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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妃脑中思绪乱如麻,又恨又急,若不是淑妃连累,皇上就算已然不再若以往顾忌她们寿国公府的势力,可在此时还要她帮忙平衡后宫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给她没脸,这道不得见君的圣旨,分明是要处置她们冒犯了窦漪房那个女人,消息一旦传出,她们掌管后宫,也会人人看轻。
思量几分,珍妃正准备说些软化,哪怕是面上的和缓也好,一定要试图让这道圣旨不得执行,没想到,一个哭声打断了她后面所有的动作。
“孩子,孩子,疼……”
漪房开始在夏桀怀中剧烈的挣扎,绝色的容颜,带泪的脸,纯真无暇的眼神,映衬在一起,揪的夏桀的心,痛不可言,他急忙收回视线,捧住漪房的脸,细细哄慰。
“漪房,不哭,不哭,没事了。”
“孩子,孩子。”
夏桀每听一次漪房喊一声孩子,心就仿似被割了一刀,看到漪房不管不顾要靠近夏之恪的样子,夏桀的眼神,忽而沉静下来,望着夏之恪,瞳孔中有些幽幽的意味。
他望着夏之恪,话却是对着漪房而道:“漪房喜欢孩子,那朕给你找些孩子陪在身边可好?”
音刚落,夏桀就望着夏之恪淡淡的笑了起来。
淑妃敏锐发现了夏桀的神情转变,她心中一个发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来,顾不上再哭,紧紧的跪在地上就那么退了几步,死死的抱住了夏之恪,用手捂住他的嘴,神情惶恐,好像是害怕夏之恪的哭声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般,将夏之恪拼命地往怀中掩藏。
夏之恪经历了这场巨变,平时待他不算和善,可也从未疾言厉色过得父皇,今日出手毫不留情,就是为了一个疯子,他的心中有万千不甘。但是外祖教过,他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人,等到他做了皇上,就能报仇,所以现在,他要忍。
可他也害怕,父皇的眼神太冷,太冰,就好像是他打猎时看见的被抱走了小狼的母狼,凶横极了,他不得不顺着往自己的母妃怀里躲。
夏桀注意到夏之恪的躲闪和淑妃的动作,眼角微微眯起,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却选择了沉默,一直未言。
珍妃也看出了其中有什么意味,初始不明为何就会突然地安静下来,等听到漪房还在夏桀怀中不断地喊着孩子两个字时,珍妃脸上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可喜过之后,却处于一种深深的担忧和骇然之中。
“皇上,臣妾求您,臣妾求您……”
淑妃从开始还能抱着夏之恪闪躲夏桀的注目的神情,到后来再也承受不住,干脆拼命地磕起头来,每一声,都如钟鸣,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有愚蠢的宫婢看不明白,但看懂了的聪明人,心头各有滋味。
淑妃生下皇长子,位分高贵,出身世家,在后宫本该是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但她聪明,选择了在最合适的时候关起门,做刊其他人的争斗,于是保得了盛宠,保得了这么多年来的平安。
可此刻,淑妃,似乎气数已尽,斗不过了。
还能看不明白吗,即使是再不会揣测上意的人,也该明白,为何皇上会用那样古怪的眼神看着皇长子,为何淑妃又会丢弃了身份不顾,拼命的向皇上祈求,这是皇上准备将皇长子过继到别人名下了,而这别人,正是一心喜爱孩子,对于流产的骨肉念念不忘的漪妃娘娘。
“淑妃,你将恪儿教导成这般弑母的样子,还敢要朕恕罪!”
夏桀一面轻哄着怀中的漪房,一面的神情,却平静到令人心惊的说出了这番冷淡的话。
“皇上,臣妾知罪,臣妾知罪,臣妾今后定然会好好教导皇长子,只求皇上不要将恪儿交给别人,恪儿是臣妾的命啊。”
“朕,何时说过要将恪儿交到别人手中了?”
夏桀语气悠悠,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极之意外。难道皇上刚才的意思,不是要将皇长子过继到漪妃的名下,而是另有安排!
也是,皇长子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对漪妃动手,漪妃如今又是这幅疯癫的样子,难保今后皇长子会孝顺漪妃,何况漪妃虽是疯癫,可并非不能生子,皇上既然将碧如歌赐为歌妃试毒,自然就会为漪妃安排下其他的事情。
可皇上,刚才的动作,刚才的眼神,刚才的那些话,又到底是何意!
“恪儿已然十岁有余,仍旧顽劣不堪,不懂礼仪,朕看你整日操劳后宫之事,也无心看顾与他,自今日起,就将恪儿交由太子照料,送往东宫。”
太子照料!
这道惊雷一下,让所有人本就处在云雾之中的情绪更加如坠云端,天子何意,无人可以看明白。
即使是珍妃李福之流,也在迷茫之中,唯有淑妃,开始面色大变起来,先是身子一抖,接着,竟然就这么在众人面前,晕了过去。
第八章(2142字)
而夏桀,面对淑妃的昏厥,冷冷一笑后,抱着怀中的漪房,大步而去。只留下一团的迷惑,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珍妃攥紧了仁安的手,看着夏桀抱着漪房离去的背影,看着那张绕过夏桀的腰肢出现在面前的脸,绝色清纯,带着这世上最干净的澄澈和纯真,她本来怒气腾腾,但当看到那张脸上浮现的悠然笑意时,她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抓紧了,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只是一个闪身,那丝笑,似乎就被湮灭在尘世的争斗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怀疑又肯定的告诉自己,方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夏桀将漪房抱回寝殿之后,就立刻亲自写了圣旨,又让人着即把皇长子送到东宫去,没等所有人明白反应过来,这件事情,似乎就已经成了一个定局。
无数人都在猜测,太子妃先前流产,太子至今无嗣,皇上将自己的皇长子送到东宫,难道是在和太子多年明争暗斗后,终于决定出手,要仿效先帝,无法名正言顺的剥了太子的地位,就要将自己的儿子拱上皇位,再来一次兄终弟及!
可如此,难道皇上不应该更好的护着皇长子,为何还要讲皇长子送到太子的身边,如此作为,就不怕皇长子在东宫之中出了差错。
所有人的怀疑揣测都影响不了夏桀所做的这个决定,而淑妃在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孤灯长夜,独坐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她想要等得那一个人,心里,却蔓延起无穷无尽的后悔。
早该知道,是瞒不住的,从华云清出事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了!
这宫中的两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善类,当初她要进宫,要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夹缝中求的一个生存,家族,性命,沉甸甸的像是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若是能够知道未来权掌乾坤的人是谁,她可以放弃一切,去一心讨好,可偏偏不知道,所以她才走了最险也是最稳的一条路!
她要进宫,留在皇上的身边,安静的做她的皇妃,让皇上满意,可她的孩子,要有太子的血脉,如此,就算将来有一日出现什么差错。皇上需要平衡势力,太子要看在孩子的份上,也算是康王府最好的一个结局了。
就好像太子明知道华云清和皇上一直有染,也只能隐忍一般,谁,都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人。
她千方百计引诱上了太子,正好太子多年无嗣,心中明了在宫中,他的势力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皇上,若是皇上不肯让他有骨肉,他怎么也保不住孩子,为了康王府,为了以防万一的留下一条血脉,他真的答应了她生下孩子,皇上的长子,就算争斗失败,也许这个皇长子,就是将来继承皇位的人,至少,那也是他的血脉。
可千算万算,她错算了皇上对这个宫廷的掌握,没想到皇上早就知道了一切,而且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康王府倾颓,太子势微,他才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东宫,这是暗示,还是警告,皇上想要做什么,是要将自己的儿子做绊倒太子的证据,还是要施加压力,让太子在心慌意乱之下自己动手除了恪儿,父子相残!
帝王心思,深如海!
淑妃对着眼前明灭的烛火,感觉到前所未见的寒意渗透到身上,男人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罔顾伦常,手段卑劣,但有效到让人胆战心惊!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够受宠,太子将她当做一步棋,在她没有护好华云清骨肉的时候,太子已然怀疑她为了保证恪儿的地位对华云清下手,如今又……而皇上,今日如此作为,明显是为了窦漪房那个女人,否则也不会提早发难!
是她小看了窦漪房,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就该下手,如今,不管她真疯还是假疯,羽翼已成,得了皇上的心,再也下不得手了!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就是覆灭!
一定要像个办法,哪怕是和那个人联手,也要把恪儿带回来,皇上必然不会在此时揭穿恪儿的身份,若是能够在皇上彻底撕破里面之前,拼死一击,也许康王府和她和恪儿,都还有一条活路,看来,也只能去找那个人了!
淑妃豁然起身,小心的穿过厅堂,往西面而去,那里,是先太皇太后的居所,慈和宫。
淑妃行走在长长昏暗的宫道上,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什么伺候的人,她打扮着像个小宫女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走,但当发现一直未有人查问的时候,她忽然明白,自己在很多人眼中,只怕是已经失势了,所以今晚的路,走的异常顺遂,一个失宠失势的皇妃,人们又何须精心伺候呢。
嘴角浮现一个冷冷的讽笑,淑妃继续往前,慈和宫那条通往暗道之门的假山已然近在咫尺,淑妃加快步伐,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有一个黑衣身影,在默默跟随。当见到她进了那条暗道之后,黑衣身影的脸上,闪过明亮的光,又瞬间消失,沉寂下去。
黑影转身离开,飞跃在深深宫城的墙头之上,直到龙阳宫前,他骤然而停,落在了早已等待许久的夏桀面前。
“果然去那里了。”
不时询问,而是冷静的陈述,夏桀望了一眼眼神孤索的慕容艺,未在言语,转身进了宫中,所有的侍卫和宫人都已被他遣退。慕容艺进了殿中的时候,就看见许久未见的漪房,纯真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凤车,两颊鼓鼓的,在努力的吹着气,想要把风车给吹得转动起来。慕容艺心中一紧,眼底酸涩,薄薄的水雾蒙在了瞳孔上。
他走过去,蹲在漪房的身前,静静的凝望着她。
对于陌生人的到来,漪房似乎很害怕,她放下手里的风车从铺满温暖舒适的白虎皮上起身,挪到夏桀的面前,怯怯的拉着那只手,“漪房怕。”
第九章(2129字)
夏桀把漪房拥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弯腰捡起漪房丢在地上的风车,放到她的手中,眼神明亮温柔,柔声道:“漪房不怕,夏桀在这,你去旁边玩一会儿好不好?”
漪房就握紧了手中的风车,她壮着胆子,好奇的看了看一直深深凝望着她的慕容艺,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丝丝的好奇,最后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到旁边坐下,兴致勃勃的玩起了风车和面人这些东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再不能影响她。
慕容艺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漪房的身上,当看到她若三岁幼童的举止时,即使是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浑身似被碾碎一般的绞痛。
“她一直是这样。”
夏桀宠溺的眼中盈满不可名状的复杂伤痛,淡淡点头,看着慕容艺的眼神却陡然间变得犀利起来。
“你出宫的时候,她还未醒,不过朕以为,朕有个疯妃的事情,已然传遍天下,不管你在哪儿,都是能够知道的。”
“疯妃!”
慕容艺收回视线,灼灼的怒视夏桀,“你怎么可以称她为疯妃,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是我们。”
夏桀毫不犹豫的截断慕容艺的话,