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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臭虫心里舍不得,只好勉强答应了,动手把董妃尸身推回了棺材,要埋土的时候,二臭虫跟崔老道和燕尾子说:“李长林让坟里的阴气冲了,你们二位先把他扶回去,剩下填土的这点活儿,我二臭虫一个人包了,三下五除二干完了,马上过去找你们。”
崔老道也是担心李长林的情况,点头同意,跟燕尾子把东西都带上,扶着石匠李长林往回走,走到一半崔老道一拍自己脑门儿,真是糊涂了,二臭虫这小子财迷心窍,假装留下来殿后,实际上肯定是要扒董妃娘娘身上的朝服,另外董妃是吞金而死,依二臭虫往常的手法,就得把死人肚子剖开,将肠子一节一节拽出来,不摸走那块金子不算完,想到这他让燕尾子留下照顾李长林,崔老道急匆匆赶回董妃坟,一看那情形,立时吓了一跳。
原来二臭虫果然惦记董妃肚中的金子,把推进棺材的死尸又拽了出来,朝服朝冠扒了个溜儿光,用刀戳进死尸的肚子,伸手进去掏出肚肠,一节节地抠摸那块金锭。
董妃娘娘当年是含冤而死,这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看二臭虫是盗墓老手,可也免不了做贼心虚,他以前住破庙睡门洞,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穷怕了只顾着求财,贪心一起十万罗汉也降压不住,不想这时半空乌云忽开,一轮明月悬在头顶,二臭虫猛然想起没拿布遮住死尸的脸,一抬头就看白霜般的月光,正照到董妃的脸上,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突然睁开了,也没有眼珠子,黑乎乎的两个窟窿,把二臭虫吓得一口气没转上来,仰面摔倒在地,蹬了两下腿,就此气绝。
崔老道赶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远远传来鸡叫,他一看面目扭曲的二臭虫横死在地,董妃的尸身也一动不动,就知道出事了,暗骂二臭虫糊涂,能吞到肚子里的金子能有多大,为了这么点东西把小命搭上了。
崔老道跪地上给董妃磕了几个头,拿朝服盖住董妃,连同二臭虫的尸体一同推进坟中,用土堵住了坟窟窿,拿马灯一照四周没留下痕迹,扭头便走,找到燕尾子和李长林,这事一言难尽,前往李长林在村子里的住处,一面让李长林喝了滚热的姜汤,一面把二臭虫被活活吓死的经过说了。那俩人也自摇头叹气,二臭虫贪心太大,想背着兄弟们在董妃尸身上掏金子,违背了当初立下的盟誓,可怎么说也是拜把子兄弟,如今惨遭横死,三个人也都抹了几滴眼泪。
石匠李长林被坟里的阴气冲到,经过这一夜也好多了。崔老道看天都大亮了,乡下人本来起得就早,这又是在村子里,周围人多眼杂,没法在白天分赃,从董妃坟里掏出来的东西,仍装在大皮口袋里,先放到床底下压起来。盗墓之前安排在二臭虫家分赃,已经备好了酒肉,燕尾子翻墙过户取回来,拿到李长林家里做饭,吃完倒头便睡,都在一张床上,谁一动床下的东西,其余的人就能察觉。
等到夜里掌灯时分,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三人关上门点了油灯,在屋里摆上桌子,一坛子老酒,烧鸡酱牛肉切了两大盘,商量怎么分东西。本来是四个人合伙夜盗董妃坟,如今二臭虫死已经撂屁了,尸首埋到那荒坟之中,这家伙光棍一条,长得丑陋,禀性孤僻贪婪,又以掏坟掘墓为生,没亲戚朋友,远近四邻根本没人愿意理会他,没了也就没了,今后绝对无人追究。
崔老道说:“二弟是无福消受这笔横财,看来这也是天意,只好咱们三人平分了。”
李长林从来没见过珍宝,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出手,没得手之前想得挺好,得手之后反倒觉得为难。
崔老道同样是穷人,摆摊儿算卦的能有多少钱,自然也不太懂,好在有天津卫出了名的大盗燕尾子,他往常得的贼赃,什么好东西都有,更知道如何销赃,什么东西值什么行市,没人比他再清楚了。
三个人正商量分赃的事,屋外风雨大作,原本关得好好的门,突然让一阵狂风给吹开了,就像让什么东西给撞开一样,把照明的蜡烛都给吹灭了,霎时间,这屋里屋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五、石匠李长林】
石匠李长林的家,比二臭虫的破屋子强不到哪去,正屋不过是一张破桌子三把烂椅子,一下雨到处往下漏水。
三人正坐着喝酒商量分赃,忽见大风把门吹开了,蜡烛也灭了,燕尾子是做贼心虚,以为外面有人,探臂膀拉出刀来,他是飞贼亡命徒,身上总带着家伙,鲨鱼皮软鞘里有柄柳叶钢刀,当下拽出钢刀在手,蹿到门后亮个“夜战八方藏刀式”,一旦有人进来,抡刀就砍。
崔老道也是提心吊胆,赶紧把装满赃物的大皮口袋塞回床底下,怕让人抢了去。石匠李长林瞪眼看了半天,屋外没人,就是风雨把门吹开了,点起蜡烛,重新将屋门关上。
大盗燕尾子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阵确实没有人踪,收起刀来回来落座,他说:“这次的活儿做得干净利落,夜盗董妃坟之事除了横死的二臭虫,只有在座的三个人知道,没必要担惊受怕。”
崔老道点了点头,三弟所言有理,但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分了东西,各自远走高飞才是。
石匠李长林把酒肉收拾到一旁,将那大皮口袋里的东西抖落在桌面上,让烛光一照,映得那些珍宝异彩纷呈,看得三人眼都直了,可有二臭虫前车之鉴,那家伙贪心太大,忘了赌过咒发过誓,瞒着弟兄们回去掏金子,落个横死荒坟的凄惨下场,干这等勾当很少有不信邪的,死的全是不信邪的,所以三个人谁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这么多珍宝,一人一份也足够下半辈子花用了。问题是这么多珍宝,件件都不一样,价值也不相同,怎么分才分得均匀?李长林是个大老粗,不懂这些规矩,问燕尾子三哥看怎么分好?燕尾子说咱还是听大哥的吧,大哥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崔老道当仁不让,说道:“承蒙兄弟们信得过,可这些珍宝实在不好均分,总不能论分量称三份。依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一圈分三件,转圈拿,轮到谁,谁就自己挑选一件,一圈一圈轮下来,这不就分匀了吗。”大盗燕尾子和石匠李长林齐声称好,还是大哥有见识,这么分心明眼亮,谁也不亏谁。三个人各自找了条口袋,崔老道执意让李长林先选,其次是燕尾子,最后轮到他自己。石匠李长林看得眼花缭乱,他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珍宝,伸手过去拿了那锭金元宝,是董妃娘娘在棺材里用手握的元宝,没有多大,却是真金白银。
燕尾子早盯上了一枚翠玉扳指,这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如果拿个铜盆装满水,将这枚扳指扔进去,满屋子绿光,而且个头小容易带,拿到古董店里找个买主儿,至少能值两千块袁大头。
往后轮到崔老道,他拿了董妃娘娘口里含的珠子,这颗珠子不是宫里的东西,而是董地主家传的玩意儿,虽不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但也绝对称得上是颗宝珠。
大盗燕尾子这才看出来,合着三个人里头只有石匠李长林不识货,敢情崔老道也是懂眼的行家。
三人将拿到手的东西各自收起来,刚把珍宝分完了,蓦然间“咣”的一声,一阵阴风又把屋门吹开了,屋门晃来晃去,这阵阴风吹到身上,三人都觉得寒毛竖起。
崔老道心知不好,这阵阴风来得不善,屋门明明栓上了,怎么来一阵风就吹开了,他想到这同燕尾子李长林走到门口,就看屋外细雨乱飘,乡下人睡得早起得早,没几家舍得点油灯,这时候早都睡了,也不见星月之光,阴雨天连蛤蟆都不叫,村子里黑咕隆咚一片寂静,李长林家住得又偏僻,放眼看出去不见人踪,只闻落雨声淅淅沥沥。
三个人心里发慌,只想分了贼赃等天亮跑路,看屋外没人,刚要把门重新拴上,这时半空里雷鸣电闪,就见门前十几步开外,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穿朝服头戴朝冠,脸色死白死白,腮上抹着胭脂红,恶狠狠盯着李长林家的屋门。
三人大吃一惊,急忙把门关上,燕尾子惊道:“是董妃娘娘!”李长林也哆嗦成了一团:“从坟里……从坟里爬出来的行尸……”崔老道抖落着手说:“坏了,不是行尸,是董妃娘娘的厉鬼,咱们几个掏坟毁尸,人家不饶啊。”
三人心知董妃娘娘死得冤屈,一缕阴魂不散,昨天晚上月下尸变,惊死了二臭虫,相传宫里横死嫔妃,身上都要用朱砂画压鬼的宫印,二臭虫掏出董妃的肚肠,可能把那压鬼的印记也给毁了,此刻冤魂找上门来索命,岂肯善罢甘休,如果事先知道真有鬼,说什么也不敢夜盗董妃坟。
燕尾子怕上心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把分来的贼赃缠到腰里,想抬脚踹开后窗夺路而逃,却被崔老道拦了下来。崔老道说:“兄弟别慌,你逃得再快也得让董妃所变的厉鬼追上。”燕尾子一想不错,三个人一直在屋里待着,董妃的鬼可能早就在门外了,为何不进到李长林家里来索命?李长林也纳着闷儿,自言自语说:“我这屋的门上没贴门神啊,鬼怎么不敢进来?”
崔老道拿眼光一扫,看李长林屋里对着门的地方,挂着一幅图画,这张画破破烂烂,是《猛虎下山图》,描绘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行在崎岖《TXT小说:炫书…》的山岭上,前爪搭着一《书》块青石板,虎口怒《TXT小说:炫书…》张,露出森森的牙,气势森然,似乎可以听到震撼松林的虎啸之声。画卷残破古旧,看上去很不起眼,挂在李长林这石匠的家里,也没显得不搭调。
崔老道忙问李长林:“四弟,你这幅画是从哪来的?”
石匠李长林告诉崔老道和燕尾子,这画是家里传辈儿的东西,至少是从他爷爷那辈儿之前,便挂在这间屋子里,从哪得来的可不清楚,乡下挂年画是十分常见的事,和门前贴门神一样,也没听人说过这画好在哪。
崔老道说:“原来如此,别管这幅《猛虎下山图》的来历了,此画肯定是镇宅之宝,所以外面的鬼进不了这间屋子。”
李长林懊悔不已,早知道有这幅宝画,还去盗什么董妃坟,这回麻烦大了,那孤魂野鬼找上门来,也不能一直躲在屋里不出去,可一出去就让鬼掐死了。
燕尾子说幸亏有这幅图画,挡着董妃的冤魂进不了屋,撑到天明鸡叫就应该没事了。再厉害的鬼也不能在大白天出来。
崔老道说:“那厉鬼已经把咱们的脸记住了,怕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李长林说:“有这幅《猛虎下山图》,夜里那厉鬼就不能进屋,可只有这么一幅画,咱们三个人不能分开,得天天晚上住在一起。”
燕尾子急得直搓手:“咱们几个人合伙夜盗董妃坟,无非是要得了珍宝,快活下半辈子,若是今后每天提心吊胆,天黑之后就要躲在屋里不能离开半步,真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时三人躲在石匠李长林家里,只觉阴风绕着屋子打转,知道是那厉鬼想进屋又不敢进,吓得三个人心口砰砰狂跳,也没胆量再往外头张望,好不容易坚持到鸡鸣破晓,屋外雨停天亮,总算把这一夜对付过去了,可他们也清楚,等天一黑,董妃娘娘的冤魂还会回来。
大盗燕尾子和石匠李长林都没招儿了,寻思白天出去买点吃喝,晚上接着躲在屋里不出门,活一天算一天。
崔老道说这可不行,咱们还是得逃,把这幅《猛虎下山图》卷上,逃到晚上找个住处,再把古画挂到屋里。
燕尾子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