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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里,文定过的连乞丐也不如,虽说乞丐们时而也会遇上那些蛮不讲理的主,可好歹东家不要西家要,起码还有的选择,可文定却只能向那些恶毒的衙役讨要,就连想自己掏钱买食也不成。而且一出汉口镇,那些衙役就将他身上所有的银两连同值钱的东西搜罗一空。
美其名曰是代为保管,转眼间文定便见着他们十几人私分了去,最大的一份自然是那位仇班头的。
就连身上那件衣袍也给扒了下来,独剩件中衣翻山越岭,招摇过市。若是在往常文定早就羞愧至死,可现而今却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挺下去,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背负着污名死去。
好不容易到了荆州府衙,是既没审也没问,仇班头径直将他塞进大牢了事。文定本以为到了地头后,自己的苦难便算是到头了,殊不知远远不是他想的那般容易,这一切仅仅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一进荆州府大牢后,木枷倒是解去了,然而狱卒却用一条铁链将他挂了起来,旁边便是尿缸,气味是臭不可闻。
链子的一头套文定的脖子上,一头则环环绕在栅栏上,链子收得十分紧,叫他无法安坐,只能是站立一旁。
锁牢实之后,狱卒便不理文定的声辩,一言不发的自顾离去,同个号房里的犯人齐齐望着文定发笑,那一张张脸孔上无不是洋溢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这样文定一直站到掌灯时分,僵硬的双腿几近没有一丝感觉,那姓彭的狱卒这才又走到近前,朝着文定轻蔑地说道:“怎么样?这半日下来,滋味好受不?”
这还用问吗?不但是一直站立着,忍受身旁那股扑鼻的恶臭,还不断有人不怀好意的笑嘻嘻来到他身旁解手。
文定是避又避不开,让又让不过,要多难受便有多难受,赶忙回道:“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尊驾,为何要与我开这种玩笑呀!”
“不用乱猜,我们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没有人要我特意招待你。这都是我们牢里的规矩,不论你在外面如何了得如何的风光,任何人只要进的此门来,都必须得经过这一关,这下子你该是明白了吧?”
人在屋檐下,怎容得文定有异议,连声应道:“柳某省得,省得了。”
“好,明白就好。”对于文定的态度,彭牢头还是满意的,既而说道:“听外面的兄弟说你是个做生意的,买卖做的还挺大。呵呵,我就喜欢和买卖人打交道,说起话稍稍一点就能明白,不像那些凡事也不懂的二楞子,总是要费老大的劲才能让他们明白过来。”
“我就直说了吧!你身上的官司我们管不了,是输是赢全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可只要官司一日未了,你就得在这里待上一日,我们这儿可说是荆州府最阴森的地方,也可以是荆州府最逍遥的地方,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还望官爷指点。”
彭牢头解下挂在栅栏那一头的锁链,牵着文定往旁边那几个牢房走去,文定身不由己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瞧见那屋了没有?”
文定顺着牢头的指引望过去,只见里面有几间房,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板床、木桌、木椅和铺盖等物一应俱全,俨然与外面的客栈一般无二。虽算不上有多么华丽堂皇,可在这种恶臭扑鼻,脏污遍地的牢狱之中,已经可说是天堂了。
“若是想把这链子打脖子上取下来,得十两银子;进那屋先得拿三十两银子,打地铺外加十五两,想睡高铺则要加二十五两。若是你不习惯与人同住想图个清净,拿一百两来,这间屋就全归你支配了;这以后一日三餐嘛!可以长包也可以一顿一顿的算,如果有额外要求比如要去外面酒楼包席,我们都可以代为置办,价钱嘛当然得另算,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文定暗自咋舌,眼前的事若不是亲身经历,叫他如何敢相信,这大狱之中竟然每一条每一件都是明码标价,相较起来外面的客栈、旅馆都要逊色的多。
之所以一开始便要将新进的犯人锁在马捅旁,就是为了给每个新来的犯人来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不论在外面你是大富大贵的权贵,还是众人仰慕的天纵奇才,又或是横行无忌的恶霸无赖,进得此门来就是头虎也得爬着,是条龙也得盘着。
彭牢头露出丝丝笑后,大有不怕你不答应的意味,道:“考虑的怎么样?你是要选哪样的?”
“官爷您还是把区区锁在刚才那地方吧!”
多少强匪悍贼进了大牢都得按规矩来,文定的表现让牢头很是吃了一惊,呆楞了好一阵,方才诧异地说道:“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看着你年纪轻轻,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没想到也是一样舍财不舍命。”
“彭爷您误会了,并不是区区不承您的情,只是事起突然,我来的时侯并未有所准备。随身那点散碎银子,还有其他物品都被带我过来的几位官爷拿去了,现下连件遮体的衣服都不曾有,如何能孝敬您老呀!”
牢头牵动着铁链让文定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发现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除了件破破烂烂的中衣外已是身无长物,不由得骂骂咧咧起来:“这些断子绝孙的混帐,把人都搜干净了才扔进来,让我们吃什么去,简直他娘的猪狗不如。”
一连串问侯他们十八代祖宗的话语脱口而出,文定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他口气稍有缓和后,才和他打着商量道:“彭爷,要不您看这样如何,区区写张便条麻烦您差人给送出去,请鄙东使人送银子进来。”
哼,你把我们这里当作是什么地方了,还可以赊帐,讨价还价做买卖吗?”
眼见着商量不成,文定也别无它法,无奈的道:“那在下真的就黔驴技穷了,彭爷您看着办吧!”
彭牢头被堵的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愤然地猛拖铁链,又将文定挂在了栅栏上,然后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这一日下来文定粒米未沾牙,在饥肠辘辘中朦朦胧胧的睡去。
文定做了个甜美的梦,梦中自己一会儿在望月亭与雨烟清谈,一会儿又到了香溪河畔与燕大小姐的偶遇,转晰间又是扬州柳堤边,又来到了刘老宅门外的那片松竹林中。
美好的画面,此起彼伏在脑海中不停盘旋,就好像发生在前一刻似的,清晰的仿佛伸手便能触碰。
美好的时光往往会飞逝而过,未等那些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凡人细细品味,便又消失无踪。是以这世上向来不乏凡夫俗子,耗费一生的光阴去追忆那些旧日美好,特别是在来去无迹的睡梦里。
也不知到了何时辰,隐约中文定耳边传来到一阵铁器的碰撞声,紧接着是脖间忽然变的喘不过气来,文定睁开眼望见那彭牢头正抽动着铁链,拉扯着自己。
“怎么了,怎么了?”
“嘿嘿,怎么了。”彭牢头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冷冷的道:“没交银子还想这么舒适,你别做梦了,过来跟我走。”
“别拽别拽,我跟你走就是了。”来的一路上文定早就明白了个道理,既然已经落在了他们手里,就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否则该受的罪逃不过不算,还得额外赔上点。
文定的镇定更是让牢头感到了不快,他连连扯动铁链想要从文定口中听到那声求饶,可由始至终文定只是跟随着他,一声不发。
短短的路程很快便走到尽头,牢狱中总是会传出各式的哀号,每个栅栏的背后都有,这半日下来文定的耳中便听见了不少,可走到眼前这间牢房外时,却出奇的安静。
这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独立于一干牢房之外,越是靠近它就越是显得安静。
“给我进去。”牢头将牢门打开,一把将文定推了进去,冷冷地笑道:“看你再如何安逸的起来。”
未曾防备的文定,一个跄踉不稳连滚带爬的跌进了牢房之中,彭牢头拎着灯笼志得意满的走开了,那最后一点光亮也随之消失了。
虽然眼不能视,不过文定依旧能感觉到周围许多浓厚的呼吸声,这更是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老大,来了个生人。”
“老六去探探他的底。”
“好勒。”
黑暗中文定辨不清这些声音到底来自何方,缩在一边不敢出声,直到有人踹了自己两脚,他才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哎哟!”
“喂,小子,你哪儿人呀?犯什么事进来的呀?”
“区区是汉阳府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被抓了进来。”
“汉阳人跑到荆州来蹲大牢,你小子玩的不赖嘛!”
“不敢,不敢。”文定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他娘的,说话就说话,怎么酸不拉机的,你他娘的不会是个穷书生吧!”
文定答道:“识过几年字。”
那老六又跟其他人说道:“你们瞧瞧,这帮王八蛋他娘的都无人可敲了,连这些软柿子都不放过。”
旁边又有人接着道:“这就是老六你不懂了,这些软柿子一没力气,二没狠劲,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了,抓他们才是那些畜生的美差。”
“啰嗦个什么,给我闭嘴,搜搜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听声音似乎是那位老大,随即上来三五个人将文定浑身上下又搜了个遍。
结果当然是徒劳了,气急之下他们对文定是一阵拳打脚踢,哀号声传遍整间牢狱,其他号房里的犯人们听闻后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都给我竖起耳朵好好听着,这就是不给银子,顽抗到底的下场。”彭牢头拎着灯笼来回的巡视,藉着文定的惨叫声去警告其他的犯人,脸上露出了丝丝阴笑。
三日之后,荆州府的大堂之上两位师爷早早的守侯在一旁,三班衙役分列两侧严阵以待。直到日头慢慢的爬上顶端,知府老爷才打内堂里出来,临进门时还整了整衣冠,然后才迈着方字步走进了大堂,端坐在大堂正中,等侯了半晌的师爷赶忙喊道:“升堂。”
两边的衙役用水火棍开始连续地跺着地面,低沉着嗓子呼道:“威武!”
“啪”一道清脆的声音,知府老爷拍响了手中的惊堂木,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禀大老爷,小民,小民乃是汉阳府人氏,叫作柳文定。”经过一连三日的牢狱生活,文定已经彻底的变了个模样,头发蓬乱,衣冠不整,最严重的是神色惊恐。当那些衙役敲动起水火棒时,文定眸子中的慌乱之色泄露无疑。
“汉阳府人怎么跑到我们荆州府作案,你胆子不小呀!给老爷我细细交代究竟所犯何事呀?”
“回禀老爷,小的实实不知呀!那日小的在汉口茶楼饮茶,不知怎得贵属的差爷们就冲上楼来将小的押了过来,还望大人为小的做主呀!”
知府老爷似乎对文定这宗案情并不是十分了解,望了望身旁的师爷,轻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师爷俯首在知府耳边说道:“大人您忘了吗?应城县报上来的那宗私开矿山案,还是您亲自下的公函,让仇班头去汉阳府拘捕的人犯。”
“哦,是有这么一回子事,想起来了。”知府转过头,满面怒容的朝着文定吼道:“大胆刁民,为了银子竟敢连这种掉脑袋的事都干出来了,若不是应城县发现的及时,本官都要受你连累,你知罪吗?”
师爷方才的语气虽然很轻,可还是让文定给听清了,他赶忙道:“大人,这里面恐怕是有误会,小的前些日子确实是在应城县做了宗矿山买卖,可那矿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