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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位清秀的夫人,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如同一株孤傲清冷的空谷幽兰,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质,而且锦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这位妇人的目光飘过时,她居然能感受到莫名的敌意。
锦好有些不解了,她不过来京城一月左右的时光,怎么就四处树敌了,刚刚那位朱小姐,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而这位气场强大的妇人,不用说,更是莫名了。
锦好心里虽然疑惑万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乖巧的给众人行礼,那位下巴上有着三寸白须的老夫人,捋了一把胡须,上下打量了锦好一番,才道:“今年入学面试的内容是,德,书,画,若是可取,就能进学院念书。”
锦好恭敬的点头:“请先生出题。”
那老夫人原本心里还因为谢明覃走后门的事情,不爽,以为锦好是个不学无术,靠着几分美貌迷惑谢明覃的,可是现在见她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却是态度恭谦适度,应答有理,眼中就露出一份赞赏:看来八皇子这一次总算良心发现,知道惜才,没有胡闹。
老夫子话落,就听见那妇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可读过《女诫》?”
锦好恭敬点头:“母亲教授过。”
“那可记得《女诫》中的夫妇之意?”
锦好继续点头,恭敬道:“记得,女诫曰: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前世,她床头放着的就是女诫,不敢说倒背如流,可是正背下来,却是半点困难也没有。
那妇人面色一怔,显然没有预计到锦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连个挑刺的地方都没有,眼睛微眯,冷言道:“听说是个有才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你可记得全文?”
锦好察觉到这位妇人似有刁难之意,而老夫人和中年文士似乎都不赞同的看向那妇人。
锦好故作无知,只是一字一句背了起来:“……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到最后,是一字不拉的背了下来,心里想着,这次总该没话说了吧!
那老夫子似乎对锦好很是满意,夸赞道:“难得,极为难得,年方十岁,就能背出全文,是个难得的,。”
那中年文士虽然什么话没说,却也不住的点头。
倒是那妇人,脸色越发的冰冷,显然是因为没有刁难住锦好而不快。
微微一愣之后,又道:“既然能背上,可知其中的深意,你细细解说一番。”
锦好听了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瞧这妇人的意思,似乎是担心她的妇德一番。
不过,她这人一向是遇强则强,今儿个还就真顶真了起来,好在前世《女诫》这东西,王氏和佟湘玉作为束缚她手脚的利器,没少教她,当下驾轻就熟,娓娓道来,即使那妇人有心刁难,到最后也只得闭嘴。
德,这一项,锦好以完美的姿态收场。
接下来,考的是书。
是那中年文士出题,那人当即挥毫,写了一首长诗,锦好虽然觉得这首长诗从未见过,怕是眼前这位文士的大作,不过见那长诗字体结构较宽,算得上标准的正统的楷书,不过其中却还隐隐流露出隶书的味道,每一笔每一画之中,都有书写之人那种长年累月之中所积累下的韵味,算的上不可多得的好字。
锦好心里掂量着,若是将这幅字拿到店铺里寄卖,百八十两的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中年文士见锦好看了半天也不发表意见,反而像是看的有些入迷,遂即笑着道:“莫锦好,莫要发呆了,还是说说你的意见。”
看样子,是要锦好评论这书法的精髓。
锦好被唤醒过来,抬头,认真的说了八个字:“至刚铁画,骨气洞达。”
这八个一出,那老夫人顿时叫了起来:“妙,绝妙!”捋着胡子细细品味着这两个第一次听到的词语,越发觉得评到了要点。
而那中年文士双目陡然骤亮,看着锦好大有知音之意。
说真话,锦好这话虽然说含了三分溜须拍马之意,但是剩下的七分的确是敬佩之心,那字体笔画勾勒之处,刚健有力中透着随意圆滑,若不是日日练习,数九寒冬,不曾停息,怎么能处理的如此正而不歪,滑而不飘。
那中年文士吗,收了自己的字,又用上了一张剡藤玉叶纸,准备好笔墨,招手,让锦好过去:“你写给我看看。”
锦好微笑点头,大大方方绕道中年文士的桌子后,那中年文士起身,让了锦好落座,自个儿站在一旁,倒是坐起了伺候笔墨的小厮来。
锦好微微沉思一番,想了片刻,然后一气呵成的写道:“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
待到锦好放下笔来的时候,中年文士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她的大作,仔细的欣赏起来,眼中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不用说,书这一项,自然也是圆满的告终了。
至于最后一项——画,锦好更是半分不担心,她是刺绣高手,自然对画不陌生,等到那老夫子瞧见她画下的《静夜思》时,一连叫了五个好。
也和中年文士一般,顺手将她的话拎起来,轻轻的吹干了上面墨迹,笑盈盈地道:“留着给日后学生临摹用。”
锦好此时提着的心是完全放了下来,看来入学之事算是定了下来。
等到出试房之时,那中年文士和老夫子居然一起将她送了出去,笑容满面,倒不像是送面试的学子,倒是像送学友一般,落在侯试房,众位小姐的眼里,又觉得暗暗称奇:这些学究们,大多清高的很,一向不太买账,只对真心有学问的敬佩,怎么这莫锦好能得此优待?
要知道,就是公主入学,都要进行面试,也从未听过有如此礼遇?
不想高调的锦好,在入学的第一天,就狠狠地高调了一番。
回到家里,就见一家人早就翘首以盼,伸长脖子在等她了,见到她回来,全都围了上去。
“如何了?”姚丽娟激动的抓住锦好的小手。、
雪兰得瑟万分:“夫人放心好了,小姐出马,万无一失!”
一听这话,邱如意就跳了起来:“二姐姐过了面试了,二姐姐,过了面试了……”虽说有谢明覃这般强烈的后门,可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德馨女子书院的名声在那里,规矩在那里。
“好儿,好儿……我好开心,现在心里终于踏实了,也觉得真切了,你能进德馨女子学院了,母亲……欢喜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我好开心,好开心……”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日后若是锦好真的能拿到那女官的名额,也算是一个强烈的保障了。
锦好心里也很高兴,不过从德馨女子学院到家里,这么长的一段路程,她这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见姚丽娟高兴的语无伦次,就打趣道:“瞧母亲高兴的这样子,我这心里也高兴,若是天下有女子科举,女儿也去考个状元回来,让母亲好好的欢喜,欢喜。”
姚丽娟瞧着自个儿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好,想到自个儿和离,虽然当时锦好哄她说,和离之后,锦好的婚姻,她能做主,可是天下的道理在哪里,女儿即使在她身边教养,可是真正在婚姻上能拿捏锦好的是莫家,是莫二老爷未来的继室,所以,她才一心想要锦好进德馨女子学院。
当然,她是绝不会让自个儿的女儿随意被人卖了,锦好的亲事,她早就做了安排,现在一切也只有等着东风了。
姚丽娟是天下慈母的代表,她的心思很好猜,其实也不指望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过得好好的,幸幸福福的,就好了。
现在锦好能进德馨女子学院读书,日后就算莫府想要再卖锦好,也要掂量掂量,而锦好就算是嫁到别人家去,也多了一份保障,有什么比这还让她高兴的呢?
家里现在三个孩子,邱如虎,邱如意的婚事,自个儿这个做母亲的完全做的了主,她到时候,一定让这二人挑个自个儿喜欢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日后的亲事,也是她能左右的,唯有锦好这里她使不上力,现在终于放心了不少。
锦好兄妹三人,见姚丽娟突然之间就掉眼泪了,忙都围着她轻声安慰起来,让她想着腹中的孩子,这才让姚丽娟收了眼泪,锦好又用帕子帮着擦了擦眼角。
邱如虎瞧着一家人,心里暖洋洋,笑道:“母亲,二妹能通过德馨女子学院的入学考试,这可是件大喜事,不如今儿个咱们去南街那家得意楼,一家人好好的庆祝一下。”
姚丽娟哪有不赞同的道理,立马应了下去,一家人坐着马车,就往得意楼去。
等到一家人用好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进了家门,就见谢明覃端坐在客厅。
见到锦好等人回来,巴巴儿的迎了上来,倒是有几分主人的味道,围着锦好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
然后,摇着手里的扇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个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想到今儿个那两个酸儒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这些年这些酸儒见到他,哪一次不是横眉冷对的,可是这一次,居然差点感激的跪在他面前。
想到那酸儒的感动的模样,谢明覃打了一个寒颤,他还真的不适应突然变脸的他们。
谢明覃为了表示对锦好顺利通过入学的奖励,送了她一块红丝砚。
锦好吞着口水,看着谢明覃手里的红丝砚,心里暗暗嘀咕:怎么京城人士,都喜欢送这红丝砚,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过这一次,她没推辞,一来,她自认为和谢明覃之间算是朋友,嗯,朋友之间有所馈赠,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虽然,她也觉得这馈赠是大了点,好吧,她承认,这馈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二来,她也被某位人比花娇的公子给吓到了,若是再因为她的拒收,导致什么不可测的后果,若是在扔出去,可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让这等稀世珍宝继续不损一毫了。
收礼的收的憋屈,可是送礼的却是送的开怀,见小佳人,紧紧的将那红丝砚搂在怀里,还以为对方喜欢的不得了,美滋滋的离开。
姚丽娟瞧着谢明覃的身影,眼神一怪,有心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等一叹:人是不错,可是那家庭……
还是算了吧,她的女儿,不求富贵,不求显达,只求一心一意。
这般想来,还是金家哥儿比较好,知根知底不说,而且和大嫂有着那么层关系,日后锦好进门,瞧在大嫂子的面上,也不会错待锦好。
姚丽娟算了算时间,眼看着秋试也快了,说不得这几日,翰林这孩子也该到京了。
因为锦好顺利的入学,姚家的好气氛一直延伸到晚上,破天荒的,姚丽娟准了锦好等人饮用了些果子酒,即使这般,不善酒量的锦好和邱如意入睡前,都有些微醺。
待到半夜醒来时,不曾想喝醉了的滋味,实在难受,夏日有些闷热,再加上这酒醉后的浮躁,锦好无心睡眠,就轻手轻脚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