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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报。”
李二桂的笑容让道定感到一阵不舒服。
独自一人久久漂泊在外总是会发生诸多改变,好像眼前的二桂,在文定印象中他以前是非常老实甚至有些怕生的一个人,十年不见如今看来不但是见识增加了,就连性情也变的有些滑头了。
不过精于算计这也是商人的共性,在文定与之有过交往的商人中,惟独几位身家上十万百万的大老板有那种从容与大气,一般凡夫俗子大都或多或少存有这种习性。
经过数月跋涉三人终于到了云南境内,绚丽的山水,热情而直率的白夷人无不让柳氏兄弟觉得新奇,尤其是文定,整个身心已被美丽的云南深深的征服。
兄弟俩初来乍到对云南的一切都还十分陌生,自己开买卖的时机自然是不太成熟,是以仍旧跟着李二桂跑跑腿,顺带着适应环境。
本来以为一入云南境内,二桂便会马不停蹄的赶往大理,谁知压根不是这么回子事。一路赶到云南边陲的华坪县才歇息下来,而且这一住就是十数日不曾挪动,任文定如何询问他也不将原由向他们透露,只是告诫柳氏兄弟不必心急,马上就会有大买卖上门。
半个月后,果然有两人找上门来,私下与李二桂谈了好半天,对文定他们则是一点风声也没透露,竖日李二桂便带着文定兄弟起程了。
一开始文定还在奇怪,昨日二桂与来人谈了那么许久,一切似乎相当顺利,可就是并未见着他们有何银货交易,心里还在猜想难道是买卖没做成,等到出了华坪县城以后方才知道非是如此。
昨日那两人早早在林子中守侯着,远远望着他们便马上迎了上去,与二桂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文定见着二桂偷偷将行囊中的一包银子塞给了对方,来人检查无误后一挥手,林子中即有一群人挑着担子疾走了出来。
来人将银子收好,对那些个挑夫吩咐道:“下面的路你们就跟着李老板走,只要顺利做成了这笔买卖,李老板亏待不了你们。李老兄,我们的差事就到这儿了,恕不远送,以后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兄弟们哟。”
“瞧你说的,这条财路还不是承蒙你两位老哥给我的恩惠,兄弟日后还多得是地方需要二位老兄的照应。”
“呵呵,这还得是李老兄自己的本事,连那种门路都能找到,我们是互相互惠互利。”三人又客套了几句后来人便揣着银子转身离去,随即李二桂也催促挑夫们上路。
整个过程中文定都是茫然不知所以,仅是凭着直觉知道这里面必是大有文章,买卖双方皆是如此隐秘,连交货都得来这没有人迹的密林之中,想必这担买卖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七章夔寨遇险
紧接着又一连赶了十数日的路,李二桂仿佛有意避开人烟,走的尽是无人小径,风餐露宿众人都不知道究竟走到了何地,只晓得要紧跟在李二桂的后头。走着走着,到终于在一道山涧前停了下来,从山涧往内眺望,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山洞,洞内岩石陡峭,有一道人工开凿的栈道紧靠着潺潺的溪水延伸出来。
文定对此处是半点不知,而那些挑夫则是不然,一到此处个个显得惶恐不安,一两个年纪较轻的甚至开始周身发抖。
经过这数日的细心观察,文定已隐约猜到那些挑夫的簸箕中装的是什么,这还有赖他们走过的那些崎岖小路,任挑夫们如何小心谨慎,颠簸的损耗也是在所难免的,从他们的脚下文定发现了一粒粒盐花。他暗自估算了一下,若是将这二十多名挑夫所挑盛的食盐累加起来,少说也有四千几百斤,这乃是十多引盐的份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这二桂要这么些盐做什么?
商人嘛吸纳货物自然是要用来出售的,可看他这种行径肯定非是正当买卖,一路过来文定心中隐隐衍生出一丝不快,奈何彼此总算是亲戚一场,更何况如今自己兄弟二人在这陌生的云南之地处处尚需仰仗于他,自然不好与他较真。
在山涧之前停留了一会儿,从洞内出现了一队身着白族服装的武士,手持着锋利的矛将文定等人团团围住,一时间吓的众人都蹲下了身子,惟有道定二话不说上去就要和他们打斗。
文定惟恐弟弟惹出祸来伸手想要拽住他,可偏偏就是拽不住这个力大如牛的小子,还别说虽然对方看上去孔武有力,可道定上前之后三拳两腿就撂倒了几个,反而让那些个白族武士措手不及,立时又有十数人上前围攻,可就是近不了道定的周身。
“误会,误会,道定别打了,这都是自己人。”心急火燎的李二桂跳了出来稳住众人,又急忙用向那群武士说道:“不要误会,我是格桑土司的朋友,是来给你们送盐的。还麻烦请通报土司大人一声,就说滇池旧友李二桂依约前来。”
武士们初时不信,其中之一带着狐疑的目光用手中的长矛刺穿了他们带来的簸箕,顷刻间便有白花花的食盐从破口出,白盐不停的倾泻越流越急,一个首领模样的武士一抬脚将那名刺破簸箕的同伴踢下了溪水,嚷道:“楞着干嘛,都快来接盐呀!”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武士霎时间变的慌乱无章,七手八脚的上前补住窟窿,一些则爬在地上去拾拣那些散落的食盐,别看都是些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可他们就连盐渣都不肯放过。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见到了那位格桑土司,那些原本值不了几十两银子的食盐,却整整替李二桂赚回了几百两银子。从华坪县到这个名为会泽的地方,总共不过半月的工夫,这就赚进了一笔不菲的银子,怨不得他要涉险。
听李二桂事后向兄弟俩道明,文定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这个格桑老爷原本乃是朝廷分封的白族土司,因为不满沐公府的跋雇,愤而起兵相抗,凭藉着山涧前的天险,以及洞内错综复杂崎岖诡秘的石洞,硬是打退了朝廷数次的围剿。
沐公府眼见强攻不行,便采取围困战术,从各条通向山洞的必经之路上堵截企图困死他们,只是一直也是成效不大。
沐公府的封锁让物质不得其门而进,其他的倒还罢了,惟独这食盐却是万万缺少不得的,偏生这附近就是不产食盐,让人徒呼奈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此处不产盐却蕴藏着丰厚的银矿,土司老爷用那些白花花银矿吸引着商人们自动投身前来。
做完了这宗买卖,李二桂用几十两银子遣散了那些挑夫,与文定、道定兄弟走上了官道向大理赶去。文定权衡再三,还是忍不住向李二桂劝说了几句,让他不要再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换来的却是他毫不在意的笑曰:“文定兄弟,你这都是在家里待久了,还没能了解这汉夷杂居的地方,若是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也就不足为奇了。在这里少说也有十几族各自不同的夷人,大大小小的寨子就好像是地里的杂草,从来也没人弄清楚究竟是有多少个。朝廷的规矩再好,可到了这里谁会真的去理会呀!大家都是奔着银子来的,只要有利可图谁管这碍手碍脚的规矩呀!”
“不是有沐公府世守云南吗?难不成他们也会坐视不理?”
“大兄弟,哥哥知道你书念的多,懂得的大道理也多,可这世上的事哪里都会像书中说的那般。云南这地方不像咱家乡,大部分官员都是夷人自己充当,他们对付起自己的族人又怎会赶尽杀绝呢}咱们这些来此谋生的汉人自然也是入乡随俗,别说是我们这些小百姓了,就是沐公府那样世守云南的大官,还不是有银子就捞,有田地就占,若不是他们要的太狠,哪来那么些个土司要起来造反,本地人都说云南境内顶顶有钱的就是沐公爷,他的田庄从甘肃到云南不下四百座。”
沐公府世受恩宠,家大业大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这等朝廷重臣来到这里也变的不同于中土了。文定霎时间仿佛受到了一种启迪,只觉得自己必须得重新考虑一番,既然已经到了此汉夷杂处之地,那些以往的规矩便得暂放一旁,不然是很难适应这里,到时侯别说是发迹,就是生存下去都变成了件难事。
当然不再墨守成规也不代表着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好像这回李二桂将食盐卖给逆臣贼子,文定就一直不能释怀。
往后的一两个月,文定兄弟跟着二桂东奔西走,大多是买些粮食到偏远村寨换回当地特产,比如虫草、当归、天麻、田七等药材,转手再卖给大理城内那些来此进货的各省行商,这一进一出就是两份银子。
在李二桂的指点下文定也时有入货,只是文定不忍像他那样把收货的价钱压的太低,是以获利也总是比不过他,二桂还常常借此调侃文定是妇人之仁,文定则是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对这些善良的白夷人,文定总算是有了一些认识,他们好客、勇敢、善歌善舞,大多信佛且喜爱兰花,兼有北方人的率直与南方人的万般柔情,难得的是还保留着那份淳朴。
在他们身上,文定看到了古人所具备的优良品质,可叹的是这些优良传统则是一点一点的从汉民身上流失。
与人相交贵在谊切苔岑,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文定与如今的李二桂在做买卖上的风格迥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背道相驰,一个是要尽可能的赚更多的银子,一个则不愿违背自己的良知;一个只想赚那份心安理得的银子,一个则对那些礼义廉耻不屑一顾,如此南辕北辙的二人,自然是难以长久的合作下去。
初一开始彼此看在亲戚的份上相互间还能保持着谦恭,即使有些重话也不过是希望能说服对方,可三次五次不见成效后也就变得懒于张嘴,久而久之便演化成互不理睬。
虽然没有了那些明面上的争执,可就连一向退钝的道定也隐约感到,哥哥与二桂哥之间很有些不太对劲。
文定非常之清楚目前这种局面不会长久持续下去,只不过在等待一个适合时机,好让他们平心静气的分道扬镇,毕竟二人总算是沾亲带故,不能共事也不必变成仇人。
而李二桂呢也有他自己的顾虑,他一个半道出身的商人与文定比起来或多或少总有些欠缺,比如说那一粒粒的算盘珠子,这些年来他最怕的就是这玩意,时常为此而被人哄骗。可自打文定来了之后顺带的帮他处理那些支出收益,他那些烦琐的帐目楞就是一点差错也不曾出过,这使得他心里虽有些抗拒文定,可又不得不憋忍住。
这几日,三人来到了地处于昆明与大理之间楚雄县,这里地处交通要冲,在云南境内也算得上是一方重镇,城内百姓以夔人为主,所属官员亦是由土人充当。
李二桂立足云南十来年,对云南的一切可说是了如指掌,他知道此地所产木耳色黑、肉厚、耳大、脆嫩,在那些内地行商中十分抢手,便掐准了日子在收获季节时节赶了过来一连几日下来,文定他们都在那些采摘木耳的农户家中转悠,不但要比对木耳的成色,谈价钱,还要将买来的木耳运回城内客栈存放。
每日来回都得二十多里地,累的他们直喘气,回到客栈二话不说沾床就倒,不但是三餐难以保障,而且常常是靠床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得爬起身来扒两口吃食又得赶紧着往城外赶,活像是行军打仗似的。
吃了这么些苦自然是会有相当的回报,事后他们仔细点算了一番,竟然一口气向农户购买了二十几筐木耳,那些个晚到的商人见到他们此行丰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