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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用此地泉水酿制的美酒。让文定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种叫“巴乡清”的佳酿,醇香浓郁,回味无穷。
公子斐频频举杯,众人是竞相附从,文定只觉得巴乡清入口清爽,也就不曾拒绝一一饮下,不知不觉喝下多少自己也记不清了。
隐约间只觉得先是心情无比的放松,飘飘然就像是腾云驾雾似的,而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挂满着笑容,喝的不再是酒,而是仙人布下的玉液琼浆,一杯一杯无休无止。然后再是头开始变的沉甸甸,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待到文定再睁开双眼之时,自己已躺在床上,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不过他认出了这屋子正是他与杨括、陆老伯共住的那间。文定的口里干的就快冒火,可当他挣扎着起身时,头痛就像要将他的脑袋裂开似的。
“你终于醒了。”陆仲简走进屋子里,刚好看到痛苦的文定,上了年纪的他对文定此刻的难受也有过体会,忍不住数落道:“少年人年轻力壮,时不时的饮上两杯自是无可厚非,可也不能不知节制呀!这杯中之物是少饮宜情,多饮则伤身。”
“老伯教训得是,昨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那酒芳香宜人、清醇可口,不知不觉就喝的过头了。”早知道清早起来会这般难受,文定断然是不会如此放纵的,以前喝酒大多是浅尝则止,这还是他头回宿醉。
文定昨夜的醉态倒是令陆仲简吃惊不小,不得不对他是另眼相看,现下也懒得去多说他,倒了杯茶水递与他,道:“先喝口水,洗把脸,我煮了点白米粥,喝下去就会舒服些的。”
“又给老伯添麻烦了。”文定很难想像自己被公子斐的侍从们抬回来时,陆老伯与杨管事这两位已不再年轻的前辈,是如何将自己安置妥当的,定是费了好大的劲。
陆仲简柔声道:“快些去吧!宿醉醒来后的早上是最不好受的。”
难得从陆老伯的嘴里听到这充满人情味的话,共同经过了这么一连串的磨难后,陆仲简受众人的影响越来越不像旧日的他了。还记得初见面的那阵,他那古怪的脾气让所有人都开了一番眼界,左也不对右也不对,处处都能挑出他们的毛病来。
事到如今,虽然时不时还是会对他们说些讥讽的话,可文定他们都能感受到话里所隐藏的关怀。
其实陆仲简并不是个冷漠之人,只是他表达关怀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再加上早年间在外面遭受过一些波折,后来带着不顺心之事回到生养自己的村庄,开始闭门不出,只喜欢与那些花草为伴,便落下了孤僻老头的名声,久而久之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次因为关乎性命的缘故,不得不与文定他们共同进退,也就在不情愿之下与他们颠沛流离,短短的时日却经受了平常人一生也不曾有过的离奇经历。正是与同伴的共同经历,让他不再是孤村中那个生人勿近的怪老头,不再是只对花语的花疯子。
文定一骨碌爬起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虽然头还是昏沉沉的,而干燥的舌头终于得到了缓解。
昏暗的屋子实在是不能让人满意,趁着头顶的那口大洞,此刻正是城里光线最为充足之时,杨括与陆仲简将饭桌搬到天井处来。
文定梳洗完毕出来时,除了尚未康复的紫鹃,所有人都围坐在饭桌上用着他们的早饭,连燕小姐也赫然在列。其实应该算是午饭了,要适应这赤穴城里独特的作息时间,他们尚需要一段日子。
“文定,快来快来,陆居士特意为你熬的粥,还热着呢!趁热来喝个两碗。”一见文定出来,杨括便招呼他过来。
“嗯。”文定欣然入坐,未几便觉得这桌上的气氛很有些怪异。
杨括与陆老伯相互露出神秘的笑容,定是昨夜他们与自己同居一室,见到了自己的醉态。撇开他们不说,静思师太头低的都快要到接近碗里,脸上藏匿着一种似笑非笑,想笑而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静忆师太虽没什么明显的异常,可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瞒不了人的。
怎么所有人都显得那么古怪,感到莫名其妙的文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惟有埋头喝着自己的白米粥。昨夜只顾着饮酒也没怎么进食,后来没有知觉后又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现在文定的肚子真是空空如也,顷刻间这白米粥就喝了有三碗之多。
杨括轻笑道:“文定,今日的胃口挺好的呀!”
“哪里,哪里,是陆老伯做的白粥清谈可口,不觉就吃了许多。”倒真的如陆老伯所说,三碗热腾腾的白粥下肚后,肚子也不怎么闹腾了,文定摇了摇脑袋,现在也轻盈了许多。
看他摇头晃脑的模样,余人不自禁的发出轻笑,静思师太更是吟道:“嘻嘻,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
“师妹,唉。”静忆师太责备的望了她一眼。
此诗是唐代王绩的《醉后》,文定向来是挺喜欢的,没想到连小师太也能背的这般流利纯熟,也没去计较她笑话自己,反而是奇问道:“柳某倒是不知,静思师太也通晓这俗家的诗篇。”
静思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尼姑除了经书外任何书都不曾翻阅过,哪里会通晓什么俗家的诗篇呀?”
刚脱口而出的诗篇转眼间就说没读过,这个静思师太还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文定奇道:“那师太为何可以脱口而出呢?定是从别处听来的吧!”
静思将自己那一双明亮灵巧的眼睛睁得滚圆,凝视了文定老半天,左看看右瞧瞧,就像是在看希奇古怪的事物般,忽而又一本正经的向身旁的师姐问道:“师姐,柳相公不会是有什么毛病了吧!这首诗明明是他大声的念了一晚上,怎么醒来就全不记得了?”
静忆师太小声的给她解释道:“师妹,我听人说起过,有些人醉酒后脑袋是一清二楚的,有些人则不然,醒来后自己做过的事会通通记不起来。”
“哈哈哈哈!”杨括与陆仲简实在隐忍不住,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原来昨夜文定被人抬回来后,一直不曾醒转过来。起先昏昏沉沉还则罢了,到了下半夜不知怎的酒劲上涌,自行起身跑到院子里转悠,口里面不停念叨的就是这首《醉后》,杨括与陆仲简如何的拉扯都不管用,最后还是燕小姐出来点了他的黑甜穴才算是消停下来。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但是两位无所顾忌的男人,稚气未脱的小尼姑放声而笑,连向来严肃的静忆师太也禁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也怨不得他们,昨夜文定完全遗忘了身在何处,就站在这天井之中,一边凝视着上空,一边吁声感叹着为何繁空中连一点星光都不曾有,还向身旁的杨、陆二人断言明日定是有一场好雨,弄的二人是哭笑不得。
接着就是吟诗,反覆的吟颂着那首醉后,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文人兴叹命运的酸气,着实是让旁人领略了一番完全不同的柳文定,想起这些怎能让他们不为之一笑。
就是燕小姐那张暗藏在白纱巾的玉面,也露出了淡淡的笑靥。
经过杨括时不时会被笑声打断的叙说,还有从人时而插进来的补充,文定大体知道了自己酒后失态的整个过程,在他们的笑声中他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实在是惭愧,之前文定还从未曾真正醉过一回,昨日也不知是怎得了,竟会如此失态,让各位见笑了。”往日里都不过是浅尝则止,从没有过像昨日那种宿醉,当然了,楚妆楼那次是上了东家的道,是不会算作此列的。
杨括安慰道:“好了文定,你也不必自责,年轻人涉世未深,什么事都要尝试一点,不然长不了记性。老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醉过三日三夜呢!”
“三日三夜?”陆仲简对此持有怀疑的问道:“杨老弟,你这话也未免太过失实了吧!人若是三日三夜都不醒,那岂不是要死过去了。”
“慢说是三日三夜,就是醉上百日也不是没有。”若说是养花、下厨,杨括是比不上陆仲简,可若换作外面世界的万般见识,陆老头可就差了好几个档次了。
陆仲简轻笑道:“越说越没谱了。”
只听杨括解说道:“杨某不才,得到东家的错爱,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的离奇之事。有次押货曾途经云南大理,在当地有一种非常奇特的草药,当地人用它酿制出一种唤作‘百日醉’的佳酿,便能使人沉醉百日而不醒。”
醉一次能百日不醒,那还是酒吗?静思师太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世上当真会有此神奇的般若汤,就是江湖上那些下五门中最厉害的蒙汗药,也不过让人沉沉的睡上个数日,能让人睡上百日的定不是凡人所造。”
酒戒乃是佛家的五大戒之一,“般若汤”是佛家子弟对酒的隐晦之语。
“当真就是有如此神奇。”说起这些离奇的见闻来,杨括总是能讲的津津有味,道:“当日我们商队中人也大多是不信,我和几个伙计自持着酒量不浅,非要来尝试一番,那店家拧不过我们,便将稀释了许多倍的百日醉卖给我们喝。这一碗酒下肚,我就生生的醉了三日,有个伙计缠着那老板给卖了碗只掺了十倍水的百日醉,结果硬是醉了十日,还是我们用马匹驮着他上的路。”
掺了十倍水还醉上了十日,那若是不掺水的百日醉岂不真是得醉上百日吗?陆仲简依旧是怀疑的问道:“别说是百日?人若十日不进食便会性命有碍,若是百日,只怕都已成那白骨了。”
“唉,陆居士这就有所不知,那一醉百日并不是沉睡百日,便如同往常醉酒一般昏昏沉沉,语焉不详,不过却还可以灌以汤水稀粥。旁的不说,就是我们那个醉了十日的伙计每日就是以稀粥为食,醒来后除了比往常略显瘦弱,精神也有些萎靡外并无不适,稍做几日调理后就恢复往常了。”
众人都深悉杨管事的为人,虽然时常爱施展一两个无伤大雅的小伎俩,可却从没欺瞒过他们,而且又是说的有头有尾,条理清晰,想必是确有其事。我朝幅员辽阔,物产丰饶,许多东西当真不是想当然就可以了解的,必须得身临其境才能肯定。
文定不由得开始与杨括议论著百日醉的神奇之处,在心底对杨管事能游历天下,见多识广的幸运是羡慕不已。
“各位好生热闹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院门被人推开,公子斐缓步而进。
“哼!”陆仲简见到这个禁锢了他数月的罪魁祸首,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本来是十分融洽的,可是某些人一来,这气氛就让人不舒坦了。”
对于陆仲简的冷嘲热讽,公子斐完全没当回事,不但是如此他越是动气,公子斐脸上的笑容反而是越深,弄的每回到最后陆仲简总是自己气的越发厉害。
“每次见到陆老翁,他老人家总是这般有趣,柳兄等与陆老翁一路行来,定是增添了不少的趣味吧?”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陆仲简气恼之下也只剩下别过头去不予理睬。问到了文定的头上,文定也不好再沉默,道:“巴公子说笑,昨日柳某不胜酒力,劳烦让巴公子派人送在下回来,实在是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小弟作为东道本该如此,柳兄不必记挂。倒是昨日不曾让柳兄尽兴,甚是惭愧。”
还不曾尽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手舞足蹈,吟风弄月,文定只怕这一生也忘不了这尴尬的一夜。想起他们所描绘的情景,文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