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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倦了被人追逐的陆仲简,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即将新建的赤穴村。那里不但祥和,还有小光他们那些乡亲,就连他的那个花圃,也被公子斐命人整个的移植了过来,他所有的牵挂都已在那儿,也就可以一心在那安享晚年了。
“那,师傅她老人家若是问起,我们该如何回覆呢!此次下山,师傅可是嘱咐我们察访二位师姐一门的死因,若然回去时没有向她老人家解释清楚,我与静忆师姐是不能交差的。而且……”提起伤心之事,静思师太神色为之一黯,忧伤的道:“而且出来的是四个师姐妹,回去的时侯,只剩下我与静忆师姐。”
静忆师太闻言也是唏嘘不已。
这点倒真是让文定有些头痛,让这些大师说个小小的谎话,只怕比杀了她们还要难,这可如何是好呢?
正在文定苦恼不已的时侯,还得是燕小姐出面为他解除了此烦忧,对静忆师太她们道:“二位师太请放心,等到了蓉城之后,小女子便会写一封信函。回去之后,两位师太只用将信函交给妙玄师太便可,不必再另行解释了。”
“如此,就有劳女檀越了。”一路上,静忆师太便在琢磨这件事,不知回山之后,整件事该如何向师尊交代。这下可好了,凭着燕小姐在江湖上的地位,凭着师尊对她的熟识,只要有了燕小姐的信函,师尊也就不会再盘问她师姐妹俩了。
文定则略微有些担心的问道:“燕小姐,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向二位师太的师傅禀明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点柳掌柜你不必担心。”燕小姐说道:“妙玄师太是清修之人,平素里不爱与外人打交道,在江湖上向来口碑甚好。小女子只要详加向她言明此事关系到数万生灵的身家性命,以她老人家的慈悲心肠,定然只会将此秘密锁在心底秘而不宣的。
说到师傅,静思也赶紧为她辩白道:“我师傅她老人家是最最慈悲的了,只要燕女侠在信里写明原委,她老人家是绝不会向外泄露一句的。”
静忆师太也是这般认同。
文定见在场除了他,杨括与如今沉默寡言的紫鹃之外,其余的三位皆是一种口径,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其实他也是在为大家着想,但凡他们其中一人透漏了点风声,其他人也会跟着遭罪,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没有了层出不穷的阻碍,文定他们极为顺利的回到了陆大爹他们以前的村子,回到了锥县,回到了蓉城,从客栈里接出了苦苦守侯的小王娴。
这一切都挺顺利,而最困难的便是面对朱北坤的那帮兄弟,文定真不知该如何将此噩耗相告,可不告之又与理不合,路上便一直在考虑此事,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方法。事到临头也只好硬着头皮,私下向赵小刀讲叙了他们遭遇贼人一事,刨去后面的巴子国那一段,只说是来了一伙不知来历的强人,将洞庭水贼一网打尽。
听闻噩耗之后,小刀是哀痛欲绝,直呼他坤哥的大号,泪流满面的述说着北坤往日对他的恩情。文定也陪着洒了好些的泪水,劝说了好半天,可是这些都无法弥补小刀心中的苦楚。他与北坤从小到大的感情,文定是不能比拟的,惟有规劝他节哀顺变,以后好好照料北坤的双亲,这也是他们这些生者唯一能做的。
临别之前,文定还叮嘱小刀不要将此事外泄,北坤的杀身之仇已报,若是引来洞庭水贼的报复,可就又是一段风波。这事不用他多说,深悉江湖门道的小刀也懂得此道理。
就这样,文定他们告别了留下众多记忆的成都府,告别了小刀,辞别了两位师太,一班人又辗转向重庆府行去。除去先行押货回重庆的谭管事,他们一行人是原班人去原班人回,然而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与心情。
去的时侯,一行人踌躇满志,想的是如何完成几位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如何在奸猾老诈的罗守财手里,将那一批货物给买下来。
然而经过了这么多波折之后,他们一个个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活力,杨括多少是因为见多了那些杀戮而害怕,文定这方面也有一些,更多的则是因为故人逝去的自责,当时若不是自己结识了北坤这个朋友,说不定他此刻还在成都府里逍遥快活。
最失常的自然要数紫鹃丫头无疑,她如今除了吃饭便是睡觉,醒时也仅仅只是发呆,与进蓉城之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相比,简直便是两个人,如今,唯一只有小王娴还能逗她说出只言片语,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
文定本就沉重的心,看着她如今的光景,心中就越发的悲痛。雨烟将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交给他,可自己带回去却是形同灵魂出窍一般的紫鹃,这要他如何能给雨烟交代。
文定只能期望着,接着的一路水程下来,紫鹃能有所好转。
有事便长,无话便短,当他们回到重庆府时,谭管事已先行回来一月有余,不但将他们在成都所购置的货物悉数存进码头的仓库里,还在重庆府附近搜罗了一番,又添进了一批本地精致的特产,只要运回汉口,又将是一笔不菲的进项。
渝城的风光、美食都十分的使人着迷,然而对于那些长年在水上行舟的船工们而言,在陆上待久了反而有些不习惯。
老黄以及燕翔号上的船工们,在渝城里快活了十几日后,皆自觉得收拾行囊重新回到船上,整装待发,只盼着小姐他们回来了。
这一等就是三四十天,就在众人开始隐隐有些担心之时,终于燕小姐她们完好如初的回来了。
说是完好如初,其实不过是相对他们的身躯而言,精神上巨大的差异还是让众人察觉的出,不过那些憨厚的船工都只是以为,这不过是旅途所带来的疲惫罢了,试想一连数月的旅途,就是他们这些健壮的船夫也不由得叫苦,何况是这几位看上去便精细的人儿呢杨括见着谭管事之后,也不曾细说始末,不过是说买卖没作成,反倒惹出许多的是非,赶紧便要张罗着起航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谭管事也是久与世故之人,见到他们一行人无不是一脸的沮丧,定是有什么不便说明的下情,也就没再详加追问,一面将他们安置到铺子里歇息,一面招呼人手装船上货。
从汉口码头出发的那一日算起,到如今他们已经足足用去了四月有余。文定还记得与雨烟告别那回,汉口镇方才是夏日,眼前则已是入冬。文定心中记挂着家里的情形,恨不得一刻也不耽搁,即刻便上船起航,杨括等人也皆是此般心情。
可是仓库中那些货物要装裹上船,却不是一刻半会儿工夫便能完成的。而谭管事与杨括二人也要核对这一趟买卖下来的帐目,文定他们也只好耐下心来又多等了两日。
竖日,本是晴空万里,然而他们却一步也没迈出燕记的大门,扳着指头等待着这一日的过去。心烦意乱的文定连最喜爱的书卷也没了兴致,勉强翻了几张,实在是读不进去,索性在铺内四处闲逛,打发那烦躁的午后。
正巧碰上了一路小跑的杨括,文定唤道:“杨兄,这是干嘛去,为何如此火烧火燎的?”
满脸疲惫的杨括见到迎面而来是文定,喜道:“文定,正好碰见了你,我原本还打算使人去叫你呢!快,快,跟我走。”也没解说,便拉着文定往铺子外走去。
文定跟着他一路走出了铺子,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燕翔号,这时船上船下足有上百人在不停的忙碌着,其中不但有老黄他们那班船工,还有重庆分号的伙计们,一箱箱的货物被他们扛进了船里的货舱。
上了船,杨括才解释道:“文定呀!这次进的货物太多,若想明早起程,这人手实在是不够用,只好请你来帮帮忙。”
原来是找他帮忙,文定一口应承道:“是这样呀!杨兄不必客气。”文定挽起袖子便要过去搭把手,帮着船工们扛货。
“慢来,慢来,谁是让你来帮着扛箱子呀!”杨括急忙将他拦了下来,笑道:“让源生当的大掌柜干这种体力活,这不是在折煞我杨某吗?”
从一旁的桌子拿出一枝笔,一本帐簿来,道:“正是忙的时侯,那谭管事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一人招呼不过来,文定请你帮着清点记帐如何?”
若说是搬货物,文定或许还比不过,那些船工任何人的一半,可是清点、核算、记帐这种事则是他的看家本领,二话不说马上便投入其中。
这次在玉器的买卖上,燕记可说是毫无收获,然而这些巴蜀特产绝对称得上是硕果累累,茶叶、美酒、刺绣、药材,就连辣椒都有十数种,什么大红袍、小路椒、金阳椒、转红椒、高足椒、青椒、野椒、臭椒等等等等,听说这都是为汉口一带的酒楼特意采购的。
或许是重庆府的气侯与汉口镇十分相似,在汉口这个容纳了东西南北,全国各地商人的新兴城镇里,来自巴蜀一带的酒楼格外的受青睐。而之所以那些川厨做出的菜色,能得到众多的赞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所用的原料是地地道道来自巴蜀当地。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纵横长江的燕记船行,便长年为他们提供原料,随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酒楼生意兴隆,燕老板的生意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这个老谭,正是忙的时侯,到处找不到你的影子,害我连文定都给搬动了。”谭管事一露面,便被杨括一通数落。
谭管事歉意的道:“杨管事、柳掌柜实在是抱歉,刚才城里来了一位商人,找我办点事。没办法,是船行的熟客了,不得不应酬应酬,还请二位不要见怪呀!”
他们二人也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做买卖的讲究。要让顾客光顾你一次不难,难得是建立起相互愉悦,相互信任的关系,让别人日后若是再有需要,脑海中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的商号。
然而往往却反倒是得罪一个顾客简单,只要是一句话不对,一件小事让别人不痛快,或许便会掐断了这层关系。而与顾客建立这么一层关系十分的不容易,不但是买卖要完成的比别人漂亮,而且方方面面都不能怠慢了。
有些自以为聪明的商人,爱在小事上占人家的便宜,一次两次或许让你尝到了甜头,可日后就别再想做此人的生意;而那些真正精明的商人,便不会只顾着眼前,看得见,摸的着的利益,哪怕是这趟买卖少赚点,赢得了信任,此后自会有源源不断的买卖接踵而来。
不仅是如此,那些熟客们还会向他们的亲戚、他们的朋友推荐信誉好的商号,那时生意便会越发得到拓展,所以真正成功的商号都挺在意与熟客情谊上的联络,这是一笔看不见的财富,要比那些看的见的金银来得越发的珍贵。
杨括问道:“那顾客托你办的事情办完了没有?我们这可是忙的不可开交了。”
“这事我正想来拜托杨管事呢!”谭管事娓娓说道:“这位仁兄在重庆府里经营着大宗的丝绸生意,与我们燕记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近日他的一位远房表亲想去苏杭一带,由此地去苏杭自然是走水路最为相宜,便找上了我,所以……”
谭管事暖昧的笑了笑。
杨括当然能领会出他话里的意思来,道:“所以你就打上了我们这艘船的主意,是与不是呀?”
“呵呵,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杨大管事。那人说好了,只用我们将其带到汉口,余下的路程,或是换舟或是乘马车他自会安排,至于船资他也会加倍支付。杨管事您看如何呀?与人方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