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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正欲言语,无忧却是一拦,脱开李世民手臂,上前几步,魏征忙一低身:“皇后娘娘!”
陆爽亦随之一礼:“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
无忧声色柔和,宽大的象牙白绸缎料子轻摆在陆爽眼前,陆爽不禁抬头而望,高贵皇后,面若芙蓉沾露,清润眸子安和宁静,慌忙低下头去,与天下至尊皇后如此之近,脸上不觉微微发热……
无忧慢声道:“陆公子可是觉郑小姐得入宫中,才是更好?”
陆爽低头,不语!
郑嫣转首凝眉,眼中几欲滴下泪来:“陆大哥,难道嫣儿在你眼里,就是这等女子吗?”
“不!”
陆爽终究情意流露,眉心拧成绳结,万般纠缠……
太极殿有片刻静默,无忧见他垂首不言,微微一笑:“那么……”
转身望李世民一眼:“那么便是怕君王表面宽大,而实则心中不快,对你家族不利?又或者……”
清润水眸再望向面有微动的陆爽:“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陆爽身子一抖,心中百味丛生,皇后一言,真真便是心中忌惮!非他畏 惧“炫”“书”“网”权威,只是……
陆爽侧眼再望郑嫣,清水眸子晶光莹莹,心中陡然一定,举首望向殿上一国之君,李世民目光严峻威慑,陆爽这次亦不再闪躲:“陛下,草民与郑嫣确是……青梅竹马、两心相许!”
李世民背手挺身,唇角微微一挑:“哼!如今又来相认?这便是你的男儿志气吗?”
陆爽叩首,诚恳道:“陛下容禀,自得知陛下选中嫣儿为后宫充华,草民两亲便即令草民与嫣儿扯清关系,母亲更以性命相逼,要草民写下亲笔书,若陛下召见,便呈给陛下,草民实属无奈,这才……做了如此无情无义之事!草民怯懦,实……配不得嫣儿!”
李世民脸色稍稍缓和,亦走下殿来,走至无忧身边,习惯揽住无忧的腰,竟是微微一笑:“呵,原来事出有因,我大唐以孝为先,你原也是没错,只是……”
望着无忧的眼神温柔脉脉,持起无忧的手,贴在胸口:“只是,如此女子,难道不值得你以生命珍惜吗?”
一语双关明晰,无忧心上热流一漾,对上君王含情目光,唇边柔情流溢……
郑嫣亦与陆爽目光相对,原来,他终是有原因的,终是没有负她的……
陆大哥,你可知道,你便是我以生命珍惜之人啊!
陆爽心有惭愧,在面对君王天威之时,他确曾有过犹豫,倒不是畏 惧“炫”“书”“网”,只觉比之坐拥江山的帝王、自己实配不得碧玉无暇的嫣儿啊!
自己真是渺小,真是比不得嫣儿柔情傲骨!纵是父母反对,天下人皆做反对又如何?不过便是与嫣儿共赴黄泉,如此便不孤独,又何等逍遥?
嫣儿,原谅我!
李世民自陆爽眼中看到了万种情意,与无忧相视一笑,道:“陆爽,你自与郑小姐回去家中,朕这便命人停止册封!并……赐你二人御婚,你父母亦不会再有顾虑!”
陆爽与郑嫣惊喜互望,双双拜倒:“谢陛下恩典!”
李世民朗声大笑,无忧亦是微笑道:“真乃一双碧人!倒是我,差点枉断了姻缘!”
李世民忙拥过她,安慰道:“哪里?经此一次,他二人日后还有何道坎迈不过去的?”
无忧垂首,胸口有微微一闷,伸手捂住,轻轻咳嗽两声,李世民慌忙低身望去,拥着无忧的手,加紧了力道:“不舒服了吗?是不是站久了?快回吧!”
随着,便向殿外大声吩咐:“传御医,立政殿候!”
威武冷峻的君王柔情切切,郑嫣与陆爽望着帝后相拥背影似云烟交融,心中隐有感慨,方才真正懂得了李世民盛怒的原由,非因不舍一貌美充华,只因陆爽辜负了一颗深爱他的心……
倏然盛怒、以生命珍爱的女子……
如此情意,观者皆是动容,自包括站在一边,仿被忽略的魏征!
自那晚后,李世民虽再未提起过拿掉孩子,可是,每每看到无忧日渐凸隆的小腹,心中便愈是酸楚,无忧身子日益沉重,精神亦大不如往昔,加之身体旧疾未愈,且尚不能用药,眼见形容越发憔悴,李世民心中担忧与日加剧!
可日子终究一天天过去,终于二月天里,梨花飘白时分,立政殿升了几个火盆,炭火燃烧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一阵匆忙混乱的杂音之中!
可日子终究一天天过去,终于二月天里,梨花飘白时分,立政殿升了几个火盆,炭火燃烧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一阵匆忙混乱的杂音之中!
皇后以虚弱之身,勉力支撑着,于贞观九年初,再育一名公主,李世民并不见往日欣喜,为公主取名潸(1),封新城公主,李潸——伤心落泪的样子,君王心境,尽在一字之中!
无忧仍在昏迷之中未能醒转,李世民坐在床边,静静望着,无忧昏睡的脸,依旧宁和,苍白却隐有淡淡笑意,青丝依然如墨,柔唇依旧娇婉,李世民轻抚开她颊边散落的秀发,一声叹息,竟也能震痛了心骨……
无忧,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
紧紧握住无忧的手,窗外梨花如雪飞旋,卷起落花满地香雪,凉意纷扰,犹自带了冬的寒气……
第6卷 后宫不平
转眼十余天,无忧才见好转,承乾时常陪在母亲身边,讲些近来的事情,无忧听得累了,承乾才肯去,今日,无忧难得精神好些,承乾一边为母亲将苹果切块,一边讲着新近发生的趣事,无忧不时轻笑,容颜有了往日光彩……
正说得兴起,却听殿外一声传唤,是青雀到了,承乾脸上立即收拢了笑……
青雀进到殿来,恭敬道:“母后,大哥!”
无忧微笑免去:“好了,不必这样多礼!”
青雀起身一笑,亦走到母亲身边,承乾眉眼却抬也不太抬,玩弄手中金玉小刀……
平常只在李世民面前来去频繁的青雀,最近来得到是勤,通常见承乾走了,也便随着去了,也并没什么要讲,雉奴也已然七岁,有时吵着来了,见哥哥们在,便躲在一旁极少说话,无忧甚是怜惜他,总将他拉在床边坐下……
这日也是一样,没过多一会,雉奴也便跑了来,一样的并不说话,只依在母亲身边,偷偷的看着两个哥哥,神情各异……
承乾甚觉无趣,起身道:“母后,您先歇着,儿臣改天再来看您!”
无忧点点头,青雀果如平日随着起身,亦道:“母后,儿臣也先去了!”
承乾瞥他一眼,冷笑,青雀神情略有一顿,正欲言语,李世民便随着尖细的内侍官声音,踏入殿门……
雉奴最先跑过去,拉住李世民下摆:“父皇!”
随着,承乾和青雀方才低身见礼:“父皇!”
李世民抬头望二人一眼,本是微笑的神情,瞬间凝滞,只见他二人,面色严峻,有明显不自然的刻意回避,无忧素知承乾与青雀间从小暗自较劲,秀眉亦是轻轻颦蹙,李世民拍拍雉奴,示意他去母亲身边,对着承乾与青雀沉声道:“跟朕出来!”
说着,便转身向外殿而去……
无忧望着,轻轻搂着尚在天真的雉奴,这些孩子,怎能令自己放得下心啊……
李世民出到殿外,劈头便是一阵怒喝:“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在母后面前争执了?就不能令母后省省心吗?”
青雀忙道:“父皇息怒,青雀知错了,青雀记下了!”
承乾瞥他一眼,一哼,并不言语!
李世民侧眼盯住承乾,承乾一副清高不羁的傲然模样,倔强的昂首,眼神落在旁处,这幅脾气究竟是像了谁?
李世民沉道:“承乾,以后多把心思用在如何学理国政之上,不要尽跟弟弟们比争斗气!”
李世民知道,承乾事事不愿落于人后,尤其不愿落在青雀之后,青雀自小敏捷多才,博览群书,甚得李世民喜 欢'炫。书。网',这兄弟两人从小攀比才学,李世民本觉是好,可如今看来,已非小时博自己喜爱那般单纯……
承乾只一应声,神情间仍然倔强,并无多言……
青雀眼珠一转,向前一步,连忙叉开话题,再与李世民攀谈起文学经史,言语间用心颇多、疑问处眼神赤城,承乾看着,只觉胸口一阵憋闷,直冲涌得喉中干涩无比、几乎要呕吐出来……
“父皇!”
冰冷一声,倏然打断青雀的高谈阔论:“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李世民望他一眼,脸色一变,心中竟有莫名之感,只点头示意,承乾低首,略扫青雀一眼,眼神不屑……
一会,青雀也便去了,李世民方才回到内殿,吩咐彩映将雉奴送回,坐到无忧身边,脸上阴云瞬间消散:“无忧,好些吗?”
无忧知他心烦,却刻意掩饰,微笑道:“好多了,只是没什么力气,你……又责备承乾了吗?”
李世民垂首:“没有!”
无忧终是了解他的,深知李世民总对承乾特别严格,又偏爱青雀,自小兄弟稍有争执,受责的大都是承乾,无忧略撑起身子,一叹:“陛下不要对承乾过于严厉了,如此……父子间岂不越发生分?”
李世民扶无忧靠好,握住她微凉的手道:“他是大哥,又是太子,我自要对他严厉些,才好做我大唐优秀的储君!”
无忧轻轻点头:“嗯,此言倒是有理,只是……只是陛下在严厉要求太子的同时,却自小宽待青雀,更特别宠溺,这才令承乾心中不得不生些旁的想法!”
“承乾与你说了什么?”
李世民低眼望着她,无忧却是摇头:“怎么会,承乾何事都愿放在心里的,我身体又是不好,他自不会用这些事情来烦我,只是世事皆是如此,一碗水端不平,难免要溅出水花来!”
李世民低头,不语,无忧见他沉思,又道:“陛下,自小你最疼青雀和丽质,丽质是女孩,我懂,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宠爱青雀,甚至是纵容!”
李世民心中有一忽阵痛,眼中深色的光仿似被清水洗涤,忽然分外清明,幽幽飘远向许久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夜,雷电交加、风雨悲鸣,无忧几乎是经历了生死大劫,方才产下青雀,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将要失去无忧的钻心疼痛……
无忧怀着青雀时,自己便害她伤心难过,身体异常虚弱,晕倒、呕血,生青雀那夜更是艰难,这个孩子出生,李世民便带了由心的深深歉疚,更加对无忧不忍,故而从小特别珍爱这个孩子……
李世民笑笑,隐有万分感慨:“你怀他、生他之时,我让你受了太多的苦!所以……总想在他的身上补偿!是……不知不觉的一种感觉!”
无忧心上一动,实没想过竟是这样的原因:“可是陛下,勿要失了公允便好!”
“公允?”
李世民一笑:“孩子间的事情,哪有……”
喉间突的涩住,脑中辗转,他们是孩子不错,可……已是长大成人的一朝皇子!
与无忧若有用意的眼互望一忽,突然,有些了解了李渊当初的感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
四月,杜鹃如血,又是一年牡丹花开,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