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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洗,这三个字,张景融说得何等轻松啊,只是看他眉眼紧皱,就知道这不是件轻松的事儿:“景融,这件事你不会受牵连吧?”
管一方事,自然要担一方责任,这就是于青陌的想法儿。
张景融却只是挥了挥手,摇头说:“于我倒是无碍,这几年来,我的行事手法,皇上和朝里的御史道台们都是清楚的。且刑部相关人员,都不曾污进去,问责是必然的事,但这徐城的事还伤不到我身上。”
在朝政上,张景融自然有把握,他浸淫朝廷多年,徐城的事儿还扳不倒他。
“那就好,只希望天下吏治清平,再不要出这样生生死死的事了。”她娇软地叹了一口气,心神一松,便也觉得心情好些了。毕竟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她也算是对那些见过几面的人有交待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安心了。
真相大白,这是她认为最基本的东西,人没了,真相要留下。
吏治清平,张景融心里咂着这四个字,心想谈何容易:“不说这些操心的事儿了,今天趁着秋风好,山上的林子全染了金红之色,我们一块上山去走走。”
眨了眨眼,她应了声好,又睁着圆溜溜地眼,带着几分俏皮地说道:“就咱们俩儿?”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娇眉俏眼才动人的时候,这娇俏的模样一摆出来,张景融当然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只点了头说:“好,依你。”
于青陌其实特别喜欢张景融那略带宠溺的语气,总让她觉得自己被珍惜着、被呵护着。
这秋日的山上,不仅是山山红叶飞,还有漫山的野果子,因着这附近有行宫,普通百姓是近不了的,所以野果子硕大地挂在枝头,或掉在地上腐化成肥,却除了鸟兽无人来睬,这可是把于青地陌给乐坏了。
野果子啊,而且是完全成熟的野果,不酸不涩只有甘甜芬芳:“景融,你看,这是海棠果,多诱人的颜色啊。”
她过去摘果子,张景融就陪着她,没想到张景融的工夫也不错,再高枝的果子,只要她多看了几眼,他转眼就能摘了放到她怀里来,乐得她眉眼都合不上了。
事实一次又一次证明,乐极了是要生悲的。
她拎着在溪水里洗过的果子一边走一边吃,浑没注意脚下是原生的山地,不是惯常走着修葺过的园林。石头子、小土坑处处暗步,偶有几个废弃的兔子窝、蚂蚁洞什么的,也是常见的。
这不注意地一直奔,就蹦到了一个坑里,一脚深陷,整个人就向后头倒了下去。满怀的果子红红黄黄地滚落一地,伴随着她惊呼声而来的,是张景融飞奔的脚步声。一阵面料摩擦声与风声过后,她落到了张景融怀里。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再一抬头对上张景融关切的眼睛,她才长出一口气说:“还好,还是个囫囵个儿的。”
张景融扶了她起来,轻敲了她的脑袋一把,笑骂道:“你就不能看着点路,光记吃了,真是个贪嘴馋虫。”
不经意间,于青陌脸红了,张景融身上喷出来的气息,让她的心乱跳了好几拍。不由自主地干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说:“吃是人生一等大事儿,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走路嘛。”
“青陌,你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竟到了一处开阔的山地上,俯视过去,竟是一片压在脚底的云海,她这才知道,原来徐城的地势竟然是这么高,而这小小的行宫后山,竟然是那么有气势。
美是美了,可是拿什么词来形容呢?好吧,她辞穷了。好么,只好背诗了,反正有于翰林压在头上,也不怕有人疑是她作的,再说“她“从前不是博闻强记嘛:“此情此景,当得一句诗:因霜变颜色,点树作丹青。”
“想来当时皇上也跟你一样,感知到了这份意境,所以这山顶才有一处丹青池。”张景融笑着说道。
她不解地回头看张景融一眼,张景融挑了挑眉说:“今天咱们去领略一番御池风光,丹青池自来就是宫里娘娘们最钟爱的。”
去就去呗,这人挑眉挑眼的做什么……有问题,大有问题……
第四十三章 姐要吃你
丹青池美,美在丹叶青池,在万丈霞光里犹如神女浴处,青波摇红叶,红叶舞青波,这般的光影缭乱之间,却生生令人生出朝圣一般的心来。
丹青池隐蔽,因地处徐城至高峰,且有山石花木为天然屏障,加之曾是娘娘们泡温汤的场所,因此只需要张景融往小径口上一坐,于青陌就能安心地在里头如游鱼一般悠然自得。
头顶是霞光七彩染遍了天空,身旁是红叶同火一般燃烧,这池子里的水温凉得宜,让泡着的于青陌不禁是长长地喂叹一声:“真'炫'舒'书'服'网'……”
这日光偏西的时候,光把小径外坐着的人影勾在了枝叶间,只见他面向夕阳,自是君子至极的端坐着,哪怕里边的人是他的妻子,他本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端正,可他却偏偏面天席地,一副可昭日月的襟怀。
这让她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只是这下却不是'炫'舒'书'服'网'了,而是有些失神地自言自语着道:“张景融啊,你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呢,就算是在荒郊野外没有人烟的地方,还是这样一副态度。难道……你是戴面具戴习惯了,又或者那个所谓的朝廷,把你变成了这样?”
起身穿了衣服,张景融可能早就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所以还极细心地带了干净衣裳来。宽身的白衣广袖在山风间起舞,她就是不去看,也知道是什么样一幅画面。老谋子拍过这样的画面,白衣、红叶,只是少了两个武者而已。
不过,她和张景融,大概也能算是“武者”吧,行走在世间的“武者”,用自己的“功夫”,保证自己安稳地活着。或许功力不高深,但一旦发起疯来,也是会致命的。
“切,我想这些做什么,反正有张景融这大树靠着,我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呗。只要人不来惹我,我就安稳活着,难道多活一世,上天已经对我很好了。而且……能遇到张景融这有趣的人,其实也不错!”
小女孩心性啊,她是深深地小女孩儿了一把,小女孩儿总是容易动心的,尤其是当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表现出老成的“大叔”气质时,小女孩儿就沦陷了。
大叔对小女孩儿来说,是永远不变的杀器,所以,张景融已经成了于青陌胸口那柄剑,不伤人,伤神……
所以现在小女孩儿正在很伤神很伤神地仰望天空,她正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这假夫妻,要不要顺势做成真的呢?舔了舔嘴,小女孩儿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女孩儿了,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景融啊,姐姐决定要吃了你。”
虽然觉得张景融挺叔,可她又自觉比张景融年龄大,心理上的。张景融几个月前才过二十二生日,而在做于青陌之前,就已经吃过二十二岁的生日蛋糕了。所以,她执拗地认为,自己比张景融大,常常在心里以姐姐自称。
可是怎么下嘴呢,这是个学问……她似乎有点做不来!
如果张景融这时候知道于青陌这点小心思,肯定会无奈而宠溺地笑笑,然后暗地里吐血。而于青陌如果知道张景融也打算找个时机吃了她,估计会更吐血。
说到吃人的问题,张景融已经思考了很久了,一是于青陌要在张家站住脚,必需要真正的成为张太太,生下一个或数个孩子;二是张景融这辈子早已经打算好了,娶一位太太就闹心成这样,费工夫成这样,他不打算再往府里塞其他女人,既对不起于青陌,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毕竟他张景融,是打算用毕生的精力,好好做一番事业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番事业,也许就像于青陌的那句“虽是在世百年,恰似未活一日”那样,他不希望百年人老以后还“恰似未活一日”。
可是,这件事操作起来不容易,一看见于青陌那双灿灿亮亮的眼睛,他心里的弦就像是被一双极其调皮的手拨弄着,勾得他痒痒地,却又调皮天真的望着他,让他……实在有些下不了嘴!
“景融……”
见张景融一个人待在那当化石,于青陌玩心一起,蹑手蹑脚地走到张景融后面,然后一把跳起来,扑在张景融背上,手上还拿着根狗尾草,直接挠到了张景融的脖子里。这样的事,她从前常干,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可是可怜的张景融同学就惨了,那狗尾草在他脖间和耳后,轻轻地拱着,让张景融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微颤。他本来就是心神失守的时候,再被软玉温香的这么一抱,脸瞬间就红了,幸好是夕阳在天,他的大红脸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青陌……”
她嘿嘿乐,满脸高兴,她就喜欢张景融无奈地叫她名字时,那眼底的温柔与宠溺。
“我好了,你去泡着吧,我在这给你守着,谁敢来,我就……放他进去。”她顿了顿后说出的四个字,让张景融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就顺手敲了她的额头一把。
“这是娘娘们泡过的,我怎么能去,傻姑娘。”说完就拉着她,走了一段路,指着枫林深处一眼温汤池子说:“我在这冲洗一番,来了总要尝尝这味道的,这头景色好,你稍坐坐。”
点了点头,于青陌忍不住上下来回地看了张景融一眼,她现在心里在想着美男出浴图的画面。张景融习武,身材当然是结实而匀称的,而且偶尔抱她的时候,也极其有力,可以想象衣袍下的身躯,肯定是力与美的结合呀……
可惜不能看,这池子四周太明显,而且她总不好光明正大的盯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瞄来瞄去吧。咳……她这意思是,不光明正大,倒是不介意的……
“情色片害人啊,小H书误人啊,小言污人啊!”怪网络太发达,要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蹲在石头后面画圈圈诅咒自己。有道是万书丛中过,哪能没颜色,误人啊……
关键是她二十几年了,就没个正经的男朋友,更别说能和哪个男人深入探讨人类延续大计,这时候美男在侧,又名正言顺心有所向,怎么能不小热血沸腾着呢。
于是蹲着蹲着,她猛然间一想,自己竟然有好多缺点,比如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比如心似天高,能力像芝麻小,又比如好……色!
正在她画着圈圈又一次诅咒自己的时候,一片青白袍脚飘了过来,自然是张景融。只见他蹲下来,身上还顶着些湿气,凑过脸来问道:“你这是在画什么呢,怎么一个大一个小的全是圈儿,有什么意义吗?”
“我想试试,能不能画出一模一样的两个圈儿。当年有位很厉害的画家,他的老师让他画鸡蛋,他不服气,于是去问老师。老师就老神在在地跟他说,什么时候你能画一模一样的鸡蛋了,你就算是出师了。”她这又纯粹是在胡绉,反正编谎话又不要本钱的,而且这画家这事也是真人真事嘛,只是她可是连那画家叫什么都忘了。
张景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傻青陌,这世上没有一陌一样的人,就像你画不出一陌一样的圈来一样。”
“我懂是懂的,一棵树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人也像树一样,有很多面,每一面都不同。”她这话是若有所指的,指的就是张景融的面具,对这位一套,对那位又是一套,跟她画的圈儿是一个道理,全是因时度势,只在当下而已。
听了这句话,张景融稍稍怔了怔,又迅速地恢复神色:“树有很多叶子,树干只唯一,人有很多面,心也只唯一,就像你画的这些圈一样,虽然大小不一样,可它们都是同一只手画出来的。”
噗嗤笑了一声,她乐得差点捧着肚子跳起来:“我也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