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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钰拧着眉头,握着拳轻叹一声,无言以对的转身退了出去。他虽然一直待在北辰枭身边辅佐多年,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妹妹都搭了进去,可是他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北辰枭,他们的皇帝心思太重,怎么揣摩都不知道哪怕一丁点他的心中所想。
韦钰刚转身,北辰枭悠悠睁开狭长有神的眸子,眼角氲开一丝诡诈戏谑的笑意。
而此刻寒衣铁卫的营地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人人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雷区。
“人还是没有消息吗?!”主将大营里传来萧墨翎惊天的怒吼,让他面前的清流和霁月惭愧的低了头。
他们两人自称双影鬼面,通识八方,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怎能不惭愧。
营帐门口斜倚着的那抹送绿色的身影轻叹一声,转身朝着帐子里那张木窗走去。狰狞可怖的面孔看不出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眸子画满了浓浓的担忧。此人正是那日关键时刻赶来的南宫瑾,那把银剑的主人。
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骆蝉,咬牙道,“咱们是找不到子皓了,就凭北辰枭肯这么轻易的放小蝉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诡计,这次小蝉忽然发作也一定可他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就是风旒毓忽然主动联系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到虞城和小蝉汇合,他一定是事先就知道了什么,不然以风旒毓的性子是不会把保护小蝉这种事情假以他人之手的。
“北辰枭!”萧墨翎双眸赤红,一拳砸在书桌上,实木的桌面应声从中间断裂开来,他眉色一凛,抖手拎了墙上的佩剑就欲去找北辰枭,却被冲进来的万飞和五行堵了个正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给本王滚开!”他是真的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如果小蝉有个什么差池,他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又算什么,他真该死,早就知道以小蝉的性子不会乖乖和风旒毓退居二线,怎么就糊涂的硬是把她留下了呢。
五行五人知道萧墨翎此时焦心,也不忍心阻止他们主子,可是事态紧急,他们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五人为难的看了看萧墨翎,又瞅了瞅万飞,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由万飞这个聪明人来说为好。
“王爷。”万飞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把心一横道,“有确切消息说流风山庄本该在二日前就抵达这里的粮草忽然在雍州掉了头,转而绕路去了丰州。”
长线作战,粮草补给尤为重要,他们原本和流风山庄协定由他们当地的商号直接供应的,这样一来他们现有的粮草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并且更为令人疑惑和忧心的是风旒毓此举的意图,绕到丰州那可是往虞城去的通道。
“风旒毓?”萧墨翎浑身一僵,抬头询问的瞧着万飞,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旒毓他。。。。。。”几个大男人被这虚弱的声音一震,齐齐撇过头去瞧这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骆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半支着身子坐在床边,喘了几声,稳了稳嗓音,“他见过北辰枭,北辰枭拿我的安危威胁过他他们之间有交易。”
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胳膊一歪,险些栽倒在床下,一道白影闪过稳稳的把她护在了怀里,不是萧墨翎是谁,可是萧墨翎触及她视线的一刻却别扭的把头转到了一边,阴沉的脸色,紧抿的唇线,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这时候一个传信的小兵把清流叫出去说了几句话,清流再进屋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他把屋里大大小小的人看了一圈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居然把视线停在了保剑而立的南宫瑾身上。就这样刚见到南宫瑾,骆蝉甚至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句话他便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大帐。
清流和南宫瑾一离开,万飞几人也使了个眼色齐齐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帐就只剩下萧墨翎和骆蝉两个人。
沉默半晌,骆蝉觉得自己和萧墨翎之间忽然像是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撑着身子离开萧墨翎的怀抱,干涩的眼眶火辣辣的疼,“磬竹姑姑不会有事的,北辰枭虽然抓了她却不敢杀了她,她只是受了轻伤,我已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墨翎忽然像是吃了火药一般,猛的扭正她的身子,气闷让他的脸部肌肉都有些颤抖。
骆蝉吃痛的瞄了一眼他捏着自己手臂的铁掌,终是垂着眼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本王!”萧墨翎晃了晃她的手臂,俯身抵着她的额头,迫使她迎着她的视线,心痛道,“谁都没有你重要你知道吗,就算舍弃整个江山本王也不愿看你出事。”
“磬竹姑姑她。。。。。。”骆蝉压抑着开始有些哽咽的声音,想要躲过萧墨翎深邃眸底的疼惜。
耳边传来一声柔柔的轻叹,唇上一软,那熟悉到令人眷恋的温柔缱绻荡得骆蝉心神一晃,不自觉的扣紧了萧墨翎环着自己腰肢的大掌,迟疑的回应着萧墨翎的吻。
他的吻里带着忐忑不安,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彷徨而执拗的探索和证实着骆蝉的存在,那个住进心底,刻进灵魂的女人,她还在,还这样温热的叫人贪恋,真好。。。。。。。
☆、第五十七章 无法逃避的预见
不安,极度夸张的在心底扩散,很陌生的感觉,却能叫人时时刻刻有一种被窒息绑架的感觉。从再次回到萧墨翎身边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几乎没有合过眼的骆蝉第一次被这种不安缠搅的不知所措,而这种不安终于在见到清流之后彻底的崩溃了。
“你说什么!”骆蝉安奈下心头张开的那张恐惧的大网,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青白一片,“你说瑾去了虞城!”
又是因为她!他难道不知道北辰枭现在很可能在宫里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么!骆蝉略略有些呼吸不稳的抚着胸口,冷着眸子追问道,“你昨天把瑾叫出去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对不对,你和他说了什么?”
“昨天。。。。。。属下收到两则消息。”清流略一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张纸条交到骆蝉手里。
骆蝉只瞥了那纸条一眼便塞进了怀里,神色不变的展开信纸继续看,却见那封信上的笔记是属于北辰芳菲的,而内容更是让她心头一紧,紧抿的唇边都微微有些颤抖,半晌才把那封信递还给清流,什么都没说就吩咐他可以退下了。
清流走后,骆蝉终于坚持不住的跌坐在椅子里,解开胸口的衣裙,她扶着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把一根不足寸余的银针刺入胸口的穴道,眸色微变,把心一横,使力把整个银针没入了肌肤,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等到面色稍稍缓和,她便打算去找萧墨翎好好谈一谈,却在路过火头军做饭的地方时改变了主意。看着锅里已经开始变稀的羹饭,骆蝉轻嘲的眺望着天虞皇宫的方向,北辰枭如此的垂死挣扎,是想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她一个弱质女流身上吗,还是另有打算?
她静静的走到萧墨翎的营帐下,在那里无声无息的站了良久,她可以想像到他埋首于军务的样子,可以想象到他紧蹙的眉,满布愁云却永远笃定霸道的眸光,似乎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刻画在脑海里一般。
半晌,身子都险些要冻僵了的时候,骆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动了动脚步,却不是打算进大帐,而是冲着马厩的方向去了,翎的坐骑闪灵在那里,谁都不可能轻易追的上闪灵,日行千里,她有她必须追上、必须阻止的某人。
没有风旒毓的帮忙想要在偌大的虞城找到一个人或者是进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以南宫瑾那样显眼的目标潜进虞城都没闹出什么动静,极有可能是经过易容乔装的,更是让整件事情难上加难。可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忽然想到萧墨凰在信上提到的时间和地点,骆蝉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冒险一试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信上所指的地点见到的居然会是北辰芳菲本人,而对于她的出现北辰芳菲也是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北辰芳菲被送回天虞后曾收到过萧墨凰的书信,萧墨凰在信上曾求她帮过一个忙,那就是偷偷把桑瑜送出宫控制起来。
在听闻骆蝉出事后北辰芳菲无意在宫中得知是北辰枭利用尹厚在骆蝉身上做了手脚才促使她发作,于是就想着估计是到了该用到桑瑜的时候了,便秘密派了心腹冒险送出了这封信。
“他从尹厚逃脱那一天就算计着这一天的来临了,这件事翎也知道吧?”坐在马车里,骆蝉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虚脱,脑袋几乎快要无法负荷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阴谋诡计。
“四哥他知不知晓芳菲就无从而知了,我也是趁着这几日过年,五哥哥对我的监视松懈下来才敢出宫的,你身上的毒真的没什么大碍吗?”北辰芳菲看着骆蝉虚弱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
“暂时死不了。”骆蝉轻嘲的撇了撇唇角,倏地皱起了秀眉,“芳菲你是怎么知道南宫瑾来了这里?”
“南宫瑾?就是在天厥的时候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吗,他也来了这里?”北辰芳菲的不知情让骆蝉的心弦瞬间紧绷了起来,霍的起身拉开车窗上的棉帘子偷眼打量着马车周围的情况。
如果说芳菲真的不知情,那么她的这封信原本是要交给萧墨翎的,只是当时萧墨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所以清流才自作主张的把信交给了她一直深信不疑的瑾。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放下帘子的骆蝉一直怔怔的重复这这句话,眼眶不知不觉间竟然湿润了,抬手一抹,竟全是泪,湿润润的冰凉一片。
北辰芳菲不知所措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骆蝉,正欲说些什么,马车忽然一阵颠簸之后停了下来,门外响起了车夫有些颤抖的声音,“到。。。。。。到了。”
到了!骆蝉猛地抽回心魂,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骆蝉下车的一瞬浑身的血液便凝了起来,因为空气中弥撒的那股淡淡的味道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再看那车夫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套车的马匹躁动的用前蹄刨着地上的泥土,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满山枯树之前只孤零零的立着一幢破旧的草屋,院子都是用高高的篱笆隔绝开来的,透过虚掩着的柴门隐约还能看到污浊的积雪里深深浅浅晕染开来的血迹和三三两两倒在地上的尸体。
显然北辰芳菲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整个人呆愣在车门边,咬着唇盯着那扇柴门,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提起勇气准备跳下车来。骆蝉霍的回头瞪着她,喝道,“回去,老老实实的呆在车上不要下来!”
“四。。。。。。四嫂。”被骆蝉眸底的惊怒所震慑,北辰芳菲怯怯的往回缩了缩,却是执拗的不肯坐回车里。
没再理会身后的北辰芳菲,骆蝉径直向那扇柴门走去,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缺氧一般沉重了脚下的步伐,十几步的距离偏偏向能走上一个世纪。她是真的希望这条路用上一辈子都走不完,那样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明明站在门前却没有勇气推开它,甚至碰触到木门掌心都能够感觉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的气息。
☆、第五十八章 陷阱,绝境
放在柴门上的素手微微屈起,刮过木柴上的纹路,骆蝉一瞬不瞬的睁大了眼睛瞪着前方,把心一横推开了大门。
入目的除了三五横尸便是一间破旧的茅屋,屋门大开着,有血迹攀爬着门檐一路洒出来。骆蝉揪着身侧的衣料,微一犹豫,提着沉重的步子闯了进去,到处都是断臂残肢,死状惨烈可见一般,她揪着心一一扫过这些陌生的却令人觉得面目可憎的脸庞,没有南宫瑾,没有南宫瑾。。。。。。忽然他觉得胸口终于能挤进一丝空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