说。
“哼!”
小六上前跪下,哀求道:“孟爷大恩……”:
孟爷一脚将他踢翻,冷笑道:“开店的专会造谣生事,难怪没人敢信任你们。说!刚才你听来的谣言,是谁传给你的?”
“孟爷……”‘“说!”孟爷声色惧厉地叫。
“是……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花子说的。”
“老花子人呢?”
“他……他是昨天下午经过……”
“我问你他人在何处。”
“不……不知道……”
“混蛋!”
“小的真……真不知道,只……只知他……他是往……往城里走的。”小六爬伏在地惶恐地叫。
所有的食客,皆被孟爷的凶焰惊呆了。
“好,你跟我进城,到阀大人府上走一趟。”
小六大惊,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地叫:“孟爷开恩,请……请高……高抬贵手,小的下……下次不敢……”
“你还有下次?哼!”
邻桌一名中年食客看得冒火,站起说:“阁下,你这不是欺人大甚么?你凭什么在此地横行霸道?”
孟爷拍桌而起,厉声道:“狗娘养的!反了!我真定孟宣的字号,就配管谣言中伤阙大人的事,你好大的狗胆,敢强出头多管闲事,你大概是酒足饭饱活腻了。哼!你也得跟我走。”
中年食客冷笑道:“你真定府的人,还不配管我顺天府的百姓。你孟宣一不是官差,二不是捕役巡检,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孟宣一脚踢开长凳,大踏步迫进大喝一声,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